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尘

试着告诉读者,生活是多样的。每一个活着的人,在多元化的人生时空里, 扮演着某种角色,向着不同的方向展现着自己的千姿百态,书写着与众不同的生 命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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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阿费

(2011-02-21 22:30:30) 下一个
说起来这全是尤塞瑞恩的过错。要是在对博洛尼亚实行大包围时,他没有移动标在图上的轰炸路线,那么,或许德·科弗利少校还会在跟前去救他;要是他没有将那些没地方住的姑娘塞进军人公寓,内特利或许就永远不会爱上那妓女。那妓女当时坐在房里,腰下一丝不挂。房里尽是些急于赢钱的赌徒,玩着二十一点,没人理她。内特利坐在一张垫得又软又厚的黄色扶手椅上,盯著她看。她流露出厌烦,不屑一顾的神情,借著它的力量,她接受着人们对她的公然摒弃。她打了个呵欠,这一举止,深深地感动了内特利。他从未见过这般英雄的姿态。

爬了整整五节陡直的楼梯,这姑娘来到这群吃饱了的列兵中,出卖自己。这些大兵的四周到处是女人。不管她出什么价,都没人要她。即便她不带热情地,将自己脱个精光,以结实,丰满,肉感的颀长的躯体诱惑他们,也还是没人要她。她似乎疲惫多于失望。她一边迟钝倦态地坐歇着,呆滞好奇地看着人玩牌,一脸茫然。一边强打起精神,以应付乏味枯燥的家务:一一穿上剩下的衣服,去做事。不一会儿,她动了动。又过了一会儿, 她站了起来,无意识地叹了口气,懒洋洋地将双脚伸进那条紧身棉布裤头和黑裙子里,然后扣上鞋子,离开了。内特利跟在她的后面,悄悄地溜了出去。差不多两小时后,尤塞瑞恩和阿费来到了军官公寓。 她也在那里,又一次在往脚上套裤衩和裙子。这情景和随军牧师近来常有的那种似曾经历过类似场面的感觉很相似,唯一例外就是内特利,他双手插在衣兜里,闷闷不乐。

“她现在就要走,”他声音微弱而又怪怪的,“她不肯留下来。”
“你干吗不付她点钱,这样你就可以把她今天的时间包下来了,”尤塞瑞恩向他建议道。
“她把钱还给了我,”内特利承认说,“她现在对我很厌倦,想去另找别的人。”

姑娘穿好鞋后又停了下来,目光在尤塞瑞恩和阿费身上扫来扫去,不怀好意地挑逗着他们。薄薄的白色无袖毛线衫下两只大大的乳房耸起,将其身上所有的轮廓都挤了出来。迷人的臀部线条光滑地向外流射。尤塞瑞恩也盯著她看,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阿费摇了摇头。 “早滚早好,”他一点也不为她所动。

“不要这样说她!”内特利带著情感抗议着,半是请求,半是责备。“我要她同我呆在一起。”

“她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阿费嗤笑道,假装吃惊地问,“她只不过是个妓女。”

“别叫她妓女。”
过了几秒钟,那姑娘毫无表情地耸了耸肩,从容不迫地朝门口走去。内特利可伶巴巴地跳上前将门打开。他走回来时,伤心欲绝,目光呆滞,神色悲伤。

“别担心,”尤塞瑞恩以尽可能友善的口气劝他,“你可能还会再见到她。我们知道妓女都爱呆在哪儿。”

“求求你叫她妓女,”内特利乞求,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对不起,”尤塞瑞恩咕哝道。

阿费乐不可支地大笑起来。“街上的妓女到处都是,有好几百呢, 这位也谈不上漂亮。”他乐滋滋地窃笑着,轻蔑而又充满权威。“你为什么去为她开门,好像你已经爱上她了似的。”

“我想我是爱上她了,”内特利满脸羞愧,坦白道,那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阿 费皱起他那光亮,丰满红润的前额,做了个怀疑的滑稽鬼脸。“哈,哈,哈,哈!”他大笑了起来,一边不住地拍打著草绿色军官束腰短外衣的宽大下摆的两侧。 “太有趣了。你真的爱上她了?这真是太有趣了。”

那天下午,阿费要同一位在红十字会工作的姑娘约会,那姑娘从史密斯来,她的父亲是一家重要的镁乳厂的厂 主。“瞧,那才是你应该留意的姑娘,而不是那位粗俗的荡妇。嗨,瞧她那样子,看上去可不干净。”

“我不在乎!”内特利不顾一切地喊叫道,“我希望你闭嘴。 我根本不想和你谈论这件事。”

