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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爱轻飏 (第三章)---孟广田结婚了

(2008-01-15 10:06:28) 下一个

色爱轻飏(第二章)

1)邂逅

孟广田毕业后被分配到工人文化宫,这是一个没有什么硬性任务的单位,在国家计划经济体制下,它是归总工会管理,也算是行政事业单位,但它实际的工作就是举办一些文化艺术展览,组织一些舞会演出,比赛,娱乐工人阶级的文化生活。到了市场经济时期,它的场地设有些被出租承包给个人,收取各种演出门票,内部分成,外块也还不错。它不像传统的单位,有大院,有围墙,有职工宿舍,食堂什么的,而且名声听上去也不是很响亮,职称就更不用说。老孟被分配到这种单位,对他的个性特长倒还是适合,但最大的苦恼就是住房问题。刚分来时,他借住在省总工会一间单身宿舍,但长期借住也不是事。于是住房就成了心头一难。

老孟每天陷于组织各单位演出活动,举办各种展览,赛事,年轻人的生活倒还充实,但时间长了,就完全和大学所学的专业脱节,偶尔画几幅画,创作几件雕塑小品也是没有什么才气和灵性了。他就像个万金油,到处都能抹两下,但那样都不治病。

年关将近,文化宫有些忙,很多单位都开始举办年终茶话晚会,借故到这里包场跳舞大厅,因为八十年代中,跳交谊舞正是大行其道最热门的大众娱乐活动。文化宫的人要为来包场的单位按需要接拉彩灯,调试音响,和协助他们布置场地,书写美术字剪贴金字标语,孟广平拿美术学院功底出身的美术字,干这个绝对是有点大才小用的,但这是领导布置的任务。他干这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协助工作的人员可以得到单位发放的小礼包和任意吃喝汽水茶点,并带自己的朋友免费参加舞会。孟广平还带伊莉来跳过几次。

在一次金融系统组织的舞会上,孟广田帮助调好音乐,他用的是最新流行的邓丽君港台卡带,调暗了灯光,场上的年轻人开始相约着上场了。这时他看见角落里一个不显眼的女孩郁郁寡欢,别人都有舞伴,唯独她独坐一隅,从开始就这样。他不知为什么,心里就生出一丝怜惜。孟广平对自己的邀舞能力是很自信的,他觉得自己有义务让这个女孩高兴起来。于是就在新的一曲刚开始时,走上前去邀请她跳舞。这女孩慌乱地连忙推辞说:

“我不会跳舞,只是被别人拖来看看的,真的,不麻烦你,你去找别人吧。”

孟广田热情坦然地说:“没关系,我来教你。”一边很绅士地伸出手,做邀请的姿势。女孩还是有些固执地推辞,似乎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但孟广田虽然不是完全的上海人,但那上海男人在女人面前丢脸不算丢脸的传统作风,或叫小开作派,使他没有马上拂袖而去,而是体贴地说:“你不愿意跳舞,我正好也没有舞伴,那我陪你说话吧,我去拿两瓶汽水。”

这个女孩其实是被父母逼来参加舞会的,叫乔燕平,她父母都在银行系统工作,她79年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通过银行内部招考,经过三个月的培训,被分配到建行统计科做科员。她生性内向,不善交际,人老实持重,但她又特别精于跟数字打交道,速算能力超级强,业务很快就上手,甚至超过老统计员。做事又快又细又准的风格,博得业务科长欢心。但是由于她长相平平,不善交际,已经过了25岁还没有男朋友。在那个年代过了25还没有男朋友,父母早就心急上火,因为小她3岁,刚大学毕业的妹妹上大学时就有男朋友了。

孟广田将当时还很不多见的绿色七喜汽水放在桌上,坐在对面自来熟地开口说:“我叫孟广田,就在这个文化宫工作,是三级创作员。”孟广田社交能力很强,早年的下放经历,在大学里又做学生会主席,使他走到哪里都不乏人缘。但这在燕平眼里就很是了不起,他的热情平易有些感染了她,使她一反常态地和陌生人搭了腔。

“我叫乔燕平,在建行搞统计,现在读在职电大。”她的声音很小,脸有些发热。她剪着齐耳短发,齐眉留海,厚厚的眼镜片后面是老老实实面孔,由于跟陌生男子说话,双颊有些羞涩的红,但她的嘴巴很小巧红润,在广田眼里还是蛮可爱的。

