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魔鬼打架斗争时只得使用烈火为武器

瑟谷德.马歇尔与美国近代民权运动发展史(54)

   在距离美国首都华盛顿国会山庄一里之遥处，有一片景色宜人的华盛顿公园，在公园里面有两座历史性的纪念碑，一座是纪念亚伯拉罕.林肯总统的〝解放黑奴纪念碑(Emancipation Memorial)〞，另一座是比真人稍微大点的铜朔像，主人是一位非洲裔女美国人，是美国近代民权运动发展史上最伟大的女教育家之一的〝玛丽.珍.麦克劳德.白求恩纪念碑(Mary McLeod Bethune Memorial)〞。

   我花了五年的时间研究美国近代民权运动发展史，深入接触过数以百计人物的详细历史资料，但没有一位美国近代民权运动先贤像玛丽.白求恩这样使我感动，令我敬仰。

   在那个人权糜烂正义难伸的年代里，尤其是在美国南方的白人社会里，我不知道有几位黑人女性可以出任学校的校长，但我知道玛丽.白求恩可能是当年唯一的一位黑人女校长。

   玛丽.白求恩在佛罗里达州开创的学校里，虽然只有一间教室，但是里面没有种族歧视，没有黑白隔离，只有学习学问的热情和追求真理的执着。由于种种真诚的热情和执着，玛丽.白求恩感动了整个社会，但也激怒了美国南方三K党，使她的生命与安全受到严重的威胁，她每天都把脑袋悬在腰带上过日子。 

   玛丽.白求恩于1875年7月10日在美国南卡罗莱纳州美耶斯维尔县(Mayesvlle,South Carolina)一间棉花农场内的小破木屋里出生。她的父亲塞缪尔.麦克劳德(Samuel McLeod)和母亲帕蒂.麦金托什(Patsy McIntosh)都是来自非洲的黑人奴隶。 

   塞缪尔.麦克劳德用尽他几乎是一生的积蓄赎回了自己和妻子的自由之身，他们共育有十七个孩子，玛丽.白求恩排行第十五。

   根据美国南卡罗莱纳州的所谓法律，凡是非洲黑人奴隶所生的孩子，自然是归属奴隶主的私人财产，因此，塞缪尔.麦克劳德和帕蒂.麦金托什的十七个子女中，有十四个是任由其主人宰割的所谓私人财产。 

   玛丽.白求恩有幸，在她出世时，她的父母已经是自由之身，因而她是属于自由人。但是自由人并不表示没有灾难。由于家境贫穷，自五岁开始，她就要到棉花地里帮助父亲工作，这段经历，磨练了玛丽.白求恩的不怕艰难的坚强个性与刻苦耐劳的工作能力。

   在玛丽.白求恩出生的年代，根据美国南卡罗莱纳州的所谓法律，任何非洲奴隶或者自由黑人是不允许接受教育的，也没有任何学校胆敢接受黑人为学生，因为南卡罗莱纳州的白人们觉得，非洲黑人奴隶是知识越多越聪明，而他们并不需要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奴隶。

   这些逆境和苦难并没有使阻止玛丽.白求恩不断自我进修的决心。当这位长得清秀大方的小黑女孩子出现在南卡罗莱纳州美耶斯维尔县的三位一体使命学校(Trinity Mission School)要求读书时，感动了这间学校里唯一的白人老师艾玛.简.威尔逊(Emma Jane Wilson)。

   三位一体使命学校是由几位基督教传教士开办，只有一间课室和一位老师的简陋学校，玛丽.白求恩就是在这里开始她接受教育的人生历程。由于这段传奇，玛丽.白求恩与艾玛.威尔逊建立了终身的友谊和师生关系。

   艾玛.威尔逊的人格、思想与处事风格，影响着玛丽.白求恩的一生，她从小就以艾玛.威尔逊为她自己的人生精神导师。小学毕业后，艾玛.威尔逊为玛丽.白求恩在自己的母校斯科特亚学院(Scotia Seminary)争取到了全额奖学金，使她可以在六年内安心读书而不必担心学费问题。

   中学毕业后，玛丽.白求恩转到伊利诺斯州芝加哥市德怀特.穆迪使命学校(Dwight Moody’s Institue for Home and Foreign Missions in Chicago)深造，希望成为一位要到非洲去传教的女传教士。

   理想与现实之间永远是有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玛丽.白求恩的第一愿望还没开始实行，就被残酷的现实摧毁了：芝加哥德怀特.穆迪使命学校的教授告诉她说，非洲大陆并不需要任何黑人尤其是女黑人的传教士。

