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落花能几醉:囍相逢

(2012-09-16 14:58:13) 下一个

  楔子
  豪华婚礼。成车的百合玫瑰铺了一地,教堂走位,晚宴迎宾。
  没想到当伴娘比当新娘也没轻松多少,全程跟随,根本没偷懒的机会。孙佳怡和乔茉两人累的和孙子一样,彼此翻着白眼,眼角闪着隐隐泪光,悔不当初。
  孙佳怡和乔茉是大学同学同寝。孙佳怡是新娘的姨表亲。上周末拉着乔茉说,有一私活,特美。参加豪华婚礼,吃鱼翅海鲜,拿一大红包,还得一件意大利定制小礼服,去不去?
  财迷乔茉的脑袋点得和周董一样有节奏。没想到……
  大别墅里面的自助晚宴。小型的水幕电影,放的是新人们小时候的照片和在世界各地拍摄的婚纱照剪辑的MV。孙佳怡和乔茉捧着装满食物的盘子猫在花园一角,狼吞虎咽。
  闵晓的电话打来,她俩对视了一眼,免提接起来。
  “怎么样?豪华婚宴请了明星吗?好玩吗?”因爹妈来访而缺席闺蜜活动的闵晓八卦问。
  乔茉老实回答:“不知道,没注意,我只关心小花童走的是不是直线,因为我跟在她后面。”
  “有没有艳遇?今天那里的有钱人可是一坨一坨的吧。”
  孙佳怡哼了一声:“是啊,老的带老婆,小的带小蜜。偶尔有一个好的……嗯,好像真有一个好的。”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你还是乔茉?”
  乔茉说:“是有一个伴郎不错,富二代富而不骄,名校海归,温和有礼,据说自己在创业。”
  “哇塞!给老娘留着,马上打摩的过去。”
  乔茉抿嘴笑:“可是,我们一致认为这么好的男人没女人,嗯,一定是GAY。”
  孙佳怡的电话响。她比划了一下,走开。
  乔茉也吃不下了,举着手机四处逛着和闵晓边聊着。
  “大好良机,就这样浪费?你再多看看嘛。型男!”
  “大姐,我累了一天刚刚才吃第一顿,对于型男,我有心无力。”
  “去阳台站着,等人给你披衣服。”
  “蚊子很多……”
  “去游泳池,看见还行的,把他推下去。”
  “这个,技术含量太高,不好操作。”
  “拿一杯咖啡,看准谁泼谁,泼不上拿脚踩,记住用鞋跟……”
  乔茉听着都冒汗:“我怎么觉得,当有钱人,也挺可怜的。”
  突然旁边一声轻笑传来。乔茉看去,花圃边一张长椅上一个男子微笑着看着她,么有一丝回避的意思,而且好颇有些兴趣盎然。
  乔茉猛然醒悟,她的手机还开着免提,她和闵晓的对话,应该被这个男人听了个七七八八。她有几分尴尬,闵晓在那边说:“我老爸叫我呢,先不说啦啊。”
  乔茉收线,发现那人还在看她。她举着电话说:“呜,她开玩笑的。”
  “有时间一起喝杯咖啡吗?”他忽然微笑说道。
  “什么?”乔茉短路。
  “碰上心仪的人,只需要说这个就可以了。任何暗示都比不上明示。直接点,告诉对方,嘿,我对你感兴趣,不知道你对我有没有兴趣。这样不是很好。”
  “可能是吧。男孩子这样的确果敢。但我觉得不适合女孩。”
  那人挑眉:“为什么?”
  “因为生物性。雄性追逐征服雌性,这是证明雄性能量,让他肯定自我的最好方式。身为女性,不能剥夺男性的快乐。”
  “所以呢?”
  “所以,女孩不应该直接说这一句,而是引导男孩说出这一句。”
  男子怔怔地看了乔茉几秒,而后发出朗朗笑声:“你好,我叫汪嘉毓,很高兴认识你。有时间一起喝杯咖啡吗?”
  “乔茉,很遗憾我没有和男生喝咖啡的机会啦。”
  他抱肘立在她面前,专注地等她说下去:“哦?”
  “我已婚。”
  汪嘉毓不置可否,表情很受伤:“好吧,我明白了。”很明显,他拿乔茉的说法当成一种委婉的拒绝。
  “嘉毓。”
  乔茉和汪嘉毓同时回头。一个女子径直朝汪嘉毓走过来,淡紫色的丝质礼服,柔顺妥帖,柔和的颜色越发显得皮肤白皙,手里拎着只精巧的珍珠白手袋,绾着的发髻松松地低垂颈际。耳朵上的钻石耳钉尤其闪耀,除此之外,再无其它饰物,但淡雅之中却流露华贵。
  她轻轻帮汪嘉毓整了整领带说:“找你一圈,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
  汪嘉毓嬉笑:“什么事?”说着指着乔茉说,“我刚认识的朋友,乔茉。乔茉,这是……”
  “程董找你,你过去一下。”她打断他的话,对乔茉微微一笑,“乔茉不用你介绍给我,我们认识。”
  汪嘉毓摸不着头脑:“奥,那你们先聊。”
  乔茉没有想到婚宴遇故知。虽然不是很熟,但也算关系匪浅。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打招呼:“汪小姐,你好。好久不见。”
  汪孝萱上下打量她一番:“是啊,四年了。礼服很漂亮,你是新娘的朋友?”
  乔茉含糊地点头。
  “今天的婚礼很不错。”她优雅地笑,再看着乔茉手上托着的盘子,“才吃东西?很累吧?”
  乔茉知道自己的笑一定很假:“还好。”
  乔茉在想,找个什么借口赶紧走人。和她有什么聊的啊。
  片刻的冷场之后。
  汪孝萱忽然笑了:“我们俩还真有缘分,虽然只见过三面,有两次却在婚宴上。”
  乔茉涩涩地:“嗯。”
  汪孝萱的手轻轻拂过乔茉的肩头,几片小小的黄色花瓣旋即飘落,伴随一起的还有她的话,不紧不慢:“不过我印象最深的,始终是咱们的第二面。你骑在我未婚夫身上的画面,真叫我永生难忘。”

  回忆
  时光似乎流转,恍若几年前……她也曾经做过女傧相,汪孝萱的。
  ……
  乔茉觉得自己的嘴都快笑抽了。
  乔西平不停地带着她在人堆里转来转去。见到比她大的,她要恭恭敬敬在一旁优雅微笑,嗓音甜美的叫着叔叔伯伯阿姨姐姐。见到比她小的,嗯,比她小的,她还是要恭恭敬敬,因为人家爸爸比她爸爸位高权重得多。
  宋育成年轻时参过军,和乔西平有同袍之情。两人从部队的上下级一直做到工作的上下级。像今天这样的场合,按理一个财务真的还不够格来参加。但乔西平和宋育成关系不一般,既是老板和下属也是多年好友。
  乔茉小的时候也曾来过几次宋家老宅。这是一个位于市中心,却大的离谱的老式豪宅。她和乔莉吹嘘的时候,把这里形容的曲径通幽,典雅华贵。
  乔莉语文不好,听了半天没听明白。乔茉不耐烦,说就是咱妈爱看的那部老戏,《上海的早晨》里面那样的,还不明白?那就是民国版道明寺他家。乔莉总算明白了,但是焦点很快转移,问她:“那你看见道明寺了吗?”
  道明寺……有是有,但……
  说到宋行楚,乔茉对他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只是感觉话少又清淡的一个人。据说她小时候见到他就会哭,这是什么道理,她也不明白。但这件趣事,宋伯伯和伯母每次见她也要提起来笑一笑。
  到了乔茉大点,宋家这位唯一的少爷就被送到国外念书去了,更加少了接触。乔茉呢,就在大人们谈及她每见此人必哭的趣闻中加深对此人的观感,那就是,这个男人一定非常可怕,要不然,为什么她这么天真可爱的小女生会一见他就哭呢。
  乔茉十几岁的时候碰过他一回,那个时侯乔茉正上着法语的兴趣班。一个人的时候喃喃念着一首动人的童谣。
  然后这个人就出现了,坐在她身边说:“发音还不错,不过这一句应该是这样的……”
  他的发音很地道,完全和她的外教没区别。乔茉不由被他震住,学了一遍。小小声的发音,念完。
  他看着她的神情满是赞赏,瞳仁澄净,含着笑意地对她眨眨眼。乔茉当即窒息了一瞬。
  至此之后,她明白了为什么小时候会一见他就哭,这人,温柔起来比酷起来更有杀伤力!这样的男人是多么可怕。
  乔茉无聊地立在一角,看满园的花团锦簇,衣香鬓影。难得的休息日,她约好知越去游泳。可是为了照顾乔西平那颗有女不显万事哀的玻璃心。她只能放鸽子给知越。知越忿忿地表达,你老爸比我重要那么多?乔茉认真回答:真是这样,这可没办法。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早对来新奇的地方,吃好吃的东西,没了兴趣。无奈,她老爸对她来说,大过天。乔西平开口的事情,她永远学不会拒绝。
  知越问过她:要是你老爸不喜欢我怎么办,他如果不准你和我在一起,你会不会真的不要我?她拍着他肩膀安慰他:他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做这个假设多无聊。我命这么好,轮不到我做这么两难的选择题。
  “乔茉,你在这儿啊。我们刚刚见过,还记得吗?”
  乔茉不回头也知道,又是一个公子哥,真讨厌。整理表情,转身,微笑。“你好。”
  对方开始不着痕迹地深入交谈。乔茉应付地有些烦躁:“啊,我想起来,刚刚容姨叫我去换妆,我怎么忘记了,不好意思,我先过去一下。”
  她拎着裙摆走过餐台,装了满满一盘子水果。琢磨,还是找个僻静的地方吃东西去。一般的客人不会那么熟悉这里,她不一样。她小时候拿这里当基地探查,快步走到偏厅,四下一看,没人。心里偷笑,果然只有这里最安静。
  放下果盘,插起一片蜜瓜送到嘴边,有人叫她:“乔茉!”
  呜,怎么又来?乔茉抚额,看向来人。吴董事的小儿子,吴贡志。
  “嗨,你好。”乔茉放下蜜瓜,打招呼。
  偏厅有一面巨大的屏风,将一个厅巧妙的一分为二。宋行楚在一侧听到有人说话。细细一听,原来是乔叔的女儿和吴董事的儿子在外面。想了想没有走出去,悠闲地拿起一本书靠在窗边看了起来。
  吴公子:“乔茉,你的法语说的和你的钢琴一样好,你的钢琴弹得和你的人一样有气质。我觉得你长得特像张柏芝。”
  乔茉:“谢谢,你是想说我长得有点混血吧?”
  吴公子:“是啊是啊。”
  乔茉:“您误会了,我绝对一土鳖。我是海南岛混吐鲁番,充其量远点,我妈维吾尔族。”
  吴公子:“……”
  乔茉:“这儿的水果特甜,你吃吗?”
  冷场~
  宋行楚在一侧憋笑,暗赞人才。听着乔茉在另一侧巧舌如簧。他笑着想:小茉莉,你长大了。
  她是乔叔的宝贝,隔个几年。他总能看见她一次。一开始是一个粉妆玉琢的面团团,再然后是两个羊角辫一高一低的小丫头。
  再然后,就是今天这个少女。小小年纪,已经漂亮地炫目,处事得体,落落大方,谦和有礼。把一票当年只追求生小子的太太团看的后悔没养个闺女。
  方才小三的女朋友趾高气扬,故意和她说掺英文的中文,她答人家掺法文的英文。把那个女孩囧的不行,她眨巴着大眼睛,笑容纯净,如同皎洁的白月光。
  上百宾客云集的大场面,她上场压轴钢琴独奏。一曲终了,掌声雷动。她羞涩地致祝辞,鞠躬谢礼。
  然后,看见他,点了一下头,叫他,大哥哥。
  他觉得乔叔把她教的太好,举手投足间,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如果不是碰巧见识到此刻的她,他怎么也不能想象这样两种姿态,能被她运用的出神入化。
  吴公子:“咳,咳,乔茉,其实,你还不是很了解我,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乔茉:“哥哥,您是想拍我吧?”
  吴公子:“……”
  乔茉:“其实,你也不是很了解我。您甭觉着我会说两句鸟语,按几个琴键,就特清水出芙蓉,我其实特俗一人,真的。那啥,您那故事,能换成GUCCI嘛?”
  宋行楚一手支眉,忍笑到内伤。这丫头!
  吴公子:“行,你都这么说了,还别说,我车上还真有一现成的,我姐刚买的,还没带家去呢。我给你拿去。等着。”
  乔茉拿到包,翻来翻去的看:“有发票吗?”
  吴公子郁闷之极,扶墙吐血:“在包里层搁着吧,你再找找。”
  乔茉:“恩,看到了,谢谢啊。”
  吴公子:“这个周末,你有空吗?”
  乔茉:“空是有,不过,我忘告诉你了,我看着个高老成,其实今年十六,未成年。现在约会,对你不好。你想啊,让你放开啦,你得犯罪。让你忍着,憋两年,我怕你ED了。这样吧,我十八的时候,你再约我?”
  宋行楚听见吴公子鼻子里喷着气出去,笑着出来,把乔茉吓了一跳。
  他挑眉看她。她脸色微红,轻声叫他:“大哥哥。”
  他问:“你会拿花瓶砸我吗?”
  她答:“我没公主病,您不是白瑞德,我也不是斯嘉丽。”
  他走近她身边,低头看看她的水果盘:“真甜吗?”
  “还行。”
  “请我吃?”
  乔茉黑线:“这是你家的。应该是你请我吃。”
  他开心地坐下来:“也行,我请你吃吧。过来坐。”
  乔茉顺从地坐在他身边。果盘上只有一个叉子,她将盘子递到他面前,“给。”
  他叉起一块吃,露出满意的表情:“是不错。好了,你吃吧。”
  乔茉开始专心对付果盘。她微微低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
  “我每次见你,你的变化都很大。今天差点认不出了,小丫头长得真快。”宋行楚一手支额,颇有兴味地看着小姑娘。
  “呃,那是因为我三年五载来一次,还不是每次都能碰到你。”乔茉诚恳回答。
  他哈哈一笑,“快上大学了吧?”
  “已经上了。”
  “哦,不是才十六?”
  “骗他的。”
  他哈哈一笑:“不过你的确看起来不大。我也被你骗了。”
  乔茉内心独白,算了吧,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认识,你不知道我的年龄是因为你以前根本没注意。
  “课业紧张吗?”
  “还好,不怕课业就怕毕业。”
  “为什么?”
  “现在大学生,一毕业就失业。”
  他又被她逗笑,“不怕,到时候你要是找不到工作就来找我。”
  一盘水果就快见底,他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乔茉提醒他:“你今天是主角吧,一直在这里,可以吗?”
  他站起身握着她的手腕,轻轻向前一送。将叉子上最后一块水果叼了去:“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先走了,欢迎你有空常来玩,不要三年五载才来一趟。”
  乔茉点头:“好的,谢谢大哥哥。”
  他走至门口,回身,用手指对着她的盘子虚空点点:“不要吃太多生冷的东西,去年过年不是肠胃不好嘛,还是我送你去医院的。不过你比小时候勇敢多了,吃药打针一声不吭。”
  乔茉颇汗颜,我不是勇敢,是你和吃药打针比起来,你比较可怕。
  她微笑道:“谢谢大哥哥,还有,祝你订婚快乐。”
  ……树影微斜,四周静谧雅致。汪孝萱已经走了,乔茉一人呆呆地想起往事。
  “乔茉,在哪儿呢?”孙佳怡的声音传来。乔茉轻轻用手整理了一下裙摆,应道:“这里。”
  “咱回去吧?”孙佳怡问。
  “嗯。”
  “今晚还有什么活动嘛?”
  “回家洗洗睡了。”
  倾心
  刷卡,开会,数据,制图,紧张的工作,忙里偷闲聚在一起八卦。乔茉很快就适应了这份工作。她国内一流大学毕业,个性开朗,业务上也有才气。试用期没结束,部门主管已经很满意。
  主管是个三十出头的新加坡男人,一脸精干。试用期结束的时候曾和她谈过话,暗示过她肯多用点心,以她的能力,一定大有作为。乔茉微笑答应,但行事还是中规中矩,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她收拾东西,准备下班。艾米丽探着头叫她:“忙不忙?”艾米丽是行政的,乔茉做设计,部门里女生不多,因此和旁边行政的人混得极熟。
  乔茉示意她进来,艾米丽双手支着她的台子看着她,暧昧地笑。
  乔茉扬眉:“怎么了,什么事啊?”
  艾米丽倾身靠近她:“中午午休的时候,你老大是不是约你了?”
  乔茉僵了一下,脸上挂着不可能的表情:“怎么可能,是我们这次接的设计案,对方有些细节想和我们沟通,他问我有没有空一起去,公事!”
  艾米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老大年轻有为,又帅又儒雅,他去年一上任,整个公司的未婚女性都人仰马翻了,这橄榄枝送到你面前,你就一点不动心啊?”
  乔茉笑而不答,开始转移话题。拎着包包,瞄了一眼时间说:“下班了,我们一起走?让你搭顺风车。”
  艾米丽摇摇手:“你那技术啊,我可不敢再搭顺风车。”
  “那我先走了。一起下楼?”乔茉问她。
  艾米丽看着她整装待发:“你现在就走?你不知道今天集团的大老板会过来啊。”
  乔茉皱眉:“没人通知我啊,大老板过来,我们不能下班吗?难道我们要在楼下列队欢迎?”
  艾米丽摇头:“当然不是。我们哪有机会去欢迎他啊。但他是集团的掌门人,博鳌论坛最年轻最帅的CEO。身为集团的员工,你没兴趣看看真人版什么样子吗?”
  乔茉惊叹:“这么帅啊?那我们是不是要站在楼下一字排开,像泡沫之夏里面那样,鞠一躬,然后叫——少爷。”
  她说完还有模有样的学了一下。艾米丽被她的样子逗笑:“没那么夸张。”
  乔茉一脸惋惜:“可是我今天真有事,要先走了。”
  艾米丽在她身后感叹:“你真的假的?至少要抓住机会在白马边上站站过个眼吧。”
  “我怕那马欺负我,直接踏着我脑袋就过去啦。”
  乔茉走到电梯口的时候,碰上她老大。卢敬铭看见乔茉直接招手说:“刚好碰上你,上面比较重视这次境外的那个开发案,一会大老板要过来,你也晚点走。”
  乔茉只能认命的回办公室待命。约好了孙佳怡的,看来要迟到了,她低头发短信。
  [亲爱的,要迟到一点点了,呜呜]
  [又被人堵在床上啦?]
  [不是,是公事……老大不让走,因为他老大要来。]
  [靠!滚!]
  艾米丽看见乔茉回来,咦了一声,“怎么又回来了?”
  “老大下命令,不看都不行,陪你一起看吧。”
  “哈哈,那就看看吧。电影明星也没有咱们老总的范儿,保你看了不后悔。”
  “是吗?”乔茉饶有兴趣,“不就是一富二代嘛。”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的。大老板温文俊雅,气度不凡,身材好的像男模之余还有脑子。他拿的是哈佛的建筑金融双学位,为人低调,行事果断。在商场上更是出手快,准,恨。二十多岁接手集团的时候,集团几乎面临清盘的危机。短短几年,他不仅扭转局面,集团版图反而扩大,跨行跨业。”
  “嗯,商业天才。”乔茉总结。
  艾米丽低低叹息了一声,“得天下的男人固然是女人心中的男人。但他对女人的魅力却不在这儿。深厚的人格魅力,和强大的精神世界才是最让人倾心的。”
  “这……能从外表看出来吗?”乔茉微笑。
  艾米丽端起水杯,“我们有专职部门负责集团在慈善事业方面的管理,专款专用的。但有关部门透风说,捐款和企业的曝光度知名度,政府认可度甚至减免税收都可以挂钩。大老板直接拒绝,说慈善怎能功利,又不是作秀。
  “还有去年,一个行政的未婚夫误会大老板挖墙角。带着刀和大老板一起关了几个小时。大老板出来的时候,据说连领带都没歪。那个行政当时哭得和什么似的,以为未婚夫这下该留案底了。
  结果大老板和外面的警察说是误会一场。”
  乔茉皱眉:“总部的保安措施不是出奇地严格吗?那人怎么经过金属探测仪的?”
  “所以啊,后来那个行政照样上班,保安部却彻底洗牌。”
  卢敬铭站在门口示意乔茉去会议室。乔茉拍拍艾米丽:“下回接着说,这男的我都爱上了。”
  乔茉走到会议室门口,一行人簇拥着大老板走了过来。乔茉连忙退到不起眼的一角。他在一群人中尤其醒目,陪在他旁边的一人边走边说。他眉眼微敛,认真倾听,眼眸中是一贯的疏离和冷漠。
  整个部门都陪着大老板坐在会议室,她级别最低,大老板来的时候,她远远地跟在队伍后面,入座的时候,也挑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偏偏卢敬铭不识趣,靠着她坐了下来。
  卢敬铭汇报新开发案整体构思的时候,坐在大会议桌上方的人,双手交叉,眼神平稳的注视着卢敬铭,当然也是乔茉的方向。
  乔茉一直低着头,安静地在自己的本子上勾勾画画。卢敬铭说完,坐在桌首的那位什么也没有说,认真地又看起了桌上准备好的资料。
  大老板不表态,气氛瞬间僵硬了起来,大家都大气也不敢出。乔茉想到李副经理的抱怨,说最惨的部门莫过于他们,因为建筑设计就是大老板的专业,想糊弄都糊弄不过去。
  让他记忆犹新的是,有一回让整个设计部自信满满的设计案交到大老板手上,他静静看完,随手就给改了。
  整个部门,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居然没人看见这个BUG!在大老板手上前后不过看了一遍!
