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性纲目

人非草木,孰能无好,有则加勉,无则改之。
正文

玉莲心经:那一斧的风情-十八(上)

(2009-08-18 07:26:00) 下一个
【18】绿色的乌纱帽
  
  第一次见到林慧珊是在公交车上。
  
  那天下了大雨,我的车子在路上罢工,由于急着赴约,一时又招不到计程车,只好留了司机在车上,冒雨上得前面的一辆公交车,翻遍公文包竟然找不到零钞。那司机轻蔑地说,这种想白坐车的人他见多了,还开了车门催我快下去。我一边擦试在额头滴水的头发,一边说你看我像给不起两块车费的人么。那司机更加轻蔑,说现在小偷看上去也是西装革履呢,乞丐还有很多种身份呢。我曾认为自己是个不会生气的人了,还是会为这司机的明嘲暗讽生气,但只能干瞪眼,准备下车再骂他的女性长辈。这时有个女孩子喊我等等,从自己的包里掏了两个硬币伸向我,说这么大的雨怎能下车呢。外面的风雨确实很大,行人的伞也撑不开,公路上的积水也深,公车像在河里行走一般。她当时穿了蓝色的背带牛仔裤,里面套着短袖红衫。我拉着吊环站在她面前,说谢谢。她只是勉强笑笑,扭转头去看着窗外的雨,她后来说,她当时的心态和公车司机并无二致。
  她并不算漂亮,眼帘下的小雀斑在苍白的脸上更是横行无忌,我当时没有记住她太久。因为那时候我脑子里只有钱,没有女人。利用冯素贞留给我的那笔款子作为资本,要赚更多的钱,直至能在本市建立一栋最高的楼,上面打上“蓉园”的霓虹灯,想来张蓉还在南都的话,一定在任何一个角落就能看到这两个字,看到我的成功,看到我为她描述的梦境成为现实。
  
  顾倾城可以鄙视我,但并不鄙视我手里的钱。
  
  譬如他新写了一本名为《靠》的诗集,主打诗的题目是一个靠字,内容也只有一个靠字——反正这本诗集我只记住了这么一首。徐遇春不再欠他的人情,自然也不会再找人帮他出版。他倒是神通广大地请了本地作协协长吃饭,还是我掏的腰包,后来帮忙交了协长割痔疮的医药费用,协长才欣然提笔,为他的新诗集作序,从诗经里找根源,从戏曲里寻证据,说俗语俚语才是诗歌它娘老子,而诗人顾倾城对白话诗歌的语言艺术实现了新的实践,对结构实现了新的革命,除了没说他是天子,天才之类的话是少不了的。终于被本市一个学校的出版社印刷成书,但他依然感到沮丧,因为那时方雪梅升了大学——里面的男同学个个都是诗人,在教室的课桌上刻的不再是一个早字,而是男同学们的杰作,譬如写《教室铭》的有“分不在高,及格就行,学不在深,作弊则灵……”,譬如写《春宵》的有“夜来云雨声,花落知多少……”,这一首首都是传神达意,让方雪梅大开眼界,即使同样写《靠》,别人也是写的“哇靠”,方雪梅自然轻看了顾倾城这个中学未毕业的诗人,离他而去。顾倾城若不是念着他那篇预备的获奖感言还没有在瑞典文学院念过,恐怕当时并没有多少生的兴趣,颓然地告诉我,要去流浪,说诗人的生命就是自由,自由的生命是流浪。当然流浪的生命不是他包裹里的十本诗集,而是我给他存有十万块的银行卡。他终于承认我是个能干大事业的人,因为从这件事上体现了我的大魄力,但建议我改一个名字,才不会愧对以后名片上董事长的头衔。我说改叫程咬银好不好。他说你扯淡吧,还不如叫程咬人呢,这样吧,你是立秋左右的生日,就叫程立秋。我当即说这名字好。他拍拍银行卡,说现在我不欠你的啦,这个就当作取名费。
  
  其实看着他瘦削的身影在火车站的月台上走时,我心里是伤感的,毕竟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接过了那高出他头的长背包,送到座位上后,还一起吸了支烟才拍肩告别。
  
  如果借酒浇愁愁更愁,那是酒不够好的缘故。
  
我那段时间喝的却是美酒,很快冲淡了顾倾城离去的伤感,终日里和徐遇春合计他升官我发财的事。他说发财离不开从衣食住行上面寻门路,即使天下大乱也少不了这四行。我说升官得从酒色财气方面考虑,任何男人都是这四样东西的奴隶。我的正常工作经历只有在建筑工地照看过材料,当时看包工头给他那工地上煮饭的情妇数钱数得大方,就曾立志要做一个小包工头,如今有了这本钱,自然想到第一个事业方向就是搞建筑。徐遇春也说行,现在南都新增的开发区正大张旗鼓地搞建设,市政工程一定少不了,关键得找到熟人运作,才能中标。我说春哥你不是认识开发区的管委会主任吗,我们和他合作岂不容易成功。徐遇春叹口气,说兄弟你以为我和他的关系有与你的关系一样铁吗?关系不铁的话,送钱给别人他还不敢收呢,何况那曹主任是有名的廉洁。我知道自己和徐遇春的关系与铁无关,只与金有关,譬如他在我面前念叨娇娇和莎莎总是伸手向他要钱时,就是我拿钱去安抚他的后院。我便说倒不急着靠曹主任介绍项目,反正开发区那边空位置多,你要是能从城管大队挪动一下屁股,去到那边任职了,我们才可以细水长流,只要你能把曹主任约出来,我就有办法让你明白贪官是怎么练成的。其实他早明白了,因为他就是个贪官。
  
  曹主任是个号称本市学者型的官员,据说还在大学里兼职带研究生。后来我在丽姐的俱乐部等了两个小时后,才见到徐遇春开门让进大名鼎鼎的他,中年发福,秃了的头顶上培植着几株娇羞不愿见人的头发。徐遇春曾说要找俱乐部里最漂亮的女孩子来陪酒,我说别人山珍海味吃惯了,说不定还更喜欢五谷杂粮呢——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让娇娇来陪酒,只有你自己的女人你才可以掌控。徐遇春恼火地问我是不是想他戴绿帽子。我说很多乌纱帽都是绿帽子变成的,何况娇娇又不是你的正室,更何况也未必要献身于人。他沉思很久,才掐灭烟头咬牙切齿地说跟我赌一次。
  
  当然他无论想多久,也不会想到我早给他戴了绿帽子,在给娇娇送钱的时候,她埋怨春哥怎么不亲自来,总是要麻烦程先生。我早怀了要说通她去勾引曹主任上钩的心思,便撤谎说春哥去了莎莎那里呢。她便自怨自艾地说,谁叫我不能像莎莎一样给春哥生个男孩呢。我说你不用羡慕莎莎,她迟早会羡慕你,因为不生小孩你才会保持这么好的身材。娇娇说:“你笑话我,成天呆在家里,早变肥了呢。”我说:“我才不信!”便放肆地将手搭在她腰上,又说:“这里还瘦得很呢”。女人就咯咯地笑道:“程先生你不怕春哥杀了你么?”我故作正经地说:“并没有干坏事呀,只是代春哥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变瘦呢。”女人便把我的手引至胸部,媚着眼说:“你看这里是不是也变瘦了呢?”我一边响应她的号召,一边说:“确实冷落了这里,我能让她们变大起来,哎呀,你看,是不是真变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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