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共剪烛

同坐西窗下,尽听风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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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青山》 (31)

(2022-03-30 12:15:03) 下一个

站在16层往下看,行人像蚂蚁缓慢挪动,车辆小得比橡皮擦大不了多少,绿地和树木就像白雪川那些楼盘广告模型,假得不像话。视线平齐处是堆积得越来越厚的灰云,几线晦暗光亮从云层后透出,明暗交错出难描难画的图案。

周六下午到现在,张垚有超过24小时没合眼,若算上周五熬的夜,他超过48小时没睡。往常这么熬,胃会开始给他发警告,这会他除了头疼,胃里没啥反应。也许老娘以为昨天他的过份沉默是狠狠冻着了,离开丁家庄前当着所有人面,毫不留情地大声数落表舅们借着大舅公白事漫天撒钱给丁家贴金,也许是回到市里老娘摁着他喝了一大碗感冒冲剂,每顿饭让保姆按时送来,也许他虽没吃什么,好歹喝过几口粥…

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青山的鞋穿在陌生人脚上叫他为青山的安危担心,那李燚让他给青山画像,就坐实青山真出事了。认识李燚十多年了,那家伙最多私下半真半假耍赖让他买个单,李燚爸爸的地位,白家的财富,哪会真需要他来买那不值一提的单,李燚郑重其事地请他在公事上帮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他熬夜画好画像传过去,已经过了24小时,一点回音都没有。大舅公从生病到去世是个漫长的过程,28岁的他完全能接受,可青山就那么活生生在他眼前消失了,不是疾病,不是事故,却需要市刑警队副队长李燚直接参与处理,他必须花时间消化此生他头一次遇到的…案件?

现在是周一早晨7:25,往常他应该下楼去等青山了,可从他在丁家庄见到青山的那双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预感…他希望这个预感最终被李燚证明是假的,李燚,李燚,你在干什么啊?什么时候能把青山的消息告诉他?

“铃铃铃…”餐桌上的手机响了,号码不在他通讯录里,是本地固定号码。

“喂,张垚吗?我叫田牧钊,我同事李燚给我你的电话。”电话里是个陌生男人声音,沉稳利落。

听到李燚同事和姓田,张垚意识到来电话的是谁,“哦,田队,你好,我听李燚说过你。”

“那就好,张垚,李燚那里需要你的协助,你能来我这里一趟吗?”

“没问题,我马上出门。”

“谢谢你,我们见面详谈。”

张垚熟门熟路来到刑警队,跟内勤小肖去技术部留下十指指纹,再被小肖带到田队办公室门外。

透过玻璃门见田队正在屋里打电话,张垚转过身背对玻璃门,打量起眼前这间大办公室。若不是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再忽略挂满墙的锦旗和各种照片,他会认为自己来到一家人人都在摸鱼的小公司:空旷的办公空间里几乎没人,桌上除了电脑,只零散地放着文件夹,真没想到李燚的办公室长这样,跟电影电视里看到的太不一样了,也不知道他的办公桌在哪,是不是最乱的那个。

“喏,窗边那个就是李燚的桌子。”耳边有人说话,跟电话里的声音一模一样,田队站在门边,指着一张桌子说。

“我代表队里,对你给我们提供的信息和协助表示感谢。”进到田队办公室坐下来,田队说。

“没什么,是我应该做的。”张垚把黑色电脑包放在沙发前,侧身坐在黑色双人沙发一角,心里多少有点紧张,就是面前坐着李燚,这个环境,他也会紧张。

旁边单人沙发上的田队看出了他的紧张,微微一笑,说,“你别紧张,今天请你来,是希望再次得到你帮助,李燚那里发现了一个关键证据,他跟我说这证据会对案子有很大帮助,但最终还需要你的指纹来佐证,技术那边办完了,请你到我的办公室而没去会议室或其他地方,就是想跟你随便聊聊。”

“我不紧张!你请讲,田队。”张垚说着,略略坐直。

“那好。”田队说着,拿出手机,调出照片,递给张垚,“请你看一下,认识吗?”

张垚接过手机,照片里是个中间几乎被捏瘪的柠檬色易拉罐,样子他太熟悉了,被捏瘪的易拉罐中间窄两头宽,像个两头带斗的沙漏,中间窄的长度比一般成人手掌略小却比孩子的手掌大。他只看了一眼就把手机递还给田队,说,“这罐饮料应该是我给青山的,罐子是他喝完之后捏瘪的。”

田队怔愣一下,李燚也是这么跟他说的,问,“你这么肯定?”

“嗯,田队,假如你只给我看这罐饮料,我不能肯定是不是我给青山的那个,但若捏成这个样子,肯定是我给他的,他习惯把喝完的饮料罐捏成这样,青山的手掌比普通成年人小一些,比孩子手大一点,如果你看到实物,就很容易发现,李燚也知道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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