孟广田穿着件白色紧身T恤,牛仔裤,上身肌肉毕现无疑,充满了青春的火力。他有些卷曲头发中长,和夸张的手式,在燕平眼里,很有男人的魅力,他浑身上下透露着潇洒的艺术家气息,那是她自幼就羡慕,渴望而却是自己缺乏的。燕平的心有些把持不住地跳快了。细心的燕平捕捉到孟广田普通话口音里的一丝上海话的音节,而燕平父母都是五十年代大学毕业支援内地建设来到绿城的上海人。父母在家里从小就讲上海话,燕平的上海话是很道地的。于是就小心翼翼地用上海话轻声问:

“侬屋里啥里厢宁啊?”

“哦,吾呢上海老乡呢。” 

孟广田虽然不是出生在上海,但他跟进城的父亲生活,从小在上海长大,小学,中学,直到下放才离开上海,孩提时代学的口音是很正宗的。两个异乡人共同的上海背景,一下子就跨越了许多第一次交往障碍,使余下的交流变得顺畅了。

舞会还没有结束,两人就提前离开会场,孟广田是很会呵护别人的,他主动提出送燕平回家,燕平这时很已经对孟广田有了信任和好感,并没有完全拒绝,两人在83年的冬夜里,沿着河滨路,推着自行车说话,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把燕平送到家。分手时,燕平的心已经完全倾斜了。她第一次主动跟一个陌生男人要电话号码,孟广田这才恍然醒悟,女孩对他好象有点意思了。可他虽然不讨厌她,倒还没有特别心跳的感觉,只是觉得这个诚实稳重的女孩作个朋友挺不错。于是也要了燕平的电话。

过了一个星期,燕平她们银行包场电影。科长老婆生病住在医院,就把票给了燕平,燕平拿着多出的那张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打电话给孟光田。她找出还在皮包里的孟广田的电话号码,看见龙飞凤舞的三个漂亮草书体的名字,心中充满了一种特别的感觉。她犹豫了很久,尽管在心里默默地已经将要说的话练习了好几遍,但还是非常紧张。如果他已经看过这部电影了呐?也许他已经忘掉我了,我会不会太唐突打电话给一个男人。燕平内向沉稳的性格让她将这个票子在手里捏了三天,直到电影的当天下午,她才下了最后的决心,孤注一掷似地抓起电话:

“你好,我找孟广田。 什么,他不在啊?

哦,我是建行的,姓乔,没什么特别的事,不用让他打回来了,再见。”

燕平放下电话,长长呼出一口气,她的手心里全是汗,背上的汗和心里的紧张一起凉下来,落没而失望。下午下班,燕平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提早溜走准备晚上看电影,她毫无心思地干完手头的活,整整这个,摸摸那个,她不想碰见其他熟人,笑脸招呼,她的心直沉落在最底处,就像其它的周末一样,她很怕回到家里,母亲一看到她周末按时回家,就会用无形的眼光说话,好像是说“还没有人周末约你啊”。她已经事先给家里说了,今晚要和朋友去看包场电影,不回家吃饭了。可是离电影开场还有将近三个小时,她算着自己到街上去买一点晚饭吃,只需要半个小时就够了,所以不着急那么早离开办公室。单身的时光真是过得很慢啊,直到大楼里的人几乎都走完了,她才慢腾腾地挎起奶油色的肩包,里面还有刚织了半截的毛线手套。

步出大楼台阶,燕平像往常一样掏出钥匙,准备去取自行车。突然,她看见一个健硕的身影,远远斜靠在院门口墙边的自行车上,那不是孟广田吗?燕平不自觉地将身子躲闪在柱子后面。孟广田似乎还没有看见她出来,依然在那里耐心地等待。乔燕平的心突突地剧烈跳动起来,她下意识地左右看了一下,除了值班室的黄老头在看报纸,已经没有其他任何人经过了,大楼四周静悄悄地。燕平悄悄地从侧面出来,到车棚取了自行车,镇定了一下自己慌乱又惊疑的心,故做镇静地推车走到孟广平车旁,止住了。