   玛丽.白求恩虽然失望，但并不气衰，她面对现实，改变志愿为老师。1894年毕业后，玛丽.白求恩在芝加哥一间小学开始了她教育事业的第一步。

   1896年，玛丽.白求恩搬到乔治亚州，任教于海恩斯普通与工业学院(Haines Normal and Industrial,Augusta,Georgia)，在这里，她遇到了生命中的另外一位贵人露西.卡尔夫特.蓝尼(Lucy Craft Laney)。

   露西.蓝尼在美国近代民权运动发展史上是一位非常突出而优秀的人物，她于1854年4月13日在乔治亚州马康县(Macon,Georgia)出生，父母都是来自非洲的黑人奴隶，都是凭着努力用钱赎回自由之身。

   露西.蓝尼的父亲戴维.蓝尼牧师(Reverand David Laney)是一位来自非洲的黑人奴隶，靠着执着与好学，成为一位手艺高超的木匠，赚了足够的钱后赎成自由之身。

   戴维.蓝尼是一位虔诚的长老派基督教信徒，靠着自我努力成为长老派基督教牧师，深受乔治亚州黑人社区的欢迎。他与妻子结婚后，又用辛苦赚回来的金钱，赎回她的自由之身。

   两人结婚二十年后才生了露西.蓝尼，她在十位兄弟姐妹中排行老七。露西.蓝尼生不逢时，在她十一岁时，美国的奴隶制度才走进历史。露西.蓝尼的双亲深信教育是改变人生的重要因素，这种观念也影响着露西.蓝尼的一生。在露西.蓝尼出生的时代，根据乔治亚州的所谓法律，任何黑人都不允许接受教育，黑人和奴隶读书识字是一种犯法行为。

   露西.蓝尼自小长的清秀可人，讨人喜爱，她双亲主人的妹妹朱莉.坎贝尔(Julie Campbell)就是她的启蒙老师，在她有计划的指导下，露西.蓝尼四岁时已经会识字了。

   露西.蓝尼自小就对拉丁文发生很大的兴趣，终日埋首于拉丁文学里。在她年仅十二岁时，居然翻译了朱利叶斯.凯撒(Julius Caesar)的《法国战争论(Commentaries on the Gallic War)》,使人惊讶。

   1869年，露西.蓝尼在乔治亚州马康县的路易斯中学(Lewis High School）毕业后，以十五岁之龄，考进刚成立的乔治亚州亚特兰大大学(Atlanta University)，四年后成为该校师范系第一届毕业生。

   露西.蓝尼从亚特兰大大学毕业后，执教于乔治亚州公立学校长达十年之久，这段时期使她觉得必须有一间专为女黑人孩子而设的学校，因为她深信，唯有通过教育，非洲裔美国人和妇女才会有前途，才会有希望。

   1883年1月6日，露西.蓝尼在乔治亚州奥古斯塔市(Augusta,Georgia)一间耶稣基督长老会教堂(Christ Presbyterian Church)的地库，开办了只有六位学生的学校，开始了她教育英才的路程。

   这期间，露西.蓝尼到处在黑人社区演讲募款，告诉大家开办黑人学校的重要性。她的鼓吹和理论得到了民间积极的回应，第三年开学时，她的黑人学校已经有了两百三十四位学生了。有了学生即等如意味着需要更多的资金来运作这间乔治亚州第一家黑人学校，于是她将希望放在1886年在明尼苏达州明尼阿波利斯市(Minneapolis,Minnesota)召开的基督教长老会年会(Presbyterian Church Convention)上。

   露西.蓝尼取出她只能买一张单程火车票的钱作路费，怀着希望与热情前往明尼苏达州明尼阿波利斯市，参与盛会。她在大会上要求基督教长老会伸出仁慈之手，不要让这间乔治亚州唯一的黑人学校夭折。

   基督教长老会的老爷们在她的演讲结束前就作出了批准的决定，可是批准的不是她要办学校的经费，而只是她回家的路费。

   可能是主的恩典，可能是她的诚恳演讲感动了听众中一位叫做弗朗辛.海恩斯(Francine Haines)的女富豪，决定要帮完成她的梦想，在她怀着失落和伤感的心情返回乔治亚州奥古斯塔市时，弗朗辛.海恩斯的十万美元募捐金支票也同时到达她的家门。

   三年后，乔治亚州教育局正式将露西.蓝尼的学校注册成乔治亚州教育部认可的正式学府。为了纪念这位在她最困难时伸出同情之手的恩人，露西.蓝尼将自己的学校名字改为〝海恩斯普通与工业学院〞，到1912年时，海恩斯普通与工业学院已经拥有三十四位老师和九百名在校学生。