  自此之后,所有提案都要核对至少三遍以上才准提交成为设计部的不成文规定。
  李副经理接着上台打开投影仪,效果图逐张展现。
  他专注地注视着效果图。李副经理放完之后,朝着他的方向颔首示意:“宋董有什么需要我们修改的地方吗?”
  他站起来,朝投影仪走去。随手扣上西服的最后一粒扣子。三粒扣的西服,开领高,领口小,墨黑色的颜色,质地应该很好,因为没有一丝浓重的压抑,反而带出内敛的品质。手臂微弯时,袖扣盈盈闪光,一丝不苟的细节,彰显主人的品味。
  投影仪前,他简简单单一个转身,声线醇厚朗然:“各位都是这个行业的精英,这次的设计理念崇尚自然,回归本真。既然如此,我希望能尽量不破坏岛屿本身的生态环境,让建筑和生态做一个更深入的融合。不知在座各位怎么看?”
  他身形英挺,肩线笔直,随性的一个站姿,都声势夺人。眼神平静,深邃如潭,淡淡地扫过底下众人,整个会议室都鸦雀无声。
  乔茉自顾自埋头作画,一笔勾出去,劲用的大了,本子顺着她的力道向前。面前的矿泉水瓶以极其配合的姿态,哐当一倒。乔茉那个后悔,后悔为什么要去开那瓶矿泉水,开了不要紧,为什么开完了不记得再把瓶盖给拧上。
  整瓶水以非常写意的意境在桌面汇成一幅水墨山水图。大家的眼光齐刷刷地从水看上去,在她身上定格。
  卢敬铭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状况,震了一震。他很快收拾表情,帮她把瓶子扶起来,笑着介绍:“宋董,这位是我们部门的新同事。”
  他接着侧首低声安抚乔茉:“没事,不要紧张。”说完嘴角的笑意还是挂着,消不下去,看着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温柔。
  “那位新同事是不是有什么好的创意,在画什么?介意给我看看吗?”说完不等乔茉反应,回头示意他的助理:“建斌。”
  陈建斌走到乔茉面前,将她面前的本子收上去。大老板拿着本子,翻了几页,面无表情。一桌子的人都看完大老板又看乔茉,看完乔茉又关注她的那本本子。大伙的眼神一起绞着她。乔茉好像听见了大家的气场一起歌唱,“你到底画了什么啊什么?”这一句浩浩荡荡的在乔茉耳边回响着。
  只见大老板拿起笔在乔茉的本子上迅速地写了几笔,然后站起来,走到乔茉身边把本子放下,说了一句:“大家的整体构思不错,细节上面还需要丰富改进一些。今天是临时过来看看你们进行的怎样。我相信正式方案交上来的时候会更好。辛苦大家了,今天先到这里吧。”
  大伙不明所以的齐齐恭送大老板。而乔茉以极其快的速度抱着她的本子奔进卫生间。打开,上面是她熟悉的字迹,龙飞凤舞,华丽丽地写着:“还以为你在写我的名字。真失望!”
  乔茉把那一页撕下来,扭成一团,往马桶里一丢,冲水。

  真相
  孙佳怡远远看见乔茉走来,立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个多钟头嘢!老大的老大要来哦,很大哦,所以迟到哦!”
  “水果沙冰大份,两份。”乔茉将包甩在一侧,身子一歪靠在椅子上向服务生点单。‘
  “等急眼了吧?”她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扒拉墨镜,对着孙佳怡讨饶的笑。
  “我点了东西了,不吃沙冰。”孙佳怡斜眼看她,小样,迟到那么久,一份沙冰打发她?
  “我知道你不吃,两份都我吃。”
  “你吃冰?还两份大份?你不怕淤堵?” 孙佳怡惊恐地看着她。
  大学同寝,她们因为周期一致,经常是搭伙一起买卫生用品的,想不知道都不行。
  “难道你有了?你家那位知道吗?”孙佳怡思维跳跃,想到一茬,结结巴巴地问。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乔茉低头在用勺子戳着面前的沙冰,“对了,你神神秘秘地说有重大事件,啥事?你家老徐肯要你啦?”
  孙佳怡抿着嘴,笑而不答。
  乔茉正吃冰,看她得瑟的表情,一下坐正,“难道是真的?”
  孙佳怡和她男朋友是发小,两人青梅竹马。无奈孙佳怡太会念书,学历越来越高。男友老徐高中之后就做生意去了,自卑感顿生,两人一个要断,一个不干,纠缠经年。
  孙佳怡美滋滋地掏出一张红色炸弹推到乔茉面前。乔茉斜睨她:“小样儿,瞒得够紧。真的炸到我啦。”
  “切,你当年还不是一样炸到我。”孙佳怡说完,立刻噤声。
  乔茉没接话。
  当年,当年!
  当年的乔茉和郑知越是学校一道最炫目的风景线,而分手时的惨烈,孙佳怡还依稀记得。郑知越从大洋彼岸追过来,在她们楼下守了那么多天,身心俱伤。
  而乔茉,孙佳怡是眼看着她魂飞魄散。再之后,就是孙佳怡陪着她去领证,那是孙佳怡第一次看见打败郑知越的宋行楚。她当时嘀咕了一句,不服不行。孙佳怡遥想当年,乔茉毫无表示。
  孙佳怡试探地问:“今天迟到是因为你家男人去看你啊?”
  乔茉摇头:“在公司,他是大老板,和我这种小职员没有交集。”
  “嗯,理解,低调。老板娘朝九晚五上基层上班,不知道的以为你玩潜伏呢。”
  说到这里,乔茉就郁闷。她哪儿知道她去面试的公司和他有什么关系,她知道臣信,可她面试的公司又不叫臣信。她上网找工作,投简历,他都不关心。等到她面试成功,兴奋地告诉他时。他嘴角一弯,微笑着说:“哦,这家还不错。”白痴乔茉上了几天班之后才弄明白他的那抹微笑是什么意思。
  “也不是特意的啊,难道让他给我拴一绳,牵着上上下下遛一圈?没必要吧。”
  “我说不上来,反正你的情路给我的感觉就是,不走寻常路。”
  “嗯,这个命题很复杂。”乔茉一言以蔽之。
  “复杂嘛?你家老宋对你怎么样我是不知道。但我们朋友这么多年,我是看不出你对他有多上心。是不是以前的放不下?”
  乔茉吃东西不接话,神色无奈。
  “当年是自己选老宋的,你要这么不舍得再回头找郑知越好了,如果人家还要你的话。”
  “姐姐,话都是你说的,我什么都没说。”
  “就算你说也没用,我就不信郑知越能再把你收回去,何况他一走这些年,什么消息都没有,估计人家都娶了媳妇抱上大胖小子了。”孙佳怡往死里刺激乔茉。
  乔茉正色答:“这个到真没有,他家和我妈家对门住着呢。这个情况我倒是能确定,绝对未婚!”
  孙佳怡看着她哑口无言,被气的不轻。想了想又要开口。
  乔茉忙举双手作投降状:“师父,饶了弟子吧,弟子再也不唱onlyyou啦。”
  孙佳怡狠狠刮她一眼,“说正题呢,至于吗?老宋帅气多金,又不是老头。你们领证那回他过来,我们校女生风卷残云地往咱楼奔,连怀孕的母猫都跟着跑。”
  “夸张了吧,那母猫是被她们那动静吓的。”
  “那你也承认了吧,承认他的确很赞。”
  乔茉大口吃着沙冰,塞了一嘴,没法说话,对孙佳怡翻白眼:“老徐终于被你拿下啦,我知道你得瑟。你自己美就行,不要妄图拯救世界,姐姐。”
  孙佳怡看着红色的请帖,得意地一伸脖子。她们三个里面,数乔茉动作最快,闵晓紧跟其后,虽然闪婚闪离,现在她再接再厉。
  乔茉在他们里面其实年纪算最小的。人长的也小巧,孙佳怡曾经妒忌地悲叹,人家是巴掌脸,你丫倒好,我一个拳头都能挡住你的脸,你这个是拳头脸啊!乔茉表示自己也很努力的长啦,这个没办法。
  总之一句话,她年纪小,长的也小。按闵晓说的就是,给丫别上两个米奇边夹,丫能冒充初中生。谁能想到,她却是嫁得最早的。
  想到乔茉嫁的那个人。孙佳怡摸着良心说,实在是个妙人。没见之前,知道此人乃是个传说。见了之后,她和闵晓握着乔茉的手说:“我们终于理解你啦。”她当时还言之凿凿:“要是我,我也扔了老徐,直接朝他扑去。”
  当然那玩笑开得过了,乔茉当时就低了头。她悔的汗流浃背。
  他们见证了乔茉与郑知越分手的惨烈,却没有看到她和宋行楚热恋的甜蜜。这两人时不时也就电话联系一下,就这样,也走在了所有人的前头结了婚。
  “反正你早就登记啦,和我一起办吧?婚庆用品,咱俩还能团购呢。”
  乔茉专心吃,轻飘飘的回复:“再说吧。”
  “你家男人不给力啊,证都领了,也没有把你彻底拿下嘛。”
  乔茉感觉自己把整个北极都含在嘴里了,呼呼冒冰气,“谁说是他拿下我的?”
  难道当年有隐情?乔茉嫁他有苦衷?强取豪夺?近水楼台?孙佳怡脑子里噗噗向外冒着言情套路的经典桥段。
  孙佳怡瞪大眼睛等下文。女人的天性就是匪夷所思的八。
  乔茉捂着嘴,取暖。热了想吃冰,被冰的不行,哆嗦着嘴等着它回暖。嘴啊,和人一样,都挺不知所谓。
  “快说啊,你。我等真相这么多年了。”孙佳怡伸手掐她。
  乔茉慢悠悠地说:“是我勾引的他。”
  孙佳怡托着下巴的手一下折了,人磕桌脚上。言情体统统格式化啦。
  ########
  他今天有事可能不会回家,是下午建斌通知她的。乔茉因此开心不已的约好孙佳怡。她快十点的时候才到家,进屋一看,他正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笔记本。乔茉一时不察,顺口就问:“不是说今天不回来了吗?”
  宋行楚只轻轻看了她一眼,就把视线收了回来,继续关注网页,淡淡地答她:“你很希望我不要回来吗?”
  乔茉讪讪:“没有啦……哪有?”蹭到他身边,看见茶几上空无一物。“我去煮咖啡吧。”
  宋行楚微微摇头。
  她又问:“那……蜂蜜水好不好?”
  他嗤笑一声:“你不要殷勤地好像天上人间的小姐好不好。你这样,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乔茉被他堵的心口疼,只能干瞪眼。他看着她扭曲的表情,柔声说:“好了好了,你快点洗澡,早点上床陪我就好。”
  乔茉“嗯”一声站了起来,转身,腹诽:早点上床?你丫不就是拿我当小姐吗?
  “乔乔。”他喊她。
  乔茉回首看他。
  他挂着无害的笑容:“男人要是拿老婆当小姐来暧昧,那个老婆很幸福。”
  这个澡洗了很久。
  乔茉泡在浴缸里,懒懒地阖眼想心事。
  他们正常交往几年,去年他提议结婚,她也没有疑义。似乎一切都水到渠成。这几年他待她一向不错,给予她最大的自由,大致上对她的事,他从来不过问,不强求。
  她在外地上的大学,两人平常没机会见面。他工作忙,她也忙。电话联系都不像一般情侣那样频繁,习惯上她不会主动打过去,通常等他有空打过来。
  一年里面,难得的寒暑假,乔茉总是安排了各种各样的活动,还是经常见不上面,他也无所谓。
  乔茉一个人在外面自由惯了,研究生毕业以后和他说有导师准备带她继续读博。他不置可否地说:“回来也一样读,你在外面这么些年了。你爸身体不好,你回来可以经常去看看他。”
  乔茉听到那话,眼圈就红了,哽咽着点头。
  她自认为对宋行楚是言听计从,相处甚欢。
  可是孙佳怡,闵晓这两个号称开天眼的闺蜜不这么认为。
  孙佳怡觉得她是不咸不淡的谈恋爱,闵晓认为宋行楚于她根本可有可无。两个闺蜜痛心疾首地教育她:“性子再好的男人也有底线,没有感情不需要经营,要用心!”
  可是,天晓得,她的心,早在几年前就丢掉了。哪里找的回来,没有心的她,用什么心去经营。更何况,其中缘由,除了她和宋行楚,根本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旁人,他们看到的不过都是表像罢了。

  隐船
  “你电话。”
  乔茉猛地睁眼,看见他站在浴缸边举着她的手机,本能地坐正伸手去接。
  他的目光下移了方寸,她立刻醒悟到,身子后倾,又躺了下去。
  这么直白的动作让他轻笑出声,他将手机递到她手上,转身出去。
  乔茉和乔莉是双胞胎,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乔莉跟着妈妈,乔茉跟着乔西平。两姐妹长的不像,性格迥异,完全没有双胞胎的心有灵犀。
  是乔莉的电话,叽叽喳喳,家长里短,说的最多的是她男朋友的事。想到乔莉那个不学无术的男朋友周道,乔茉就头大。
  打断乔莉关于他们约会的趣闻,直接问她:“他上次问你借的钱还了吗?”
  果然,那边开始支支吾吾。乔茉叹气。这个事情也是上次乔莉自己爆出来的。乔莉中专念了幼师,毕业之后工作也还算稳稳当当。没有什么要周济的亲戚弟妹,自己赚自己花,也不能算生活艰苦。偏偏找上这个男朋友之后,反而生活指数一落千丈。
  刚开始谈的时候,此君还在个事业单位有公职。那个时候,她妈就没看上这个男孩,让乔茉帮忙劝说乔莉分手。乔茉见过之后虽然也不是很喜欢,但想到自己郁结于心的爱情,没有站在妈妈一边对乔莉横加干涉。
  谈了一段时间之后,此人离职失业,之后南下创业再失业。这中间,开始不只一次问女朋友借钱。乔莉领工资,又没有积蓄。借的也都是小钱,五百,一千的,此男也拿的下手。
  最令乔茉看不上眼的是,钱虽小,这个人却没有一次还上这个小钱。两人吵架的时候,乔莉跑来和姐姐抱怨,一五一十都说过。一次两次之后,乔茉深深对此人有了看法。
  听到妹妹磨叽半晌回答不上来,乔茉抚额轻叹:“小莉,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德行。穷不怕,穷得失了德行,这个人就没用啦。”
  “姐,你不要这么说他,早知道你这样我不和你说的,他也有好的地方,比如他也蛮照顾我的嘛……”
  “你想说他的好,上网开贴去,我没兴趣听。”
  “姐,我其实是想让你和姐夫说说,能不能安排周道一个工作?”
  乔茉怔住。想了想回答:“不能。”
  “乔茉!你不说,我自己找宋行楚说去。”乔莉哽着嗓子,低低嘶吼。
  “好吧,你试试看,不过我想他应该不会答应。”
  “姐,要不你借我十万吧,我们看好了个项目,十万就能启动啦。”
  “……”乔茉无语。乔莉单纯,以前也只是自己傻傻地讨自己的腰包,从来不会惦记她。可是,现在,乔茉开始自责。那个周道也许比她想象的还要差。
  “小莉,对待感情,愿赌服输也是一种勇气。在路上捡垃圾是环保,捡他这样的垃圾,是白痴。”
  “乔茉!你怎么能这样说他。我要是这样说郑知越,你还不把我给撕了,你怎么能这样说他。”乔茉闭着眼也能感受到乔莉跳起来的幅度。
  “知越和我们一起长大,他是怎样的人,你也知道。把他和你那个周道相提并论,你觉得合适吗?”乔茉被她扰的心烦意乱,揉着额角轻声说。
  “知越我也知道他好啊,可是他眼里只有你。好东西都是你的,什么时候轮到我啦。他就是好,又怎么样,你还不是不要他,因为你找上了更好的。你怎么这样,我什么求过你,十万对于宋行楚来说,连一块口香糖都不算。就算他不肯,那你呢,你在他身边那么久,不要告诉我,你没钱!你居然这样对我……”
  乔茉听到她的哭腔,心乱如麻。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却又不知道怎么和她沟通。深呼吸,放柔了声音:“小莉,我和宋行楚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说的清楚的。我和你说一句真实的情况,信不信随你。我和他……”
  乔茉顿住,努力想清晰的表达出来。纠结地想了一会,才发现,他们的情况的确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小莉,这件事,等等再说吧,过几天我回去一趟,我们再谈。”
  “真的?”
  “嗯。”
  “什么时候?”
  “都说了过几天啦。”
  “哦,那个,姐。”
  乔茉笑,她比乔莉早个十几分钟出来。这个姐姐,乔莉是看心情叫的。闹脾气的时候,指着鼻子叫她乔茉。现在叫她姐啦,说明毛已经顺了不少。
  “还有什么事?”
  “嗯,我碰上知越妈啦,他可能会回国工作,我怕你回来碰上……我先和你说一下……”乔莉在一头唯唯诺诺。
  乔茉掐着手指,怔了半晌。宋行楚推开门:“披上毛巾讲电话,这样会着凉。”
  乔茉忙对乔莉说:“嗯,知道了,就这样吧,挂了啊。”
  宋行楚下了跑步机准备洗澡。此人不知道哪里来的精力,每天跑两小时。
  乔茉偷偷打过小算盘,如果他能每天出门跑二小时,那么她每天就有两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那期间他至少不会关注她在上什么网站。怂恿他出门跑的结果是人家拒绝,乔茉不甘心:为什么啊?宋行楚平静地回答两字:灰大。
  他运动的时候,穿贴身的运动短裤,贴身的弹力背心。乔茉眯着眼睛细细打量自家老公。
  艾米丽形容地倒是不夸张,身材好的像男模。乔茉当时就腹诽:每天运动两小时,身材不好才怪。身材好,但长的也就那样吧。
  男人应该黑点,显得健康,应该糙点,显得沧桑。像宋行楚,英俊得太直白了,让人没有回味的空间。
  她下着论断,盯着他的弹力背心思考:黑色真的很显线条嘛。
  宋行楚走过来,正对上她若有所思又胶着的目光。乔茉不小心被逮个正着,羞涩了起来。宋行楚也没说什么,神色如常地去洗澡了。
  他的手机响起来,乔茉瞄了一眼,汪孝萱三个字一闪一闪,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意味。礼尚往来也帮他拎进浴室?她看了一眼,举起手机按了个挂断键,对方又立刻拨了过来,锲而不舍。
  她要去厨房准备参茶,转身前顺手将他的手机抄了起来一起带去。参茶是容姨准备的,千叮万嘱要她记住两个人都要吃。
  来电很执着,在操作台上转着圈来回唱了三遍还是坚持。乔茉盯着看了一会儿,一根手指点出去,戳戳手机的脑门,嘀咕:吵死了。然后眯着眼瞧瞧它,关机!
  宋行楚洗好立在她面前问:“哪杯是我的?”还是一件黑色贴身背心,又晃到了她眼前。
  乔茉推出一杯,自己也捧着一杯。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神中透着疑惑,怎么又是黑色的?这颜色也太能蛊惑人心了吧。她忽然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参茶,好像找到了一丝线索。
  “呜,我喝不下啦,这个也给你吧。”
  旋即转身,她又拿了过来:“算了,还是我自己喝吧。”
  宋行楚伸手揉揉她紧蹙的眉头:“乔莉又给你添堵了?”
  “她一向如此。算了别提她啦,想到她我就头疼。”
  “要我处理吗?”他说得随意,但乔茉听得刺耳。乔茉知道她开口的事情他不会拒绝,但是有些事她就是不愿他参与,比如说乔莉,比如说钱。
  “都是她自己应该解决的问题,我不想惯着她,我又不是她妈。”她含糊地答,又补充,“如果她找你,你什么都不许答应她。”
  “她找不到我,最多找到建斌,你又不是不知道。”
  宋行楚对外的电话有三支,都有人帮他处理,的确不是一般人随便都能找到的。乔莉手上的号码估计也不会是他极私人的这支。想到刚刚被她关机的那个极私密手机,以及手机上的来电。乔茉垂下眼,没有答话。
  “真没事的话就好。”他说的意味深长,“钱能解决的事,都算不上事。”
  乔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他:“你今天怎么突然跑来啦?”
  “工作需要。”
  “噢,那你以后别那么关注我。”
  “那你以后别那么引人关注。”
  乔茉,默。
  宋行楚背靠着操作台,一派随意,湿漉漉的头发有几缕垂在额前,衬得眼睛也湿漉漉的。
  “以后上班认真点。”
  “我哪有不认真。”
  “在本子上画黑执事,也叫认真?”
  又没有证据了,乔茉打死不认账,“不是,我画你呢。”
  “……”宋行楚嘴角微微一抽,“我不戴眼镜……”
  乔茉嘻嘻一笑:“今天我同事可偶像化你了,简直把你当成何润东了。”
  宋先生很不谦虚地应道:“何润东有我帅吗?”
