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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论反俗的艰巨性和急迫性甚于反三俗

(2010-08-12 21:42:19) 下一个
作者:潇水9 发表日期:2010-8-12 13:56:00

   近来批评郭德纲的文章,在大报小报中都醒目,可谓甚嚣,且尘上。然而一些写作者连俗是什么,都没有搞清楚,我作为一个比较有文化的人,不得不费我自己的时间来说一说了。
  
  所谓俗,在我看来,不是针对俗人就叫俗,而是定义是:观念很俗,即观念陈腐、沿袭前人或者雷同于世人,或者是在表现手法上毫无创新,直接招搬套用,因着满世里流行的陈词滥调或者套路,来表现什么。郭德纲的相声,我不说前者,至少在表现手法这方面,不是这样的。比如他描述一个姑娘丑,到处要找着男人嫁,最后跑到监狱门前,喊:“让我进去!”(意思是要进去找男人嫁),结果监狱里的男人,都喊:“让我们出去!”这样,就表现了这个姑娘丑的如何惊天动地,这在描述一个人丑的时候,手法是非常新颖,可以说是不俗。同时他说,她的照片,贴在床上可以避孕,虽然语言稍稍粗俗了一点,但是也是出语惊人,引得大家笑,这里的大家笑,不是主要因为他粗俗的语言,而主要是这种联想比喻的不俗,引发和刺激了大家。再比如他说一个人跑去陕西淘换文物,结果被人骗,人家给他一副字,说是唐伯虎的,要多少多少钱,他打开一看,说:对,唐伯虎的,上边写着,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这就也表达得很不俗。如果我们一般人描述一个人上文物贩子的当,不外乎就直接简单说说,花了多少钱买了个假货,说的平淡无奇,但是郭德纲的这一个小包袱,抖得大家立刻就笑,因为说的精彩,不俗。
  
  唐宋八大家中有个曾巩,说,我的作品不合于俗,所以我一直不得世人承认。也就是说,当时流行的写作风格是骈四俪六,讲求对偶好看,但是光求这形式,为了凑押韵,实际内容就空洞无物。而曾巩、苏东坡等人学两汉古文的写法,用长短句,求言之有理。所以在他看来,他就不合于俗。所以,俗的定义,就是现世人的庸常思想,以及平庸的表述或者表现方法,而不俗就是在这两方面能够与此不同,能超越当时。
  
  现在我们再看看相声界乃至整个文艺界,比如说看电视剧,多数的电视剧,剧情主旨就不说了,单说就其情节过程,不论其好人坏人,说的话,办的事,情节进展,全都是老套子,可谓非常陈腐,就是现世的俗。说相声,比如说姜昆等人的相声,在电视台晚会上说的,也不说其主导观念,就说其形式,不论是要讴歌谁,或者反对某种坏现象,那也就是四平八稳地去积极讴歌或者抨击,毫无新意,听了上句就知道下句,整个段子下来,没有一处不是似曾相识和司空见惯的套路。这就是俗。为什么大家(很多人)爱听郭德纲的相声,就是因为他在表现手法上不俗,处处有曾巩那种和现世铺天盖地的根本没费脑子而想出来的俗路子不同。郭德纲的相声中处处充满着不俗,这也就是大家爱听他相声的原因,被这种不俗的表述所刺激,所逗乐,这是语言的魅力,而大家不爱看电视台的电视剧和相声,就是因为处处都是俗套子,陈词滥调的情节、细节和主旨,俗不可耐。
  
  当然,有人可能会不同意我对“俗”的这种定义,这种定义其实是来自曾巩的定义,就是他说的“不合于俗”,他的文章观念和表现手法不合当世流行的主流的样子。
  
  那么,有人会把俗定义为世俗小民,就是俗人俗世,这样也可以,但我觉得这是不可以“反”的,因为随着社会的平民化,文学作品也好,影视歌曲相声等艺术形式也好,必然主体是描述和表现这种俗世小民的小俗事和小俗想法,如果这个都要反,那等于是反人类。
  
  我们国家规定的“反三俗”,其实也不是反这种世俗小民,而是反“低俗、庸俗、媚俗”。但我觉得这其实是不必要的,也过于低看了我们民众的审美趋向。首先说,郭德纲的相声中有什么“低俗、庸俗、媚俗”的地方吗,不能说完全没有,比如经常地互相拿对方当儿子当爸爸占长辈便宜的,但这种笑点是很少处,我相信也不是观众跑来听相声最引颈等待的东西。其实,任何“低俗、庸俗、媚俗”的东西,你也不用反,若真是这样的东西,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肯定是没有生命力和受众的。大家花几十元钱,跑到剧场里听郭德纲的相声,就是为了听低俗的黄段子、庸俗的观念(比如大讲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或者怎么明哲保身,这是庸俗的东西)或者媚俗的东西(我不懂媚俗的东西是什么,也就举不出例子和解释)吗?我不相信,我觉得大家一票难求地跑来听,主要是欣赏和被刺激和逗乐于他的表现手法的不俗,这种不俗和刺激,是一般电视台上的相声和常规俗套电视剧和俗套小说所给不了大家的,所以跑来。
  