   从1883年开始至1933年去世为止，露西.蓝尼出任海恩斯普通与工业学院校长职位长达五十年之久，她被美国历史学家誉之为美国〝乔治亚州最伟大的近代教育家〞和〝人民子女之母〞，露西.蓝尼对这种肯定和褒奖，应是实至名归，当之无愧也。

   露西.蓝尼的眼光没有仅限于乔治亚一州，她支持美国妇女权利，支持尼亚加拉运动，更大力支持全国有色人种进步协会，1918年在乔治亚州的全国有色人种进步协会分会的成立，就是由她大力促成的。

   海恩斯普通与工业学院的成功并没有使露西.蓝尼的脚步停下来，她再接再励，又成立了全乔治亚州第一家黑人幼稚园，第一家黑人护士培训班。在她活着时，有多家大学授予她名誉博士学位，用以褒奖露西.蓝尼，激励后来。

   1933年10月23日，露西.蓝尼在她奋斗了大半辈子的乔治亚州奥古斯塔市家中含笑归天，享年七十九岁。

   美国人民是一个崇拜英雄藐视奴才的民族。随着时代的演变，美国人民越来越肯定露西.蓝尼的成就，纷纷用各种形式来纪念她。乔治亚州和明尼苏达州各有数间学校以她的名字来命名，宾夕法尼亚州的林肯大学在1970年建成第一间女子宿舍时，即以她的名字命名之，全美国各地有数十条街道以她的名字来命名。

  1974年，时任美国乔治亚州州长，后来出任美国第三十九任总统的吉米.小卡特为乔治亚州亚特兰大市的州议会大堂挑选三位非洲裔美国人的肖像时，露西.蓝尼就是第一位，其余两位是马丁.路德.小金恩和亨利.麦克尼尔.特纳牧师(Reverend Henry McNeal Turner)。

   吉米.小卡特州长之挑选代表乔治亚州的非洲裔美国人亨利.特纳是有历史原因的。亨利.特纳有一个传奇的一生，他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位成为基督教主教(Bishop)的黑人牧师。

   美国南北战争开始，亚伯拉罕.林肯总统任命亨利.特纳为美国陆军神职牧师。南北战争末期，安德鲁.约翰逊总统任命他为乔治亚州美国陆军黑人兵团神职牧师。1869年，美国尤利塞斯.格兰特总统任命他为乔治亚州马康县邮政局局长。

   亨利.特纳于1834年2月1日在南卡罗莱纳州纽百里法院市(Newberry Courthouse,South Carolina)出生。亨利.特纳的奴隶主外祖母爱丽丝.格丽尔(Alice Greer)是一位白人，他的外祖父戴维.格丽尔(David Greer)虽然是从西非绑架，坐着运奴船而来的黑人，但却不是奴隶，因为绑架他的白人看到他手臂上有关西非曼丁哥皇族(Mandingo)的刺青而不愿将之贩卖为奴，于是将之释放，任其自由。

   戴维.格丽尔与农场女主人爱丽丝.格丽尔生了一位女混血儿，就是亨利.特纳的母亲莎拉.格丽尔(Sarah Greer)。亨利.特纳的命运多灾多难，莎拉.格丽尔在生下他后没有多久，自由黑人的丈夫就病死了。靠着寡母的微薄力量和祖母的支持，亨利.特纳在十四岁前勉强得以温饱。    

   亨利.特纳自小就聪明好学，奋发向上。十五岁时，到南卡罗莱纳州艾比维尔市(Abbeville, South Carolina)一家律师楼干清洁的工作，这家律师楼的律师们，惊讶这位年轻人的好学与聪明，决定大力培训之。

   在众多大律师的指导下，亨利.特纳的阅读、算术、地理、历史、神学、法律等知识与日俱进，不出数年，俨然成为一位风度翩翩的学者。虽然这些律师们对他有着极高的期望，可是亨利.特纳自己却发现真正使他有兴趣的是要成为一位卫理公会教派(Methodist)的传教士，他将在律师楼学到的知识，全部用在攻读卫理公会教派基督教神学上，并于1853年取得美国正式的传教士执照。

   自此以后，亨利.特纳的传教足迹，遍及美国南部各大州。1856年，他与一位南卡罗莱纳州哥伦比亚市建筑业富商的女儿伊莱扎.皮耶策(Eliza Peacher)结婚，因而改变了他的财政状况，也改变了他的人生命运。

   亨利.特纳与伊莱扎.皮耶策育有十四个孩子，但只有四个长大成人，其余全部夭折在孩童时期。1858年，他将家人搬到密苏里州圣路易斯市，出任非洲人卫理公会圣公会教堂(African Methodist Episcopal Church)的全职牧师。

