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春天 2020》25

律所所庆的正日子是9月30日，赶上50周年国庆，延后到一周后的10月8号，周五。

今年也是所庆的大日子，10周年。律所早早预定了写字楼顶楼整层，咖啡厅加餐厅，要说顶楼的咖啡厅和餐厅，东西做的口味如何，个人感觉大不同，但所有来过顶楼的，无不对这里的夜景赞不绝口：站在顶楼西向的落地窗前，能从脚下的长街一直看到节日的天安门，东向的落地窗前，是灯火璀璨的CBD中心。

今年所庆，行政人员花了不少心血，定制了送给客人的纪念册和围巾，特制了各种小纪念品，整个律所内部也是处处鲜花，人人喜庆。

被邀请到顶层的客人，除了常年合作的老客户，还有各界名流，忙得段宇辉主任满脸红光。

今天辛夷穿着跟往常一样的深灰色套装，只是换了件深蓝色的绸衬衫，下班后她洗了洗脸，重新化了妆，涂上稍亮的唇彩，人显得更有光彩。

辛夷因为有了单独的办公室，今年第一次被安排跟着冯涛律师，接待金融系统的贵宾，她跟着冯涛律师和各位贵宾打完招呼，彼此做过介绍后，还能偷个懒，溜出去喘口气。

客户不会因为是所庆，就给辛夷放假，她不过是溜回楼下的办公室，把今天的工作尽量完成，不然，等顶楼的活动结束，她再回去干活，就不知道几点能下班了。

办公室里和辛夷一样想法的年轻同事不少。这种场合，真正需要应酬的是原始合伙人和高级合伙人这样级别的律师，贵宾们看重的也是他们的业务能力和人脉，年轻律师们最需要的还是努力工作，提高各项技能。

辛夷忙完一阵，拿着水杯到小厨房喝水，刚走出办公室，她闻到股极其浓香的咖啡味飘荡在空气中，味道很像中秋节早晨耿逸飞做的咖啡，辛夷心里一喜，快步走到小厨房。

小厨房是当年办公室装修的时候，这个位置没有窗户，又角度刁钻，既不适合做会议室，也不合适做办公室，才被设计成厨房，面积不大，里面放着简易餐桌椅、饮水机、热水壶和微波炉之类的小家电，平时大家休息的时候都爱聚在这里，是律所的八卦中心。

辛夷远远就听见小厨房里的阵阵笑语，和一个熟悉的声音，“下一位…”

小厨房里面站着几个年轻律师，围着西装革履打着蓝条纹领带的耿逸飞，中间餐桌上放着台亮闪闪的崭新咖啡机，耿逸飞看见辛夷，笑嘻嘻地招呼她，“辛律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最后这杯给你。”说着，把手里的纸杯递给她。

辛夷接过纸杯，笑着说了句谢谢，站在耿逸飞身边的吴可律师端着咖啡，开玩笑，“都快8点了，辛律师喝完咖啡，是不是又得通宵加班啊！”

吴可律师中等个儿，戴着金丝边眼镜，是辛夷的同门师兄，俩人在B大就认识，他在刘律师那组，有名的拼命三郎，很得刘律师青眼，和耿逸飞关系不错，才敢开玩笑。

耿逸飞举了举自己手里的纸杯，“吴律师，我给你们每人都倒了一口，辛律师这杯最少。”

站在耿逸飞另一边的彭思齐律师也凑趣，“耿总，谢谢你送这么好的咖啡机，以后我们一定多加班！”

彭思齐律师矮矮的个子，小小的脸，D大毕业，在段宇辉主任主管的上市业务组是最受器重的年轻人！

耿逸飞看了看手里的纸杯，“彭律师，我每次来，你们辛律师总拿速溶咖啡糊弄我，我送咖啡机呢，就是想以后再来，喝得顺口点。”

辛夷一口喝完咖啡，觉得和中秋节那天早晨耿逸飞做的一摸一样，香醇极了。

耿逸飞和大家说了几句话就上顶楼了，他也是今天的贵宾。

吴可律师十一刚结婚，婚假都没休，成天在律所忙到半夜，大家拿他打趣了几句就散了，这个时候留在办公室里基本都是认真干活的，谁都没空聊天。

辛夷看着时间，冯涛律师让她9点前上楼，一起送客户离开。

辛夷赶在9点前上到顶层，从咖啡厅外面向里一看，大家聊得正热闹，还没人离开，也松了口气，她想先去趟洗手间。

顶楼的洗手间有好几处，可今天客人多，辛夷估计离咖啡厅和餐厅近的人多，就特意去到最远的那个。

这个洗手间挨着消防通道，只有像辛夷这种非常熟悉这里的人才知道。顶楼所有洗手间的布局都一样，自动门进去就是个布置得简洁优雅的椭圆形小客厅，里面放着几组单人沙发和几盆绿色植物，小客厅尽头有两个没有门的通道分别通向男女卫生间。