其实燕平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老孟的眼角余光,他在下放农村时和上海一起下放农场的同校女同学唐琳琳谈过一阵子朋友,但那时他才十七岁,还处于偷鸡模狗的兴趣大于谈恋爱的兴趣的年岁,后来唐琳琳被保送上了工农兵大学,他们就断了音信。

到了大学,他苦苦地暗恋着美编系的大美人伊莉,那时伊莉看上去是那么文雅高贵美丽,仿佛他梦中的女神,他不敢亵渎她,哪怕是在一起排练跳舞的时候,因为自卑于自己1.69米的个头,他就将1.68米的伊莉在心中量高了。还没有等到孟广田攒够自信的勇气,将隐藏在心底深处的爱情向伊莉表白,伊莉就被英俊伟岸,但冲动无羁的贺易把生米做成了熟饭。孟广田内心的苦涩和遗憾是无人倾吐的,若不是为了保护暗恋的伊莉,他也不会轻松代贺易承担受过,而失去留校任教机会的代价。从某种程度上,他怨恨贺易,尤其是贺易后来并不珍惜他内心所珍贵的女人。每次当伊莉带着那哀怨素白的脸色来和他聊天的时候,他的心中就觉得憋曲难受,被亵渎了的美神,就像一只被不小心打碎了的白瓷花瓶。

就在他事业上平淡无奇,感情上苍白无力,生理上空虚无聊的时候,燕平进入他的视野。他看出燕平是一个没有谈过恋爱的清白好女孩,虽然对燕平他没有特别心跳的感觉,但有一种安全稳妥的感觉。此时的孟广田已经28岁,正是在一个需要女人和家庭的年龄。他隐隐中感觉这个女人是他生命中的贵人,但他没有想清楚,这就是他的爱情中的人吗?为什么没有任何冲动心跳的感受,所以他没有主动给燕平打电话,一切听凭自然吧。当星期五下午,他从外面办事回来,听同事说建行一个女的打电话给他。他想明白了,也许是这个女人,将要和他未来的生活发生某种切身的关系。

他没有回燕平电话,不是没有时间,而是他想要用行动来证实那个女孩子是真的喜欢他,在这一点上,孟广田有些心眼。他回宿舍仔细刮净胡子,换了套整洁又不落俗套的衣服,然后到储蓄所取了些钱,早早就等候在建行门口,他要和这个主动给他打电话的女孩发生一件事情---约会,请她出去吃饭。他早就跟先出来的人问清了燕平还在办公室的事实,也跟看门黄老头套近乎到打听清楚了燕平自行车的式样,在人情世故上,孟广平是货真价实的老孟。后来的一周,当燕平还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爱情,她母亲已经通过传达室黄老头的嘴,知道女儿有了男朋友约会。

“燕平,阿拉请侬吃夜饭好勿啦?今朝领薪饷”,孟广田诚恳谦和地说:

“阿拉同事说,侬打过电话来,我就没回电话,直接来接侬。”

燕平心里咚咚跳如撞鹿,这是生平第一次被男人约请,而且是一个她蛮喜欢的~上海男人。她飞红了脸,不敢正视孟广平率真柔和的眼睛。孟广平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她,他眼神里不是男人那种阳刚之气的味道,相反倒是阴柔之气更多,这也是乔燕平能够在第一次见面就给他电话的信任感觉。

“这是我们单位包场的电影,我多了一张票子,我就试着打电话给你。”边说,燕平边红着脸掏出两张淡黄色印小蓝字的光明电影院的票,依然是不敢正视眼前的男人。孟广平从小到大,无论是家家里还是在外面,都是以老大哥的身份出现,关心别人好像是他生来的责任,但现在突然被一个仅仅见过一面的女孩子关心,心中突然一热,他有一种想搂搂这个虽然不算漂亮,但显然是纯洁善良稳重的女孩子的冲动。

“电影是几点的?”孟广平拿着两票看了一眼开演时间说:“七点半的,现在是六点,我们还有时间去吃饭。”说罢就将两张票放入自己白衬衫上面口袋里,说:“把你的车停回车棚,用我的车我来骑车带你,方便一些。”不由分说就将燕平的车接过来,锁回车棚,还跟在偷眼观看他们的传达黄老头打了一声招呼,这就是孟广平的魅力,到哪里都有人缘。