   这一年，亨利.特纳除了任职牧师外，开始自修英文语法、拉丁文、希腊文和希伯来文，为自己的传教事业奠定了有力的基础。1861年美国南北战争爆发时，亨利.特纳正在马里兰州巴尔的摩市和美国首都华盛顿传教，亲眼目睹了美国南北战争爆发的历史时刻。

   亨利.特纳就像许多基督教徒一样，认为奴隶制度是上帝允许存在的一种合理安排。虽然他并不支持美国联邦政府的武力战争政策，也不认为战争能够解决黑白平等与奴隶制度的问题，但是 当时的历史背景使亨利.特纳不得不支持亚伯拉罕.林肯总统的武装打击美国南方叛乱州，否则他再也无法面对所有的非洲裔美国人。

   于是亨利.特纳下定决心参与军事行动，他用自己教堂的后花园为训练基地，组织了美国第一支纯黑人兵团，自充军中神职牧师，鼓舞士气。美国南北战争结束后，亨利.特纳开始将他的事业集中到两件事情上：

   第一件是鼓吹泛非洲主义，号召非洲裔美国人返回非洲大陆生活和寻根，为了要证明非洲大陆是天堂，他从1891年至1898年之间，四次访问非洲大陆。第二件是将他的卫理公会派基督教福音，传到全球各地。

   美国的极端激进回教组织伊斯兰国度清真寺的高调就是泛非洲主义，可是政治骗子们只说不做，都不愿意真的回到非洲去。亨利.特纳就不一样，他是又说又干，1895年和1896年，他带领着五百名非洲裔美国人，坐船前往非洲利比里亚(Liberia)移民定居。

   然而理论与现实之间，毕竟有着一道漫长的距离和道路，这五百位泛非洲主义者到了落后贫穷的利比里亚后，发现非洲大陆并不是他们心目中的天堂，而是失业、肮脏、落伍、暴力、病毒和迷信的炼狱。

   由于生活困难，医药缺乏，工作无望，使他们无法呆下去，只得纷纷返回一度曾经使他们厌恶不已的美国，自此泛非洲主义宣布破产，在也无法作为招摇撞骗的政治口号。 

   自亨利.特纳的移民非洲计划彻底失败以后，返回非洲大陆天堂长期定居的理论，只能成为了少数非洲裔美国人政客们油嘴滑舌的口头高调，但再也没有人敢真的去推行了。

   美国南北战争结束后，亨利.特纳返回乔治亚州，帮助美国联邦政府执行弗里曼管理局对获得自由的黑人奴隶的生活与工作安排。亨利.特纳同时策划着在乔治亚州建立非洲人卫理公会圣公会教堂。除了传教外，他主要的工作是通过演讲和布道，建立非洲裔美国人的自尊和信心。 

   世无完人，亨利.特纳的布道的理论并不是全有道理的，有些理论，甚至是有点矫枉过正，有点近乎荒唐与可笑，比如说他不停地在布道中强调说上帝是一位黑人，而不是白人，虽然没有人能证明上帝是什么人种，可是也没有人能证明上帝就是黑人，这种超乎常理以外的说法，是无法也不可能引起共鸣和支持的。

   1867年四月，乔治亚州举行美国南北战争结束后第一次的州长和州议会全面改选，亨利.特纳知道这是提高黑人政治地位的良机，他当仁不认，除了自己参选外，还号召乔治亚州的非洲裔美国人踊跃参与竞选和投票，得到了惊人的政治效果:

   共有三十二位黑人当选为乔治亚州州议会议员，其中有两位乔治亚州州议会参议院参议员，和二十五位乔治亚州州议会众议院众议员，全是在亨利.特纳的大旗下顺利当选。这个数字是史无前例的，就是因为这个史无前例的现象，才招惹了乔治亚州州议会里属于多数党白人共和党的妒忌和怨恨。

   这批封建而顽固的美国南方白人政客，无法调整如今要和昔日的奴隶在乔治亚州议会里平起平坐议事的事实，居然霸王硬上弓，利用在乔治亚州州议会里是多数党的优势，紧急通过了将这新当选的三十二位黑人议员全部驱逐出议会的反动决定!

