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沧海
从北到南，从东到西，从古到今，游荡
第三十七章 京城斗智
袁方心里老大的不痛快，出了经理室，四下里扫了一眼，见志伟正坐在窗边低着头看资料，袁方走上前，敲了下桌子，“嗨，有空吗？出去聊聊？”
志伟抬起头，看着袁方笑笑，“怎么？你打算回来做啦？”刚才TONY和袁方送那两个客人到公司门口，志伟看到了，不过他的注意力是放在今天的市场分析报告上面。
二人在楼下的新雅西餐厅里找个位子坐下，点过餐，袁方先是长出一口气，然后讲述一遍刚才带客人来见TONY开户的经过，“现在新客户不好找，明白炒外汇是怎么回事的人越来越多，以后肯定越来越难做。”
袁方的话令志伟心里一动，这是实话，一年前知道外汇投资的人还很少，现在走大街上常能遇到外汇公司的业务员，这行的市场发展空间还有多大值得怀疑。他有种危机感，不同于自己父母那一代人在一个单位工作一辈子，将来有退休金，自己选择的是一条不同的路，要靠自己筹划未来，一时间他还想不出个方向。
前两天志伟和陈萍见过一次面，当时志伟一眼就认出了杜新。陈萍惊讶地叫起来，“真想不到！你还记得他。”
那次三个人一起谈到外汇交易这个行业的发展趋势，杜新说:“改革开放，学习外部的先进经验，其实就是模仿，把外边的东西照搬进来。看看那些东西是咱们现在还没有，人家已经发展起来的当做新事物引进来，照葫芦画瓢。。。”
现在想起杜新的这番话，志伟的脑子里闪过一点亮光，“现在炒股票的人都是自己在交易所里填写买卖单，再排队，交给柜台里的工作人员，也许将来炒外汇也会变成炒股票一样，客户自己做，不再需要经纪人。”
“依我看，我们早晚都得转行，”袁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接着说道，“将来搞技术的肯定还需要，听说有的公司现在开始用电脑看报价，有新闻有图表，所以搞技术支持还有的做。”
志伟看着袁方，若有所思，“你说的有道理，我看还有一条路，就像陈老师那样，做市场分析，写文章，做咨询。”
“嗯，那倒挺适合你的，”袁方笑着说道，“我看你更适合做学问，不适合做生意。”
“我算是误入歧途，没办法，当初是一时冲动，辞职跑过来，现在没退路了。”
“那当初你为什么想辞职呢？”
志伟面露苦涩，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这是他心底的一块伤疤，虽然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他还是不能坦然面对李丽弃他而去这个事实。李丽为什么不肯告诉他真相？他假设过很多种情形，结果却是越想越痛苦，这件事就好像是一条毒蛇反复啮咬着他的心。
“你是学计算机的吗？”志伟转移话题。
“我学的是自动化控制，”袁方见志伟不愿说便没再追问，“搞过电脑外设，像数据传送这类的没什么难度。”
二人起身打算离开的时候，袁方说了一句，“我看LAURENCE是准备撤退了，听说他在北京的生意做得很大，不知道武汉那边他是不是也要收手不做了。”
听他这么一说，志伟马上就联想到了吴江，如果LAURENCE把武汉的生意关掉，吴江怎么办？他会跟着LAURENCE去北京还是回深圳呢？
袁方所说不假，现在LAURENCE的确是把他的生意重心放在了京城，他把深圳的全部资金都调过来，满心期待着他的投资会有理想的回报。在京城大厦租下的办公场地宽敞华丽，装修费可也没少花，还有电脑，电话系统，各项配套设备，报价系统是从路透社租用的专用数据线，一条就要十六万，都是比照银行外汇交易室的规格配置。按照北京方面的合作伙伴梁总的讲话，“要做就做最好的。”
看着宽敞气派的大厅，LAURENCE心里充满了自豪，现在他不再是一个藏身于旺角街头地铺小店里的艇仔公司小老板了，而今他是在京城的高档写字楼里占用上万呎办公面积的专业金融公司的股东。在香港奋斗多年的梦想如今在北京实现了。
按照日程安排今天上午要召开一次董事会，十点半，该到的人都到齐了，梁总才迈着大步走进会议室，站在主位，用目光扫视一遍在座的员工，向LAURENCE点点头，“人都齐啦？好，现在开会。”
先是听取财务部门经理汇报，然后是人事培训部，交易结算部。梁总坐在皮椅上，上身挺直，神情专注地听着汇报，当结算部的经理说到要准备一笔按金放到香港盘房里的时候，梁总抬手拦住他，“等一下，这个问题我已有安排，不用把按金打到香港去，我和银行商议好了，不需要放按金，银行给我们一个信用额度，结算部门每天和银行对帐就可以了。”
说到这里，梁总客气地向LAURENCE征求意见，“你看，这样安排是不是对我们公司发展更有利？”
LAURENCE好像挨了一闷棍，他原来设计好，把按金打给香港盘房，也就是他自己的公司，这样肥水就可以悄悄地流进他的荷包。现在梁总突然提出要直接和银行对帐做结算，这一下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情急之下，他张了几下嘴，却一时找不出反对的理由。事情摆明了，如果银行提供信用额度又不要按金，还有什么理由去和香港那边的盘房结算呢？LAURENCE根本无从反对。
但是眼瞧着这一大块肥肉被梁总一句话就给打得无影无踪了，LAURENCE怎么能够甘心呢？谁说煮熟的鸭子不会飞，这回还真要飞了。
LAURENCE呆坐在舒适的大班椅上，脑子里拼命地想对策。他心里有点发毛，他已经把全部身家都放在这里的生意上了，深圳和武汉的生意几乎完全停顿，如果没了盘房的利润，他几时才能收回已经投下去的本钱呢？现在是骑在虎背上了。他还想再努力争取一下，或许还有一点希望挽回局面。
“香港那边的信息要快一点点。。。报价也还可以商量，差价不要十个点子，嗯，七个。。。不，六个点子也可以拿到。”
梁总表现得很有耐心，认真听他讲完，才用非常平和的语气说道，“这个嘛你不需要担心，本地银行和伦敦，纽约，东京的大银行都有直接联系，再说我们还有路透社的即时报价和新闻，条件不会比香港差的，我想香港那边也是用路透社的数据线路，内容和速度应该是一样的。至于差价嘛，我和银行谈好的是收三个点，少过你那边的六个点，这样的条件你不会反对吧？”
“这个。。。”LAURENCE意识到在这件事上梁总是有备而来的，自己失算了。
“我们不要学深圳的那一套做法，我希望我们双方能够坦诚合作。”最后梁总语气和缓，意味深长地说道。
LAURENCE觉得梁总这句话是专对着他说的，似有所指，想到这点他不禁有些心虚气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