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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早已辜负了的云淡风轻(三)

(2014-09-18 20:30:39) 下一个


刘东和乐队的鼓手一起走出酒吧木门的时候,正看见陈欣茹双手抱着肩膀,冒着小雨站在街边等出租。有几个男人和女人站在离陈欣茹不远的地方,抽着烟说笑着,好像也在等候出租车。刘东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阴沉阴沉的,云层看着不厚,雨也不大,但是淅淅沥沥地一点儿也没有停的迹象。空气中弥漫着拉长的音乐和冒着泡沫的啤酒,夹杂着一股潮湿和喧闹的味道。路灯和酒吧的招牌在雨水中变得模模糊糊,远处的车灯直直地照射过来,像是油画里的鲜亮的流动的色块,反复地在墙上和地上刷来刷去。

酒吧里陆陆续续地走出一些回家的人,有人踉跄着,拍着胸播放着醉酒的胡话。高跟鞋踏在被雨打湿的砖地的声音清脆地响着,有几个女孩在刘东身后走来,她们互相推搡着,声音清脆地嬉笑着,像是要引起人们的注意力。果然,站在街边等出租车的几个男人的视线被女孩吸引过去了,他们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女孩的身体,眼睛里流露出一些贪婪。跟男人们站在一起等出租的女人们的脸上,则是一种不懈或者愤怒的表情。

 

鼓手跟刘东在栅栏门前分开,贴着树荫向着东边的公交车站走去了。刘东把手里捏着的一件朔料雨衣搭在栅栏上,弯腰把拴在栅栏上的山地自行车的锁打开。在开锁的时候,刘东扭头看了一眼站在离他不远处的陈欣茹。昏暗的路灯下,几颗晶莹的雨珠顺着陈欣茹的头发滑落,落到了她的瘦弱的肩膀上。她的黑色的头发在路灯和雨水里闪着光,绿色的长裙有些湿了,紧紧地贴在后背上。长裙下面的光滑的脚裸立在一处浅浅的水洼边上,半高跟的浅色凉鞋上沾上了几片深绿色的草叶。

看着陈欣茹的绿色长裙,刘东突然想起了她就是一晚上一直坐在后面的一个小圆桌上,拿着矿泉水听歌的那个女孩。刘东在台上弹着吉他演唱歌曲的时候,眼光可以扫射到酒吧的各个角落。他注意到了酒吧后面的一个角落里坐着一个姿势优雅的小女生,脖子上围着一条紫色的丝巾,穿着一款绿色的长裙,脚上是一双海蓝色的半高跟凉鞋,面前的小圆桌上摆放着一瓶矿泉水。小女生一直在聚精会神地听他在前面演唱,经常给他鼓掌。演唱中间,刘东的目光几次被这位小女生吸引过去,他想这位女生可能是附近哪所大学的学生,晚上自己从学校里跑出来听歌放松一下。

把车锁打开,刘东直起身子来,看见陈欣茹正掂着脚尖,脸侧着,伸出一只手臂招呼着街道上驶来的一辆出租车。那辆出租车还没有来到陈欣茹面前,就被前面的几个男人和女人截走了。刘东看见陈欣茹有些沮丧地看着男人和女人钻进车里,继续举着胳膊,依旧侧着头眺望着街道上驶过的车辆,等着下一辆出租。陈欣茹站的地方恰好在一个路灯下,侧脸像是一个黑色的剪影1一样清晰。刘东觉得这个小女生的侧脸比正脸好看,她的睫毛很长,睫毛在路灯下显得很夸张地煽动了一下,像是一只黑色蝴蝶的翅膀,合上了一下又迅速地张开了。