   1868年9月3日，在乔治亚州州议会开场前，亨利.特纳率领着全部新当选的黑人议员，站在乔治亚州州议会庭前，义正词严地公开抨击这批使美国国魂蒙羞，使美国人民耻辱的政治流氓。

   亨利.特纳在乔治亚州州议会现场发表了一篇义正词严掷地有声的激情演讲:  

   〝议长先生，在我们就这件事情开始争闹之前，我希望这议会的同事能够了解我本人所站的立场。我本人是这个议会的民选议员，因此，先生，我要做出一个选择，要么卑躬屈膝的巴结奉承讨好贵党，要么像个男子汉似的伸张我的权利。

   我的一些黑人同事为了妥协，故意的向反对他们的政党乞求同情，与颂扬他们性格的宽宏与大量。先生，这些行为使我回忆起被铁链子拴住的非洲黑人奴隶形象。老的格言说得好:与魔鬼打架斗争时，只得使用烈火为武器。

   我在这里要求我应得的权利，如果有谁胆敢碰击或挑战我的男子汉气概的话，我将会用霹雳手段处理之。

   我希望在座的君子们知道，我从这件事情上观察出一个规律，我之所以要如此做，不是因为本人好斗而这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世界的文明历史上，没有人会披着立法、行政和司法的外衣，居然以肤色的理由来提讯和驱逐他们的民选对手。

   今天在这间议会上所发生的事件，是一件与全世界的历史无法平行的丑闻。可以推论出，从今天开始我们已经倒退到上帝将第一口气吹到亚当嘴里的时代了。我知道这些事件已经在这个国家或别的国家的法院里开始诉讼，但是没有一件是类似今天这种案例的。但是，先生，没有一个伟大国家的议会史上会有因为不是犯罪或行为不检而被议会驱逐出场的前例，这样做就是对的神的起诉和审判。〞

   〝无论阁下可以任意从什么角度来看今天的问题，只要太阳还是从天堂的东边爬起来，这个丑闻将不会自动消失，它会在我们后代子子孙孙间永远地流传下去。〞

   〝这是个什么样子的立法机构?是个白人的立法机构，还是个黑人立法机构?我们今天所遵守宪法的规定，当年是谁去立的法?谁是推动国会重建法案的先锋?是谁首先要求大家向乔治亚州效忠?是谁将这些讯息传遍了乔治亚州的大街小巷?是那些强壮的黑人武装部队和有良知的白人精英分子!

   先生，我在这里应该受领这些表扬，因为我已经在这里全力以赴地配合着美国联邦国会的《重建法案》。〞

   〝让我们来看看事实。难道这个议会不是有半数的乔治亚人民选出来的吗?----难道不是他们全力以赴地支持出来的吗?他们有反对吗?是的，先生，只因为我代表着乔治亚州的部分选民，合法地选举我到来这个议事厅，今天这个议会的有些人运用他们手上的权利，滥权地要将毒水吐向我的脸上。

   先生，我们要反对的是，就这没有前例可循的种族权利垄断!好比如有人冲进我的家里，霸占了我的妻儿子女，然后叫我滚出去一样。

   换句话说，你们就是要告诉我们，如果黑人要说话，就要通过白人的喇叭，如果黑人要表达点情绪，必须低人一等地要通过白人来传达消息。如果黑人不这样子去做的话，那就是反动，就要将之定位为无权执行《美国联邦宪法》赋予的权利。

   先生，这里最大的问题是:我是否一个人?如果是的话，我要在这里做堂堂正正的一个人，难道因为我的黑色皮肤就将我驱除出议会厅?我今天要告诉同仁们我有权在这里议事。〞

   〝议长先生，我不认为这场运动仅仅是在排挤我，而是在排挤《圣经》,排挤万能的神，创造人而不将他完美之，嘲笑耶和华是一个笨蛋。先生，为什么呢?即使我们不是白人，但我们有着贡献，在这里，我们是文明的先锋。

   我们建立了你们的国家，在你们的田里工作，为你们收割了二百五十年的农作物，我们向你们要求过什么回报吗?你们剥夺了我们先祖辈多少的生命，我们要求过赔偿吗?没有!

   我们已经将死亡的过去埋葬掉，但是我们现在要求我们正当的宪法权利!你们手上拥有所有的条件和便宜，你们拥有我们的一切，你们拥有我们的钞票，拥有我们的教育，拥有我们出生之地还呼之为外人。

   我们没有食物，没有教育，没有帮助，生时没有屋顶可遮雨避风，死后没有墓地可埋尸骨。你们有法庭的正义，有教堂的福音，有学校的教育，而我们没有钞票，没有铁路，没有电报，有的只是对我们不公义的偏见，你们知道我们黑人是敬视你们白人为具有教养和品行的上司的。

   你们可以驱逐我们出去，但我现在肯定的告诉你们，你们将来一定要后悔的。如果这个国家不保护黑人，黑人也就不保护这个国家。如果明天发生战争，我将不会拿起武器去捍卫这个藐视我男子汉气概的国家。

