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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伦比亚种植咖啡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十六世纪的西班牙殖民时代,据说是从加勒比海的海地岛,经中美洲的萨尔瓦多从水路传来的。与其他拉美国家一样,哥伦比亚咖啡的品种主要为阿拉伯咖啡(coffea arabica),即小果咖啡,相对而言的大果咖啡(coffea robusta)大多种植在原产地非洲,例如著名的马达加斯加咖啡。小果咖啡有若干变种,世界产量第一的巴西咖啡种子偏大,适应性较强,产果率也高;相比之下,哥伦比亚出产的温和型咖啡是更为优质的品种,这当然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气候环境有关。
哥伦比亚的咖啡树主要栽培在安第斯山区,海拔一千三百米上下的陡坡上,那里终年气温大约为摄氏十八度,年降雨量为二千至三千毫米,非常适宜于咖啡的生长,并且可以不分季节地收获。这就是哥伦比亚咖啡质量上乘的原因。
无论是产量还是质地,哥伦比亚咖啡均首推麦德林出产的,其特点是咖啡豆颗粒饱满,营养丰富,酸度适中,均衡度较好,且香味浓郁,口感绵软柔滑。除了麦德林以外,南方两个邻接省份的省会城市亚美尼亚(Armenia)和马尼萨莱斯(Manizales)也是著名的咖啡产地,她们原先曾隶属麦德林所在的安第基奥省,后者有一支卡尔达斯足球队,曾参加末代丰田杯。这三个地方形成了闻名于世的“咖啡地带”。
在纽约期货市场,哥伦比亚咖啡就是取上述三座城市的第一个字母为名再加复数,即MAMS。虽然在国际市场上,哥伦比亚咖啡的售出价较高,但是由于同时拥有太平洋和大西洋港口(这在南美洲国家里独一无二),因此运输成本相对低廉。
在我执教过的安第基奥大学,每个办公室里都有一块小纸牌,上面写着“咖啡时间”,如若主人暂时外出,多半会把这个牌子挂在门口。这个理由似乎是天经地义的,即使是对那些坐班的行政人员也是如此。而在麦德林的任何一家饭店,顾客用餐完毕店员端上的免费饮品便是咖啡。
不过,有时候还有一种选择,就是aromatica,西班牙语里的意思是“芳香”,这是一种散发异香的特殊植物,包装和利普顿红茶几乎一样。(在我的记忆里,“芳香”首先是法国画家保罗·高更的塔希提回忆录的标题。)在麦德林的任何一家超级商场,各种罐装或袋装的咖啡应有尽有,使得我每次旅行(包括回国度假)之前的采购轻松自如,那原本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情。值得一提的是,有一回我去“咖啡王国”巴西,里约热内卢的一位老同学居然也要求我捎上几包。
咖啡在哥伦比亚是如此深入人心,以至于对加西亚·马尔克斯那样的作家来说,它已成为不可或缺的写作素材。例如,为他赢得诺贝尔文学奖的《百年孤独》每一章都要谈到咖啡。第五章有人为了阻挠主人公奥雷良诺·布恩迪亚上校的婚礼,往新娘的咖啡里搀了一剂鸦片酊。第六章为了表现上校的神奇,有这样的描写,“有一次他的咖啡里被放了足以毒死一匹马的马钱子碱,而他居然幸免于难。”
第七章讲述了上校在被执行枪决前的心态,“既不害怕,也不留恋,只是想到这一人为的死亡将使他无法知道那么多半途而废的事情的结局,心中不由得火烧火燎似的难受。这时候牢门洞开,看守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而在《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这部据说加西亚·马尔克斯本人最钟爱的小说里,他刻画了一个贫穷潦倒的退伍军官的形象,从一开始读者就能感觉到这种窘迫,“上校打开了咖啡盒,发现里面果然只剩下一小勺咖啡了……”
作者在大学同事陪同下造访种植咖啡的农户.
(节选自南美回忆录<南方的博尔赫斯>,蔡天新著, 花城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