  乔茉一脸服了的表情:“不是他本尊,是何润东演的泡沫之夏,反正就是一经典男主,有钱少爷。”
  “我也有钱啊。”
  乔茉忍着笑意:“你是现实版,人家是梦幻版,不一样。”
  他耸眉,示意她继续。
  乔茉心想梦幻版是再牛掰的少爷也会被一女的迷得五迷三道,一掷千金。您哪能啊。但是这个不能说。她笑着说:“所有梦幻版经典男主都得会邪魅一笑。不如你给爷笑一个。我看看过关不?”
  宋行楚没笑。他慢慢地收拢眉峰,眼睛微眯,眸色明暗难言。
  乔茉当即敛了颜色:“你喝完没?喝完了我洗杯子去。”
  宋先生很优雅地邀请:“不如我们找个空间,邪魅一笑……”
  宋太太很客气地拒绝:“不好意思,没空间,姨妈续住。”
  参茶扰民!一晚上她在床上辗转,翻身再翻身地烙饼。忽然被人一捞,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他的脸埋在她颈项,哑着嗓子问:“睡不着?”
  乔茉抱歉地说:“吵到你了吧,不然我去隔壁睡吧。”
  身后久久没有答复,揽着她的手臂却开始用力。他的身体贴了上来,轻轻摩擦,交叠的身体密合无间。
  丝质睡裙服帖地沿着身体的曲线起伏,质地柔软。轻薄的料子被缓缓推了上去,肌肤裸在空气里,一丝冰凉。
  他把她的身体侧转,一口含住娇嫩的乳,另一只手握住,爱腻的揉捏。渐渐手上的力道也大了起来。
  细密的爱抚让乔茉浑身发烫,乳`尖敏感,膨胀着隐隐生疼,她微弱的喘息,抖着手拥住他的头,颤着声音提示:“还不行……”
  “嗯……”声音低沉暗哑,浸透欲的意味。
  一手探到她的身下,内裤被他用力一拽离开了身体。
  “真不行……”她急急申明,声音却媚成了水。
  他低头看了一眼,眼底深处是浓重的暗色,“没有了……”
  “进去了又会有的……”她被禁锢在他的怀抱里,动弹不得。掌心与肌肤相贴,交换温度,摩擦,揉搓。
  他低笑,“真烦。”动作没有停下来,手指在柔软中探寻。她轻微的一颤,他的手指旋即抵住那一点,细细地兜旋碾磨,“嗯,是这里。”
  她轻呼出声,转头看他,双眸波光滟潋,如泣如述。“别……”
  “别吵。”他狠狠地含住柔软的唇,身下是她哀哀地低吟,像一只迷路的猫咪,楚楚可怜。
  静默的夜,彼此缠绕的浓重喘息。感官纤细地敏锐,飞舞着上升,在失重的空间游弋。
  他的呼吸重重喷拂,唇舌纠缠,带着至死方休的决绝。热烫的肌肤紧致迷人,熟练的手指沟弄撩拨,时轻时重的胶着。
  一阵阵酸慰的感觉泛滥开来,她像濒死的鱼张大口呼吸,在泥泞里无畏地挣扎,爆发。
  在他怀里软成一团,迷蒙间记挂着他,手抖着去寻,才要握住,他拦下。
  “嗯,”她忍着倦意用目光示意。
  他起身帮她收拾,在她红透的脸颊上印上一吻,“别管我了,你累了好好休息。”
  好一会儿,“喝水吗?”好像是他轻声询问,她昏昏沉沉地不想睁眼,向那个怀抱寻去,在那里绻成一团也不答他。
  “嗯,现在好睡啦。”他低低笑道,“看来,这样治失眠最有效。喜欢吗?”
  怀里的人无意识的呢喃:“不喜欢……指甲。”
  他笑着轻吻她的额头:“好,我把它剪秃。”

  低调
  居然一夜好眠。
  闹钟哼哼唧唧地闹个没完,乔茉伸手摸到闹钟,迷迷瞪瞪地坐了起来。三秒之后,又软了下去。
  宋行楚端着一杯咖啡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摇头叹气:“这药下得猛啦,连床都起不来啦。”
  乔茉听到他挪揄,整个人缩成一团,躲在被子里。过了一会儿,冒出个头,两只眼睛眨啊眨啊的,巴巴地看着他说:“今天不去行不行?老板……”
  宋行楚不紧不慢地喝咖啡:“行啊,工资照扣呗。”
  乔茉忿忿地坐了起来。这句工资照扣,可是她无比的软肋啦。乔茉外号小财迷,她生命中的几个男人,从她爸到知越再到宋行楚,没有一个不知道,也没有一个不拿着她的这点小犄角。
  乔茉是社会新鲜人,实习期刚满,没有存款,再加上昨晚乔莉一个借钱的电话。她现在看着宋行楚,都有一种此人□能卖钱吗的冲动,更不要说,工资被扣这种狠话啦。
  就不开口就不开口,打死我也不开口问你要钱。乔茉看着某人优雅地吮咖啡的样子,默念N次。
  头可断,血可流,工资可一分不能少。
  乔茉一激灵坐起来,瞄到宋行楚脸上若有似无的淡淡笑意,嘴角还挂着浅浅咖啡色。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她忽然倾身过去,直直地盯着他看。
  宋行楚一滞:“怎么了?”
  目光下移至他唇角,她跪在床上朝他爬去,一寸寸接近,侧首。像讨巧的小狗,粉色的舌头扫过,将残留的痕迹裹去,再缓缓地收起。
  她轻咬着红唇做着吞咽的神情。
  漾着水光的眸子静静瞧着他,嘴角还留着她湿润的触觉。他喉间一紧,捏着杯子的手开始不由自主的收紧。
  恶作剧成功的某人得意地笑着起床啦。
  无惊无险又一天。下班的时候,艾米丽约她去逛街。她想到可怜的钱包碰上可恶的周道,忍痛拒绝。
  下到停车场的时候,碰上卢敬铭。
  乔茉笑着打了招呼准备走,却走不了了。
  她是大学里面考的驾照,一直没有上手练车的机会,属于有驾龄无经验的本本族。回来这几个月,和宋行楚住在没有公车经过的高档社区,上班成了大问题。她咬牙买了一辆二手车,边开边练,车技不是一般的烂。
  公司停车位少,一辆辆彼此停靠地极近。找不到空间开出来,熄火又熄火。
  车窗被人敲了敲,卢敬铭含笑站在外面。车窗放下,他示意:“你下来,我帮你开出去。”
  乔茉囧着表情,乖乖下车。卢敬铭上车,看着呆立一边的乔茉说:“上车啊,我教你。”
  “起步,稳住,换挡,一点点放。打方向的时候不要过猛,慢慢会有感觉。”忽然他又笑着补充,“女孩子买自动的比较好,手动有点难。”
  乔茉尴尬地笑笑,心想:我知道啊,可是手动档比较便宜嘛。
  “住哪里?”车子驶到宽敞的车道上,停下来,卢敬铭却没下去。
  “啊?”
  “你技术这么差,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乔茉呐呐难言,说好不行,说不好又让人下不来台。“我住的远……”
  卢敬铭已然会意,接话道:“刚想起今天还有点事,要不下次约个时间吧。”
  乔茉点头如捣蒜,目送老大离开。自己再小心翼翼的起步,稳住,换挡,走!
  停车场内的另一处。
  陈建斌已经很明确地感受到了某人的低气压。他老大按完一条短信以后,就把手机捏在手上翻来翻去的转着玩。他这个习惯的小动作只有在烦躁时才会出现。
  他们是打小就认识的,而且宋行楚出任臣信执行董事以来,他一直跟在他身边。彼此早已太熟悉,这个乔茉对宋行楚的影响力,陈建斌却觉得很是诡异。
  要说老大在意她吧,她之前在外地读书,假期不是去采风就是跑到穷乡僻壤支教。两个人一年碰不上一面的日子都有,老大也随她,好像并不介意。
  但是要说,老大不在意她吧,他瞄了一眼宋行楚,对,就是这幅样子,一幅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的神情,哪是他平常时候见得到的。偏偏乔茉这丫头一出现,他就会常常出现这种连陈建斌都摸不到头脑的波段。
  “建斌。”
  陈建斌回神:“什么事?老大。”
  “你一会叫人把她的车子开回去,今天我接她回滨江。”
  “好的。”
  “还有……”
  “什么?”
  “星海的案子一直不顺,卢敬铭能力强,让他过去看着那边吧。”
  陈建斌呆住,卢敬铭能力是强,就是因为强,才要最强的人留下来负责最重要的案子啊,星海的案子再不顺,能和现在的这个比吗?这个时候换人?他试探地说:“乔茉……”
  宋行楚挑眉,眼神轻飘飘地看向他:“和乔茉有什么关系?”
  陈建斌把话咽回去,点头称是,心想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吧。你说没关系,我还能硬说有关系吗?
  刚刚开出车库,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响。他的,上面写:[五分钟以后,路口。]
  乔茉嗷的一声惨叫,早点发短信来会死啊。千辛万苦把车开出来,又要把车停回去。有病啊!
  很快就站在路口等他,没有习惯让他等。更重要的是,他出行一向抢眼,虽然不一定会被同事认出是他,但就是那些车,也够惹是非的啦。
  人行道边上,一侧的树荫下她双手插在衣服里,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一辆乌黑晶亮的大车稳稳停在她面前,车窗放下,他轻声说:“上车。”
  她以极快的速度窜上车,好像有八百双眼睛盯着她看一样。一上车就催促:“好了好了,开车吧。”
  他双手放在方向盘上,侧首看她:“安全带。”
  她拉过安全带,摸索了好一阵,都没准确扣上。他握着她的手,啪的一声,帮她扣上,嘴角含笑:“笨死了。”
  她低声辩解:“我又没坐过这辆车。”
  “嗯,还敢说。”他发动车子,方向盘一打,原地掉头,乌亮的车身原地画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狠狠压过双黄线,绝尘而去。“还不是你要我低调一点再低调一点。”
  乔茉无语,这话我是说了不下几十遍没错,可是你哪次低调了啊。
  “我这次够低调了吧?”
  “嗯,低调,这么一辆坦克车都能被你开来,真够低调的。”
  他笑出声:“你又不是明星,要那么低调干什么?”
  “我不是,你是啊,你已经把财经版的版面占了半壁了。好些人长得肥头大耳,花钱也只能买来一个P的看不清脸的版位,你要是连娱乐版也抢了,你让那些有钱人情何以堪。”
  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拧拧她的嘴:“嘴痒是吧?晚上吃什么?”
  乔茉其实最怕他问这一句。
  最喜欢的是接到建斌的电话,通知他不回来吃饭,不回来住,最好是出国,十天半个月的不回来那就更完美啦。
  乔茉别过脸,不让他拧:“你想吃什么……”
  “恩,佛跳墙,好不好?”
  “干嘛想起来吃佛跳墙,光是料就不下二十种,要准备好久的,家里没有那些食材……”她微微努嘴,一脸愁苦的表情。
  “那我现在陪你去买?”宋行楚建议。
  乔茉警铃大作。他要吃的那些东西,哪一样是便宜的,大都是她回老宅的时候问容姨要的。现在去买?那她一定负资产。她声音软软地哀求:“大伙计划去自驾游呢,钱花光了,我没钱凑份子去不了,不利于搞好人际关系啊,你说是不是?”
  “大伙是谁?卢敬铭?他也去吗?”
  “他?他是我们老大,他提议的当然会去,不过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已经答应会去了,你可怜可怜我吧,给我留点钱吧。佛跳墙嘛,我们回老宅叫容姨做好不好,我做不好也是浪费食物嘛。”
  “不好。”
  “不好算了,一餐佛跳墙嘛,难道我会破产啊。”乔茉转脸望向窗外,不搭理他。想到艾米丽眼冒桃心的赞美他是白马王子的样子,她就一阵恶寒。白马王子这种生物,是不能近观的,会幻灭。
  “生气了?”
  “……”
  “晚上不用做饭了。陈逸宏的弟弟回国,我们要去一下。”
  这个什么陈逸宏的弟弟回来的太是时候了。乔茉顿时眉开眼笑,然后想到了似的问:“有多正式的场合啊?要穿什么?”
  宋行楚拍拍她的手:“不要担心,还有时间,我们去买衣服。”
  乔茉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她老公转性了?
  传说中的名品中心。米黄色的大理石从脚下一路蔓延,聚光灯从四面八方打来,制造各种炫目的光芒。乔茉被他拉着一路向前,走的却即为缓慢。他停下来,看着她:“怎么了?”
  乔茉不好意思,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太滑,折射的光影重重,她的视线都无法聚焦。诺诺地小声说:“地,地太滑。”他四下看看,促狭地说:“谁叫你穿这么烂的鞋。”乔茉也注意到周围经过的女人个个都行动自如,高跟鞋不比她的低,还是走得摇曳生姿。
  宋行楚拉着她转进一家店。巨大的水晶吊灯低低悬挂,好似闪烁点点星光,墙面线条简洁干练,橱窗陈列低调奢华。乔茉一时间不知道从何处下眼。
  他们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乔茉不会要求,他也从不开口。他们在这一点上,默契十足。跟着来的时候,乔茉还在想,看他耍什么花样。真的来了,看他认真地在选衣服,心里愈加不信。
  可能是他们来的时间关系,店里没什么人,只有轻微的音乐缓缓流动。小姐恭敬地站在一侧,宋行楚看着一件米白色小礼服说这件好像还不错。小姐已经准备好试衣间给乔茉。
  乔茉穿好出来,给他看一眼,他点一下头,然后小姐就又送上一件。这样一连试了七八件,乔茉有些耐不住了,轻声问:“行了吧?”
  他点点头:“那就先这样吧。”接着示意小姐:“都包起来。”
  乔茉蹭到他身边,笑得格外妩媚:“要这么多干什么?”
  他摸摸她脑袋:“留着换着穿啊,我宋行楚的女人穿的不能太差。去换上那件小礼服吧。”
  乔茉捧着衣物笑得灿烂,屁颠屁颠地去换礼服。真是千年等一回,今天她终于找到了点傍大款的感觉啦。等她出来,小姐将大包小包的堆在她面前请她轻点,宋行楚一挥手:“走吧。”乔茉十足暴发户般的挽着成打的袋子走出来。
  上车的时候,宋行楚忽然问她:“你怎么才办了两张信用卡?”
  “啥?”乔茉不解。
  他慢悠悠地说:“刚刚用你的卡买单啊,两张卡都不够刷,我还给你垫了点。”
  轰的一声,乔茉被惊天雷给劈中:“你用我的卡买单?”
  他一脸当然啊当然的表情。乔茉拎着袋子就往车下蹦:“发票呢?收银条?回单?统统给我,我要去退。”
  他一把拉上她,关门:“谁留那些东西,随手就扔了。”
  乔茉一脸酱色地坐在车里,不言不语。他轻笑:“才多少钱啊,财迷成那样。”
  乔茉当时就想把整个包都抡到他脸上。但是,冷静,冷静,冲动是魔鬼。深呼吸!不能生气,不能生气,她凝神静气,开始默念她的八字真言“忍无可忍,从头再忍。”他又来撩拨她:“真生气啦?”
  乔茉给了他一张生动的笑颜:“没有。怎么可能,我不会对你生气的。”
  说是不生气,其实已经是一张包子脸。他再说话,她也不搭理了。
  等红灯时,他侧头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乔茉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昨天晚上,当下红了脸。

  插卡
  酒吧在顶楼。幽暗的灯光,柔和的音乐在宽大的空间里回旋。巨大的中岛吧台,深邃的墨蓝玻璃台面,前面摆放着暗红丝绒的转椅。
  吧台内身着黑色马甲的服务生手臂飞舞,上下晃动着银光闪闪的调酒杯。另一侧则是整片的玻璃幕墙,外面是蜿蜒流动的江景,荧光璀璨,盛世繁华。
  乔茉无聊地坐在吧台前看服务生调酒,举杯时又往他的方向看了看。靠近幕墙处,几张沙发围成圆弧,几个人斜靠在沙发上谈性正浓。
  她端着酒走过去,靠着他身边坐下,也不参加他们的交谈,静静倾听,不时微笑。
  陈逸宏身边的女伴又换了一个,妆容精致,娇小可人,看着眼熟。乔茉猜是模特,怎么看怎么觉得在昕薇上见过。和她视线交汇时,娇小可人得体地微笑着。
  陈逸宏说得兴起,手拍着桌子笑声朗朗:“老大最近有点不像话啊,好几处大手笔也不吱一声,让我们跟着捡捡漏也好啊。”
  他们这几个都是发小,宋行楚算是从小竖立起来的威望。现在见到了,这些人还是和建斌一样的叫他老大。
  宋行楚不置可否:“前阵子连你人影都看不到,我上哪和你吱一声去。”
  周围几个人纷纷哄笑起来,谁都知道,陈逸宏之前惹了个难缠的主儿,大小报纸都是整幅版面挂着那个小明星的哀婉情路自白。为避此人,陈逸宏出国游历好些日子才回来,对于众兄弟的调笑,他是相当的无可奈何。
  陈逸宏握着酒杯讪讪:“喝酒,喝酒。”想了想又补充,“又不是个个和你一样好命。”陈逸宏的女伴也盈盈一笑,接着话说:“那倒是真的,臣信和维融的合作就很出人意料呢。”
  她话音刚落,陈逸宏立马一眼扫过去,不悦尽显。
  宋行楚微微一笑,侧首看向乔茉。乔茉一手支额,眼神放空,视线没有焦点地投射在如织如流的街道,对于他们的对话,全然不知。他伸手攥过她一小缕发丝,轻轻绕了几圈。乔茉回神,转过头望向宋行楚,他整个人笼在幽暗的阴影中,看不真切。
  众人安静片刻,陈逸谆忽然醒悟道:“维融是孝萱姐的吗?不过维融不是大马的财团嘛……”
  场面更加安静。乔茉意识到小孩子的无心之言,让大家因为顾着她的关系有些不自在。其实大可不必,宋行楚和汪孝萱这一对,是众所周知的。
  “孝萱姐嫁到大马啦,所以维融是在大马,也是孝萱姐的。”乔茉随口说到,又端起水晶壶问娇小可人,“再加点水果茶?”
  她来回一打岔,大家各自继续话题。
  陈逸谆在国外读的商学院,拿到MBA回来,一下见齐全案例上的风云人物,小孩子颇激动。
  话题转到臣信日前的战绩,陈逸谆赞叹道:“宋大哥,当年在我们课上,您不仅是我们的偶像,导师都说,那样的案例,有两个走向,一是像巴林银行,宣布破产,二是死地回生,像臣信。”
  他说的兴起,一气说完。话音一落,才发现,大家都没有接话,特别是他大哥陈逸宏狠狠瞪着他。
  陈逸谆也不笨,知道此话题不易深入。但也纳闷,明明是耀武扬威的事情,有什么不能谈的呢。乔茉笑了一笑,接了他的话题:“是啊,的确是漂亮的一仗。”陈逸谆惊喜地看向她:“你也知道?”
  乔茉靠在宋行楚身边,侧首望向他:“我当然知道啊,那个差点搞垮臣信的就是我爸。”
  回去的路上,乔茉兴奋地说:“今天那个小子真的给我灵感啦。听说,那个人在牢里写了一本《我是如何搞垮巴林银行的》,大卖特卖,你说要是我让我爸也写一本,我是如何差点搞垮臣信的,能热卖不?要是能,我肯定把稿费全给你。”
  他正超车并线,间隙回答她:“不如你先想想把今天买衣服的钱还我。”
  乔茉一想到那个天文数字,头都大了,顿时萎靡。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情也不好了起来。停车的时候,倒车的速度极快,乔茉大为担心停在旁边的她的车,拍着车窗叫道:“你慢点啊,小心挂花我的车。”
  宋行楚斜睨她一眼:“你那辆二手QQ也叫车?对了,建斌说它已经没油了。”
  “怎么可能,没油怎么开进来的?没油我怎么开出去?难道叫我叫拖车去加油?”乔茉下车,蹦上QQ去检查。苦着脸下来,拽着宋行楚的衣角,小声问:“你故意整我的吧?
  乔茉坐在床上把全部家当一字排开。所有的卡都已经爆掉,现金疲软不堪。现在是月底没错,但要靠这点钱熬到下个月简直是不可能的。
  乔茉算是知道啦,她又招惹他啦。他是谁?他是宋行楚,是她乔茉的债主。他不高兴不开心就是她的罪过她的失误。难道就这么随他去?当然不行。乔茉叹口气走进书房,他正坐在那里端着咖啡关注美国股市。她讨好地赖在旁边:“帮我看看好不好?”
  他手一伸,她递过去。他插好U盘,点开文件。她在一旁解说:“你看还行吗?嗯,其实,最近我们部门有一个小奖励啦,如果我做的好,我就有奖金了……”
  “还想着自驾游是吧?”
  “当然不是,我那辆破QQ连土坡都爬不上去,一上90码就打飘,连高速都开不了,我自驾什么游啊……就是想和部门同事相处好点而已。”
  她的设计,他看了一下就皱眉,看完之后反而笑了起来:“你做的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看你与奖金无缘啦。”
  乔茉不信:“哪有那么差?”
  他扬眉,漆黑的眸子闪动挑衅的意味:“我改完,你会觉得你很差,信不信?”