  所以,任何成功的艺术,都是不俗的艺术。小沈阳的成功,不是因为他俗,而是因为他的表演独到不俗,郭德纲的成功,也不是因为他的相声俗,而是其表现手法不俗和精彩。至于郭德纲的相声中,是否充满低俗内容、庸俗的观念,我认为是不多的,而且也不会因此就害了观众的。
  
  “低俗、庸俗、媚俗”的东西固然该反,但我觉得我们中国的文化市场已经够纯洁的了,中国人也是一向以道德自居的,未见这些东西成为洪水猛兽开始瓦解我们民族的灵魂了,还没到这个地步,需要高举反这种“三俗”的大旗。
  
  我觉得最需要反的是“俗”,我们文化市场和各种文化作品中的俗,已经到了俗不可耐的地步,陈词滥调、平淡乏味的东西和观念充斥于我们的电视台和电影作品中,让人看了没有一点兴趣,这是大俗,是我国文化建设的大敌,可能会拖死我们,使得后人回顾我们这个时代,挑不出一个好作品来圈点。
  
  传统意义上的“雅俗共赏”中的雅和俗,我们没有必要抬高雅或者贬低俗,各有各的市场。而我这篇文章中所定义的“俗”,这种表现手法中的“大俗”,则不论是“雅俗共赏”中针对雅人的作品,还是针对俗人的作品,都不能有的。即便针对俗人的作品,用这种大俗的陈词滥调的老套子的东西,像敷衍上班似的搞出来,即便俗人也是不要看的。俗人也不会“赏”它。不论雅人和俗人,都不会愿赏表现手法大俗的东西。
  
  郭德纲的东西好,就是因为他做到了“反俗”,其表现手法非常不俗,令人捧腹,令人欢笑,以至于雅人俗人都爱看。我相信,大家的捧腹和欢笑,不是因为他讲了低俗或者庸俗的东西(不是主要因为此),而是因为他的表现和语言,是不俗的。
  
  马三立的“逗你玩”的相声,说的也是俗的东西,但是他的表现手法非常不俗,所以大家奉之为经典。
  
  总之,文学作品文化产品中反俗,反俗不可耐,其艰巨性和急迫性,已经超出了反三俗。在我看来,郭德纲的相声中的思想是不是俗,我不想多说,但其表现手法,处处充满不俗,是人所共见,他已经在这“反俗”中取得了成绩。
  
  姜昆批评郭德纲,说他如果老是三俗,他必将遭到观众抛弃。这说的没错,如果郭德纲真的说的都是三俗的东西,那确实会被观众抛弃——这也看出了观众有分辨能力,不需要我们再大张旗鼓地号召“反三俗”。但我要说的是,如果总是俗——也就是我本人定义的俗,即观念俗(陈腐老套,重复当世人人皆知的观念)并且表现手法上也是俗的老套,那他也肯定会被观众抛弃。姜昆本人就已经是这样被抛弃的例子了。姜昆没有讲三俗的东西,但是一样被抛弃了。那么,是三俗可怕,还是俗可怕,这里就已经一目了然了。
  最后说一句,针对俗人创作,针对雅人创作,都是可以的,但内容和手法都必须不俗。未必针对俗人的东西就一定火,赵本山能火,不能因为他的《老蔫招亲》《卖拐》是针对俗人,而是因为他的表现手法不俗。单单针对俗人——比如我们的电视剧作品中也有针对描写普通老百姓的,但是其手法是俗的,观念是俗的,它照旧不火。我们不是反对针对俗人,我们是反对任何文艺创作中的俗,郭德纲是针对俗人,但是他作品处处表现手法不俗,虽然其说话中有某些“三俗”的成分,于是仍然受到观众的热捧。所以,针对俗人的作品,和俗并不是画等号的,针对雅人的东西,和雅也不是画等号的。什么是俗,我这篇文章中已经说明白了。所以,如果真的打掉了郭德纲,那就是打掉了不俗,至少是打掉了表现手法上的不俗者,以后我们等着看的,就是从观念到手法上,都一切俗不可耐的东西。
  
  至于说郭德纲因为出名了,就傲气霸道了,徒弟打人,他也护着,还“叫嚣”,因此要讨伐郭德纲,乃至封灭他,这就不值得讨论了,一个艺术方面的人,他的倒下,不是在于其艺术作品的好与不好,正确不正确,而是在于这个,这就荒唐了。其实这里边也似乎带有必然性。就像曾巩“不合于俗”,于是遭到世人当道者的冷落,郭德纲也是因为在表演手法上不俗(至少手法上不俗,观念上先不说),于是那些带着俗观念和俗的表现手法的相声演员们以及一切这样的俗派演艺人员们,就要跳出来,在各种媒体上趁着这个“事件”的由头兴风作浪,要趁机把他打灭下去,这正是俗人对待不俗人的古来一贯的办法啊。
  
  这也倒论证了郭德纲是不俗的人,因为历来只有俗人把不俗的人咬死的事情,未见一帮雅人、不俗的人要群起灭掉俗人的事情。自己俗了,僵化了,从脑子到四肢的表现方法上都僵化,都是大俗,弄出来的都是大俗的作品,却把至少在表现方法上不俗的人要赶下去,还冠以对方是个“俗人”“三俗”的罪名,这也真是可耻了。这比起郭德纲的徒弟打记者,这种全国报纸出拳打一个人,不知谁更像恶俗霸道势力。
  
  中国的媒体和知识分子,一点进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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