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贵的牙齿

      美国牙科诊所里，藤儿躺在牙床上仿佛大河马，呲牙咧嘴听任洗牙师摆布，面前电脑中自己的牙照片锈迹斑斑，在表格里全部变成了号码，只见嘴里电光火石水花四溅，一会儿像工兵掏地雷，一会儿如勘探员钻岩石，一会儿放进一根管子抽送水，麻药水激光头铁钩子针尖牙线齐上口，嗤嗤拉拉，咯咯吱吱，刮刮嚓嚓，磨磨蹭蹭，左边牙齿一颗一颗被修理，舌边舔到一股子血腥味，喉咙里难受的想吐又没法吐。。。。。。

      真遭老罪了！藤儿摸着左边麻木不仁的腮帮子，谢过医师去前台看结帐，天哪，五百九十一美元！才洗了左半边十几颗牙齿！嗳，明目张胆抢钱啊？想国内牙齿全部洗一遍，仅收几十元人民币，这美国人真的穷疯啦？瓜儿却笑嘻嘻刷了卡，拉着藤儿回家休息。

过了三周，预约好洗右半边牙，藤儿感觉左右牙齿没区别，瞪着眼珠问瓜儿：“有牙保险吗？有就去，没有不去。”“没有买牙保险。”“那你每月交九百多美元医疗保险费，都是干嘛的？”“那只保我们的身体，不包括牙齿。”

岂有此理，瓜儿积攒下来的真金白银，就这样打水漂儿了？怪不得奥巴马要医疗改革呢。藤儿不想再去白挨宰，瓜儿却非去不可：“医生说，你的牙齿很糟糕，已经沉淀了很多牙菌斑，还有牙结石，一个龋齿，两个牙洞，若不做深度清洁和修补，将会越来越严重。”

藤儿无奈，只好又去受洋罪。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右脸颊又麻肿了。结帐一看，又是四百五十美元正！这才是第一步洗牙，接下来还有三次钻洞补牙，预算两千多美元呢。想瓜儿舍不得花钱去旅游，平日里抠门扒拉的，当藤儿需要治病时，却能慷慨解囊，还算挺有爱心吧。不过美国牙医如此昂贵，真不如买一张机票飞回国，完全彻底治好牙。藤儿想想，又怕怕——

牙好，胃口好，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藤儿半个世纪钢嘴铁牙，每天早晚漱口刷牙，从未进过牙医门。年轻时左大牙后长出一颗智齿不舒服，硬是忍着扛着由着它长大。有时牙酸痛自己买点药，含一含抹一抹挺过去就算了。五十岁后才赶时髦洗过三次牙，感觉太难受不爱再洗了。直到八年前在深圳时，有几天左大牙火烧火燎，吃睡不香痛苦难熬，这才病急乱投医，跑到向西村路边，走进一家私营牙科诊所。

小诊所里冷冷清清，一间房三张牙床一位女牙医，她目测藤儿牙齿之后说：“交二百元钱，包治牙补牙。”藤儿交了钱，躺牙床上由她医治。女牙医先在左大牙上钻了一个小洞洞，粘取出发炎的东东，放点药棉塞住，然后说你三天之后，再来补牙洞。

牙齿果然不痛了，藤儿心里很高兴，三天后如约来到小诊所，见是一位男牙医，便问女牙医在哪？“她辞职走了。现在是我来看病。”“那我的补牙怎么办？已经交过钱了啊。”“你先躺下，我看看再说啦。”

藤儿乖乖躺下，男牙医看了看便拿起钻头，吱吱嘎嘎又是一阵猛钻，把女牙医留下的小洞洞扩大许多，然后停下来说：“你交一百元钱，我给你补好牙。”啊哈，这不是要挟勒索么？一股火气从藤儿心底倏然升起，坐起来愤然直视：我不补了，一百元钱无所谓，但就是不想交给你！男牙医追在后面直叫唤：“你现在不花小钱，以后要花大钱！”哼哼，藤儿就是牙齿掉光倾家荡产，也不让你补牙了。

此后藤儿东奔西跑，再没看过牙医。那颗伤大牙慢慢地一点点折断碎裂，不起作用了。三年前藤儿第一次在美国看牙医，先是前后左右拍摄牙照片，然后医生列出几项治疗保健方案，其中一项，就是拔掉伤大牙，总计也是二千多美元。那时瓜儿还有公司牙保险，藤儿都觉得太贵，就说先补一个牙洞吧，等藤儿回国时再拔牙镶牙洗牙，价钱很便宜。

前年回国探亲，藤儿心有余悸不想去私营小诊所，走进公立大医院牙科门诊。哇噻，走廊里病人密密麻麻，争先恐后往前涌，护士不耐烦地高声喊号，像是警察叫犯人。好不容易叫到藤儿，进去是个大通间，每个牙床之间两面半人高隔板，狭窄拥挤没有私密空间。牙医看看藤儿口腔，拨拉几下子牙齿便说：你的左大牙坏了要拔掉，左二牙松了要拔掉，智齿没用也要拔掉。镶牙我们不管，去对面的矫形科。

噫吁兮，藤儿想起美国诊所的家庭式宁静温馨，医护人员的礼貌文明，一人一室的洁净环境，电脑仪器的精密先进，虽然收费昂贵，但服务细致周到，花钱也放心。于是一牙没拔，回到美国告诉瓜儿，在家照顾父母没顾上看牙，只有你带我去这里拔牙啦。瓜儿即预约他的牙医，顺利为藤儿拔掉了那一颗左大牙。

最近藤儿的牙齿又酸痛，吃冷热硬东西都不行，由瓜儿领着换了一位牙医，付出高昂的代价，总算洗净几十年沉积的锈垢，修补好龋牙洞，又吃嘛嘛香了。只有那颗左大牙留下的空洞，怕是再难补得住，而藤儿心中的洞洞，又有谁能补得上呢？

朋友们哪乡亲们，小洞不补大洞吃苦，亡羊补牢不如未雨绸缪，虽说牙痛不算病，痛起来却是要人命，花费的时间和金钱，不亚于一场大病。记住藤儿血的教训，早点关爱我们的牙齿吧，人老了牙齿很要紧。尤其是准备出国的人，先去找好医院好牙医，治好牙齿再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