看着陈欣茹的侧脸,不知怎地,刘东突然有了一种心动的感觉。这种感觉好久没有了。刘东把栅栏上搭着的朔料雨衣拿起来,把上面的雨珠抖落,有点儿想把雨衣让给站在街头的这个小女生。但是刘东又一想,他只有这么一件雨衣,还要冒雨骑到和平里。没有雨衣,他骑车到家,肯定要全湿透了。全身湿透了不要紧,但是要是被雨水淋病了,第二天无法演唱就糟糕了。刘东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抖开了雨衣,向着背对着他的陈欣茹走去,想先给陈欣茹遮住雨。

 

刘东刚走到陈欣茹身后,正要把雨衣给她披上的时候,一辆顶上闪着朦胧的黄灯的出租车就碾压着扇形的水花从马路上开来,停在了陈欣茹面前。陈欣茹匆忙地跑到出租车前,伸手拉开车的后门,低头弯腰钻了进去。刘东在离出租车几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手里举着展开了的雨衣,看着已经进了车内的陈欣茹关上车门,身子前倾跟司机说了句什么。出租车顶上的黄灯灭了,红色的尾灯闪了一下,车轱辘碾着落在街道上的雨水向前驶去,很快就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

刘东兀自提着雨衣呆在原地不动,心里掠过一丝失落的感觉,就像这细细的雨滑落在街头。五年以前,刘东跟他的前女友,也是在这样的一个雨夜,在这里的街边分开。那是他的前女友最后一次来酒吧看他,听他的歌。他的前女友也是喜欢坐在后面的角落,静静地听他弹吉他唱歌。从那以后,他的前女友再也没来看过他,再也没有来听过他的歌,再也没有跟他通过电话,再也没有在他的生活里出现过。想不到当初如火的誓言,如今却如风的飘失,雨的散落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黑夜里,再也追寻不到痕迹。

愣了一小会儿之后,刘东转过身,伸开胳膊,把雨衣穿在身上,走回到铁栅栏边。刘东骑上山地自行车,顶着微微的风和碎纸屑一样的雨,向着和平里方向骑去。凌晨的细雨蒙蒙的街头,行人寥寥无几,夜雨刷着街道两边的房屋和建筑,像是在刷着一幅幅褪掉了颜色的油画。一辆公共汽车摇摇晃晃地迎面驶来,溅起一街的雨水。车上的座位空空的,只有几个人坐在座位上,一个女孩像是疲倦极了一样地把胳膊肘趴在座位前面的椅子背上,头趴在胳膊上,眼睛无神地看着窗外的骑车的刘东。刘东把自行车歪在路边躲了一下公共汽车,却还是被汽车经过时溅起来的泥水溅了一身湿。

 

陈欣茹在出租车从酒吧门前开走的一刹那,眼睛不经意地瞥见刘东站在街头,手里提着一件蓝色的雨衣。陈欣茹笑了一下,心想刘东真是个呆子,手里拿着雨衣,却不穿上。出租车驶离酒吧之后,陈欣茹又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刘东若有所思地依然原地不动地站着,不禁觉得有些好奇。

斜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头发上身上还在向下滴着水,陈欣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着凉了。她把头依靠在车窗上,看着街边一个个闪耀着霓虹灯的酒吧闪到身后,想起了刘东唱的歌。陈欣茹听过几千首歌,对自己的鉴赏力很有自信。她觉得刘东写的歌词里带着他的人生思索,弥漫着一种无奈和迷惘。虽然无奈和迷惘有时会变成感伤,感伤会有时变得惆怅,惆怅有时会变得颓废,颓废有时会变得绝望,但是即使是绝望,里面依然透着一股从不放弃的向上的力量。刘东的嗓音独特,唱得深沉而又充满沧桑,像是一个多年流浪的浪子,有时让陈欣茹心里感到忧伤,却又感到温暖。陈欣茹从高中就去了美国读书,几年来离家在外飘零,自己上学读书找工作,什么事情都靠自己,所以对这种带着感伤的向上的歌曲情有独钟。刘东的带着忧郁和感伤的歌声,一下子就戳中了陈欣茹心里最脆弱的泪点。