沁香园是这个省城电影院旁边一家著名的点心店。里面供应有鸭油小笼包,龙须挂面,荠菜馄饨,猪肉水饺,甜点部有赤豆糊,酒酿小圆宵,桂花年糕,发酵松糕,甜园面包。不论时辰,总是人头涌涌。孟广平带燕平来这里完全显示了上海男人的精明,两个初恋男女第一次约会,哪里会有饥饿感觉,到大餐馆,坐在那里点菜,既没有胃口吃,又不能打包带走,还自己不能掌握时间。在这个点心店里,他们先找到一个座位,让燕平占位等着,由孟广平到窗口去买付钱买点心,免去了当女朋友面问价点钞票的尴尬,也可以籍着来回贴心问要吃什么,买好亲手端来点心,饮品,显得殷勤忙碌,又不失大气。

华灯初上的周末街市是温情而迷离的,店铺的霓红灯开始闪烁,红黄绿更替闪烁的交通灯,指挥着公关汽车和自行车流,那上面满载着匆匆焦急回家的下班族群。而燕平今天不需要再加入那平淡,日复一日的下班回家族,今天和以往不一样,有个男人,籍着约会扭转了她尴尬的女大不中留闺房生活。

燕平盯着来回穿梭的孟广田,心里甜蜜得像桌上的赤豆糊。人还没喝冒着热气的酒酿圆宵,光看着眼前两只小巧的花瓷碗,瓷调羹,就已经醉意满心窝了。燕平爱上这个男人,她不是那种被人奉乘惯了的漂亮女孩子,男朋友稍有不周到就会马上使小性子漂亮姑娘,她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朴素感情,而这还是个稳存体贴,细致周到,有艺术家气质的殷勤男人,她芳心里产生了恋慕和一种想拴住他,爱惜他,愿意为他失身忍耐的情愫。

燕平只喝了两小碗甜品,尝了一粒小笼包,剩下的都推到孟广田鼻子下面,还不住地柔声劝他多吃点,并给他递上女人的小手帕擦手。尽管是初次约会,孟广平已经感觉到他对面女孩那散发妻子芬芳的温暖了。

2)结婚前

一切都顺理成章地往下发展,燕平父母会见并满意了这个毛脚女婿,大学生,上海籍,勤快能干,本份踏实,懂疼人,会交际。尤其是孟广田在本地没有家,也没有固定的宿舍,他们就自然怜惜地收了这半个儿。周末做了好吃的就催着燕平叫他来吃,只有两个女儿的家里,买沙发,冰箱大件,抗煤气罐等活儿,也同样毫不客气地使唤着他了。

一年后,建设银行盖了新职工宿舍楼,燕平父母老有资格申请搬到新房子,虽然燕平不够格,但只要她一结婚,就能继承分到父母留下的老房子。当燕平将这个消息告诉孟广田的时候,孟广田有些意外,倒不是这个机会不好。有自己的房子,这对一个婚龄阶段的人有多大的吸引力啊,他们文化宫这样的单位,就是再等五年也不会有房子分给他的,只是感觉上有些委屈,孟广田做男人的自尊不喜欢接受靠老婆的命运,但不靠又如何呐,谁让他找了一个在银行系统工作的女朋友,命中注定,他这辈子要靠在这软饭山上了。

还有一层隐约的含意,他从第一次,对燕平就没有心跳过,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心跳,就像他当年在学校第一眼看见伊莉时的感觉。光彩夺目的美人,让他自卑地不敢抬头正视,远远一望见她的身影,心会狂跳不已,千百次地在床上编着如何跟她开口表白爱慕的台词,但一见到她,台词就无影无踪,大脑一片空白,出口的话变成了平常的公文。多少次鼓足勇气又多少次失败而归,眼看着错失良机,让一个好端端的美人,给贺易那花花公子给开了,自己还热血昏头地为他们擦屁股。若不是如此,孟广田也不会含屈离开大学,被分配到这没名没份没房的文化宫破单位。