   在乔治亚州的传统里，老是白人悠闲地坐着而黑人辛苦地劳动着。但是，先生，我要告诉乔治亚州的黑人们，在乔治亚州重视和尊重你们的价值前，不要再动一根指头去捍卫它。〞

   〝拿我自己来举例吧，我是在美国南方的棉花田里长大的，像我的背景而要成为一个有用之人是要加倍的努力的，我决定在工作之余自我进修，来充实自己，当奴隶管家坐在他舒服的摇椅上休息时，我立即借机读书、思考和学习。

   当我在第二天早上听到集合工作的喇叭号时，我已经习惯性地听到他发着誓说，如果他发现我有学习的意图时，他一定用皮鞭子把我抽打死。我丝毫没有怀疑他会真的如此去干，但他一直没有这个打死我的机会，因为我每天向万能之神祷告，请他庇护我，允许我读书学习，神也真的那么做了，我是由内心和灵魂深处感恩的。〞

   〝君子们，你们是可以在今天用票数达到驱逐我们之目的，但是我要提醒你们，苍天在上，用眼睛紧紧地看着压迫者与被压迫者，神是不会允许由祂亲手创造出来的人类长此远离正义的。〞

   当日的投票结果出来后，还是要将全部当选的黑人议员们驱逐出乔治亚州州议会。投票刚结束，亨利.特纳愤怒地从座位上猛然站起来，掉头就走，不必号令，无须暗语，所有当选的三十二位黑人议员们全部自动撤出乔治亚州议会厅。

   这就是美国乔治亚州历史上为了肤色的缘故，反动地强行驱逐黑人民选议员出州议会事件始末。

   自此以后，亨利.特纳对乔治亚州的政治心灰意冷，不再过问政事，专心布道。1880年，非洲人卫理公会圣公会委任他为主教(Bishop)，开创了第一位美国黑人出任该职位的历史纪录。

   由于自小就染上抽烟的习惯，亨利.特纳终于在老年时，为这个习惯付出了沉重的健康代价：他的身体完全被尼古丁催毁了。他在临老之年告诉朋友们，他不愿意死在一个对黑人充满了恶意的国家。

   亨利.特纳以多病之身，强行用担架从密西根州底特律市抬到加拿大温莎市(Windsor,Canada)，一下码头就得了严重性中风。1915年5月8日，亨利.麦克尼尔.特纳在加拿大温莎市去世，归葬于乔治亚州亚特兰大市，享年八十一岁。  

   亨利.特纳一生为非洲裔美国人的尊严和地位而奋斗，其历史地位是无庸置疑的。吉米.小卡特将亨利.特纳的肖像挂在曾经将他扫地出门的乔治亚州州议会的大厅上，除了有着对他的不公平非法待遇加以平反外，更重要的是用行动来肯定了他对时代的贡献和教育。 

   玛丽.白求恩就是深受亨利.特纳影响的人士之一。1904年十月，她在毫无经费的情况下，以每月十一元的价格，在佛罗里达州戴托纳市(Daytona,Florida)租了一间小房子，做为她教育英才事业的起点。

   玛丽.白求恩花了一块五毛钱，买了些破木板，搭建了学校的图书馆。桌子和椅子，全是由街边捡回来的破木头改装而成的。玛丽.白求恩的双亲和教友们为了学校的经费，在家里制造甜地瓜馅饼、冰淇淋和炸鱼条卖给建筑工人。学校只有五位学生，再加上她自己的儿子阿尔伯特.白求恩(Albert Bethune)才共有六位。

   玛丽.白求恩在一篇文章中说:〝我认为金钱在我事业中并不是那么重要，因为我对神有信心，对自己有信心，更重要的是我对服务有热情和信心。〞

   在佛罗里达州的黑人教堂和本地商家支持下，学校的家具、书籍和经费逐渐改善起来。为了得到更多的教育，1912年，她前往阿拉巴马州拜访美国最著名的人民教育家布克.华盛顿，两人相见甚欢。

   咖啡后，玛丽.白求恩向这位传奇的教育家要求经费上的支援。布克.华盛顿听后，以目视之片刻，然后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一条手帕，叠成一块钻石状，一边交给她，一边笑着说道:〝拿去办你的学校吧。〞玛丽.白求恩接过了手帕，若有所悟，欣然而去。

   学校的经济是有问题的。为了坚持办好学校的信念，玛丽.白求恩一边当老师，一边在佛罗里达中央保险公司(Central Life Insurance of Florida)当业务员，把赚回来的钱，全部投到学校的开销上。