 

刘东坐在窗前的小方桌上,点上一支烟,拿着一支笔,在纸上随意地涂抹着。不知为什么,今晚上他一直有些心神不宁,歌词也写不下去。一朝两忘烟水阔 ,到如今,恍若世隔。千年寒雨,万种失落,总不与人说。他翻来覆去地只在纸上写了这么一句。刘东看着纸上的字,苦笑了一下。这不是摇滚歌词,这是方文山的歌词。刘东把纸从本子上撕下来,揉成一团,扔进了桌下的垃圾筐里。他低下头沉思着。屋子里充满了烟草的气味,烟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长长的烟灰从指间落在了四方的玻璃烟灰缸上。刘东拿起桌上的小店里买来的廉价的朔料打火机,把熄灭了的烟头重新点燃。打火机的火光照到了刘东的消瘦脸庞上,他看着窗户里映出的火光和身影,垂到脖颈的头发显得愈发的长了。刘东出神地用手玩着打火机,用拇指按住开关,打着火,再松开拇指,看着小火苗一次次腾起又熄灭。在昏暗的屋子里,小火苗像是呼吸一样地摇曳着,让四周显得很安静,安静得有些恐怖。刘东按住打火机不松手,让小火苗持续地燃烧着。小火苗摇晃着身躯,像是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刘东盯着小火苗,像是盯着一丛微弱,但是在不断燃烧着的希望。打火机越来越热,朔料的壳体终于耐不住持续的高温,顶部的铁皮塌陷下来,灼烧到了刘东的手指。刘东松开拇指。在松开拇指的那一刹那,火苗熄灭了。刘东把依旧滚烫的打火机扔在桌子上,吹着灼伤的手指。被火苗灼伤的地方有些火辣辣地疼。

屋子里的烟草味儿很浓。刘东站起来走到窗户前,有些烦躁地推开窗户,想让外面的雨和新鲜的空气透进来,驱走一些烟味儿。隔壁屋子的主人也一定没有睡觉,因为他听见了隔壁屋子传来了开窗户的声音。他只跟隔壁屋子里住的人在电梯上打过几次照面,没有说过话。那是一个外地来的北漂的女大学生,听说在长城饭店里的《天上人间》俱乐部做模特,有时也跟客人们出台。他听见隔壁屋子传来一阵咳嗽声,随后一个柔美的声音,像是从屋子里开着的电台里传出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梦想,在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努力生活的同时,不要忘了我们的梦想。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朴树,给大家介绍了他的歌曲,既欣赏了他的歌曲,也听到了他对音乐的理解和追求。感谢各位听众喜欢他的歌,也感谢各位听众今天踊跃参与和他的讨论。过几天就要七夕了,我已经给大家准备好了几首经典的七夕爱情歌曲,到时会播放给大家听。好了,今天的《失眠之夜》节目到此就快要结束了。我是陈欣茹,在此祝大家晚安,睡个好觉。明天再见。

 

 

第二天中午醒来,陈欣茹赖在床上不想起来。昨晚她在《失眠之夜》里给听众介绍朴树,放了好几首朴树的歌。《白桦林》是她一直很喜欢的,《那些花儿》也是她喜欢的。当介绍到朴树大学缀学开始从事音乐创作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刘东。她觉得刘东是个有勇气有自信的人,不然谁也不会放弃去中央乐团这样的好单位的机会,而去酒吧做歌手。她觉得刘东的歌曲总的来说有些偏阴郁,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写这样写。