  “嗯,我信。”乔茉谄媚献笑。“那你帮我改改吧。”
  “你要我帮你作弊?”他一手支额,玩味地看着她。
  “不算作弊,我……的卡都被你刷爆啦,我很穷啊很穷。”
  “卖身啊卖身。”
  “没人要啊没人要。”
  “打广告啊打广告。”
  “那你先帮我凑点广告费会死啊。”乔茉咬牙。
  宋行楚双手一摊,一幅那你看着办吧的欠扁表情。乔茉低头不语,蹭到他身边,跨坐在他身上,也不看他,专心地用手指头一下一下地戳他。她刚刚沐浴好,一阵清爽的甜香悠悠荡荡。她甚少这么主动,看来被钱逼急眼了是有效果的。
  被她一下一下戳的心里没着没落,她却一点进入主题的意思都没有。宋行楚烦躁地去扯她的手:“干什么?”
  她埋着脑袋还是戳他:“输密码。”
  “什么?”
  “别烦,忙着呢。”
  “你忙什么?”他好笑又好气,要忙也不是只对着一个地方忙啊。
  “忙着输密码,看看能不能碰对,让你这台提款机吐点钱出来。”
  他抓住她的手:“别戳了,密码正确。”
  “那你还不吐钱。”
  “你忘插卡啦!”他眸光幽深,浓地要将人吸进去一样。
  她抿着嘴唇思考状,小声提示:“嗯,不要在这里。”他为难地表明立场:“这里比较有感觉……”
  乔茉无奈又纠结。
  对于他的爱抚,乔茉说不上反感。在这件事上,他对她极有耐性,动作温柔,充盈着呵护,小心翼翼的仿佛在拆最柔软的礼物。
  其实在那些时刻,乔茉总会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是他追寻多年的公主。如果不是参加过他的订婚宴,目睹过那场声势浩大的豪门结姻,真真切切地见识过他那位名至实归的公主。她真的会错乱。然而,这样的错乱,对她,实在有百害而无一益。
  不反感不等于乐此不彼。回到他身边的这几个月,乔茉应付得实在有些力不从心。比如她要关灯,他偏要开灯。她要中规中矩,他偏要花样翻新。她要速战速决,他偏要慢工细活。
  现在居然闹到书房里来,她歪着脑袋思想斗争的厉害。他最爱看她这幅打着小算盘又纠结不已的小表情。她挂在他脖子上手收了收紧,小脸蹭上他的。“你别老整我好不好啊?”她软软地哀求。脑袋靠在他脖颈处乱蹭,像只撒欢的小猫。
  他声音低沉,哑哑地答:“那你乖点行不行?”
  “嗯。好,我听话。”温顺的小猫表现地十分配合。
  “那好,一点一点来,先帮我解衣服。”接近魅惑的提示,他的手指在她的背部滑动,顺着蜿蜒的曲线,来来回回的描摹。
  乔茉的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嘴巴努得越发高了,像一只可爱的小笼包。宋行楚忽然笑了,伸手捏她的脸:“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小表情第一次煞到我,是你小时候弄坏我的限量版车模。我不仅心滴着血安慰你,还被你骗走一只金笔。”
  有吗?有吗?乔茉努力回想未果。宋行楚已经话题带开了:“对了,以后我叫司机接送你吧,你这技术再上路,简直就是马路杀手。”
  乔茉皱眉:“也不会,我开得慢没问题的。”
  手提电脑被他拉过来,对着她的文档,他认真看了起来,不容置疑地回答:“不行。”
  “喂,你怎么知道我车技差。开了这么久又没出什么状况啊。”
  对着键盘噼噼啪啪的同时,他无奈回应:“等出状况了就晚了。”
  “不开怎么会熟练,这是过程。”
  他核对一遍,将电脑转向她的方向:“听话,我以后帮你做作业。否则免谈。”
  乔茉对着电脑屏幕目瞪口呆:“你刚刚用鼠标了吗?没有吧?”
  “没有。”
  “没用鼠标,光打键盘?做的这么快?”
  “好像是的。”他回答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流泻笑意,掩不住的小小得意。
  果然很没有追求,宋行楚看见小女生花痴的崇拜心心眼,觉得很满足。嗯,即使这个小女生是自家老婆。
  “可是这技术有什么意义吗?神经病才会用吧?明明可以用鼠标的。”
  得意的某人瞬时风化,一字一字地说:“投行excel技巧,可以不用鼠标。”
  乔茉不可思议地白他一眼:“你又不做投行,学这个干嘛,你很无聊吗?”
  =_=!宋先生默默拔掉心口的刀,沉郁着脸:“那你要不要这个无聊的修改?”
  “当然要!的确比我的强多了。”
  “还有,明晚和我出去练车。”
  “什么?”
  “练好才准上路。”
  “嗯……”
  “不要嗯,没得商量。”
  差距
  穿着小套裙的秘书扁着嘴端着茶进来。站在门口的王经理对她招招手:“过来过来。”
  小秘书近来的下班时间常常不能保证,心有怨气:“表姨夫,怎么又要加班啊。”
  王经理五十不到,已经谢顶,油光锃亮的脑袋和微微典起的肚子相映成趣。心情好的时候他不时地托托肚子,紧张地时候摸脑袋瓜子。今天的脑袋瓜子尤其闪闪发光,看来被摸地十分频繁。
  “在公司,别叫我表姨夫,说多少回了。这个是我那个的冻顶乌龙吗?不是?赶紧换去,赶紧的。这是给宋董的,真是!”
  “一个月加班几回了,以后都这样?”入职没几天的小秘书嘟着嘴念道。
  王经理的手又扶在脑门上,他哪知道以后是不是都这样。他任职以来,集团的执行董事一年也来不了几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月频频视察,加上今天,都第六回了!
  王经理无力扶墙。我们到底什么工作没做好,老板您到是说啊,实在,猜不到啊。每次来了往他的办公室一坐,手一挥,你忙去吧。拜托,谁敢把老板撩着自己忙去。
  陈建斌出来,看见王经理,笑着招呼:“王总,你怎么还在啊。可以下班了啊。”
  王经理麻溜地迎上去:“陈助理,陈助理,您帮个忙,我们最近到底有什么工作没到位的,您给指点一下。”
  建斌拍拍他肩:“你看你多虑了吧,宋董过会走,我这就先走了,你不如和我一块?”
  王经理连连摇头:“这个,我还有点事,等等,等等。”
  建斌无奈笑笑,老大,你看你把人折腾的。
  乔茉和一行人一起下楼,有人建议大家AA去吃火锅。行政的女生们也要加入,设计部的男生们顿时个个红光满面全力响应。乔茉犹豫着要不要去,迟疑间卢敬铭走到她身边:“怎么,怕男朋友不批假?”乔茉不好意思地收起手机:“不是……”
  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响,他的,乔茉点开,[晚上吃什么?]直截了当,清晰明确,这位爷是通知晚上是要回家用膳呢。
  乔茉收起手机和众人请假:“家里有事,我就不去了,下次吧。”
  被大家集体鄙视一番,乔茉折返往停车场走去。路上又抄起手机再看一遍,真搞不懂这个人怎么能如此料事如神。乔茉对着手机走神,走路不看路的恶习再一次被惩罚。
  往停车场方向的车道上有几根减震带横亘着。啪唧一下,乔茉同学五体投地。大字形的摔倒在地。不远处的保安看的呆掉了,还没反应过来是不是要去扶人。乔茉已经很迅速地占了起来。
  丢人!太丢人了!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这么大的人,居然摔跤,在马路上!她赶紧站起来,没事人一般,急急走进停车场。无视张大嘴的保安,快速经过。
  宋行楚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注视楼下。一手支额,神色又生气又无奈。王经理端着私藏的乌龙进来,看着他这样一幅神情,更加忐忑不安的立在一边。
  “王经理还没走吗?”
  “没呢没呢。宋董有什么……”
  宋行楚双手抱肘,面色凝重地说:“车道上的减震带我看没必要,拆了吧。”
  王经理一脸茫然:“啊……这样,好,好,我去安排一下。”
  品着乌龙茶,看看她多久能把车给倒出来。不是上次看见卢敬铭帮她倒车,还不知道她的车技那么烂,居然也敢上路,胆子真大。
  小小的车子开开停停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细细一看,他一口茶差点喷出去。此妞的车技烂的连拖拉机估计都开不稳还要上路也就算了。她现在在干什么,这个死女人,居然在开车的时候举着手机在讲电话。有没有搞错。
  现在怎么办,通知保安把她拦下来?那个女人回家估计会发毛吧。宋行楚为难的时候,她到把电话挂了。
  怒火蓬勃的宋先生立即致电:“乔茉,你刚刚在干什么?开车的时候使用手机,你有没有安全意识?那么烂的技术你也敢!”
  莫名其妙被批的宋太太表示无言的愤怒,深呼吸,深呼吸。
  宋行楚看见她狠狠地甩了甩手机,才把手机放至唇边:“知道了。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开车。”
  “现在这个点数你不在开车能在干什么。”
  “哦。”
  “开车的时候不许再接电话!”
  “知道了。那我挂了。”
  小车晃晃悠悠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余怒未消的宋先生想了想,手机又拨了出去。
  宋太太很及时的接了起来,“喂。”
  他简直要暴怒了,声音到了冰点:“不是叫你开车不准接电话!”
  宋太太也要抓狂了,下班时间本来路况就差,你以为我很想接你电话是不是,“那你就不要打来嘛。”
  说完不等他再说,她果断地挂断。
  他脸色阴郁地走出来,候在外面的王经理走过来:“宋董要走了嘛,那个减震带我已经安排了,这几天就拆,就拆。”
  “嗯。”
  王经理小心翼翼地陪在一边。
  宋行楚忽然说:“王经理,借你手机用一下。”
  王经理颤巍巍掏出手机,宋行楚接过来,转身回了办公室。眼见老板的身影消失,王经理的老泪开始纵横,心默默地扭成一团,手机里面,那些暧昧的肉麻短信!呜呜,老板为什么要拿我的手机,他明明有手机的,我看到了呀。
  我和老太婆的一点小情趣{{{(>_<)}}},这下老脸可没了啊。
  宋行楚拿着王经理的手机再拨乔茉的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刚要挂断,乔茉接了起来:“喂?哪位?”
  宋行楚默默地吐了一口血:“我叫你别接电话!”
  “那你就不要不要不要打过来!”
  宋行楚看着被挂断的手机,无力感油然而生。走出去将手机还给了王经理。王经理陪着他下楼,试探地问道:“宋董您看我们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停车场太暗了,走路马虎的员工很容易摔跤,再加几组灯吧。”
  “哦,哦。好的。”
  王经理的手机响,他接起来:“晓得了,晓得了,你先吃嘛,不要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了,我晓得的,嗯嗯,真的马上就到了。什么,别闹了,我还在公司。”
  王经理两口子的感情好的蜜里调油果然名不虚传。他接电话时候温柔的口吻,配合上他肥头大耳的造型,宋行楚都虎躯一震。
  他淡淡地说:“王经理贤伉俪感情很好啊。”
  “呵呵,呵呵,内人比我小很多,年龄差距大,得疼她得让她,没办法没办法。”
  “哦,你们差几岁?”
  “差五岁呢。你不知道,现在的孩子说三岁一道代沟。对于我媳妇来说,她小我两轮呢。老了老了。”
  老了老了的飞刀正中靶心。某人默默算了算他和夫人的差距,蹲墙角画圈圈,“……如果差八岁的话,是不是差得太多了?”
  王经理倒吸一口气:“如果是夫妻来讲的话,的确不合适不合适,八年!windows都从奔二变成XP了,您说是吧。”
  宋行楚的脸越发冷冽,若有所思,一言不发的走了。
  停车场内,王经理看看四下的灯,这样的地方加灯,浪费资源嘛!他望着老板绝尘而去的车影,毫无头绪。
  晚餐时,乔茉纠结今晚额外多出来的练车时间。宋行楚琢磨年龄的差距问题。一顿饭吃得静寂无声。
  饭后,乔茉在装肚子疼,腿抽筋,以及傍晚偶发性美尼尔氏眩晕症皆无果之后,不情不愿地跟着宋行楚到了停车场。
  按下车匙,柠檬黄的Q Q娇滴滴叫了两声,对着他们眨眨了眼。乔茉小声问:“你真的要陪练?确定?气死不负责?”
  宋行楚嘴角一扬:“要不我认为你合格,要不不准开,你选。”
  “走吧,爷。”
  这车是乔茉自己选自己买的。她认为根本没有和他商议的必要。宋行楚当然不会赞成她开车。他曾见识过她的路痴天分,在一家商场里面她都能把自己走丢,足足转了四十分钟出不来。还不肯告诉在外面等到无聊的他。
  这么没有方向感的女人开车多么恐怖。宋行楚不给她买车,她闷声不响的自己买好。谁说妇女解放就一定是进步的。这个特别不需要他的女人,让他郁闷地无奈。
  宋行楚拉开副驾驶的门:“我来开,你先在一边看着。”
  乔茉坐好。宋行楚坐上驾驶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四下看看,难以置信至极:“你确定这不是玩具?”
  乔茉狗腿的指挥他可以把座位再往后挪挪,空间会稍稍大点,应该会的吧,恩。
  柠檬Q在宋行楚沉默的鄙视中奋力冲了出去,融入一片霓虹。
  上路以后,他认真地开始讲解,她的车有多少马力,平常在多少转速时是这种车型比较合理的速度。然后要看路标,要看地上的路标,要和前车保持多少车距,过十字路口时,不管什么灯都应该减速。
  乔茉侧首看着他,听着听着就走神了。
  他穿着最简单的衬衣,可是细节处还是一丝不苟。袖口领口的扣子一颗不少的扣着。熨烫平整的衬衣服帖稳妥。她小小的陶醉一下,这衬衣是她熨的!
  讲解时认真的神情,胸前密密麻麻的扣子,都透着禁欲的诱惑……乔茉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
  等红灯时他疑惑地瞄她一眼:“你听明白了没?”
  她微笑着点头。继续YY。从她的角度看到的侧脸冷峻刚毅,好看的线条利落干脆。如果眼神加上一丝空洞颓废,完全是男模范儿。
  他有一张好看的脸孔,就算不是出身富贵,估计也能靠脸吃饭。闵晓说过,看一个男的长的如何就知道他是暴发户还是名门贵公子。如果一个男的长的差,那他只能是爸爸辈开始有钱,如果一男的长的好,应该是出身世家。
  乔茉说,你这不是谬论吗。闵晓反驳,如果一男的有钱,至于娶丑媳妇嘛?儿子如果丑,那就是妈长的不漂亮,就说明他爸年轻时还没钱找漂亮老婆。
  世家子弟为啥个个长得精华,那还不是世代改良的结果。三代才出真正的贵族,就是这么来的。
  大家被闵晓的理论折服,的确有那么点道理。乔茉想到宋行楚的外婆就是一法国美女。和她自己这个带点维族血统的小混血比起来,他果真混的比较正统。
  乔茉记起对着他怦然心动的一刻,就是他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纠正她的法语发音的时候。仔细想想,这男人,露出无害的笑容时,真的很杀~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好看的侧脸变成了严肃的正脸。
  他停在一处,双手附在方向盘上,探究地看她。
  乔茉脖子一昂,不懂不要紧,最重要装懂。在中国当学生的谁不知道这一点,大声回答:“懂,当然懂!”
  “我刚刚教你怎么分东南西北。你说说看。”
  “啊,东南西北……这个和开车有什么关系。”
  宋行楚抚额:“方向当然很重要!不但开车,就是走路也要知道!”
  “嗯,早上的时候,太阳在东边,下午在西边。”她停下来瞄他,他只能给予肯定的眼神示意她继续,对,就这么说,说的很好,你很聪明~OMG
  “然后……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对。”
  “……可是,要是下雨,太阳没出来呢?”
  “……”-_-|||
  “买个指南针粘在方向盘边上就行了吧?”
  “一边去,我不想和你说话。”
  车子不知怎么就开的远了,停在市郊的一处工地附近。三三两两的工人聚在一起喝酒聊天,道路边上有一个大大的铁桶,有人正在卖烤红薯。
  乔茉没由来地开心,指着叫:“烤红薯,停下来停下来,我要吃!”
  宋行楚不放心地看着那个铁锈斑斑的桶子:“能吃吗……”
  乔茉翻他的裤袋:“我没带钱包。你钱包呢?”
  “不好意思,没穿外套,好像也没带。”
  乔茉巴巴地看着,少许失落。忽然眼睛晶亮地去翻车前的储物格,摸出几个硬币,洋洋得意地比划了一下,下了车。
  她举着一根长的像黄瓜的烤红薯回来,介绍道:“瘦的红薯比胖的好吃!”
  瘦的红薯被掰成两半,的确很赞。香甜四溢塞满了小小的车厢。
  柠檬Q停在路边,里面的人在夜色下,啃着红薯。
  “你吃点?可甜了。”
  “谢谢,不吃。”
  “真的甜。”
  “谢谢,真的不吃。”
  乔茉白他一眼,一手半个,左边一口,右边一口。
  “慢点吃。”宋行楚打开一瓶水,“要喝水吗?”
  乔茉看着水点点头。想腾出一只手来,水却被他送到了嘴边。
  眉眼温柔,宠溺的笑,他说:“就这么喝吧。”
  呃,被人投食的感觉,呃,好像还蛮甜蜜的……
  吃点红薯也笨笨的,嘴角还挂着一点。手指微动,轻触一下她的唇角,“这里都吃到了。”
  她低下头,几不可闻地应道:“哦。”
  本来只是手指的一点涟漪,不知不觉就演变成了一个吻,轻柔地,细腻地,连心都要丢掉的一个吻。他的额头抵着她的,然后他就笑了,说:“嗯,的确很甜。”

  交锋
  “乔茉,别生气了,那个女生,我真不认识她。”
  “乔茉,我发誓,什么也没看见。没看见你……哈哈哈”
  “乔茉,我们永远在一起……”
  “乔茉,乔茉,乔茉……”
  ……
  “乔乔。”
  他柔声轻唤。乔茉在他温暖的怀里醒来,眼睛肿着。来回蹭间,她感觉到他胸口的潮湿。
  “怎么了?梦里也能哭得水淋淋的。”他静静拥着她,手一下一下轻轻抚摸她的背。
  眼睛痛,试了几次睁不开,也就算了,乔茉圈绻在他怀里,止不住一下一下地抽噎。知越,她的知越。那个原本属于她的清朗少年,为什么,他总是盘踞她的思念,不肯离去。
  无数次重复的梦境,相同的内容,他哀伤地质问,她无言以对。灰蒙蒙的雾气中,她看不见他,也丢失了自己。
  “好点了嘛?要喝水嘛?”他在她额头上吻了吻。
  乔茉摇摇头,死死抱住他。
  “那好吧,睡吧。”
  她好像听到他几不可闻的叹息,她迟疑:“我……我梦见爸爸了……”
  “不是都挺好的嘛,要不过几天我陪你一起去看他吧。”
  “嗯。”
  一夜辗转,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都是蔫蔫的。精神萎靡但敬业爱岗的乔茉一大早就猫在茶水间冲了一大杯咖啡,捧着出来,艾米丽笑着看她发青的脸色,问:“昨晚没睡好啊?”
  语气暧昧之极,引得经过的卢敬铭放慢脚步,侧首看了她一眼。
  维融要过来视察设计部关于境外开发的进度,办公室变得异常热闹起来。说是上午到,设计部人仰马翻的准备了一番最后又被通知改成了下午。
  午休的时候,艾米丽抱着话梅桶来找乔茉闲磕,话题三句不离汪孝萱。
  “你知道这女的以前是我们老总的女朋友吗?”
  “据说当年臣信和汪海合作了很多项目,两家又是准姻亲,关系密切得不得了。但是我们老总危难之时,汪海把能撤走的都撤走了,撤不走的,像没有开发的地块,居然要分开各自开发。反正超级不厚道。这女的当年这边和老总分手,那边立刻嫁去了大马。承上启下的刻不容缓。”
  “再吃一个?”艾米丽把话梅桶汪乔茉面前一递。
  乔茉摇摇头,“牙都倒了,太酸,不吃。你知道的真不少。以后不做行政,可以考虑从事娱乐新闻行业。”
  “不过,要说呢,这女的命真好。好像是老公死了,家产都归她了。”
  “老公死了,算什么命好,老公活着,钱也一样是她的,又不是死了才归她。”
  艾米丽凑近她,“可是她老公能有我们老总帅吗?死了,钱归她,自由归她。她这不就回来找我们老总来了,说不定,旧情复燃,老总又归她啦。”
  乔茉沉默了一下,伸手去拿她的话梅桶。乱抓一小把,少说3,5颗,都扔嘴里了。
  艾米丽笑道:“不是酸,不吃嘛。”
  乔茉嘟囔:“以毒攻毒,就不酸了。”
  艾米丽接着八卦,“以臣信现在的实力有什么必要要和她一起开发,那是块肥肉,凭什么请她吃。要我说,我们老总挺长情的,念旧哟。
  我见过汪孝萱的照片,的确挺漂亮的,和我们老总站一块挺像那么回事的。虽然当年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但男人啊,对自己曾经的女人都是狠不起来,也下不去手的。”
  乔茉趴在桌子上,“你不仅能跑新闻,还能写人物志,顺道再写写社评都行。
  艾米丽随口问:“设计部就你一个女的,下午汪孝萱过来,会让你去接待吗?”
