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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维见妻年老色衰写下一首词

(2023-02-25 14:28:34) 下一个
 
 




听到最后一联“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的名句,我想很多人才恍然大悟。这首《蝶恋花》,就是王国维先生的名作。

是啊!他在《人间词话》里引述《人生三境》居然引了两首《蝶恋花》,所以我们怎能不讲讲他的这首名作《蝶恋花?阅尽天涯离别苦》呢?据学者考证,《蝶恋花》作于光绪三十一年,也就是1905年的春天,那时王国维长期在外奔走,终于回到家乡海宁,重新见到与自己相隔多年的发妻莫氏。

王国维是一代国学大师,字静安,晚号观堂。和罗振玉、郭沫若、董作宾并称“甲骨四堂”,是世所公认的甲骨文研究的四大家。又和梁启超、陈寅恪、赵元任并称清华国学研究院四大导师。

事实上王国维在文学、美学、史学、哲学、金石学、甲骨文、考古学等非常多的领域都成就卓越。他精通英文、德文、日文,在研究宋元戏曲史独树一帜,是用西方文学原理批评中国旧文学的第一人。但王国维先生的成才之路异常艰辛,王国维和徐志摩、穆旦(穆旦(1918―1977),原名查良铮,现代主义诗人、翻译家。)、金庸都是同乡,浙江海宁人。他家境世代清寒,小的时候,为了中秀才而苦读,可是后来应乡试却屡试不中,于“戊戌变法”风气影响下,彻底放弃科举考试。

十九岁时,王国维娶妻莫氏,当时他因为甲午战败的刺激,一心想去日本留学,可他的父亲却坚决不同意,王国维只好谨遵父命,先成家立业。莫氏过门之后,虽然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但却与王国维感情甚笃。后来王国维为了心中的理想,踏上了漫漫求学与治学之路,而且一去十年光景。期间,虽然也偶尔回家与莫氏团聚,但终究离多聚少,致莫氏相思成疾,斯人憔悴。

1905年王国维回到家中,作这首《蝶恋花》,开始便感慨说:“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意思是说,我已历尽天涯离别的痛苦,想不到归来时还看到百花零落的情景,伤上加伤。

相爱的人天涯离别已是十分痛苦,可归来才发现,天涯离别之苦竟然不抵时光流逝之悲。在如鲜花般零落的时间长河里,所有的相思、悲伤、哀叹累积在一起,全都扑面而来,让人难以承受。

《蝶恋花》开篇笔触悲伤,这份伤痛是生命中难以承受之重。“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这里的“莫”字通假,通暮色的“暮”。“花底相看”本来应春色浓艳,却奈何百花凋零,所以相看也成黯然,居然都无一语。而“绿窗”本指“芳春”。韦庄《菩萨蛮》说:“劝我早归家,绿窗人似花(红楼别夜堪惆怅,香灯半卷流苏帐。残月出门时,美人和泪辞。琵琶金翠羽,弦上黄莺语。劝我早归家,绿窗人似花。)。”所以绿色纱窗又指古代女子的居所。绿窗中本来应该芳春如许,芳华如许,可是“绿窗春与天俱莫”,是说那本来应该美丽的芳华也与天时一样迟暮了!时光竟然是这样的无情,所以“无一语,春迟暮”,读来欲觉悲凉。

下片说:“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毕竟是久别重逢,毕竟是相爱的人终于就在眼前,总该说些开心的事吧?至少“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可以说一说离别后的相思。可在烛光摇曳之下,才细述一点点新的欢愉,却又勾起了无穷的旧恨。这种无穷的旧恨是什么呢?看着相爱的人在摇曳的烛光下衰老的容颜,王国维心底忽然产生千万般悔恨。

当日的别离,辜负了大好的春光,那千丝万缕的怨恨,如今却无法消除。于是他脱口而出:“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这大概是人世间最浅白,却也最沉痛地感慨了。

人间啊人间,在这人世间,最留不住的便是那镜中一去不复返的青春和那一树飘零的落花吧?