陈欣茹睁着眼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她的台北的一个堂姐昨天打电话来,说是出差在北京,要跟她一起晚上去吃顿饭。堂姐是陈欣茹最喜欢的姐姐,虽然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爷爷的两个儿子一文一武,陈欣茹的父亲在大学里做教授,堂姐的父亲则高中毕业后去了空军官校,毕业后一直在空军服役,后来担任新竹空军基地的司令官。堂姐比陈欣茹大七岁,在台北念的初中和高中,住在陈欣茹家里,两个人像是亲姐妹一样,一起出去逛街,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看电影。高中毕业后,堂姐去了美国南加州大学读书,在陈欣茹到了纽约后,经常到纽约去看她。堂姐在南加州大学读书时,跟后来被称为台湾第一美女主播的侯佩岑是同班同学和好友,毕业后一起回台湾,在电视台做不同节目的主持人。堂姐是典型的台湾美女,桃子脸,大眼睛,人又聪慧机灵。在台视做了几年主持人之后,嫁入豪门,从此不再出镜,离开台视去了滚石唱片公司做行政主管。堂姐交际很广,认识很多港台和内地的明星歌手,陈欣茹去年夏天在台视的实习,就是堂姐一手给安排的。堂姐一直是陈欣茹生活和事业的楷模,陈欣茹有什么事情,都喜欢跟堂姐商量商量。想到此,陈欣茹拿起放在床边的手机来,给堂姐打了一个电话。堂姐正在跟几个与滚石签约的歌手一起吃饭,席间接起电话,跟陈欣茹说已经订好了离外交公寓不远的北京国际饭店的旋转餐厅,晚上八点跟陈欣茹在那里见面,一起吃饭。

 

陈欣茹下午去了单位一趟,在那里先写了一段七夕的介绍,又找到了几首经典的情人节歌曲:曹格的《情人节快乐》,孟庭苇的《没有情人的情人节》,范玮琪的《黑白配》,王力宏的《我们的歌》,Taylor Swift 的《Love Story》,梁靜茹的《今天情人節》,还有Richard Marx 的老歌《 Right Here Waiting》。准备好七夕的歌曲节目后,陈欣茹从单位出来,打车去了不远处的新光中心,在里面的店里转了几圈,给堂姐挑了一条款式大方的Couch丝巾。

 

晚上差十分八点的时候,陈欣茹来到了北京国际饭店二十八层的星光汇餐吧。在门口的座位上等了几分钟之后,陈欣茹就看堂姐戴着一个大墨镜优雅地从电梯的方向走了过来,手上提着一个大旅行包。堂姐尽管已经不在电视台做主持人了,但是在台北走在街上依然经常被人认出来,所以总是习惯了出门戴墨镜。

堂姐!陈欣茹站起来,张开双臂要给堂姐一个拥抱。

小妹!堂姐一手摘下墨镜,一手放下手上的旅行包,跟陈欣茹抱在一起。

你怎么带这么一个大包来吃饭,陈欣茹眼睛看着地上的旅行包说。是准备打包的吗?

是伯父伯母托我给你带来的,堂姐把包提起来说。都是你爱吃台北小吃。凤梨酥,槟榔,太阳饼,很多糕糕饼饼。伯父伯母心疼你这个宝贝疙瘩,总怕你饿着,吃不着,要我捎一大堆小吃给你。要不是机场有人通融,只怕这些小吃都要被没收了呢。

她们正说笑着,侍应生走了过来,查到了堂姐订的座位,带着她们往里走。侍应生给她们引到了旋转餐厅里面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把两份儿菜单放到了雪白的桌布上。

 

堂姐,这是我给你的礼物。等待侍应生把酒送上来时,陈欣茹把包装得很精美的Couch丝巾从手包里拿出来,递给堂姐说。

小妹,千万不要给我买贵的东西,堂姐接过丝巾来说。我什么都有的。哇,这条丝巾真的很好看,小妹的眼光真好。很谢谢你。我也给你带来了一个小礼物。

堂姐说着,从旅行包里掏出一个彩纸包装的扁扁的四方盒子递给陈欣茹。

这是什么啊?陈欣茹按捺不住好奇,一边撕包装上的纸,一边问表姐说。

大佑新出的CD,还没在市面上发行的哦,堂姐笑着看着陈欣茹说。我特意要大佑在上面签了一个名,写了一句话在上面的。

陈欣茹端详着眼前的CD,看见封面上是罗大佑的熟悉的笔迹:

每个人成长的背景都不一样, 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年轻的故事。珍惜自己的年轻时光。送欣茹小妹。罗大佑。

WOW!陈欣茹激动地看着有罗大佑签名的CD。太好了,早就听说他要发行新专辑,一直就盼着呢。姐,你真太好了。

你是大佑的歌迷铁粉,堂姐笑眯眯地说。他的专辑,我怎么能不送给你一张?他还记得去年你在台视对他的采访,听说你自己来了北京,夸你独立性强,有志气,敢闯,要我向你问好呢。

 

侍应生不一会儿就把陈欣茹和堂姐点的酒和菜送了上来。她们用叉子扎着味道鲜美的鹅肝,透过落地窗俯瞰着长安街的灯火和景色。刚才的深红色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墨蓝,暮夜色像一块巨大的蓝色帷帐,把城市笼罩在蓝色的阴影之中。脚下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一辆辆汽车堵在一起,缓慢地在二环路上爬行着。一道道明亮的车灯在宽阔的长安街上画出一道道溪流,路灯串起一条悬挂在灯杆上的银色的珍珠项链,车的红色尾灯像是一块块红色的颜料,把街道涂上斑斓的色彩。坐在这样高的落地窗户前,陈欣茹觉得自己的身子都变得轻盈起来,像是在空中缓慢地飞翔。旋转餐厅的天蓬上排列着十二星座的灯光,菜单上有十二星座的鸡尾酒,餐桌上摆放着一朵盛开的白玫瑰和火红的摇曳的烛火。月亮悬挂在前方不远的地方,随着呼吸颤动着,像是一伸手就可以够到,又仿佛一口气憋不住就会掉下来。皎洁的月光照了进来,和头顶上的十二星座的灯光混在一起,弥漫在四周的空气里。静谧的音乐自头顶上的空中传来,一个个乐符像是雨滴一样滴答地敲打着玻璃窗。

这么浪漫的地方,就是没有感情的人在这里也要被融化了,陈欣茹跟堂姐感慨地说。

小妹,想谈恋爱了是吧?堂姐说。

不是不是,陈欣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还不承认?你不知道你这个年龄是多么好。。。姐要是能年轻十岁,甘愿什么都放弃。你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又是在女人最美的年龄,能不想恋爱吗?

好吧,我承认,陈欣茹点头说。是有点儿想。其实,也不是特别想怎样,就是想有个喜欢的人陪着。

要不姐给你介绍个?堂姐关心地说。

不用不用,陈欣茹有些脸红地说。都什么时代了,我自己找吧。我有这么差吗?

跟姐说实话,周围有中意的吗?

还没有,陈欣茹摇头说。单位有个同事,对我好像有点儿意思,总是对我很殷勤。可是我不太喜欢。他有点儿胖,脸上有些婴儿肥,不是我喜欢的那类型的。真羡慕你跟姐夫,郎财女貌,各方面看着都那么般配。

慢慢你就有体会了,堂姐放下叉子,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红酒说。看着般配的,其实最不般配了。看着不般配的,倒可能很般配。你姐夫是个好人,对我也不错,很照顾我,很想着我,也不花心,对我也很信任。我这样经常各地飞的,他也都放心。

那是因为姐姐你人好。陈欣茹端起酒杯,敬了堂姐一下酒说。姐夫一定也有自信心,相信姐不会跟别人好。

 

可是我总觉得,人一结了婚,就没有婚前那么好了,堂姐用白色的餐巾布抹了一下红色的嘴唇说。可能天天在一起,一点新鲜感也没了。跟你说啊,姐其实也喜欢一个人,一个跟大佑一样有才的歌手,你别给姐说出去啊。

那你准备怎样呢?陈欣茹有些担心地问。他是真心爱你吗?