孟广田搞艺术的人本能里面梦想要这一种心跳的感觉,燕平却不能给他这一心跳的渴望。柳河公园边上谈恋爱时,他搂着燕平柔软的身子,摸着她光滑的手,就象是在摸自己母亲一样熟悉,自然,随和,怎么就没有慌乱心跳和嗓子发干的感觉呐,这是书里所描绘的爱情吗?他有些糊涂,尽管他里面觉得有一丝说不清楚的遗憾和不甘心,但这肯定不是拒绝结婚的一个充分理由。

但如此就众望所归地顺利结婚,又使孟广田心里头埋藏下一个不明就里的结。他宁愿自己有个草窝,哪怕是非常简陋的那种,然后将自己千辛万苦猎到的美娇娘抱进去,摔在柔实厚密的草垫上,忍着按捺不住狂跳的心窝,抖索地剥开她的衣杉,然后好好地用眼睛将她细细地添刮一遍,再用滚烫的嘴唇,胸膛压住她,以雷霆万钧之势的粗壮分开她,颤抖地刺入她柔嫩的里面,出血,而面临的是她泪痕横溢,头发散乱无力地反抗,撕咬,哭泣,无奈,抽曀,安静,顺从,激动,享用。。。最后爱上他,崇拜他,恋慕他,离不开他,成为他的女人,为他生下孩子。。。就象公狮子和母狮子那样简单了当。

孟广平非常想成为一头这样的狮子,但这是一个遥远的渴望不可及的梦幻,在伊莉身上没有实现,在乔燕平这类型的女人身上就更不会实现了。因为这家筑巢的主力不是公狮子,而是母狮子,孟广田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娶燕平,是他的福份,因为在八十年代中期,两口子里有一人在银行系统工作,奖金,福利收入就超过了家庭工资收入的一半。

大喜日子的前两天,孟广田环顾着新房里基本筹备好的婚礼所需要的一切,跟还在剪贴喜字的燕平用一种有些迟疑的口吻说:“我有些想回母校去看看贺易,也顺便告别一下单身生涯”。燕平知道两天后贺易要来参加婚礼,虽然奇怪他现在有什么必要非要去母校看贺易,但她什么也没问,她有一种女人中少见的波澜不惊的沉稳,只是温和娴静地说:

“你快去快回来,代我问他好”,燕平不理解地瞥了广田一眼。孟广田非常感激燕平的体贴,在她头上深深地吻了一下。燕平尽管不理解广田的心思,但恰是孟广平身上的这点小布尔乔亚浪漫味道,让她虽不明白却很是着迷和欣赏。其实孟广平回到母校,并没有马上去找贺易。而是茫无目的地走遍了自己当年暗恋伊莉的每一个苦恼甜蜜的角落,望着春夜的星光,让微垂的柳枝梳理着自己烦乱的心绪。不觉走到职工宿舍前面的湖边。

孟广田遥望着贺易单身宿舍窗口露出微弱淡黄的灯光,他真希望那是属于自己的家,幻想着自己在里面的新婚日子。伊莉在那二楼厨房里扎着红围裙朝自己巧笑顾盼着。他想象着此时她里面是赤裸的,只穿件孟广田男式牛仔衬衫在厨房里,宽大的衣襟正好盖住圆滚滚的屁股,下面露出两条修长嫩白的美腿,然后自己抱手依在厨房门口看她做这做那。性欲不可遏制地涌动起来,他猛然在后面将苗条的她弯身拦住,将脸贴在她光亮的黑发和温暖的脖颈边上,从后面将两只手伸进她空落宽大的衣服中,紧紧逮住那无遮无拦的两只玉兔,然后将她按趴在水槽边,用自己结实有力的胳膊轻抬起她的一条玉腿,让那茵淫赤裸的芳草地从后视的角度展现在自己的眼前,自己则僵硬滚烫坚挺着,从后面缓缓却不容置疑地斜挺进幽暗深红之湿地。

想到这里,孟广平那握在自己手里的粗硬家伙猛然抖动起来,随后就喷出一股股浆液。炙热的岩浆顺着冰冷的大腿流下来,渐渐凝固成一道冰棱,极不舒服地贴在他左腿裤管里。孟广平颓然地将头磕在粗砺的榆树皮上,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他慢慢地坐在冰冷潮湿的草上,点燃一根烟,心里默默地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手淫,他从今天起,要彻底忘记那个永远不再属于他的女人。