   在玛丽.白求恩的坚持和奋斗下，学校在数年之间逐渐成形，经济也有了好转，她也不必用第二份工作来养活学校的开销，集中力量和精力来经营教育事业。

   玛丽.白求恩办的学校以勤奋好学为诉求，学生们必须要在早上五点半到达课室，第一课一定是《圣经》学习，然后就是裁缝、头饰制造、烹饪、英语、外语、数学等，直到晚上九时正为止。

   在玛丽.白求恩的坚持努力下，1920年，她的学校已经有三百五十一位学生，而学校的市价高达十万美元。1923年，她将自己的学校与佛罗里达州东北部港市杰克逊维尔的〝库克曼男专学院(Cookman Institution,Jacksonville,Florida)〞合并，成为现在的〝白求恩-库克曼学校(Bethune-Cookman School)〞。

   这间合并后拥有八栋建筑物的非种族隔离学校，市值二十五万美元资产。玛丽.白求恩的成功，鼓舞着全美国的民权运动工作者。

   1896年，全国有色人种妇女协会成立，从1917年至1925年，玛丽.白求恩出任全国有色人种妇女协会佛罗里达州分部总裁，大力推动非洲裔美国人登记为选民的美国民权运动，此举引起了美国三K党的仇视，数度欲以暴力加害之。

   除了全力推动非洲裔美国人登记为选民的美国民权运动外，玛丽.白求恩利用自己的关系，到处去为自己的学校筹募教育基金。她的真诚感动了许多人，包括美国当时的超级富豪约翰.戴维森.洛克菲勒(John Davison Rockfeller)在内，1905年，他慷慨地拿出了六万二千美元，协助玛丽.白求恩度过了学校的经济危机。 

   玛丽.白求恩另外有一个为学校募捐经费的绝招。她经常在周末把学生召集起来，在佛罗里达州著名的戴托纳海滩旁，搭筑起临时的小舞台，免费让大众来欣赏学生们的歌声、舞蹈、朗诵、和其它的才艺。

   当然，舞台旁边就有一个募捐的铁桶，经常是一场演出，就一桶钞票带回学校，这样既可向社会展示她的办学成绩，又得到了经济上的回报，更重要的是可以使学校的经费来源不断。

   玛丽.白求恩的观众位置，就如她的学校一样，是不分种族黑白的，在那个极度种族歧视的美国南方，玛丽.白求恩的学校是唯一不分种族，不分黑白，有教无类的学校，也许是全美国唯一没有种族隔离的学校。 

   玛丽.白求恩在一篇自己的文章里说明她教育黑人的理念是，〝如果我们要使到黑人青年们冲出奴役与束缚的阴影，我们则必须要给他们用利剑来武装，用尊严来做后盾，这样他们才会有自信。〞

   玛丽.白求恩的非凡成就引起了美国联邦政府的肯定和褒奖。1928年，美国喀尔文.柯立兹总统亲自邀请她出席〝全国儿童福利大会(Child Welfare Conference)〞，1930年，美国赫伯特.胡佛总统委任她为〝白宫儿童健康协会委员(White House Conference on Child Health)〞。

   1936年，玛丽.白求恩出任〝美国全国青年行政局(National Youth Adminstration)〞特别助理，这个联邦机构是辅助年龄介于十六至二十五岁之间的美国青年的工作问题。在她的努力和安排下，不到1943年，这个联邦机构安排了多达三十万的黑人青年就业，自此奠定她在美国近代民权运动史上无与伦比的超然地位。

   1938年，玛丽.白求恩出任〝美国黑人事务部部长(Director of the Division of Negro Affairs)〞，开创了美国历史上第一位黑人联邦部长的先例。在她的经费支配权利影响下，为美国培养出了第一批优秀的黑人飞行员。

   1930年，美国报纸评选玛丽.白求恩为美国近代最伟大的女性之一。1938年，正当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时，玛丽.白求恩利用全国有色人种妇女协会为基地，大力鼓吹美国的女非洲裔美国人参军，认同美国，效忠美国，为家国而战。1948年在美国加州三藩市召开的联合国成立大会上，她是参会的唯一女非洲裔美国人。

   由于工作关系，玛丽.白求恩与弗兰克林.罗斯福总统尤其是与美国第一夫人安娜.埃莉诺.罗斯福(Anna Eleanor Rossevelt)建立了非凡的友谊关系，安娜.罗斯福更授予玛丽.白求恩自由进出白宫的特权。

   1938年安娜.罗斯福出席在阿拉巴马州伯明翰市召开的美国〝南方人道福利大会(Southern Conference on Human Welfare)〞时，为美国舆论界留下许多思维的空间，她为了向美国南方的封建反动顽固分子表示她对美国民权运动的支持，特别邀请她的〝至交好友〞玛丽.白求恩坐在她身旁。

