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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偶然看到:在一个时代里缓慢行走——朱德庸

(2011-05-17 06:32:15) 下一个
今天偶然看到这篇文章,说出我最近两年开始经常想的一些事。

其实打理花园去园艺商店买花的时候,从来都不喜欢买那些随处可见的花,哪怕它们真的很漂亮,依然觉得它们漂亮得太普通,有的时候宁可让园子里的一些地方空着,也坚持去找奇花异草,每每找到都十分高兴(可真不容易呢,因为还要尽量好打理不娇气,实在不好找)。

既然都追求同样的东西并不是多么有意思的事,既然很清楚很多东西并不是自己真的想要的,得到了恐怕都可能是负担,为什么还是会经常受到影响,经常不知不觉地就进入一种自己不喜欢的状态呢?

最近努力放慢了些节奏,其实都不是真的少做了很多事情,只不过是不去想非要做多少事,也不要求什么事都要做得快,身体和精神就都感觉舒服了很多。而且,感觉精力更好。

所以可能问题的关键都不是快和慢,“选择自己”,照顾自己内心真正的需要和喜好,按照自己的速度和节奏,做那安安心心开放的花,自自在在生长的草,根基坚实不怕风雨的树,才不会把自己迷失。

“小时候的问题,往往随着你的天赋而来。然而,上天对你关了一扇门,一定会为你开另一扇窗;”,“长大后的问题,对人才真正严重。因为那是后天造成的,它原本就不是你体内的一部分,不会为你开启任何一扇窗或一道门。”或许我会去读读那本《大家都有病》,在成为大病人之前找到更健康的路。




附:在一个时代里缓慢行走——朱德庸

    我们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在增值,只有我们的人生悄悄贬值。世界一直往前奔跑,而我们大家紧追在后。可不可以停下来喘口气,选择“自己”,而不是选择“大家”?

  我喜欢走路。

  我的工作室在十二楼,刚好面对台北很漂亮的那条敦化南路,笔直宽阔的绿荫道绵延了几公里。人车寂静的平常夜晚或周六周日,我常常和妻子沿着林荫道慢慢散步到路的尽头,再坐下来喝杯咖啡,谈谈世界又发生了哪些特别的事。

  这样的散步习惯有十几年了,陪伴我们一年四季不断走着的是一直在长大的儿子,还有那些树。

  一开始是整段路的台湾栾树,春夏树顶开着苔绿小花,初秋树梢转成赭红,等冬末就会突然落叶满地、只剩无数黑色枝桠指向天空。接下来是高大美丽的樟树群,整年浓绿。再经过几排叶片棕黄、像挂满一串串闪烁的心的菩提树,后面就是紧挨着几幢玻璃帷幕大楼的垂须榕树了。

  这么多年了,亚热带的阳光总是透过我们熟悉的这些树的叶片轻轻洒在我们身上,我也总是讶异地看到,这几个不同的树种在同样一种气候下,会展现出截然相反的季节面貌:有些树反复开花、结子、抽芽、凋萎,有些树春夏秋冬,常绿不改。不同的植物生长在同一种气候里,都会顺着天性有这么多自然发展;那么,不同的人们生长在同一个时代里,不是更应该顺着个性有更多自我面貌?

  我看到的这个世界却不是如此。

  我们这个时代的人,情绪变得很多,感觉变得很少:心思变得很复杂,行为变得很单一;脑的容量变得越来越大,使用区域变得越来越小。更严重的是,我们这个世界所有的城市面貌变得越来越相似,所有人的生活方式也变得越来越雷同了。

  就像不同的植物为了适应同一种气候,强迫自己长成同一个样子那么荒谬;我们为了适应同一种时代氛围,强迫自己失去了自己。

  如果,大家都有问题,问题出在哪里呢?

  我想从我自己说起。

  小时候我觉得,每个人都没问题,只有我有问题。长大后我发现,其实每个人都有问题。当然,我的问题依然存在,只是随着年龄增加又有了新的问题。小时候的自闭给了我不愉快的童年,在团体中我总是那个被排挤孤立的人;长大后,自闭反而让我和别人保持距离,成为一个漫画家和一个人性的旁观者,能更清楚地看到别人的问题和自己的问题。“问题”那么多,似乎有点儿令人沮丧。但我必须承认,我就是在小时候和长大后的问题中度过目前为止的人生。而且世界就是如此,每个人都会在各种问题中度过他的一生,直到离开这个世界,问题才真正没问题。

  小时候的问题,往往随着你的天赋而来。然而,上天对你关了一扇门,一定会为你开另一扇窗;我认为这正是自然界长久以来的生存法则。就像《侏罗纪公园》里的一句经典台词:“生命会找到他自己的出路。”童年的自闭让我只能待在图像世界里,用画笔和外界单向沟通,却也让我能坚持走出一条自己的路。

  长大后的问题,对人才真正严重。因为那是后天造成的,它原本就不是你体内的一部分,不会为你开启任何一扇窗或一道门。而我觉得,现代人最需要学会处理的,就是长大后的各种心理和情绪问题。

  我们碰上的,刚好是一个物质最丰硕而精神最贫瘠的时代,每个人长大以后,肩膀上都背负着庞大的未来,都在为一种不可预见的“幸福”拼斗着。但所谓的幸福,却早已被商业稀释而单一化了。市场的不断扩张、商品的不停量产,其实都是违反人性的原有节奏和简单需求的,激发的不是我们更美好的未来,而是更贪婪的欲望。长期的违反人性,大家就会生病。当我们“进步”太快的时候,只是让少数人得到财富,让多数人得到心理疾病罢了。

  是的,这是一个只有人教导我们如何成功,却没有人教导我们如何保有自我的世界。我们这个时代,对我们大家开了一场巨大的心灵玩笑:我们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在增值,只有我们的人生悄悄贬值。世界一直往前奔跑,而我们大家紧追在后。可不可以停下来喘口气,选择“自己”,而不是选择“大家”?也许这样才能不再为了追求速度,却丧失了我们的生活,还有生长的本质。

  前年底,我得了一个“新世纪10年阅读最受读者关注十大作家”的奖项,请友人代领时念了一段得奖感言:“这是一个每个人都在跑的时代,但是我坚持用自己的步调慢慢走,因为我觉得大家其实都太快了——就是因为我还在慢慢走,所以今天来不及到这里领奖。”这本《大家都有病》从2000年开始慢慢构思,到2005年开始慢慢动笔,前后经过了十年。这十年里,我看到亚洲国家的人们,先被贫穷毁坏一次,然后再被富裕毁坏另一次。我把这本书献给我的读者,并且邀请你和我一起,用你自己的方式,在这个时代里慢慢向前走。( 朱德庸  南方周末 2011-4-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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