“阿费,住嘴吧,”尤塞瑞恩说。

“哈,哈,哈,哈!”阿费又大笑了起来。“我能想象得到,要是知道你在同那个肮脏的淫妇厮混,你父母会说些什么。要知道,你父亲可是一个有名望的人。”

“我并不打算把这事告诉他,”内特利主意已定。“关于她,我不会在他或母亲面前提一个字,直到我们结了婚,我再告诉他们。”

“结婚?”阿费乐不可支,纵声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在说蠢话。你太嫩了,不知道什么是真爱。”

说到真爱,阿费可是这方面的权威,因为他已经真正爱上过内特利的父亲,并有希望战后在他手下干些行政上的事儿,作为对内特利的友情的报答。阿费是一名领队 领航员,可自打离开大学,他从没能找到北。他是一位“宰相肚里能撑船”的领队领航员,总会原谅飞行中队里的其他成员对他的怒骂,斥责因他的迷航,每次执行 战斗任务,都会把中队的人带领到高射炮火最密集的空域。那天下午,他在罗马的大街上迷了路,始终没找到那位从史密斯来的红十字会的姑娘,那姑娘拥有一个重 要镁乳厂,符合他的择偶条件。克拉夫特被击落丧命的那天,他在飞往弗拉拉执行任务时又迷了路。在每周一次前往帕尔马的例行飞行,他再次迷了路。当时,尤塞 瑞恩对没有设防的内陆目标,帕尔马,扔完炸弹后,背靠飞机厚厚的金属板壁坐下,闭目养神,手指间夹著一支香气扑鼻的香烟。突然,高射炮声大作,紧接著就听 见了麦克沃特在对讲机里尖声大叫:“高射炮!高射炮!该死的,我们这是在哪儿?究竟出了什么事?”

尤塞瑞恩连忙惊慌地睁开 双眼,万万没料到,他竟会看见正在机舱内弥散的高射炮弹的黑烟,从头顶上压下来。接著,他又看到阿费那张一向自鸣得意、像西瓜一样滚圆、缀著一对小眼睛的 脸,这会儿,他正盯著那飞来的炮火,茫然若失 (affable bemusement) 。尤塞瑞恩被吓呆了 (flabbergasted), 他的一条腿顿时失去了感觉。 麦克沃特开始爬高,并对著对讲机呼叫,请求指示。尤塞瑞恩向前扑去,想看看他们这会儿在哪儿,可身子呆在原处,动弹不了。他感到身上湿了(sopping wet),低头朝裤裆下(crotch) 一看,不觉心头一沉,感到不妙。一股鲜红的血正沿著他衬衣的前襟迅速地向上爬来,像只巨大的海怪起来吞噬他。他中弹了!鲜血像无数不可阻挡的红色蠕虫在蠕 动,一滴接一滴地从一条湿透了的裤管里溢在地板上,汇成了一汪血泊。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这时,飞机着实地受到了又一打击。看着自己的伤情,尤塞瑞恩一阵 心悸 (revulsion),不禁打了个寒战 (shuddered),冲著阿费尖叫救命。

“我的睾丸被打掉了!阿费,我的睾丸没了!”阿费没听见他的话,尤塞瑞恩于是弯下身去拉他的胳臂。“阿费,救救我,”他哀求道,几乎哭了出来。“我中弹了!我中弹了!”

阿费慢吞吞地回过身来,茫然而又疑惑地露齿一笑 (quizzical grin),问:“你说什么?” 阿费咧了咧嘴,亲切地耸了耸肩。“我听不到,”他说。

“难道你看不见?”尤塞瑞恩表示怀疑地大声叫了起来。他感到鲜血在自己身体的四周溅得到处都是,并在脚下淌了开来。他指著地上越积越多的鲜血喊道:“我受伤了!看在上帝的分上,救救我吧! 阿费,救救我!”

“我还是听不见你在说什么。”阿费很宽容地抱怨了一句,一边窝起那只胖乎乎的手置于自己毫无血色的耳朵之后。“你刚才说什么来著?”

尤 塞瑞恩再答话时声音一下子降了八度 (in a collapsing voice),他突然对一切都感到厌倦。他厌倦了大喊大叫,厌倦自己目前的处境,一切都是徒劳的,令他气恼,滑稽可笑 (frustrating, exasperating, ridiculous)。他快要死了,可竟没人注意。“算了。”

“你说什么?”阿费大声喊道。

“我说我的睾丸被打掉了。难道你听不见?我大腿根那儿受伤了!”