“朱颜辞镜花辞树”两个“辞”字的使用,简直是点石成金。所谓辞,即告别,本指临行前用声音表达离别之意,李白说“故人西辞黄鹤楼”,《木兰诗》说“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这种辞别中本来带着人性的温柔留恋之意,反过来不辞而别则显得绝情。所以“朱颜辞镜花辞树”这是一种多么不舍却又无可奈何的离别!

当“朱颜辞镜”“芳花辞树”,一切终归尘土,被命运掌控,无可奈何!这种“人间留不住”的悲哀不就是生命中难以承受之重吗?

 

王国维见妻年老色衰写下一首词,最后一句成金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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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恋花?阅尽天涯离别苦》  

王国维

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

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

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虽然《蝶恋花》的名作非常非常多,但今天就只讲这首美丽的《蝶恋花》。词云:“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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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王国维看着自己心爱的妻子日渐憔悴,身患疾病,心中久别重逢的欢愉也一下子变成了对前路莫测的担忧,可惜对多年的分别,只能哀叹、懊悔。相爱的人总是有着近于临绝(临绝,意思是犹临终。汉 王充 《论衡?四讳》:“ 曾子 重慎,临绝效全,喜免毁伤之祸也。” 唐 韩愈 《祭柳子厚文》:“嗟嗟 子厚 ,今也则亡,临绝之音,一何琅琅!” 明 李东阳 《凉风台》诗:“君不见 晋阳 书中临绝语,曾为 乐陵 求乐处。”)的预感。十年离别重逢后,王国维看着心爱的妻子,写下这样伤感的《蝶恋花》,大概他心中也预感到了比悲伤更悲伤的结局。

就在王国维写下“最是人间留不住”的第二年,他的父亲病逝,再一年他深爱的发妻莫氏也病逝了,就连他的母亲也没能多陪伴他几年,相继病逝。“最是人间留不住”,留不住的又岂止是“朱颜”和“树”啊!

笔者认为,王国维写下这“最是人间留不住”的时候,冥冥中像一种预感,是对未来的忧思。比如说“人间”这个词,其实不仅是《人间词话》,王国维自己的词作又叫《人间词》。《人间词》、《人间词话》,最后印证这句话的却是王国维自己人生的理想和生命。

王国维自学成才,成为一代大家,后来他出于对华夏文明的认知与坚守,在清王朝覆灭之后仍然受命溥仪的南书房行走。1925年,清华大学聘王国维为国学院四大导师,安稳度过两年。1927年6月1日,清华国学研究院第二班毕业,当日中午王国维参加研究院师生叙别会,午后还拜访了陈寅恪先生,6月2日早晨,一切如常的王国维先生由清华校园乘车来到颐和园,步行至排云殿西鱼藻轩前,临流徘徊,忽然自沉昆明湖,卒年五十一岁。

一代国学大师就这样离开了让他悲叹莫名的人间。后人在其衣内发现遗书,云:“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世变,义无再辱。”

关于王国维先生的死因史学界历来争议颇多,各种观点莫衷一是。其中,陈寅恪先生在王国维逝世一周年忌日所铸的《海宁王静安先生纪念碑》中说得最为深刻,他说:“先生以一死,见其独立自由之意志,非所论于一人之恩怨,一姓之兴亡。”又说:“先生之著述,或有时而不彰。先生之学说,或有时而可商。惟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祀,与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

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纯净而深厚的王静安国维先生于那个末世、那个乱世,固然是一种伟大而独特的存在,但同时也是一种悲哀而沉重的存在吧?

“最是人间留不住”,这样的人间留不住那样伟大的王静安!可在“朱颜辞镜花辞树”的悲哀里,王国维先生留下了另一种永恒,他留下了《人间词话》和《人间词》,他留下了《宋元戏曲考》和《红楼梦评论》,他还留下了自由之思想和独立之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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