我问过他,他说签约的公司的合同上写着五年不能有女朋友,他不能娶我。他不敢毁约。

那你怎么办呢?要是姐夫知道了怎么办?

吹了,堂姐放下手里的叉子说。姐告诉他,等他什么时候能结婚了再来找姐。

堂姐说完这句话,就把头扭过去,有些怅然地看着窗外。窗外一定是起风了,二十八层高的楼上,陈欣茹觉得地面有些微微的晃动。北京城的夜色正浓,点点星火在脚下闪烁,像是满天繁星掉在了黑漆漆的湖面里。

 

工作还顺利吗?开心吗?堂姐过了一小会儿问陈欣茹说。

还好,陈欣茹点头说。最近在准备七夕的节目。就是每天上夜班,都成夜猫子了。

小妹,你就是自己拧着,堂姐看着陈欣茹有些心疼地说。叫你毕业回台湾,非要自己来北京。在台湾的电视台工作不更好吗?

我不想什么都靠家里,陈欣茹说。再说,我觉得这份电台的工作挺好的。什么我都可以做主,想播什么歌,想谈什么题目,想找什么人上节目,都是我一个人做主。

好什么好?堂姐说。上夜班,这么辛苦。女人是要靠多睡觉来养颜的,现在把皮肤毁了,将来嫁不出去怎么办呢?

---你别吓唬我哦,陈欣茹说。我胆小。

你回台北吧,堂姐说。Patty(侯佩岑)现在很火,她前一段说需要一个助理帮着她,我有跟她谈到过你,她说怕你当过主持人之后,不愿意做助理,怕屈才了你。我想你这边挣钱不多,上夜班做节目也蛮辛苦的,回台北先去给Patty做做助理也挺好的。你跟Patty的背景其实蛮像的,这次来之前,我跟Patty吃了一次饭,谈起了你。Patty说很喜欢你的,要我问问你想不想回去做。你觉得怎样呢?

我刚在这里工作不久,陈欣茹说。这样就离开,有些不太好。我想多干一段,暂时先不想回台湾。

也好,堂姐理解地点头说。多积累点儿主持人的经验也是好的。

 

对了,我最近看到了一个在酒吧驻唱的歌手。陈欣茹吃完饭,把白色的餐巾放在桌上说。中央音乐学院毕业的,有几首歌听着很感人的,看上去挺有潜力的,在三里屯。你想不想一会儿吃完饭过去坐坐,喝点儿什么,听听他的歌?

小妹的眼光我最信服了,堂姐说。正想说一会儿我们出去到哪里去坐坐呢。小妹觉得好的,一定是差不了。

那,晚上听完歌就住我那里吧,陈欣茹说。地方不大,但是足够两个人睡的,不过我得先去做完节目才能回去。

那样太麻烦了,堂姐说。你先忙你的,等你有假期回台北的时候,到我那里去住几天,我找个帅哥陪你去散散心。你吃好了吗?要是吃好了,我们就走吧,先去你住的地方,把伯母托我带来的东西给你送去 --- 回去也好跟伯父伯母汇报一下你住的地方的情况。他们就怕你委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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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拥抱哥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黑白123' 的评论 :
谢谢,你读得真认真啊
黑白123 回复 悄悄话 “昏暗的路灯下,几颗晶莹的雨珠顺着陈欣茹的头发滑落,落到了她的瘦弱的肩膀上。她的黑色的头发在路灯和雨水里闪着光,绿色的长裙有些湿了,紧紧地贴在后背上。长裙下面的光滑的脚裸立在一处浅浅的水洼边上,半高跟的浅色凉鞋上沾上了几片深绿色的草叶。”

极强的画面感 -- 印象中的,冷色调的西式老油画
拥抱哥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无名小绿草' 的评论 :
谢谢小草!
无名小绿草 回复 悄悄话 娓娓道来。。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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