“我还是听不见你说的话,”阿费责备他说。

“我说算了!”尤塞瑞恩尖声叫了起来,他感到自己好像中了圈套,害怕极了,不禁颤抖了起来,突然浑身发冷,无力。

阿费再次遗憾地摇了摇头,低下他那只可憎的、乳白色 (abscene, lactescent) 的耳朵,几乎快贴到了尤塞瑞恩的脸上。“你得大声一点,我的朋友。你得大声一点。”

“别管我,你这个杂种!你这个装聋作哑、麻木不仁的杂种,别管我!”尤塞瑞恩呜咽著说。他真想给阿费一拳,可却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他只好决定睡觉,于是身体朝旁边一歪,昏了过去。

他的大腿受了伤。当他苏醒时,他发现麦克沃特正跪在他身边照料自己。尽管仍能看到阿费那张鼓鼓囊囊,孩子似的胖脸凑在麦克沃特的肩后看他,尤塞瑞恩还是感 到十分宽慰。他感到浑身难受,可仍无力地朝麦克沃特笑了笑,问道:“谁在照看铺子?”麦克沃特根本没听见他的话。尤塞瑞恩越来越感到恐惧,他喘了一口气, 用尽可能高的声音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麦克沃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天啊,你还活著,我真高兴!”他长长地吁了口气, 激动地喊了起来。他那双和蔼、亲切的眼睛周围布满了皱纹,此时紧张得发白,机舱里的烟灰沾到上面显得油腻腻的。尤塞瑞恩感觉到他的一条大腿的内侧绑著一大 块棉花敷料,沉甸甸的,而麦克沃特手上拿著一卷长长的绷带,正在用它往那块敷料上一圈一圈地缠绕。“内特利在控制飞机。这可伶的小伙子听说你中弹了,几乎 放声大哭起来。他到现在还以为你已经死了。他们打破了你的一条动脉,不过我想我已经将它给扎住了。我刚才给你注射了一针吗啡。”

“再给我打一针。”

“现在恐怕还太早。等你感觉到疼痛的时候,我再给你打。”

“现在就很疼。”

“好吧,”麦克沃特说,紧接著便又拿出了一只可折叠的皮下注射器,在尤塞瑞恩的胳臂上注射了一管吗啡。

“你 告诉内特利我没死的时候……”尤塞瑞恩刚对麦克沃特说了这几个字,就感到眼前好像出现了一层薄薄的草莓色胶,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一大片低沉的嗡嗡声把他 吞没了。他又一次昏了过去。他再次醒来已是在救护车里了,他冲著丹尼卡医生那张像象鼻虫一样忧郁、阴沉的脸笑了一下,以此为他打气。他就这么头昏眼花地清 醒了一两秒钟,而后眼前的一切又一次变成像玫瑰花瓣似的粉红色一片,再后来就成了一团漆黑,接著就是深不可测的沉寂。

尤塞瑞恩醒来时在 医院里,随后又睡著了。当他在医院里再度醒来时,那股乙醚的气味已经没有了。邓巴穿着睡衣,躺在过道对面的病床上,可他一再声称自己不叫邓巴,而 是一个姓福尔蒂奥里的什么人。尤塞瑞恩心想他准是疯了。他噘起嘴唇,对邓巴说的话表示怀疑。在以后的一两天里,他老是断断续续地想著这事,将信将疑,总是 拿不准主意。后来,当他又一次醒来时,他发现护士们都在别处忙活,于是他便小心翼翼地从床上挪了下来,想亲眼探个究竟。地板就像海滩上漂动不已的木筏一样 晃个不歇。当他一瘸一拐地横穿过道去察看挂在邓巴床脚边的体温登记卡上写的姓名时,他大腿内侧的缝线就像被两排细碎的鱼齿撕咬著一般疼痛。果然不错,邓巴 说得对,他已不再是邓巴,而是安东尼·费·福尔蒂奥里少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福 尔蒂奥里从床上爬了下来,示意尤塞瑞恩跟著他走。尤塞瑞恩抓住自己够得着的任何东西,以支撑身体,一瘸一拐地跟在他的后面出了房间,进入走廊,来到他们紧 隔壁的那间病房里的一张病床前。那张床上躺著一个正在遭受伤痛折磨的年轻人,只见他满脸的丘疹,还长了一个向后削 (recending)的下巴。当他们走近时,这个一脸苦相的年轻人轻捷地用一只胳臂时撑起身来。安·福尔蒂奥里突然用大拇指朝自己的肩后一指,说:“快 走开!”这个饱受痛苦的年轻人不敢有丝毫怠慢,从床上跳下来跑走了。安·福尔蒂奥里爬上了这张床,他又成了邓巴。

“那人才是安·福尔蒂奥里,”邓巴解释说,“你病房里没有空床了,所以我就亮了亮我的军衔,将他赶到我的房间来。这可真是一次令人得意的经历,嘿,亮亮军衔。你有时不妨也试试。其实,你现在就应该试试,因为你看上去像是要倒下去了。”