  乔茉暗叫坏了,我怎么没想到呢。
  在婚礼上的偶遇,乔茉对这个女人已经疲于应付,实在不想再和她有什么交集,暗想着一会儿还是离她远点为妙。
  汪孝萱还是那副淡雅宜人的样子,高贵得让你心生亲近,大约就是名媛的派头了。她看见乔茉,眼低似有微光闪动,客气地寒暄着:“乔茉,又见面了。”
  旁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卢敬铭果真安排她陪着。工作流程而已,乔茉只能不卑不亢地安然处之。
  最后不知道她是怎么安排的,到底剩下只有他们两个人。
  坐在宽大的会议室里,巨大的条形会议桌,两人分据两端。汪孝萱掩着嘴笑:“好遥远的对话。”
  她走过去,靠在乔茉身边坐下,“陪我喝杯茶?”
  说是喝茶,但实际上汪孝萱只放至唇边轻轻抿了一口,就一直握在手中把握着,一定是她看不上的茶叶,喝不下去的。
  “乔茉……”
  “等等,”乔茉看着她,“如果你现在要和我说公事没问题。如果你要和我说私事。对不起,我不感兴趣。”
  汪孝萱露出一丝讶然的神情,“你是怪我上次和你那样说话?我和你开玩笑的,你生气了?”
  “不是的,没有。”乔茉正色道,“你愿意怎么想或是愿意怎么说,都是你的事,和我无关。我和你不是很熟,也不打算和你相熟。所以如果是私事,我想保有不和你说话的权利。”
  “你都把我绕晕了。”汪孝萱微笑,“我真没什么恶意,先别急,好吗。你和我可能没什么话说,可是关系到行楚呢,你的丈夫,他的过去,一点兴趣没有?”
  “没有,”乔茉淡淡地看着她,“我只要把握他的现在,参与他的未来就好,他的过去,我没兴趣。”
  “你嫁给他是因为爱他?”
  “我没必要回答你。”
  “一个男人在事业低谷,迷茫,软弱,空虚,再配合上酒精,实在没什么可能坐怀不乱,拒绝主动找来的女人。”
  乔茉站起身朝门外走去,“我去帮你把你的助理找来,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汪孝萱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为什么连和我说几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乔茉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拂开,“不是没勇气,是没必要。我为什么要和自己男人的过气女友坐在一起讨论他们已经逝去的往昔。你想缅怀,悼念,文艺的伤感请便,出门转左。”
  汪孝萱脸色沉了下来,双手紧握,也抑不住身体的轻微颤抖,“我只想和你好好说几句话,没想到,你竟然可以这么嚣张,难道你对你做的事没有一点羞耻?真是太可笑了。”
  乔茉平静的看着她:“你猜我是怎么想的?不管我有多无耻,我都不需要对着你表现羞耻。不管你当初看到的是我骑在他身上还是他骑在我身上都和你无关。因为他当时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呵,他这么告诉你的?你信了?”
  “像你这么喜欢说话的人,怎么可能看见我骑在你未婚夫身上这样的画面以后,会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汪孝萱瞪着她,好一会儿,“你觉得我们当时已经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你觉得我们现在也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为什么臣信和维融可以合作?他为什么让我在他身边呆着?你这么能猜,你猜猜看?”
  “很抱歉我对你不敢兴趣。我猜不猜忌自己丈夫更加不需要你提点。”
  “丈夫啊,为什么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知道他是你丈夫?”
  乔茉沉默,转身离开。门在身后合上的最后一刻,她听到汪孝萱说:“你的婚姻这么可笑,还不准人笑吗?
  寂静的长廊,幽幽地响起一支老歌,“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被卢敬铭扶着站起来,乔茉一瞬忘记应该挂上合适的表情:“他们走了吗?”
  “维融的人?已经走了。”
  她还是茫然的表情,歌声还在继续。卢敬铭提示,“你的电话。”
  乔茉愣了一下才反应,急急地接起来。
  “你好,我是乔茉。”
  “这里是秦呈监狱,乔小姐,乔西平刚刚突发脑溢血正在抢救。”
  美剧里面,那叫终身监禁。而我们,叫它无期。但至少还活着,至少她还是个有爸爸的人,能看见,能说上话。她已经很满足啦,在无数个律师摇着头看着她的时候,无期,这两个字,对她来说,无疑等于福音。
  四年前的乔茉对这一切的变故根本无知无觉。那一年,知越拿到了全额奖学金奔赴一流学府。他出国前,两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饭。那一晚,乔西平兴致很高,微醺时拉着乔茉说,放心,你们不会分开很久的。过一阵我就送你去,奖学金不奖学金的,无所谓,没有也一样的。将来就在国外工作定居,爸爸给你买房子结婚。
  乔茉扶着他站在老房子里面,笑着回答他:好啊好啊,到时候把你接去,你就在国外给我找一老外当后妈得了。
  这样简单平凡却踏实,波澜不惊的日子,她过了太久。以至于一切发生时,她在很长的时间里浑浑噩噩,不知所措。
  律师一开始就告诉她,金额太大,所以希望也不大。她不敢相信他们告诉她的那个金额,那样天方夜谭的数字,变成现钞,连她的家都放不下。乔茉不能接受,但是乔西平却老泪纵横地只说了一句话,爸爸对不起你。
  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乔茉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状态是怎么安全到达的。那一段时间完全真空了,没有意识,没有记忆。直到她扑到病床前,看见父亲鼻子里面插着吸氧的细管,旁边仪器上微弱的绿光簌簌跳动,意识才颤巍巍回来。
  她一把握住父亲的手,身子一软,跪坐在地上,把脸埋在父亲的掌心,泪水滂沱。
  她是爸爸心头的小茉莉,如珠如宝地被小心呵护。儿时记忆里的父亲是强壮伟岸的,宽大的肩膀就像一座山,爽朗的笑声震得她耳朵疼。现在躺在那里的那个人,形容消瘦,仿佛干涸。残存的那一点生命力被装进了沙漏,乔茉看着它在眼前渐渐流失,却无力挽留。
  不管他做了什么,他是她的爸爸,她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她用生命去换也心甘情愿。可是她的力量是这样渺小。手颤抖着抚摸父亲的脸颊,整个心都塌陷下去。探视时间有限,随后管教人员在一旁提醒。她的心缩成一团,疼得没法站起身来。
  她有多久没有这样近的触摸父亲,现在,拉着他的手,一遍一遍不舍地摩挲着。
  乔西平还没有恢复意识,但暂时脱离危险。医生给出的结论是,目前情况稳定,但是否已经造成其它器官伤害还不是能确定,病情不容乐观。
  乔茉拽着医生,大惊失色:“不是已经没事了嘛,这是什么意思呢?不乐观是什么意思呢?他能不能去更好的医院啊?”
  谁的话现在她都听不进去了,茫茫然就觉得心都空了。宋行楚赶到,将她一把抱进怀里的时候,她只是喃喃念叨,怎么办怎么办。她经历了太多她无力承但的事情。这一刻,身心具疲地倒在他身上,只想牢牢地靠着他。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背,也不管医生站在一旁有多尴尬,轻轻地吻着她的额角,发际,“嘘,好了,没事了。不要紧的,放心。”
  宋行楚抱紧怀里哆嗦的小人儿。通知他的时候,他就大发脾气。关于乔西平的一切,他都做了安排,像这样的事情要联系也是先联系他的。不知道哪个搞不清楚的人循着家属联系直接通知了乔茉。来的路上,无数个的电话拨出去,乔茉都没有接听,他就知道她一定是慌了神了。
  “宋董……”医生刚开口。宋行楚微微抬手,示意他不用多说。医生很有眼力的退出了办公室。
  “乔乔,没事的,记得我答应过你什么嘛,相信我,我一定做到。”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啊,他那么瘦,你不知道他以前身体多壮实……”
  “这次已经没事了,相信我。但是医生的报告会写得很严重。”
  “什么?”
  “也许这次是一个机会……”
  乔茉迷蒙着眼抬头,想在他的脸上寻找意思线索。
  “保外就医……”
  他看着她,眼里是让人安心的笃定。

  打针
  雾气四起中,有个声音在叫她。她走得四肢乏力,再也走不动了,瘫坐在地上。熟悉的声音却又来了,似乎近在咫尺,她抬头,看见知越站在阳光下对着她微笑。她在雾里,对面的知越却被光折射地耀眼,她拼命地想走过去,却怎么也做不到。
  心涩地想哭,却空洞无力。她听见对面的知越说,“乔乔,我们说好在一起的……”
  ……
  猛然间惊醒,四周死寂,夜凉如水。身上汗湿一片,黏黏地不舒服。又一次梦境!
  她睡不着。
  汪孝萱质问她,她可以无视。一纸婚书要是终结了,也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更何况一个订婚协议。
  知越要回来了,她却只能假装无视。希望装着装着也能像点样子,但他又一次生生跑到她梦里,质问她。她无言以对,她知道,不管过了多久,她都无言以对。
  往事一幕幕清晰的浮现出来。那一年夏季的滚滚热浪,无望的窒息,灼人的痛楚,一点一滴沉积心头,无法消除。她眼神空洞,落在黑暗一角。
  “乔乔。”
  乔茉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并不想接话。
  极微弱的叹息之后:“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还有蜜月,想一想喜欢哪里?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去。”
  乔茉一怔,他在说梦话吗?
  一早,宋行楚悠闲地喝咖啡看报纸。
  “乔茉,我们吃煎蛋好不好?”
  乔茉看他一眼,确定他的视线不在她身上,目光于是大胆,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优雅得体,从容的享受着财富。无论要求什么,他总能表达地让你无法拒绝。
  乔茉最初和他一起的时候,算是天意弄人。不了解他很正常,但和他相处了几年下来,乔茉很惭愧,因为她还是一点也不了解这个男人。
  永远有条不紊,永远滴水不漏。看似无害,却怎样都不会让你猜到他真正的心思。这种人难道就是天生的奸诈商甲。乔茉想到昨晚那一声像梦话一样的提议,有些怔忪。
  想到他昨晚的提议,再看看他现在又是一副惯常的随意姿态。乔茉几乎觉得那是她的一个梦境。
  她不懂他,也无力探究。
  对一般人来说,婚姻需要爱情,爱情需要原因。对她来说,她不要因只要果。她得到足够好的果,根本不想研究是谁种下的因。
  她搞不懂他为什么娶她,一如她搞不懂为什么他娶她的同时,还附带着比字典还厚的什么协议,以及他迟迟没有开口的婚礼。
  他们住的滨江面积不大,简单的两居室,简约风格,家具少得几乎没有。对比老宅,乔茉更喜欢这种小小的房子,点上温暖的橘黄灯光,才有家的感觉。
  她以为宋行楚的品味至少四百平米起跳,起初他说另准备了房子时,她没抱多少期待。第一次被带到这里的时候,正合我意的兴奋之情没有一丝做作。她抓着他的衣角说:“真看不出,其实你是一个低调的富豪。”
  他脸皮一抽:“我知道你懒,所以没准备让你有太大的保洁工作量。”
  开放式厨房,她煎蛋的时候,宋行楚从露台走回客厅,经过她时,眉眼弯弯地嘱咐:“煎单面的。”
  乔茉心说:每天都帮你煎蛋,还能不知道吗?
  他朝卧房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不要放盐,几滴日式酱油。”
  乔茉不耐挥手:“我又不是第一次。”
  天天都吃这一样,还有什么好叮嘱的。猪头才会不记得吧。他站在那里,给了乔茉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谁说你不是,那个啊,我知道。”
  乔茉有些停滞,呆呆回味他的笑意,他知道……我是第一次……
  她倏地低头,不再与他视线交流,露出一双小小的耳郭都透着红晕。
  乔茉坐在他面前很不自然,拿起报纸,没话找话:“有什么大新闻吗?”
  视线触及报纸上的一条新闻,黑体加粗,一字排开,历数近日财经要闻。旁边附着一些照片,其中一张不算小,两位醒目的主角,一点不陌生。布景拿掉,她会以为这是从他们当年订婚宴的照片里面P下来的。他,气度雅然,她,笑靥如花。
  维融是汪孝萱夫家的产业。据艾米丽的八卦说,她男人死了,现在全是她的啦。也不知道有几分可信度。
  只是这张照片也拍的太好了吧,上面的人笑得如此眉眼生动。真的是最近拍的,不是以前的情侣照?
  臣信虽然现在风生水起,实力雄厚,财经版上经常滚动报道。但宋行楚行事低调,很少接受采访,如此清晰高调的照片放在公众视线下不是他的风格。
  那么现在,是谁让他破例了呢?
  乔茉无声的收回视线,嘴角轻抿。
  “怎么啦?”宋行楚看着她问。
  乔茉暗叫倒霉,就这样一个微不可见的小动作。你老也能看见,你属啥的啊?她指指报纸:“汪孝萱……”
  “……”他小口抿着咖啡,微微扬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乔茉梗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
  乔茉埋头吃蛋,内心起伏。
  怎么可能没什么!她这辈子有两个人一定会放在心里纠结,一个是郑知越,一个就是汪孝萱。
  知越是她心底最大的痛,总以为放下了,总以为忘记了。午夜梦回时的泪水却生生地跑来提醒。
  而汪孝萱,对这个女人,她可以无视,但心里多少有些惭愧。就算不是她横刀夺爱,但如果不是因为乔西平导致几年前臣信的那一场变故,现在坐在宋行楚对面吃鸡蛋的就是汪孝萱,哪里轮到她乔茉了。
  然而,世上的情爱大抵如此,都逃不开命数。相爱的人说起他们的缘,叫做命中注定。无奈的人讲到他们的劫,叫做世事无常。
  乔茉觉得,汪孝萱如果是宋行楚的缘,她只怕勉强算个劫。
  “她,她还好吧?”乔茉的好奇心萌动,试探着问。其实见都见过了,当然知道她唇红齿白身体健康。但是她结了婚,嫁了人,今时今日这样高调地以合作的方式回归臣信。怎么不让人颇费思量。
  “嗯,挺不错的。她现在是集团主席。这次境外的开发案,臣信打算让她注资,饼太大,多个人一起吃,比较踏实。”
  “哦……那就好。”什么都没问出来,真遗憾。
  宋行楚瞄她一眼,微笑着说:“你这么关心她?”
  乔茉含糊其辞:“嗯……嗯,就是……以前也算见过,认识……”
  “她都挺好的,就是老公死了。”轻飘飘地一句话。
  “真死了?”乔茉呆掉,又不是老头子,这么年轻就死了?
  “怎么会死了?很年轻吧……”这消息被坐实了,那么艾米丽的推论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啊。没了老公,再找前任情人重修旧好?
  乔茉头大。完了完了,吃饭碰上搭台的。问题是我能不让她搭吗?
  “艾滋。”宋行楚眼皮都没抬。
  这个笑话好冷……
  乔茉暴走了,她把自己关在房间转了几十圈以后,决定不管怎么样,这个牌一定要摊开来谈一下。
  搭台即使无奈,也请使用公筷!
  这个问题,是很严重并严肃的!
  宋行楚推门进来:“换个衣服这么久?”
  她绞着手,把心一横:“那个,是这样的,关于汪孝萱,我有一个很严肃认真的问题和你谈。”
  “慢慢说,不用激动成这样。”他抿起嘴角,“说吧,我认真听。”
  “嗯,这样啊,”乔茉小心措辞,“她老公死了,你又不是柳下惠。你们会不会?有没有?”
  “咦!你第一次关心我的私生活,难得!”
  “是这样的,其实我是想提醒你,艾滋这东西,潜伏十几年的都有……你不要……你要记得,你会做措施的吧?”
  宋行楚是那种任何事都能不显山不露水,不挂在脸上的人。他的面部表情,喜怒哀乐和正常人比,至少得打个八折。对于这种扑克脸,乔茉起初的解读是当老板都得这样,装B才能唬人。但事实是乔茉曾经在长时间的观察无果之后发现,他是真的内秀型。如果你已经感觉到他的情绪的时候,你就该挂了。
  乔茉说完措施两个字,忽然心尖上微微一颤。就像小时候自己的布娃娃被乔莉抢去一样憋屈。是哦,怎么可能孔融让梨让得身心愉悦呢,何况是这么一只……好梨。
  好梨眯着眼,嘴角微微勾着:“我该怎么理解你的大度,我的媳妇,我的豆浆,我的MM.”
  乔茉听不得情侣之间互相老婆老公的互相称呼,当年和知越也从来不用。她曾经恶寒地说过,挺好的两名词,听得太多了以后实在是俗啊。宋行楚反问她:“那你觉得两口子应该叫什么?”
  她随口胡诌:“相公媳妇,豆浆油条,MM和KK都很有爱啊。”
  高智商人士想了半晌,还是问她:“什么是MM和KK?”
  她哈哈大笑:“大叔,MM是麦当劳,KK是肯德基。你不觉得他们的语言是——不管你在哪里?只要朝前看去,你就会发现我正在深情凝视着你。”
  那天,她由于脱口而出的称呼他大叔,被人身体力行地教育了几个小时。最后被折磨的身心交瘁的小猫咪看着威风凛凛,吃干摸尽还意犹未尽的大老虎,泪眼汪汪地诚服,虽然是一个科系的,但是战斗值实在不是一个档次的。
  乔茉听到他忽然连用三个爱称,琢磨自己又怎么招惹他啦,又一想,还是不要和他纠结这个话题啦,怎么看都像是有点毛啦。她于是打岔:“我们快点出门吧,容姨该等急了,我答应和她学做菜的呢,咱走吧,啊?”
  宋行楚微微一笑:“你先过来一下。”
  乔茉:“干啥?”【落:傻孩子,他要干你。】
  “我换件衣服出门,这件不舒服,你把那件F.H找给我。”【不想为名牌做植入式广告,soF.H为落家品牌】
  “哦。”
  宋行楚跟在她身后进屋,一手拉过她,身体一带一推,两人就一起倒在了床上。乔茉摔在床上,怔怔地看着他:“呃……”
  他两手分别按住她的手,支在她身侧,占满她上方的空间。双腿被他膝盖划开,腰肢挤了进来。极轻微的“哼”了一声后,他劈头盖脸地就啃了下去。
  对,就是啃。没有了温柔绵长的细腻,而是重重地带着进攻意味的啃噬。乔茉直觉呼痛:“啊,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啦。”
  他的头埋在她脖颈的发际:“哪错了?”
  她从善如流:“哪儿都错了。”
  “嗯。”
  动作继续且急促。
  “我哪儿都错了。”她急急地再认错。
  “嗯,晚了。”
  “……”

  相公
  容姨的电话打来的时候,乔茉还歪在他怀里睡得香。
  容姨打的是她的手机,他把手机直接塞进她手里,乔茉迷迷瞪瞪地接起电话,哑着嗓子刚“喂”了一声,容姨就怔了一下:“还没起来?”
  乔茉一瞬就像被扔进锅里煮过一样,腾腾地冒热气,支支吾吾地:“嗯……不是……我感冒……”
  容姨很快整理声音:“不舒服就休息吧,别过来了。”
  “哦。”【某人脸红中⊙﹏⊙b汗】
  “对了,上次带过去的参茶记得吃哦。”
  绕是再正常的话,乔茉现在听来也不是味,更可况,这暗示也太明示啦。“哦。好的。”
  挂上电话,她恶狠狠地看着宋行楚:“容姨以为……反正,很丢脸啦,你干嘛不帮我接。”
  “你从来不帮我接电话,我以为你也需要我这样对待你的电话。”
  乔茉无语。
  他揽过她:“反正你昨晚也没睡好,要不要再睡会?”
  乔茉靠在他胸口上,平缓有节奏地心跳声,很容易让人平静,她轻轻呼了一口气:“你让我靠会儿。”
  “嗯。”
  “宋行楚。”
  “嗯?”
  “我爸爸身体越来越不好,我很担心。”
  他静静搓弄她垂在他胸口上的一小撮头发:“保外就医就快办下来了,你不用太担心。”
  “改盼死缓的时候我觉得是天大的喜讯了,再无他求。但我爸身体一差,我又不忍心。是不是又让你为难了?”乔茉闭着眼说着,而后笑了笑,伸手环住他的腰。
  “不会。”
  “为什么?”她突然望向他,眼神澄澈。不可以问为什么,永远不问,忘了吗?她忽然微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乖啊。”
  “好,我会乖,全听你的,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无条件配合!”她信誓旦旦。
  看似令人感动的表白啊,但听到宋行楚耳里却别有一番滋味。配合?你是在暗示我,放你走,你会更高兴更配合?
  杜鹃泣血但还是不为所动。宋先生淡淡地回应:“我让你想去哪里度蜜月,你想了吗?还有婚礼。”
  乔茉一僵,嗫嚅:“那个……你是说真的吗?”
  “我们领的证难道是假的?”
  “可是,领证的时候你不是让我签了离婚协议。”
  “那是婚前协议,谁说是离婚协议!”
  “不打算离婚的话,签那个干什么用的?”
  宋行楚被她噎住。低头看看怀里的小脑袋,真有一种想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些什么脑回路的冲动。“你不想和我结婚?”
  大眼瞪小眼三十秒。
  宋行楚:“乔乔,开心吗?”
  乔茉莫名其妙他的问话,愣了几秒,呐呐道:“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好,我换个说法,想和我在一起吗?想嫁给我吗?”
  乔茉第一次和他讨论这么严肃的问题,吓得七魂不见八魄:“这么幼稚的问题,有什么好讨论的。”
  “完全可以讨论,没有人知道你已经嫁给我啦,你现在反悔要容易得多。”
  “……”
  “反悔了吗?”