贺易极其惊讶于孟广田的无声造访。

但看着他颓然的神情,什么也没问,只是绞了把热手巾扔给他,说:“我马上回来。“然后随身带上门,到楼下去了。孟广田环顾着这12平方米的单身汉宿舍,除了一张床,一个书架和摆着碗筷的学生宿舍那种长条桌,墙上挂满了油画作品。有成品的,有半成品的,有还只是几根线条的,地上堆满了颜料,画布和沾满灰尘的画框。这几年,贺易就是这么过日子的?但显然,用专业的眼光看,贺易的油画艺术的造诣,已经不是他孟广田能追项背的了。孟广田随手打开床上一本画册,是还散发着油墨香味的新作--“贺易人体素描集”。想到自己这些年来,孟广田鼻子有些微酸。

在小卖部贺易买了一扎啤酒,两包烟,几个罐头,一包奶油花生米回来。

“你这时候出来,嫂子批准了吗?”贺易进门后,试图开个玩笑,调节一下情绪。

“是她让我来跟单身生涯告别的。”孟广田有些调侃却显然是夸了燕平。

“后天的婚礼,你和伊莉一起去吗?孟广田接着问。

“当然啦,谁的喜酒不喝,也得喝你的呀。”贺易一边动手收拾桌上零乱,一边摆开酒菜,他有些奇怪孟广田为什么这么问。

“老弟,你说,研究生也算考完了吧,该调回省城和伊莉一起生活了,或者把她调来学校,这么多年,一家人该团聚了,我知道你家有这个能力” 。孟广田将两粒花生米放进嘴里,一边嚼着说:“伊莉经常到我那诉苦,她对你似乎有些抱怨。”

贺易苦笑道:“你知道我的苦衷,难言之隐啊!我在伊莉身上早就不行了,从学生会办公室出事那次以后,不知怎地,慢慢的,就越来越不行了。”

“就是说伊莉嫁给你后,就一直在守活寡?”广田眼前浮现出伊莉那美丽却苍白的脸孔。想到刚才在湖边的意淫,孟广田有些愤然。

“各种医生都看了,包括心理医生,没用。”贺易平淡地回答,他不似广田那般激动,抿了一口啤酒。

“贺易,跟我说实话,你从开始到现在,是不是真心实意爱她?只要有爱,其他都可以想办法解决。”孟广田放下手里的筷子,真心急切地说。

“其实,我也不清楚,老孟,你是我的恩人,好朋友,我不想瞒你,我对她从一开始就没有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我是喜欢她的美丽,但要说爱有多少,我也不知道。起初,她对我还有性别的吸引力,现在连性都没有了。和她在一起,我就觉得是欠了她,而且做夫妻时间越长,就欠她越多,我真受不了这种感觉,只好选择逃避。

一听到“脸红心跳“这词,孟广平联想到自己在大学里对伊莉的情愫,就更加愤怒了:”既然你一开始就不真心爱她,为什么当初还要干她,你知道我是多么珍惜她啊!”。孟广田的眼圈红了。

“我不是成心的,只要她主动提出,我随时同意签字离婚,孩子的抚养费,我全出。”贺易弱势地说:“但当初也是听了你的话,一定要娶她的。”

“那是因为伊莉跟我说,她爱你!!!你这个公子哥儿,你不爱她,却玷污欺骗了她,你混账!”孟广田吼叫着,猛地咬开啤酒瓶,闭着眼,咕咚咕咚地灌了起来。

看着咆哮着,有些失去控制的孟广田,贺易更深切地明白,当年孟广田是为了爱伊莉的缘故,才牺牲自己分配前途,替他俩承担了处罚。他痛苦地责骂自己,由于一时身体的轻率冲动,干下了怎样一件让人不可原谅的蠢事。

沉默,房子里一片沉默,那是两个不再有竞争意义的情敌之间的沉默。

“哥,原谅我,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伊莉,我也辜负了父母啊。”贺易闷声嚎哭起来。