尤塞瑞恩的确感到自己像是要倒下去了。他转向躺在邓巴旁边床上的那个双颊深陷、皮肤粗糙的中年人,使劲用大拇指朝自己肩后一指,说:“快走开!”那中年人一动也不动,怒气冲冲地拿两眼瞪著 (stiffened fiercely and glared) 他。

“他是一名少校,”邓巴解释道,“你干吗不把目标对准军衔低些的人,你就试试当一回霍默·拉姆利准尉怎么样?这样,你就有了一个在州立法机关当差的父亲,还有一个同滑雪冠军订了婚的妹妹,你只要告诉他你是个上尉就行了。”

尤塞瑞恩转身对著邓巴所指的那个病人,那人吃了一惊。“我是上尉。”说着他把大拇指用力朝肩一指。“快走开!”

听 到尤塞瑞恩的命令,那个吃惊的病人一下子跳到地上,立即跑走了。尤塞瑞恩爬到那人的床上,转眼间就变成了霍默·拉姆利准尉。此时他觉得想吐,并且突如其来 地出了一身冷汗。他在那里睡了一个小时,就又想重新变为尤塞瑞恩了。有一个当州议员的父亲和一个同滑雪冠军订了婚的妹妹也并没有多大的意义。于是,由邓巴 领路,他们又回到了尤塞瑞恩的病房。一到那里,邓巴又用大拇指将那个安·福尔蒂奥里撵出了病房,让他再去做一阵子邓巴。病房里连霍默·拉姆利准尉的影子都 看不见,可克拉默护士倒是在这里。 她装出一副气恼的样子,就像一根受了潮、在霹啪作响的爆竹。她命令尤塞瑞恩立即回到自己的病床上去,却又挡著他的路,使他无法按她的话去做。此时她那张漂 亮脸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令人讨厌。 克拉默护士是个好脾气同时又多愁善感的人。每当她听到有人结婚、订婚、生孩子或庆祝周年纪念日的消息,她总是由衷地为人家感到高兴,尽管这些人她一个也不 认识。

“难道你疯了?”她好心好意地数落著他,一边生气地将一根手指在他的眼前晃个不停。“我看你是不打算要你的这条小命了,是不是?”

“这是我自己的命。”他提醒她。

“我看你也不想要你的这条腿了,是吗?”

“这是我自己的腿。”

“它肯定不是你的腿,”克拉默护士反驳道,“这条腿属于美国政府,它和一件装备或一只便盆没什么两样。为了把你培养成一名飞行员,美国军队在你的身上投下了大量的资金,所以你没有权利不遵从医生的命令。”

尤塞瑞恩自己也说不准他是否喜欢国家在他身上进行的这种投资。此时克拉默护士仍然站在他的面前,因此他无法走过去。他感到头痛。克拉默护士又大叫大嚷地向他提了几个问题,对此他一点儿也听不明白。于是,他举起大拇指使劲向肩后一指,说:“快走开。”

克拉默护士照著他的脸狠狠地抽了一个耳光,差点没把他打倒在地。尤塞瑞恩捏起拳头朝著她的下颌打过来,可就在这时他的那条腿一软,整个人眼看着就要跌倒。就在这时达克特护士及时赶到了,一把将尤塞瑞恩抓住。她用严厉的语气质问他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肯回到床上去,”克拉默护士用受了极大委屈的口气急切地向她报告说,“苏·安,他还对我说了一句最最不要脸的下流话。噢,要我重复一遍我都说不出口。”

“她管我叫装备 (gear)。”尤塞瑞恩喃喃地说。

达克特护士一点也不同情他。“你是自己回到床上去呢,”她问,“还是要我揪著你的耳朵,把你拖到床上去?”

“揪著我的耳朵,把我拖到床上去好了。”尤塞瑞恩谅她不敢这么做。

达克特护士真的揪著他的耳朵把他拖上了床。



第二十六章 Chapter 26

CHAPTER 26: AARFY

Summary

On the weekly run to Parma, McWattós plane faces heavy fire. Yossarian is injured in the thigh. Aarfy is insensitive to Yossarianós cries for help. McWatt gives over the controls to Nately, and dresses Yossarianós wound.

The wounded Yossarian lands up in hospital where he meets Dunbar. Dunbar is busy playing a game called "pulling rank" and he asks Yossarian to join him. Yossarian and Dunbar go on chasing junior officers away from their hospital beds, and take their places. Ultimately, Nurse Cramer comes along and orders Yossarian back to bed; Nurse Duckett takes him by the ear and puts him back in bed.

Notes

Aarfy is shown to be insensitive both towards Nately and towards Yossarian. Yossarian and Dunbar continue playing their silly pranks at the hospital, but this time they have to deal with the stern Nurse Ducke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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