辛夷穿过小客厅，进到卫生间，洗手台前没人，五个小隔间的门有的关着，里面弥散着淡淡的空气清洁剂的柑橘味。

她先洗了手，站到正中间的镜子前，看看自己的妆容有没有不妥，镜子里的自己，深棕色的眉毛微微上挑，眼线和睫毛膏还都清爽，也许是晚上灯光过于明亮的缘故，唇膏有点淡，她凑近了看看，决定下次买支颜色再浓些的，就在她收回视线的刹那，眼角无意中扫到了最里面的隔间，雪白的地面上，能清晰地看见四只鞋。

后知后觉的辛夷这才意识到，在空气清新剂的遮掩下，还有股另外的味道…轻轻的背景音乐后面，能隐约听到其它声音…

实习的时候，辛夷跟着资深律师会见过杀人抢劫的重刑犯，刚到律所，她曾和刑事律师一起去看守所，坐在强奸犯对面做笔录，却从没见识过这种现场…

她愣了一瞬，抬手理了下头发，转身出了洗手间。

她急匆匆转过通道，没想到对面通道正有人走过来，俩人正撞个对脸，辛夷见到来人，想都没想，抬手就捂住了他的嘴。

这一晚上，耿逸飞在顶楼跟认识不认识的人都聊得特开心，等他想去洗手间的时候，连着去了两个，都人满为患，他记得消防通道旁边好像有一个，就找了过来，解决完问题出来，看见辛夷满脸通红地从对面通道出来，他正要开口打招呼，辛夷一步上前，使劲抬高右手，捂住了他的嘴，左手还做出禁止出声的动作，闹得他瞪大眼睛，一声没出地随着她快步穿过小客厅出来。

离开了洗手间，来到一颗高大的棕榈树后，辛夷才松开手，看着面前的耿逸飞，咬着嘴唇，无声地笑得弯下了腰。

辛夷个子矮，刚才手捂在他嘴上的时候，小手指恰好放在他双唇之间，可看她那急匆匆的样子，耿逸飞没说出来，只压低了声音问，“到底怎么了？”

辛夷又无声地笑了好一会儿，直起腰，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低声回答，“里面有两个人。”说完，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耿逸飞也无声地笑了，“那也是他们怕，你怕什么？”

“我怕你叫‘辛律师’！”说完，笑得更厉害了。

耿逸飞跟着辛夷笑，“今天我可救了你一回，你怎么谢我？”

辛夷啧了一声，“你怎么这么小人啊？你信不信，我现在走进洗手间，站在门口大喊一声，‘耿总，你好！’”

“我甘拜下风，你厉害，辛律师！”说完，他不忘八卦一下，“看清里面是谁了吗？”

辛夷斜眼看着他，很不屑，，“一双蓝色高跟鞋，一双五眼黑皮鞋。”说到黑皮鞋，低头看了看耿逸飞的鞋，“跟你这双差不多。”说到这，忍不住又笑了。

男人的鞋都差不多，确实不好认，耿逸飞跟着辛夷继续笑。

“我们都在那忙着，你说你俩在这笑得这么欢，有啥高兴事，说出来让我也笑笑。”身后传来刘律师明显不高兴的声音，还好，音量不大。

两人同时回头，齐齐做出噤声的手势，闹得刘律师一愣。

两人不约而同地一起低头看向刘律师脚下的皮鞋，然后互相对视一眼，也是差不多的款式，都捂住嘴，继续笑。

刘律师正要问，耿逸飞搭住他肩膀，压低声音，“卫生间里有人…正忙着…别进去…”说完，又忍不住笑出来。

刘律师看看笑弯了腰的耿逸飞，再看看旁边怎么忍都忍不住笑的辛律师，摇摇头，也笑了。

这种八卦，两个人悄悄说是乐趣，三个人，尤其是年长的异性领导在场，就尴尬了，辛夷强忍住笑，“刘律师，耿总，你们说话，我先回去了。”说完，不待两人反应，赶紧向咖啡厅走去，去找冯涛律师。

刘律师见辛夷走远了，故意上下打量旁边还在笑不停的耿逸飞，哼了一声。

耿逸飞笑问，“你又有什么话憋不住了？”

刘律师拍拍耿逸飞的肩膀，“我这有快一年了，就没见辛律师这么笑过，行，小飞，你行！”

耿逸飞嘁了一声，“我也有快一年没这么笑过了，回头我也得去谢谢辛律师！”说完，转身也向咖啡厅走，走了两步，回头，不满地说，“你说你怎么这么八卦啊！刘小开，回头我得把今天的事跟我姐说说！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