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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的《沪杭车中》赏析

(2010-07-11 04:59:53) 下一个
沪杭车中
匆匆匆!催催催!
 一卷烟,一片山,几点云影,
一道水,一条桥,一支橹声,
 一林松,一丛竹,红叶纷纷:  

艳色的田野,艳色的秋景,
梦境似的分明,模糊,消隐,
——  催催催!是车轮还是光阴?
催老了秋容,催老了人生!   

①此诗作于1923年10月30日。发表于1923年《小说月报》第14
卷第11号,原名《沪杭道中》。 将朱自清的散文《匆匆》与徐
志摩这首《沪杭车中》比较来读或许是饶有趣味的事。朱自清
用舒缓从容的笔墨描写了时光匆匆流逝的步履、印痕,徐志摩
却用极其简洁的文字再现了匆匆时光的形态、身姿。朱自清的
时光是拟人化的,徐志摩的时光却是强大的建筑式的。 有谁目
睹过时光?尽管时间以昼夜黑白的形式重复升降在我们生命之
中,时光的本质到现代才真正成为人类致命的敏感。如果说朱
自清的《匆匆》让我们注意到时光在细小事物中的停留和消逝,
徐志摩的《沪杭车中》则要我们与时光对视、相向而行。它以
诗所特有的语言将空间竖起,时间化为邃道。《沪杭车中》给
人的感受是紧张和尖锐。这首诗的诗题就是动态空间:沪杭车
中。上海与杭州短暂的距离已被现代交通工具火车不经意打破
了。时间和空间本是相对物,此刻简直就是浑然一体了:“匆
匆匆!催催催!”两组拟声词把这种浑然表达得淋漓尽致。随
着这到来的时空的浑然,时空中原本浑然一体的自然反被切割
成零碎的片断:“一卷烟,一片山,几点云影;/一道水,一
条桥,一支橹声,/一林松,一丛竹,红叶纷纷”更深刻的、
实质意义的分裂乃是人类自身的安宁的梦境的分裂。和大自然
一样安宁而永恒的梦境(或说大自然本身就是一个梦境)由分
明而“模糊,消隐。”“催催催!”这现代文明的速度和频率
不能不使诗人惊叹:“催老了秋容,催老了人生!” 第一段写
现代时空对自然的影响,第二段写现代时空在人类精神深处的
投影,二段互为呼应、递进,通过“催催催”这逼人惊醒的声
音让人正视时间。这种强烈的现代时间意识,正是现代诗创作
的原动力。徐志摩曾在《猛虎集》序文中谈到时间意识迟钝的
痛苦:“尤其是最近几年,有时候自己想着了都害怕:日子悠
悠的过去内心竟可以一无消息,不透一点亮,不见丝纹的动。
”迟钝和敏感或许是一枚硬币的两面。事实上诗人的时间感是
现代时间意识的多重折射。徐志摩写于《沪杭车中》之后的1930
年的《车眺》和1931年的《车上》所表达的便分别是时间永恒和
时间在生命中生生不息的主题。无论“车”这一意象多么富于流
动动荡的时间感,如下的诗句带给我们的安宁几乎是不可击碎的
:“绿的是豆畦,阴的是桑树林,/幽郁是溪水傍的草丛,/静
是这黄昏时的田景,/但你听,草虫们的飞动!”(《车眺》)
而“她是一个小孩,欢欣摇开了她的歌喉;/在这冥盲的旅程上
,在这昏黄时候,/象是奔发的山泉,/象是狂欢的晓鸟,/她
唱,直唱得一车上满是音乐的幽妙。”(《车上》)则使我们无
不为生命与时间同在并使时间生机勃勃而感动。徐诗三篇写时间
的诗皆以车为象征,而《沪杭车中》堪称象征的一个小奇迹:沪
杭车这一具体事物及催与匆同声同义不同态拟声词的巧妙运用,
实在是诗人天才的悟性和语言敏感的反应。然而,如果我们读《
沪杭车中》而不去读《车眺》和《车上》,便是一个不小的遗憾
。它们是徐志摩时间观的统一体。 既有朱自清洋洋洒洒的《匆匆
》,又有徐志摩雕塑建筑式的《沪杭车中》,现代文学史中的时间
概念才真正是可触可感。

(荒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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