  乔茉叹气:“怎么会?比六合彩还难中我都中了,如果这样都不捡,我会霉一辈子的。”
  宋行楚的视线微微转移,脸上隐隐有一丝愤怒:“你当我是六合彩?”
  “我没有当你是六合彩,我当你是我的依靠,是我的家人,恩,也是爱人,你想要看见我的话,我永远都在你的视线里。你不想看见我的话,只要说一声,我就把我藏到自己也找不到的地方。这样行不?别欺负我了,爷,奴家是你的人了,以后你得罩着我。”
  内心一个酸涩的角落被她软绵绵地扑过来,塞了无数的棉花进去。堵得他再也说不下去,最后无力的哼了一声。
  乔茉思考,证都配合他领了,也不差再配合一个仪式和蜜月。学着他说话的方式反问道:“那你呢,真想和我结婚吗?”
  “你说呢?”
  “宋行楚,你喜欢我吗?”看他兴致不错的样子,她假装随意地随口问道。
  “还行。”
  “宋行楚……”
  “说。”
  “你真娶我啊?”
  “笨,我已经娶了你。”
  “你刚刚是不是说,我要反悔的话很容易。”
  “没有,你听错了。”
  乔茉歪着脑袋纳闷,怎么有人可以像他这样姿态惬意,优雅莫名地扯淡,还扯得和真的一样。
  那么,争取一点其他福利不知道行不行,乔茉纠结道:“哦……那么……”
  “什么?”宋先生反问。
  “算了。”宋太太很没底气的摇摇头。
  “说。”
  “不说了啦。”
  “不说就做。”
  宋行楚算是说一不二,话音一落,身子一侧,又覆在她身上啦。
  乔茉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嘴角一撇,小小声说:“你真娶我的话,可不……可以……给家用啊?”
  虽然刚刚的心情还在解压中,但是听闻此话,宋先生立刻很不厚道的放声大笑。并且是身体放松地压在乔茉身上大笑。乔茉的小脸涨的通红,也不知道是囧的还是被他压的。她奋力挥舞着手臂:“好重,快起来,喘不过……气了……”
  他带着笑意:“当然可以啊。”
  这么简单?
  “你会给多少?”
  “你要多少?”
  “嗯,你的副卡,无限额。”神啊,那是人的眼睛能发射出来的绿光吗?
  “行,没问题。”
  这么容易?
  “……你以前,为什么不给?”
  “你问我要过吗?”
  “……”
  “你不问我要,我怎么知道你要。”
  “……”
  “还有什么要求,一气都说啦。”
  “……嗯……啊,我要去吃哈根达斯!”
  “你能不能有点追求。”
  宋行楚攥着她的手,轻轻描摹她无名指上的一个戒指:“不想要个海洋之心戴在手上?”
  乔茉讪讪:“我才没有那么贪心……”说着,将手抽了出来。那个戒指,无名指上的那个戒指,不到一百元。那个戒指,是另一个人送给她的。
  宋行楚站起来,往浴室去:“我去洗澡,你还想出什么告诉我。以后不管想要什么,学会直接说。”
  乔茉看见他走进浴室。抱着枕头开始在床上打滚,又笑着站起来,胡乱的摇摆了几下。揪着枕头的一角,提露到面前,开始自说自话:“相公,如果有一天,你想再娶二三四五奶的话,为妻一定没有怨言。其实为妻就等这一天呢!到时候,就把我发配到希腊的圣托里尼岛去吧。我会在蓝白色的小屋里安分守己,在爱琴海醉人的微风中为你祝福。祝福你龙马精神,吃嘛嘛香的。哈哈,欧也。”
  第二天两人还是回到老宅。
  这栋老房子在宋行楚的太爷爷那辈就有了,经历了数代人。宋育成去世后,宋母长期住在宋行楚在意大利的姨妈那里,老宅就剩下容姨打理。
  宋母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十指不沾阳春水,再加上婚前婚后都被视若明珠的呵护,当家主母是从来都做不来的,当然也包括带孩子。
  容姨在宋行楚记事时开始,就在老宅照顾他。对于容姨来说,宋行楚在她心中的分量不比建斌这个亲身儿子低。
  对乔茉来说,容姨绝对比宋母更像婆婆。也更让她心怀敬意。当然乔茉对她的看重,宋行楚的关系式第一层原因,更深一层的原因,是因为,在乔西平出事,她浑浑噩噩,不知所措的时候,容姨是唯一一个帮了她的人。就冲这一点,容姨在她心里,绝对的位高权重。
  容姨照顾宋行楚多年,虽然没有出国留学的经历,但是一派英式管家的作风,严谨细致。自从跟了宋行楚,容姨就没有放松过对乔茉的培训。学习科目又多又杂,乔茉简装是不堪其苦,如果不是对容姨异常尊重,根本很难坚持。
  车子一停稳,建斌就迎上来对乔茉挤眉弄眼:“我爸昨天从君山湖拖回二十斤大闸蟹呢,今天吃蟹。”
  乔茉自然开心。她每次回老宅,都是猫在厨房和容姨学手艺。今天吃螃蟹,那么今天的学习可见应该是轻松的啦。
  建斌接过宋行楚手上的钥匙,笑着说:“老大,陪我去伦几杆?”
  乔茉知道他们是要去打台球:“建斌,你从来都没赢过,为什么还是那么喜欢和他玩?”
  建斌被她点到痛处,立刻一脸失落。
  宋行楚牵着乔茉笑:“等会吧,刚刚我妈说要和我们视频。”
  乔茉想到昨天他的提议,有点担心:“你和你妈已经说了……”
  “她不管这些闲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儿子的婚礼,闲事?好吧,乔茉承认他老妈妈是挺先锋派的,她有什么反应,乔茉都会认为正常的。对于他们结婚,她都没有反对,那么婚礼,估计也算不上什么大雷。
  宋母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样子很生气。看见乔茉,勉强露了一点笑容说:“乔乔,妈咪等会儿和你说话。那谁,囡囡,你,我先找你!”
  乔茉抿嘴压住笑意,知道宋行楚听到这个称谓一定皱眉,果不其然:“妈,什么事又不高兴了。”
  宋母正色道:“你啊,骗我去蒙特卡洛玩了一个月,叫我不用带电话,回来还说我电话丢了,叫人给我换一支。我的朋友都找不到我。那个,小波比,是不是被你炒了?”
  宋行楚一手支额:“是。”
  “囡囡,波比的妈咪是我从幼儿园到大学的手帕交,她还是我的伴娘,你的干妈。”
  “是,但那个波比蠢得像头猪。”
  “可是……”
  “你想让臣信再次危机,我让他当副总裁都没问题。”
  “真这么蠢吗?你们小时候玩弹珠,你从来没赢过……”
  宋行楚眼角瞥见乔茉低着头,双臂交抱,肩头不停颤抖,尴尬地阻止:“妈!”
  宋母扁着嘴嘟囔,“你对我一点不好,你就拿你容姨当妈,建斌就能当你的特助。你就那么看重她的儿子……”
  宋行楚蹙眉,“建斌是什么学历,那个波比要是MBA,我立刻用他。”
  宋母语滞片刻,而后为难地建议:“实在不行的话,要不让他当司机吧?”
  “妈,你让个色盲给我开车,你想让他把我直接送上天堂当天使啊?”
  “……”
  “好了,这些事情你就不要烦心了,陈阿姨那里,我去打个电话解释一下,这样好不好?”
  宋母看见台阶,又看见儿子一脸严肃的表情,扁扁嘴,自己也就下了。
  不再理儿子,宋母和乔茉说:“乔乔,意大利这一季的衣服都好漂亮,要不,你们有空过来住几天,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乔茉微笑点头。
  宋行楚接话:“我们过阵子举行婚礼,你要回来。平常多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比如在意大利帮乔乔选选婚纱。”
  宋母大喜:“好,好。那我不和你们说,我现在就去和设计师预约。”
  宋行楚关了视频叹气:“我这个妈真要命,就只要我老爸搞得定她。”
  乔茉若有所思,低声说:“不会啊,你和她说那个人的才能只会让臣信再次危机,她马上就明白了……我其实很感动的,你和你妈对我都这么好。”
  宋行楚身形一顿:“因为你是我老婆。好了,我去打球,你去厨房。”
  乔茉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当你老婆这事本身就挺不靠谱的,就算目前是在职,啥时候下岗可说不好了吧。
  理由
  “蒸螃蟹是不是容易?倒上水架上锅就行了?其实不然。蒸螃蟹也有学问的。”容姨抓着螃蟹示范,乔茉跟在一边学习。
  “首先,一定要用绳子扎起来。不然,蒸好后,腿掉了不好看,鲜味也会流失。其次,用锥子刺进螃蟹的心脏,这样它就不会把黄吐出来。最后呢,要在水里加一点紫苏叶,螃蟹性寒,这样可以去寒气。”
  容姨说完,乔茉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
  容姨笑着说:“今天怎么了?心事这么重。”
  乔茉反应过来,不好意思:“没什么……”
  螃蟹上锅。容姨拉着她坐在一旁:“大学念完了,回来这边有行楚照顾,有空可以去看看爸爸。不是很好嘛?有什么不开心的,和我说说。行楚欺负你?不可能吧。”
  乔茉本来想告状卡被他刷爆的悲痛,再一想,人家都许诺无限额副卡了,于是说:“恩,他说,准备婚礼……”
  “好事啊,本来就是因为你念书的关系才推迟的。结了婚当然应该有个仪式啊。”容姨一脸淡定。
  蒸锅里水汽沸腾,水雾弥漫,掩去了她的眼。
  “还坐在这里干什么?走吧,等你呢。”宋行楚站在门口看着她。
  乔茉跳起来:“我帮容姨端菜。”
  “早都准备好了,大家就等你了。坐在这里发什么呆?”
  “哦。”
  “哦什么啊?”宋行楚摇头,牵着她的手边说边遗憾她的智商。
  “没什么,刚刚和容姨聊天来着。”
  “容姨和你说什么了?”
  “宋行楚。”
  “嗯?”
  “没什么……”
  “你是不是很喜欢叫我的名字?” 他颇玩味地笑。
  “啊?”
  “没什么,也叫一叫,这么喜欢吗?”
  “老大,快点,你不来,我妈不让我吃。”建斌露出一个脑袋。
  饭桌上,容姨再次提起他们的婚礼,“具体想了怎么办吗?”
  乔茉摇头,“其实,我觉得那些形式不重要……”
  “是啊,有心最重要。你们年纪也不小了,定下来了,也可以考虑考虑孩子的事了。”
  “……”乔茉默默地看了一眼宋行楚。
  宋行楚完全无视她的求助,好整以暇地也等她回答。乔茉无奈,低声回答:“嗯,还不急吧,嗯,顺其自然……”
  乔茉红着脸,胡乱扯着,宋行楚嘴角含笑也不帮忙。他的电话响了起来,乔茉坐在她身旁,瞄了一眼,汪孝萱三个字忽闪忽闪。她纳闷他怎么不帮她改个名字呢,那样她就不知道是谁的电话了。再一想,她从来不去碰他的手机,改不改还真没必要。更何况,她男人,相当的有操控力……
  他不紧不慢地放下螃蟹,用钢皂过手,再过一遍柠檬水,拿起小毛巾拭干手上的水再举起手机。手机一首歌都快唱完,他才接起来,也是打电话的耐心好,乔茉想换成她,她肯定挂了。
  宋行楚在餐桌上接了起来。
  [喂,孝萱,什么事?]
  [嗯,好的,知道了。]
  [今天?今天不行。]
  [是啊,家庭日,你知道的。]
  [容姨老家拿来的螃蟹,你想吃?好啊,明天叫建斌带给你。]
  [嗯,好的,明天见。]
  乔茉继续吃蟹,完全听不见的样子。间中还和建斌笑着一起找螃蟹肚子里的法海。
  吃完饭宋行楚又被建斌拖去台球室。容姨抱着个小盆和乔茉一起坐在院子里剥花生。
  容姨拨着花生说:“行楚爱吃我摇的花生酱。每年都做的。”
  乔茉笑道,“容姨估计比妈还宠他。”
  “他啊,很让人省心的孩子,听话懂事又优秀。他不用人宠的,自己管自己。”
  “那他小时候什么样子?一点不顽皮?”
  容姨想了想,“好像真的是挺沉闷的小孩。”
  乔茉想象着小时候的宋行楚,也就是一个比现在矮点的宋行楚,不由笑出声来,“那他有没有追过女孩子,和男孩子打架之类的。”
  容姨停下来看看她,“他和孝萱订过婚,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对女孩不挑剔,孝萱在当时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就是这样而已。”
  乔茉不好意思起来,“容姨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随口问问。”
  “信容姨的,他是我带大的孩子,他再沉闷,我也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他的心思。他对孝萱和对你是不一样的。”
  乔茉不敢再吭声,笑着哦了一声。
  “我很久很久以前就觉得你们有说不清的缘分,还真被我看准了不是。”容姨洋洋得意。
  乔茉心里叹道,我不觉得啊,一点儿也不觉得。
  容姨絮絮叨叨地说着宋行楚小时候的事情,乔茉听得也觉得有趣。
  慵懒的午后阳光柔和地打下来,乔茉不一会儿就有些困意。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容姨看见她懒懒地样子,笑道:“去行楚房里睡一会儿。”
  他的房间?老宅里面,乔茉最不喜欢去的大概就是那里了,又不好说,“啊,不用不用,现在睡了晚上该失眠了。”
  容姨站起来,拉着乔茉往楼上走,“不睡就休息一下,在自己家里客套什么,这孩子。”
  容姨收拾的很干净,他们偶尔过来很少过夜,但床上用品过几日都要换一次。乔茉坐在床边,苦笑了一下。就是再困,她也没法在这张床上睡着啊。
  实在无聊,只能在他的书橱里面翻书看。随手拿起一本《小王子》,法语版的,扉页上面写着几个字,惊艳时光,孝萱。
  乔茉揉着额角,轻叹了一声:“惊艳时光?我还温柔岁月呢。”
  “怎么了,头疼?”身后传来富有磁性的男性低沉嗓音。宋行楚站在她身后,双手按住她的额角,轻轻揉按,“好点了嘛?在看什么?”
  “呜,你的惊艳时光。”
  “什么?”
  宋行楚瞄了一眼扉页上面的字,淡淡地哦了一声。
  “你和汪孝萱从小就认识?”
  “嗯。”
  “算青梅竹马吧。”
  “我们也算从小就认识吧。”
  “……青梅竹马敌不过命中注定,命中注定耐不住岁月流年……”
  “还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
  “呜,没有啊。”
  宋行楚的眼睛眯起来,乔茉心里一顿,又惹他了吗?她担心起来,双眼不由睁大,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嘴,好像就等着他有什么责难的话冒出来。认真又楚楚可怜的神情,眼睛里水光润泽,无辜地很。
  宋先生嘴角勾起来,不由掉下来一个微笑。他懒懒地提议:“陪我躺一会儿?”
  “……”我能说不躺嘛,叔。
  一年中最好的季节,柔软的风轻微地拂过。安静悠然的时间,淡淡地闲散地缓慢流过。
  两人靠在床头,乔茉阖着眼,“给我说个故事吧。”
  宋行楚的眉眼全都舒展了开来,笑道:“好像有人更喜欢GUCCI吧。”
  “谁要听你的故事,给我念念那本《小王子》吧。”
  宋行楚翻开一页,念了起来。法语柔媚,配合他醇厚朗然的声线更是好听。乔茉靠在他的肩头,微笑着。
  宋行楚忽然停下来,“我念到哪里了?”
  “啊?嗯,到……”
  “你没听!还叫我念?”
  “我那点法语是我老爸逼着我上兴趣班时候硬啃的。程度只够问问路。”
  “大学选了二外吗?”
  “二外选了德语。”乔茉随口胡诌。
  “哦,那么……”
  “不是吧,叔,德语你也会,你饶了我吧。”乔茉惨兮兮地哀号。
  “你叫我什么?”宋先生眼底杀气骤起。
  “哥哥!”宋太太很识相地及时纠正。
  放你一马!接着问,“德语也只够问路?”
  “问路。”
  “笨蛋。”
  “宋行楚。”
  “干什么?”
  “我们认识多久了?”
  “从你生下来,我就认识你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是什么感觉,我是什么样子,还记得吗?”
  “你啊,皱皱巴巴的很丑,还使劲地哭!更确切地说是嚎叫,像个小猪仔一样,吱哇乱闹,鼻涕流下来,一直流进嘴里也没反应,最后自己有点感觉到了,还砸吧了一下嘴。”
  乔茉剜了他一眼,“记得真清楚,其实……你心里一直默默地暗恋我吧。
  “……”
  “我这么漂亮又这么可爱,你一定很早的时候就爱上我了,但是你自己觉得你太老了,所以不好意思追求。然后我一给你机会,你就上杆子的爬!
  宋行楚隐忍地看着她,嘴角抽搐,“……”
  两人互瞪了几秒。
  乔茉叹了口气,“雷,真雷,算了,我不YY了。那么,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娶我啊?”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乔茉很没底气的垂下眼。当初他们有协议,就在这间屋里,就在这张床上。她答应过他,相信他,永远不问他为什么。
  他墨黑地眼睛逼视着她,嘴角勾着一丝狡黠的笑,“原因简单,看你信不信。比如说,你的女王上,很让人销魂。的确征服了我也说不定。”
  乔茉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接着倾身过来,附在她耳边,“但你只在把我的时候施展一次就金盆洗手,很过分!很没有职业操守!”
  爷~
  回去的路上,乔莉的电话追过来。乔茉是万分不想接,看着电话长吁短叹。
  宋行楚瞄了一眼问:“谁的电话不能接?卢敬铭?”
  乔茉一怔,这个时间要是朋友来约,不是宵夜就是酒吧了,怎么可能是他?一转念:“你不要误会啊,我老板人很好的。”
  宋行楚斜睨她一眼:“他是你老板,我这个老板算什么?”
  乔茉不和他争辩:“你算我老公。”
  宋行楚很是满意的微微一笑:“接电话。”
  乔茉接通,乔莉在那边就大叫了起来:“不是说好这几天你找我的嘛,我不找你你就当我是透明的。大骗子。”
  乔茉把咆哮的电话微微拎远:“我没安排好。”
  “少骗人了,你不理我,我自己找姐夫去。”
  “什么姐夫姐夫,你叫的倒顺口又亲热。”
  “你管我,当年我向知越骗冰棍吃都能叫他姐夫,我又不介意我有几个姐夫。”
  电话拎的远,乔莉扯着嗓子冷不丁说这一句,不止乔茉,宋行楚也是听的一清二楚啦。乔茉眼见他若无其事的继续开车,身体却猛地后倾,这速度提得真快!
  乔茉手捂住电话,倾身靠着车窗,恨恨地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乔莉不依不饶:“你别老糊弄我好不好!你不会是怕见知越,不来找我吧,那我们约外面也行的啊。”
  乔茉一听,心头一颤:“他回来了?”
  乔莉:“恩,是啊。你不知道?他没打电话给你?他问我要了你电话。”
  乔茉本能的问出口以后,才想起车厢中气压不正常的另外一人,已经后悔不迭,听到乔莉接下来的话,更是气恼:“好了,好了,知道了。过两天我找你,别吵了。”
  想到知越,她的心就淤堵。
  偏偏旁边还坐着一个人,是她不能发作的。忍到下车,鼻子都酸了。
  回家洗漱之后,她早早爬上床,把自己埋在毯子里当鸵鸟。
  宋行楚走过来,坐在床边。伸手摸摸她圆圆的脑袋:“怎么硬硬的?”
  乔茉没好气地答:“是我脑袋又不是胸,能软吗?”
  “嗯,不错,会开玩笑,人生有希望。”他的手指却在她身上来地摩擦。
  乔茉滚到床的另一侧:“不要闹我。”
  宋行楚淡淡地说:“那好,你睡吧。”接着走了出去。
  乔茉一个人倒在床上,满怀心事,哪里睡得着。像个擀面杖一样在床上碾来碾去,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坐了起来。
  开了台灯,瞄了一眼闹钟,午夜都过了。
  他还没有回房,乔茉有点心虚。
  宋太太光着脚披着头发站在门口看宋先生。
  他倒是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仿佛里面能飞出美金来。
  她挪到他面前。他掀掀眼皮,视线却没有移动的迹象。
  被无视的乔茉讪讪问:“还不睡吗?”脖子一伸也要看,“有什么那么好看啊?”
  他伸手将屏幕关掉。
  她微微抬头,脸皮一抽。原来,谷歌搜索的页面也那么好看?
  乔茉探究又好笑的表情到底没忍住,笑意瞬间绽放。宋行楚干脆闭目养神,不和她进行视线交流。
  乔茉也不管他的脸有多冷,一屁股坐在他腿上,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将脑袋歪在他肩上,自说自话:“我心情有点乱。不是故意和你发脾气的。”
  “……”
  “你突然说结婚,我有些不适应。我,我不是很确信我们的,恩,感情。”
  宋行楚闭着眼说:“当初不是你强悍地爬到我身上,你不确信什么?还有,我们已经结婚了,宋太太,请有点自觉。”
  这个话题实在是太找抽啦,乔茉懊恼。难道现在要和他承认自己因为两碗酒酿,和容姨一番无心的话,酒壮怂人胆,学着色戒,直接和他死磕去了?