一声早春的闷雷,唤来无数唰唰的雨点,狠狠打在窗户玻璃上,然后顺着窗棱无声地流下来。笼罩在雨雾中的校园,夜是深沉,静寂的。他们两人像在学生宿舍似地,倒腿醉卧在单人床上。当晨曦射进屋里时,贺易的一只胳膊正横在孟广田胸口上,孟广田半条腿搭在板凳边上已经麻了。轻轻挪开贺易的胳膊,孟广田翻身下床,坐着,楞了一会儿,他看到手边有一只灰色颜料管,就在桌上挤出两个颓丧的字“走了”。拖着麻酥的两条腿开门出去,搭上早班火车。两小时后,回到在燕平所在银行单位分给她结婚的新房了。

2)新婚

孟广田的新婚之夜就像日光下大部分的洞房夜一样,没有像影片镜头描述那样惊心动魄的激情,却是甜蜜温馨。虽然孟广田在插队时和唐琳琳有过短暂的肉体交往,但早已遥远和模糊,而且当年只是在黑夜坝场草垛里偷偷摸摸地干过两次,未真正享受到欢愉的滋味,这么多年来,体魄健壮的孟广田的性焦渴都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来解决。现在终于能够在属于自己那安全的家里和一个合法的妻子,过正常的夫妻生活,孟光田生理欲望得到极大满足。按他跟贺易的说法是,老鼠掉进米缸里的感觉。新婚燕尔,他对女人的肉体迷恋到一个光景,恨不得日日求欢。他的性欲如此强烈,不光晚上,连睡午觉的时候都要缠着老婆干一次,倒是让燕平有些受不了。她有时不得不找借口溜回娘家躲“债“,尤其是”老朋友“来的时候,孟广平简直觉得那六七天真是象六七年一样漫长难熬。

新婚的喜悦,妻子的贤惠和丈母娘的疼爱,让孟广田淡忘了自己心底深处的彩色梦想,沉浸在小夫妻新家庭的欢快愉悦里。勤快的孟广平,把自己的全部手艺和艺术细胞都用在小家庭的装修上,油了地板,刷了墙壁,整了吊灯,音响,添了彩电,煤气,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让邻居羡慕,燕平也沉浸在对能干老公的满意和爱意里。但在性事上,燕平更多的是顺服承受丈夫的恩雨,性格内向的她肉体上虽然还没有完全体会到的性趣,但她心理上是完全满足的。

不到一年,燕平就怀孕了。当了爸爸的孟广平欢喜无比,将她们母女俩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孟广田天天换花样给月子里的妻子做好吃的,还在燕平怀孕期间,他就专门去厨师训练班报名参加学习,居然拿了个四级厨师证书回来。其实最主要的原因孟广平不足为外人道也,他为了解脱自己不能得到怀孕妻子性欲的满足,而不得已才逼自己去天天上夜校消耗精力的。

但这一条就足以让丈母娘在单位上下把女婿夸成了一朵花,让燕平单位里同事老小姐妹们嫉妒得天天回家念叨自己老公。孟广田的确是个贤夫良父,孩子家务一手包办,标准上海小男人风范。早上出去买好大饼油条豆浆,小菜蓝,晚上回来从幼儿园接完孩子来,到家就围上围裙烹饪调理,晚上又好生哄养,直把燕平伺候得艳若桃花。自打燕平生过孩子,大家都说她,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结婚前像没长开的花,现在已经开始怒放。从前腊黄的脸色现在变得红润泛光,干瘪的身材由于奶过孩子后也变得凸凹有致,在精力充沛丈夫的滋润调理下,她两年间一下蜕变成顾盼流转的含情美少妇。

同时,燕平在职会计专业,念到电大本科毕业,在单位工作上也做得风声水起。她所在的统计科的头被升迁,调动到建行新成立的证券交易部当经理,他也需要找自己的得力帮手组建队伍,燕平是其中之一,她被调到证券所。上岗之前,燕平还要到上海财院学习一年证券业务。两岁的女儿,都交给孟广平管。孟广平在一个专业没有完全对口,工作没有硬性任务,工资没有外块油水的文化宫单位,内心虽然不平衡,但是又能怎样?只有将自己的一腔热血和才干,倾注在小家庭建设和支持妻子爬升了。但作为男人在事业上没有建树那种内心的憋闷是没有人能够理解的,尤其是当收到贺易又新出的一册画集的时候。

在妻子离家学习的那一年里,孟广平又开始将为生女儿而戒了两年的烟又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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