   玛丽.白求恩长得虽然个头矮小，皮肤深黑，身体肥胖，可是一副天生的威严面貌，使人不敢正面视之，也从来没有人胆敢嘲笑她。有一次，一位傲慢的戴托纳市白人，拿着长枪指着经过他家门的小黑人学生，咆吼着说〝如果任何小黑鬼再敢经过他家门口的话〞，他就用子弹招待之。

   玛丽.白求恩得知后，不是报警处理，而是带着礼物和微笑，登门拜访。用不了十分钟，这位眼睛长在头顶的理亏白人的嚣张怒气，就被她的诚恳和风采融化掉，他不仅道歉，还公开宣布欢迎所有的黑人学生利用他的地方来缩短上下课的路程，由此可见玛丽.白求恩的人格魅力。 

   玛丽.白求恩经常告诉学生们，学校和学生是她的第一亲人，家庭成员才是她的第二亲人，学生们无一不被这种奉献精神感动，几乎无人称呼她为〝校长〞〝老师〞或〝董事长〞，多以〝白求恩妈妈(Mama Bethune)〞尊之，可见其何等得民心也。

   1955年5月18日，玛丽.白求恩死于心脏病爆发，得年八十岁。玛丽.白求恩去世后次日，全美国各大报俱以头条新闻报道之，异口同声肯定她对美国近代民权运动的贡献。

   《亚特兰大每日世界报(Atlanta Daily World)》发表社论肯定她说，〝在人类的活动历史上，从来没有人比玛丽.白求恩的人生更为戏剧化的了。〞

   《匹兹堡快讯报(Pittsburg Courier)》赞扬她说，〝玛丽.白求恩不屈不挠的灵魂与值得注意的贡献，和超然的人格价值，不单属于她的种族，也是属于我们全民族的。〞

   《华盛顿邮报》歌颂她说，〝玛丽.白求恩杰出的贡献和实际的成就，不但使她的种族，也使我们的民族得以更为丰富，更为尊贵，要拒绝她的理论和爱心，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纽约时报》怀念她说，〝玛丽.白求恩强而有力的事迹，是促使这个多元种族升华的基本要素。〞

   《世纪基督徒报(Christian Century)》哀悼她说，〝玛丽.白求恩的传奇故事，应该在全美国所有学校里世代相传下去。〞

   玛丽.白求恩的老家《戴托纳海滩晚间新闻报(Daytona Beach Evening News)》讴歌她说，〝玛丽.白求恩为何如此的伟大?她的一生为我们上了极其重要的一课，那就是种族无边界。〞

   美国人是一个知道感恩的民族，一个不知道感恩的民族是一个没有前途的民族，是一个没落的民族，是一个野蛮的民族，也是一个早晚必然灭亡的民族。

   1973年，玛丽.白求恩被选进美国女性名人堂。1974年，美国近代雕塑大师罗伯特.伯克斯(Robert Berks)为玛丽.白求恩雕塑的铜像，开始树立在华盛顿公园的中央，并向公众开放。

   罗伯特.伯克斯的作品，处处可见。约翰.肯尼迪中心大厅，高达八尺的约翰.肯尼迪总统头像，和美国国家科学院(Natioanl Academy of Sciencecs)花园里，高达二十四尺的阿尔伯特.爱因斯坦沉思像，与美国其余各地的三百余尊名人铜塑像，都是他的杰作。

   华盛顿公园中央的玛丽.白求恩在铜塑像的座上，刻着玛丽.白求恩遗嘱中的几句名言:  

   〝我为你留下了爱；我为你留下了希望；我为你留下了互相挑战的信心；我为你留下了接受教育的渴望；我为你留下了运用权力时的尊重；我为你留下了信仰；我为你留下了种族的尊严；我为你留下了要与人为善的愿望；最后，我为你留下了要向我们年轻人负责任的叮咛。〞

   玛丽.白求恩的铜像落成之日，有超过二十五万人次参与了剪彩的盛况，观礼的来宾中，包括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当选为非洲裔美国人女美国联邦众议员雪莉.安妮塔.圣希尔.奇瑟姆(Shirley Anita St.Hill Chisholm)在内。

   目前在美国境内，超过了二十个城市的学校，和超过五十条街道以〝玛丽.白求恩〞来命名。2004年，玛丽.白求恩亲手创办的白求恩-库克曼学校，大事庆祝建校一百周年。这间占地七十英亩，有三十六座建筑物，拥有来自三十五个国家四千学生的高等学府，骄傲地宣布，在他人还在斤斤计较种族问题时，白求恩-库克曼学校早就开始种族大融合了。（待续）

  

2011年6月15日 高胜寒 在 美国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