  她扁着嘴去扯他的头发。他皱眉,把她的手拨开。她再扯,他再拨。
  往返几次,他开口:“不要闹我。”
  乔茉几个小时前说过的四个字,他原封奉还。
  乔茉怔了一下,旋即醒悟:“小气,小心眼。小肚鸡肠。”
  “不要打岔,刚刚的话题很好,我喜欢。你继续。”
  “是女人都会对婚姻有焦虑的。我只是想知道,宋先生,你喜欢我吗?喜欢到真的想好了要娶我吗?我要提醒你,汪孝萱现在是单身了。如果你想重拾旧爱,我是不会成为你的障碍的。请问你想好了吗?”
  “宋太太,这一点不牢你费心。我的感情归属,我很清楚。另外,你的态度,让我感到,你不想抛弃我,却一直期待我抛弃你。请解释一下。”
  乔茉哑口。这个人是MBA案例里面的人物,她和他谈判,真是自取其辱啊。梗着脖子:“那就好,咱俩果然是佳偶天成,天作之合。那咱就相亲相爱,举案齐眉吧。”
  “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爷,以后我就跟你混了。你可要龙精虎猛,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好说好说。”
  “那你对我有什么要求?也只管提啊。”
  “妞,以后我就和你睡了,你也要活色生香,好好练活儿的说。”
  “一定一定。”
  ……
  孙佳怡的婚期定下来以后剩下的就是大采购啦。
  乔茉跟在她身后,走得两眼发晕,两脚发软,就差直接口吐白沫了。
  孙佳怡鄙视不已:“你昨晚上又和老宋爬山去了吧?”
  乔茉喘气:“什么山?”
  “巫山啊,”孙佳怡笑道,“还能有什么山能把你爬成这样,眼眶发青,印堂发黑。”
  乔茉也微笑:“是不如你的体力好,爬完了山,精力还这么的好。”
  两个人中场休息,去了附近的星巴克。乔茉看着孙佳怡翻着购物的小本本,一串串的注意事项,必购物品清单感叹:“结婚真够辛苦的!”
  “那是,不辛苦,那男人还不随便结啊。我这儿装修啊,买家具啊,”孙佳怡突然得意一笑,“你知道吗,老徐照完三天的婚纱照和我说,他下辈子都不想结婚了。所以,这辈子打死他他也不离开我,他绝对不敢再结一次婚。”
  “要我说,我觉着结婚就是两个人的事。在再么多人面前作秀,也不一定能白头到老啊。”
  孙佳怡头也没抬:“是啊,闵晓去年结婚,咱给她当伴娘,好嘛,差点喝成胃出血。礼金,我包了三月工资,谁让咱关系铁呢。你说,一年不到,她就给我离了,我这当伴娘的比她还呕!”
  乔茉点头。孙佳怡忽然抬头:“闵晓昨天和我打电话了,她说她看见郑知越啦。”
  乔茉低头:“我知道了。”
  “知道?见面了没,怎么说?”孙佳怡瞪着她,兴奋莫名。
  乔茉扔给她一个白眼:“没见!还有什么好说的啊。跑去和他一起唱,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嘛?”
  “是啊,我特怕你丫有天脑子抽筋,不声不响地和郑知越跑了。我是你和老宋的见证人啊,万一到时候老宋气急眼啦,要拿我严办的家伙,我不倒血霉了么我。”
  “放心,他不是那种人。”乔茉想了一下补充,“再说,我俩要是分开,那就是他不要我,我不可能先跑的。”
  “我怎么听着,你那意思是等老宋的先跑,你再跑。”
  乔茉拍桌子:“能说点中听的不?”
  “有,乔茉,我有句话。你得用耳朵听,拿心装着。你家老宋,是才貌双全的无双公子。绝对王子范儿。听姐姐一句,别作!啊!正常人碰见王子的几率接近零。碰见神智不清的王子的几率等于零。你丫这么好命,赶上了。得趁着他没反应过来之前,狠狠抡起棒子,直接把丫给拍晕了。”
  乔茉大笑:“你说的是王子吗?我听着他倒像是鸭子,煮熟的鸭子。”
  “让你得瑟,煮熟的鸭子要是让你给整飞了,你就等着霉一辈子吧你。”
  “老孙,你是不是觉得,这只鸭子又肥又美,放在人生里就两字,幸福。”
  “正解。不然,你说幸福是什么?”
  “幸福啊,是得偿所愿。比如你,对吗?”
  孙佳怡明白她的意思了。孙家父母都是搞学术的,自诩书香世家,对老徐和她的这段感情一直不看好,诸多阻扰。竹马本人也是信心薄弱,偏偏孙佳怡自己坚定执着。要说孙佳怡现在是得偿所愿,这四个字真是形容得恰如其分。
  “你是说郑知越……”
  “我和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啦。我是看见你得偿所愿,又看见闵晓得不偿失,就觉得,婚姻这个东西,就是人在昏头转向时候的因缘际会。
  但既然命里注定我要和宋行楚死磕,说什么我也得努力啊。
  你放心,这只肥鸭子,我努力看牢。”
  乔茉注意到孙佳怡懵了。她哈哈一笑,拍拍她的脸蛋:“我的人生鸡汤镇住你了吧?”
  孙佳怡回神:“得,算我瞎操心,你活得通透着呢。”
  乔茉颔首接受闺蜜的崇拜。
  小恶魔探出脑袋,森森地笑,脑袋上的小犄角都笑得打颤:心里通透着犯浑的人多着呢。
  孙佳怡电话响,她美滋滋地扬眉:“老徐的,你等等我啊。”说着乐颠颠地接了起来,“喂,请问你找谁?小甜甜?她不在,我是她妹妹小蜜蜜。”
  乔茉按住胸口,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孙佳怡斜她一眼,小声又柔情的讲着电话。
  乔茉想,这是不是才是正常男女在结婚时的状态呢。自身含糖量太高,喝蜂蜜都不觉得甜。
  乔茉想起以前孙佳怡问她,你和老宋生活和谐吗?乔茉仔细回味,由衷地答,挺好的。
  孙佳怡把面放宽,问:方方面面?床上床下?
  乔茉不好意思也不能说谎,吱呜着说:都挺好的吧。
  孙佳怡大腿一拍,下定论:这不就结了。你和郑知越是青梅竹马,是两情相悦。有些此情可待成追忆的怅惘正常。你说对老宋感情多过爱情,但对他,你从身到心的逆反和不适都没有啊。这就说明,你和老宋有相当的基础了,你不讨厌他,甚至还有一点喜欢他,要发展成浓情炙爱也不是不可能。
  对着他那样的男人,想不喜欢可能更有难度吧。更何况,他真的履行了所有的承诺。如果他们是相爱而婚,乔茉几乎可以认为他们的婚姻应该会天长地久。
  但现在,那句话怎么说的,纵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叹息
  孙佳怡电话讲不完,宋行楚的短信也来了。问她:[在干什么?]
  孙佳怡在一旁小小声的想你爱你一直说个没完。乔茉福灵心至,回了一条:[在想你……]
  发完之后,那边半天没了动静。乔茉趴在桌子上笑,猜想他被这条短信雷到的表情。
  短信没有,电话过来了,她笑着接起来刚喂了一声。宋行楚迟疑地问:“你电话,刚刚丢了?”
  乔茉笑得好开心,说不上话:“等……会儿……”
  那边电话里传来声音:“行楚,出了什么事吗?你突然离开,弄得华建的人都好紧张。”
  “没事,我一会儿过来。”
  问话的女声很熟悉。乔茉立刻就知道了是谁,清清嗓子发话:“汪孝萱?”
  那边怔了一下,然后答:“嗯。”
  “你们在开会?”
  “是。”
  “开会不认真开会,给我发短信?”
  那边似乎有点着恼:“我以为你手机被人偷了,出来确认一下,不行吗?”
  汪孝萱的声音又传来,“行楚,快一点,我先进去等你。”
  乔茉像被人灌了吊白块一样:“我手机要是被偷了,和你说话的是鬼啊。干嘛,我不能想你吗?宋先生,行楚!”
  宋行楚嗤笑一声:“行,知道了。没事我挂了,对了,今晚晚点回去。”
  不等他挂,乔茉迅速地按下挂断键,暗想,应该是我动作比较快吧。还行楚呢?虽然你曾速配,但目前我是正房,给点面子行不行?不要让我听到嘛,真是的。
  电话又响,是乔莉。乔茉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乔莉在电话里面一通乱吼:“姐,你快回来,妈要赶我走,她要分家呢,真要分,你也有一份啊。”
  乔茉抱着电话气恼:“你怎么又招她啦?”
  “我哪招她了啊,我不过是通知她我要结婚。啊,她还打周道。我和你拼了……”
  乔茉什么都来不及说,那边电话就挂断啦。
  “什么?你要结婚?你发昏吧你!”乔茉红着眼喃喃。
  孙佳怡不放心她,跟着她一起往家奔。乔茉妈妈住的是一片老式弄堂,车在巷子口已经开不进去了。乔茉跳下车,远远就看见自家门口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她快步走过去,分开人群,就看见乔莉领着周道齐齐站在门口。而她妈妈就堵在门口指着她们破口大骂。
  乔茉妈妈是下岗前做的是工会工作,之后在自家小院里架了几张台子,开上棋牌室。总之是人堆里面泡着的,说起话啦,那就一个犀利。乔莉拉着周道和她辩:“我不就是想结婚吗?又不是去偷去抢,你用得着这么大动静吗?”
  乔母眼睛狠狠地盯着脸都已经白了的男生,叫道:“是啊,你不偷不抢社会,你是又偷又抢我啊。想结婚没问题,你结去,和我说什么,无非是准备洗劫我呗。”
  乔莉翻白眼:“有你这么说话的嘛?有你这么当人妈的吗?”
  乔母:“这么个东西,无房无车无业,有要救济的老爹,有体弱的老娘,全身上下,除了那么根玩意,我看不出他哪里是个爷们了。你就到这个份上了,就一定要找这么个人?你自己走到大街上看看去,是个公的都有根挂着呢,你随便抓一个,都不一定有这么好手气,能抓到这样的垃圾!”
  乔茉挤上前去,拉住她妈:“和我回屋去,这是街上。你这么叫,当演生活秀呢。”说着把她妈妈往屋里塞。
  乔母甩开她的手,斜了一眼大女儿:“我不怕丢人,你怕就走远点。”
  乔茉冷着脸:“你也知道丢人?”
  孙佳怡在一旁咂舌,这母女俩都很强啊。她在一旁笑着点头:“阿姨好,我是乔茉同学。”
  乔母略一点头,收敛了点。但是气势汹汹地怒目瞪着乔莉和周道。
  乔茉再去拽她,她没大抵抗地进屋了。
  乔母二十嫁给了比自己大两轮的乔西平,孩子要的也早。现在不过四十出头,风韵犹存。乔西平对这个小自己二十岁的妻子其实是疼爱的很的,特别是中年得女更是对这个老婆看到很重。无奈造化弄人,乔母年纪轻长得又漂亮,当年和一个小自己五六岁的未婚小伙子好上了,甚至还被乔西平碰了个正着。
  这件事后,乔母坚持离婚,但最后也没有和那个人走到一处。就这样自己带着一个女儿单了好些年。
  乔茉她们当时年纪小,大了以后从别人嘴里听到了这些事。很难说乔茉是完全不恨不厌恶自己的妈的。乔母自己多少也有感觉,在乔茉面前从来直不起腰,对她的事情,也不敢干预分毫。
  乔莉是乔母带大的,乔母对乔莉还有几句重话。乔茉要是一嗓子吼过来,乔母气势立即就要下去一半。
  乔茉知道她妈不算年老体弱,但见她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不住喘气,肩膀微微耸动,料想是气得不轻。
  乔茉不忍心,软了声音说:“乔莉的事我会和她说,但她真不听,谁也管不了她。她是一个成年人了,她可以选择,也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不要和她生气,你的底线在那里,你自己知道就行。他们要结婚,随便他们,你不喜欢周道,这是你的自由,就算他们结婚,你不想见就不见他,讨厌他就继续。永远不准他进这个门都是你说了算的。何必这样叫骂,你越给小莉阻力,她越觉得自己是个斗士,为爱而战很伟大。”
  乔母郁结半晌,闷声说:“你说的轻巧,你不当妈,怎么知道我的心。”
  “心是心,道理是道理。难受是一码事,你怎么做是一码事。你这么激动,可能只会适得其反。”
  乔母啪地一拍桌子:“我能不激动吗?一个两个都这样,你已经这样啦,难道让她也蠢一次。”她说完就懊恼地把脸转过一边,自知失言。
  乔茉顿了一下,柔声说:“听到你这句,我真窝心。好歹你没和乔莉一样觉得我傍上大款幸福死了。不过,妈,我也没你想得那么糟。”
  “……前几天我看到知越了,他陪我说了好久话,这孩子现在也出息了。你们俩从小那么好,小时候你躲在柜子里睡着了,他到处找你,把自己都走丢了,第二天被人送回来,那时候他才6岁。我一直以为他会是我女婿……”
  酸涩涌上来,她差点要和乔母一起哽咽。她一本正经地说:“喂喂,你行了啊,宋行楚很差吗?”
  “他不差?他拿你当小三。”
  “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
  “那还不是一样玩神秘,把你搞得和底下党一样。”
  “之前我在读书嘛,我们最近有这个计划了。”
  “……”
  “那我先出去找小莉,打发周道。”
  “……知越。”
  “妈!你怎么又提?”
  乔母咬牙:“你当我想提,我是听到周道这个名字,再想想知越,一对比我就像吃到了苍蝇。”
  乔茉出来,乔莉已经哭的鼻涕眼泪一把地:“我就喜欢他,就喜欢,她就是没男人才这么变态,她变态!她自己过去那样,那里就比我强了。”
  “闭嘴,不许胡说。”冷冽的一声呵斥,吓得乔莉立刻收了声音。
  乔茉拉着乔莉,周道跟着一起走到街口。
  周道被骂了半天,缓过这口气也不想和冷着一张脸的乔茉多待,扯扯乔莉的袖子说:“莉,我头有点晕,我想去网吧坐坐。”
  乔莉忙点头:“好啊好啊,你去吧。”
  周道站了一会儿:“你身上有钱吗?”
  乔莉低头看看自己的裙装,包还在家里放着,她实在没胆子再回去撞她妈的枪口。”于是拉过乔茉的包扒拉,“姐,给点零钱。”
  乔茉看着周道捏着一把十块二十的票子走远,一只手捏紧,控制自己不要抡出去。
  乔茉只觉得心肝肺也要被她气疼来:“你要作,自己作去,别在我们面前。你想做什么,我拦不住你,但是你再敢把他带到妈面前试试。”
  乔莉委屈不已,哭着嚷道:“我要是有你那么好命,我作个屁啊。我爱上的男人没用,也是我爱上的。”
  乔茉气得浑身发抖,孙佳怡拉着她轻声说:“好好和她说。”
  乔茉恶狠狠地看着乔莉:“你叫我一声姐是客气了,咱俩是一般大。我没资格管你的。都是成年人了,其它人说什么都是意见不是命令,听不听都看自己。
  “你要怎么生活嫁给谁,我和妈都拦不住。但是有一条,是好是歹,日子都得自己过。你有权嫁人,我们也有权讨厌这个人。
  “我和妈的意见一致,我们都不同意。你要坚持可以,但是不要想拿到祝福拿到钱。
  “还有就是,老爸已经这个样子了,你要是再把妈给气出好歹来,你就等着好了。”
  乔莉先是被自己妈妈当街羞辱,现在又被乔茉一通入情入理,无法辩驳的斥责。
  她忽然停止啜泣,瞪着红肿的眼睛:“乔茉,你凭什么这么教训我,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神仙吗?你卖身救父,了不起是不是?所以你就比我高贵了不知道多少倍是不是?
  你现在很美得意吧,反正你一直都比我幸福多了,你学习好,长得漂亮,爸妈都偏心你,连名字你都比我的好听。知越喜欢你,这些都不够。最后连甩掉知越,攀上宋行楚这样的高枝也给你找到了那么伟大的借口。
  你伟大个屁,你委屈个屁,你丢掉郑知越,找了宋行楚,你委屈什么……”
  这些话,乔莉从来没有说过。这些事,在当年,乔莉和她妈也都没有表示过什么。但是,原来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天平。
  她最亲密的家人,妹妹,就是这样看她的。
  她什么都没有说。她听到了,孙佳怡重重地吸了一口气。
  乔茉平静地看着乔莉:“我幸不幸福或是委不委屈,对你来说,不是重点。每个人都得对自己负责,我是好是歹是我自己的日子,我自己承担。
  你要做的也是一样。你要是觉得爸妈偏心你就应该争取他们的爱,要是当年也喜欢知越就应该努力和我抢一抢。
  你现在要想的就是你要不要这个男人,如果明知他是一坨狗屎也愿意一口吞了,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你要每人嘴里喂一口,让我们咽了以示对你的爱意,恐怕不行。
  还有,永远不要觉得不公平,这世上没人欠你,哪怕是父母。”
  孙佳怡陪着乔茉沿着小巷径直往前走。她很伤心,伤心乔莉不懂事,对待爱情的固执。但同时,她心中又生出一丝羡慕。这样的无畏,坚定,即使对方是陀屎,也大踏步地往上踩。这份对待爱情的勇气,乔茉自己却早已经失掉了。
  走着走着,孙佳怡忽然冒出来一句:“这么多年闺蜜,你也瞒,你嘴巴真紧!搁战争时期,你就是天生的特务人才啊。”
  乔茉闷了半天,幽幽地说,“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事,怎么有勇气对你们说的出口。”
  “反正今天我算真相了……你不错,挺坚强的。那啥,该吃吃,该乐乐,这态度不错。”
  “你以为我自己一人的时候也这么没心没肺啊,要是让你现在把老徐给弃了,你能过意得去吗?不能是不是,我也一样啊。但是,你有一样说着了,宋行楚不是强取豪夺,是我自己求仁得仁。我有毛资格活得不痛快,给他撂脸子?”
  “对哦,老宋不算强取豪夺啊,老宋应该是受害者。”
  乔茉黑线:“是,我迫害他。”
  孙佳怡掩住嘴,讪笑:“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老宋因祸得福,能被你迫害,他一准儿美着呢,没亏。”
  互相看着,接着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乔茉摇头:“什么话到你嘴里,都喜感啦。”
  孙佳怡:“你真对老宋一点感情没有?”
  乔茉想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却不能:“我要说不喜欢他,应该很假吧?”
  孙佳怡点头:“那是,特装。恩,和谐方面,你们很和谐吧?”
  “你能不能关注点别的?”
  “这个是关键,床上无问题,夫妻无问题。”
  “你读关注多少回了,……不重复回答。”
  “那就还是好呗。其实一段关系怎么开始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下每一天你的感受。我觉得你应该对你男人好点。”孙佳怡摆出忧伤的表情。
  “你以为我身在曹营心在汉?就等着有一天举臂高呼,知越,我来了,你等着,让我朝你跑去?”
  孙佳怡抚额:“巨雷,爆恶,惊天狗血。”
  “就是啊,我对宋行楚好着呢。”
  “嗯……那我结婚的时候,你能叫老宋弄十辆奔驰吧?”
  “噗……你丫,这岔打得真能开解人啊。”
  碰头会散场。乔茉回到家,收到了一条孙佳怡发来的短信。[没人能活得太明白,但是,也别苦着自己。]
  乔茉的鼻子一下就酸了。

  番外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那一年之前,她死也不会想到自己和宋行楚能有什么交集。她有知越,她从童年开始爱了大半辈子的人,她以为他们会平淡完满地执手一生。她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他一起慢慢变老。
  然而,岁月的一个颤抖吞没了一个音节。在那之后,变成了她没想到最无奈的事就是独自一人慢慢变老。
  那应该是记忆中最热的一年。
  蝉鸣声嘶力竭,空气里透着令人眩晕的气味,每一束光线里都有无数尘埃在疯狂舞动。乔茉对那个夏天的记忆,如幻,似梦。
  乔西平事发时,所有知情人都是大为震惊的。原因有二,一是没人想得到一个员工如何能造成如此巨大的损失,大到已经将一个企业带至绝境。二是乔西平与宋育成的私交甚笃,乔西平是宋育成最得力的下属,实在很难想象他这样的作为。
  乔西平迅速被押。而臣信掌门人宋育成在臣信总部的大楼里晕倒,被送进了加护病房,再也没出来。
  “建斌,动用一切资源尽可能地拦截关于臣信的报道。”宋行楚眉峰紧蹙,似在沉思。
  “老大,不可能完全,也不可能拖很久,你知道……”陈建斌面有难色。
  “我知道,所以只是尽可能。能换回多少时间,就要做多少事情……”他站在窗边,一直注视着下面的一个少女。
  良久,他低声说:“建斌,放她进来吧。”
  陈建斌心头一凛,知道他说的是乔茉,这么热的天,她就这么一直站在外面,怎么说都不走。来回都是一片孝心,他也于心不忍。听到宋行楚发话,神经略微放松,快速应道:“好的。”
  乔茉在日头底下晒了几个小时,头重脚轻地往里走,脚下一没留神就要摔倒。建斌眼疾手快一把托住她,低声叹道:“你这是何苦呢?”
  乔茉也知道这件事于情于理,她已经没半分立场。可是……那是她爸。
  他站在偏厅等她。
  先是修长孤寂的背影,而后他转身,疲倦阴郁的侧脸。再然后他直视着她,居然挤出一丝笑意来,对着她招招手:“过来。”
  乔茉忐忑不安地走过去。她来这里之前,其实也是没主意的,并没有想好要说什么,或是要做什么。人大约都是这样,为难到了一定境遇里,所言所行凭得大约都是直觉。
  他示意她靠着他坐下,拉过一盘水果推到她面前,插起一块放在她手上说:“爱吃水果,对吧?”
  乔茉完全没想到他对她是这幅样子。出事后,她整个人真空中,找律师去看爸爸,等等都是在她妈的建议下去做的。等到一切做完,发现一切其实都是无济于事的时候,大家都叹息着无奈。
  她这才想起,她没有去面对过他们,没有见过宋伯伯,代替爸爸说一声对不起,没有去请求原谅。甚至于,她在想,也许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才是爸爸唯一的希望。
  千万种设想,她也没指望过他能对她和颜悦色。被拒之门外的时候,她甚至做好了再难堪也要忍耐的准备。
  他冷不丁地说了这么无关紧要的一句话,乔茉紧绷多日的那根弦忽然松啦,眼眶一红,急急低下头去,一串水珠随着她的动作,倾泻而下。
  他恍若不知,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天这么热,站久了就回去,怎么这么倔。”
  “对……对……”乔茉强忍着内心翻涌而上的酸楚,脸已憋得通红,这一句对不起在她剧烈的颤抖和哽咽中,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完整。
  他叹了一声,轻抚着她的背:“知道了,不用说了。”
  这之后,宋行楚的身边就一直跟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小姑娘。他处理公务的时候,她在一旁呆着,眉眼低垂,安静地仿佛不存在。他去医院的时候,她就在病房外站着,泪如泉涌,一声不吭。他忙碌一天回到老宅,她就靠在走道楼梯随便一个角落打个盹,继续等待第二天的开始。
  容姨拿她没办法,建斌也拿她没办法。因为宋行楚说:“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别拦着。”
  恳求的话,乔茉难以启齿。但关系乔西平的性命,她还是得求。求的结果似乎不可能有出乎意料的回应。但是,她不能就此放弃。跟在他身边,却又不想让他更疲惫,更烦恼。
  一连数天。身体似乎已经支撑到极限状态,她常常可以看见周围人在说话。却听不见声音。过于疲惫,让她窝在他办公室的一角睡了过去。这一梦不知多久,醒来的时候,听见有人说话。
  “老大,资金链一短,我们难以为续。现在最糟糕的是汪家都叫嚣要撤资。姻亲都这样做的话,外界对臣信会完全丧失信心的。”
  乔茉隐约听到建斌的声音,房间内光线很弱,一切都晦暗不明。
  “所有游离臣信之外的子公司,都不可以受到这次事件的影响,尽快把和他们的关系摘干净。现在手上还有多少停滞的工程?”
  他接过建斌手上的报表:“路桥方面的工程尽快找到下家转包出去。所有商用地产,要尽快套现。”
  “不可能这么快卖完……”
  “想办法吧……这件事找老麦,我们自己买,找银行做按揭,能套出多少算多少。”
  “老大……”
  “还有,上次台湾方面的老林,你去联系,我和他再谈谈。”
  “那个更不行!那不是……民间银行了吗?”
  宋行楚笑了出来:“洗钱这两个字,你连说都不敢说,真是好孩子。”
  “不是,是……老大。”
  “按我说的做。”
  “那,好吧。”
  建斌走了出去。乔茉呆呆地看着他,他回眸看见她:“睡了一天一夜,总算醒了。”
  乔茉如鲠在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怔怔看着他。好半晌才迟疑地说:“你不能……万一……”
  他推开窗,背手而立:“不这么做,必死无疑。”
  “……”乔茉耷拉着脑袋,无言以对。
  “多少光鲜的后面,都背着不可告人的原罪。如果臣信可以挺过去,将来无数的报道也只会歌功颂德。没有人会去探究第一桶金,因为它的确很难干净。”
  “可是,”乔茉说不下去。这一刻,好像只有她能明白他。有些事,你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愚蠢,而是孤勇。就像她此刻这样,即使全无意义,她也在坚持。只要有一线生机,她也要争取。
  “没有可是,”他转身,眼底的萤光透着匕首般的冰寒,“司机老陈的老婆癌症晚期,我有一个助理,今年才二十,就要负担一家四口的生活,还有……每一个臣信的员工都为臣信付出了太多,他们为臣信卖命,靠臣信生存。为什么让他们来为臣信的失败买单?”
  “如果我输,输一个人的身家。如果我赢,不止一个人得以安身立命。这么合算,为什么不赌。”
  乔茉无言以对。有多少事情是我们明知错,也会做的?比如她,比如此刻。
  “这些天你也尽心尽力啦,如果累了就回家去吧。”
  “我不累。我想说,有没有一点可能……”
  “不可能。”
  “我会想办法让我爸说,我尽可能的帮你们挽回,我……”
  “乔茉,我让你做你想做的一切努力。就是这样但也仅此这样。”
  乔西平第一审被判的是毫无疑问的死刑。在那之前一个礼拜,宋育成去世。
  乔茉窝在厨房里,根本不敢出现在宋行楚的视线里。
  但是得到乔西平被判的消息,她不可抑止地哭了一整天,哭到思绪变成一片片碎片开始剥离,哭到全身泛出疼痛,辨不出现实还是幻境。
  那么热的夏天,她冷到蜷缩起来,瑟瑟发抖。
  容姨就在这个厨房里,给她做了一碗酒酿冲蛋。她只看了一眼,就又开始一轮哽咽。乔西平和她妈妈早年离异,对这个女儿捧着手心里爱护。为了她不受委屈,一直没有再婚,当爹又当妈。
  乔茉生理期不准,常常肚子疼。每每那个时候,酒酿冲蛋,是乔西平一定会小心翼翼捧到她面前的。乔茉对酒精敏感,一点点也会头晕目眩,每次都是乔西平左哄右劝才会吃的。
  乔茉捧着容姨给做的这碗酒酿冲蛋,泪流满面。
  容姨叹着气在一旁说:“不要这么绝望,还可以上诉的,上诉改判的很多啊。像经济案,能不死就不会判死的。再加上他是自首,认罪态度也好。死缓一定可以争取到的,弄不好还可以改无期。只要人不死,一切都有希望的。过个几年就可以争取减刑,身体不好可以保外就医。你这么有心,说不定他还能出来和外孙团聚的呢。”
  乔茉睁着迷蒙的眼,宛如听到的是福音一般喃喃:“真的吗?可以吗?可是,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有这个能力,我要怎么做……”
  容姨不说话,又给她添上一碗。
  “你宋伯伯这辈子多硬气啊,最怕的却是你宋伯母。世上的事啊,都是一物降一物。你宋伯母生行楚的时候难产,于是宋家就行楚一个孩子,你宋伯伯绝不让她再试一次。别的人家正房外室闹的乱七八糟,可是宋家从来没有。这是老宋家的好传统啊。”
  乔茉失神地盯着碗:“这对我有什么用嘛……”
  “如果你嫁给行楚,做了宋家的媳妇。行楚绝不会让他老丈人去死的。”
  乔茉倒吸一口凉气:“嫁给他?怎么可能,他现在看见我,不叫我去死,我都很感激了……”
  “也许吧,我也只是随口说说。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弄坏行楚的车模吗?”
  乔茉摇头。
  “行楚没有生气,还抱着抽泣的你哄真是奇迹。那个柜子,他自此没有打开过,孝萱要看,他都不给。”
  “……”
  “这次汪家退婚,退股,臣信如履薄冰。他整个人随时都在爆发,和我,他都没话说了。但他还对你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不表示什么,真的是很难理解的纵容。”
  乔茉似乎明白了一点,又似乎觉得那个推论荒谬的可笑。
  “我不知道……”
  容姨帮她顺顺头发:“我也只是乱猜的。但是不要王位娶寡妇的国王都有,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也许,有可能呢,或许可以试试呢……他在楼上。”
  她真的醉了,因为她真的去了。
  接下来的记忆模糊又脆弱。很多时候,乔茉都认为那其实是一场梦境吧。她有时也会想,可能宋行楚和她一样,没有早一秒没有晚一秒的在那一刻崩盘,然后他们就这样撞上了。
  那个昏暗夏天的傍晚。她隐约记得,门上的铜把手湛然有光,握上去的时候不是冰的,而是带着些微的暖意。一室晦暗。弥散在空气中的酒气。还有他身上那件墨兰色的衬衣,细密的织纹在黑暗中偶尔折射一丝莹亮。然后衬衣在身下碾作一团,扣子缠绕了一缕头发,拉扯间,很疼。
  很久之后,乔茉曾对宋行楚说过,我那时怎么那么傻啊。宋行楚轻轻吻吻她的唇说,不用懊恼,相信我,我当时也和你一样傻。
  ……
  各种资料,报表,数据,摊了一桌子。终于他放下手中的一沓文件,揉了揉额角。头疼欲裂!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止痛片,丢了数粒到嘴里。用水送药,一仰脖子,肩颈处的肌肉被拉扯的隐隐酸痛。
  身体不堪超负荷的运转,一直在叫嚣。可是,这个时候,他怎么能停下来。
  一个礼拜之前,宋育成去世。丧事低调迅速的进行,一结束,宋行楚立刻把母亲送去意大利的姨妈处。他现在不能看见过多的眼泪,他有太多事,需要取舍,需要决定。
  比如,乔西平。
  宋育成和乔西平一生友情甚笃。同年同庚的两人本来这个月要同时过寿,宋行楚拿起摆在书桌一角的一瓶西凤,手指抚在上面轻轻摩擦。这酒,本来是他为了父亲的寿宴准备的……思绪被他自己及时踩下刹车,打开这酒,对着暮色沉莽,他略一举瓶,接着调转瓶口,一气饮下一半多。
  宋育成偶尔清醒的时候,留下了话。他表达地艰难,但是很肯定。他说,保老乔一命。宋行楚当然知道父命难为,何况是他临终遗愿,但是……他有他的考量。
  的确很难,但无论怎么权衡。他发现,他都不能把宋育成的话放一边,置身事外。乔西平一审已经判下来了。他没有多少时间再迟疑,他必须很快做个决定。
  酒精融入血液,危险的跳跃,身体里有种呼之欲出的力量在升腾。不知道是药物还是酒精起来作用,干燥闷热的同时,疲劳感却在消失。脑间停顿几秒之后,出现大段的空白,他愣神一瞬,旋即站起身,推开窗,凉风卷入,袭面而来。
  决定了,然而,还是迟疑……
  立在浴室,任水流冲击。即使只是片刻的混沌,他也在意。因为,任何一个差错,都可能功亏一篑,满盘皆输。
  长长的楼梯盘旋而上,只要看一眼,好像就要晕倒在它脚下。她步履不稳地扶着木质的扶手,拾阶而上。深胡桃色的木质扶手质地细腻,在掌心滑过,甚至可以感受到木纹的肌理。
  巨大的水晶灯低低悬挂在楼道转角处,那扇门之后,是她的疯狂。她记起这段日子跟在他身边,他说过的一句话。当你得偿所愿站在光鲜里没有人会去质疑你的原罪。
  握住铜质的门把手,转下一圈,她听到自己的声音,疯了,疯了,你一定是疯了。
  而下一刻,她站在了里面,门在身后合上。
  掬起大捧的水,泼在脸上。良久回神,他看见浴室镜中的那个男人,仲怔的眼神。听见声响,他走出浴室。少女呆立在他房间,倚门而站,泛着雾气的眸子迷茫地看着他,欲语还休。
  衬衫的前襟被水溅湿。他解开了纽扣,没有意识到来人是她,衣襟敞开着走了出来。他怔了一下,本能地想扣上衣服,湿透的衣服又怎么穿?他索性不去理它。他走到女孩的面前柔声问道:“乔乔,有事吗?”
  她怯怯地抬头,目光缓缓上移,古铜色的男性躯体,零星缀着点点水珠,在光影中熠熠生辉。壁垒分明的胸膛,肌肉紧实张扬。他离她很近,说话间的气息温热而充满男性信息。她缓缓地挪着自己的视线,顺着那些强而有力的线条一直向上,划过坚硬的胸口,她的目光一滞,轻轻地咬了一下唇。
  他心里一顿,有些明白。有一瞬尘埃落定的放松,又有一瞬不知所措的犹豫。不敢接住她的视线,他急忙转身走向衣柜,“你等等我,我先换件衣服。”

  番外下
  她怯怯地抬头,目光缓缓上移,古铜色的男性躯体,零星缀着点点水珠,在光影中熠熠生辉。壁垒分明的胸膛,肌肉紧实张扬。他离她很近,说话间的气息温热而充满男性信息。她缓缓地挪着自己的视线,顺着那些强而有力的线条一直向上,划过坚硬的胸口,她的目光一滞,轻轻地咬了一下唇。
  他心里一顿,有些明白。有一瞬尘埃落定的放松,又有一瞬不知所措的犹豫。不敢接住她的视线,他急忙转身走向衣柜,“你等等我,我先换件衣服。”
  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更大的恐惧席卷而来。他,凭什么会要你?
  再无迟疑,只一个动作,下一秒的画面,她已经扑进他怀里,脸贴着他的胸膛靠着,紧紧地抱住他,用力凶狠,仿佛要把自己嵌进他的身体。
  “乔乔……”他迟疑地开口,然而声音却变得微微发哑,气息也氤氲着热度。
  好讨厌,为什么他要一直说话,她没有话想说,她无话可说,他不知道吗?气恼的她用力勾下他的脖子,堵住他的嘴。
  小兽一样毫无章法的舔舐,她轻轻地用舌尖一遍一遍小心地刷着他的口腔。少女温软的躯体贴着他,她的柔软抵着他的坚硬。暖而柔的手探到他的衣服之下,试探着摩挲,他的肌肤在强烈的刺激下,不由自主地战栗。而她,在方寸的肌肤上探了探,就停下,似乎迟疑着如何继续。
  身体被她挑逗地疼痛,想拽住她的手上行,抑或下移。
  他被她撩拨得火烧火燎。乔茉却有如在原地踏步一样,除了用舌头裹住他的唇,手扶在他的腰间,不时用手指小心地挪个半寸,就再无下文。
  他略微推开她,用手指轻轻按了按她殷红的唇。再一把将她拽过来,嘴唇贴上她的耳郭,缓缓向她的耳蜗深处吹气,温的唇若有似无的扫过她的耳郭边缘,明明只是温热的触碰,她却感动身体里涌动熔岩,倏地蔓延,他的气息拂过之处,无不滚烫如浆。
  他有着最好的耐心,极尽温柔的带领。手指在她的肌肤上不急不缓地游移,用最魅惑的姿态戏弄,描摹她身上蜿蜒曼妙的曲线。她难耐地眯起眼。
  他挑起她的下巴,猛地用力吻下去,狂风暴雨一般,用力搅动着她,迫使她舞动,紧跟他的节奏。
  她也曾靠在知越的怀里,曾经哆哆嗦嗦躲在老树后接吻,彼此磕痛了牙齿,也都是甜蜜和愉悦的。
  而现在身体经历的感受却是陌生的,前所未有的煎熬,让她想猛地推开他,又或是抱紧他。身体荡漾着酥麻,她拼力抵抗自己的感受,难以忍受的情绪滋生,急微弱的一声低吟溢出。
  心也要被他吸掉一样的吻。她呼不出来,感到他的手指探到身下,她本能一颤。
  最迷人的勾弄被他控制得很好,在那一带兜兜转转的撩拨,很快润泽一片。他满意的将湿润的手指故意蹭在她大腿的内侧,让她感受自己的水盈。她扭动,止不住的呜咽,但他攫住她的唇辗转,将她的呜咽全吞了下去。
  湿的发丝掠过她的脸颊,挂在他下颌的水珠不小心掉进她的嘴里。幽暗的灯光下,他的双眸闪动醉人的魅。
  他似乎让她忘了自己,忘了他。迷离中倚在他身上,听凭带领。
  手指挤进双腿间,在水润中试探着深入。她猛得一惊,身体本能地一跳。娇小的身体在惊恐中退缩,他的心猛的一凛,顿时停下动作。
  好一会儿,他微微松开她,转身,留下她一人,独自走进浴室。
  他看着她长大的!她信任他,叫他大哥哥!她甚至,还是个孩子!
  他竭力克制咆哮的身体,努力梳理自己的思绪。她未经人事!她还是个孩子!他怎么可以这么做?这么明知故犯,这么趁人之危。
  他一手支额。带着透明液体的手指拂过他的脸颊。他清晰地闻到,那是她的气味。她的眼眸,迷乱而娇媚,在他的引领下,几乎化成了水。他不敢再看,只要一眼,他可能就不会再放她离开。
  他想开口,声音却暗哑得接近轻浮,他想让她快快逃开,发出声来却是毫无底气的一声“乔乔……”
  乔茉一人留在外面,身体还在颤抖中。凌乱不堪的认知中只有一点很明确,他停下来了,她的反应让他停下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
  他的声音传来,一声乔乔,而后停顿,乔茉紧张地等他继续,然后半晌是一句更轻微的“对不起……”
  他,真的不要她了。
  乔茉的身体忘了恐惧和拒绝,腾空而起的念头都是,不可以。
  她冲进浴室,蛮狠地扑在他身上。一寸寸的抚摸和滑动,手指的挑逗,唇舌的纠缠。他刚刚教会她的,她全力奉上。推搡间,碰到浴室的龙头,一阵水雾漫天盖地的撒下来。冲刷着她的身体。
  他关上龙头,发现两人都已经湿透。
  单薄的衣裙贴在她的身上,温热之后凉风带起身体的寒意,少女的身体敏感挺立。发丝,眼睫的末梢都挂着晶莹的水珠。她湿漉漉地立在他眼前,看着他,眼眸中水雾蒙蒙。
  衣裙滑落,她将自己展现在他眼前。
  他看了一眼就低垂眼帘,不再看她,双拳紧握,似乎再挣扎着决定。
  她不要再给他思考的时机。手伸过去就要解他的皮带。无奈实在是不熟练,哆哆嗦嗦了半晌,扣搭还是纹丝不动。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墨黑的眼眸逼视着她,似乎再做最后的确认。乔茉解不开他的皮带扣,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带着明晰的意味。
  压迫感带给她的是委屈和愤怒。鼻子一酸,泪珠就滚下来,和他的皮带也生上了气。干脆不解了,恶狠狠地用力拽。
  他叹了一声,一手挥去,拨开她胡闹的手上。她挂着泪珠,委屈地瞪着他。
  他也瞪着她,三两下解开了皮带扣,而后停下动作。挑眉,好像特意挑衅她,帮你弄好了,接下来,要不要自己来?
  乔茉也生了气,哪有人像他这样,一半一半的做?欺负新人也不带这样欺负的。
  不就是那么回事嘛?你不教,我还就不会吗?
  她一定是好个学生。领悟力超强。他感到她的舌尖时轻时重的勾弄,挑逗他的快感。抚摸也会摩擦变成了揉捏。可是,重点呢?一直在外围实习可不是好孩子。
  他抓着她的手,引领向下。将自己送到她手上。
  她身无寸缕,掌心中是最柔软的坚硬,滚烫如炽,随着他的呼吸跳动。
  他的手指再此探入,从未被侵入的幽密之地,身体本能的防御系统立即启动,焦灼地默默抵御。他极有耐心地等着她身体的放松,一点一点的打开自己。
  轻柔的揉捻,他的唇也在肌肤上游移,巧妙配合。所有的感官仿佛都在纤细中变得敏锐。每一寸的感知都在加倍的放大。
  他一手抬起她的一只腿,让她的腿勾住他的腰,让她的背靠在瓷砖的墙上,近乎销魂的姿态,让手指更深的顶入她的水润。
  她的身体和魂魄在同时燃烧,前面是他,火一般的炙热,烤灼着她,让她焚烧殆尽,化成烟尘。后面是墙,冰凉的瓷砖抵着她的背脊,凉意从脊骨上窜。冰火的颠转,瓦解着身体的抵抗。
  酒精融入血液,迷醉了她的神智。柔软处的被异物侵入的不适感逐渐消褪,小腹内被一种异样的暖流冲击,满胀又脆弱。
  水润的身体被细密,温柔地爱着,他在试探中等着她的缴付,等着她在他的臂弯里如娇艳的花朵一般盛开,为他绽放极致的绝艳光华。
  他轻柔地搅动,近而将手指勾起一个迷人的弧度,抵住花蕊中温厚一处揉按。力度跟随她的呼吸,一段段地加重,一阵疾刺后,水处剧烈地收紧,埋在她身体深沉的指尖可以触摸到痉挛的跳跃。一张一合地吐纳中,咬合他的手指,也绞紧他的神经。
  登顶的快感一波卷过,她望向他的眼眸波光滟潋,如泣如诉。含情的水眸不似推拒更似邀约。红唇润泽微启,舌尖无意识地卷过幼细的贝齿,却像巨轮重重碾过他的神经。
  她的呼吸混乱,身体在剧烈的起伏,难以忍受的微微拱起,挑逗着他的视觉,美丽的曲线,深处的跳跃,是最无言的邀请,最坦诚的需索。
  手指轻微地试着更多的加入,她却呜咽着扭到,疼痛让她本能的推挤着更膨胀的触感。他看向的她的眼眸中藏着一丝迟疑,疼惜地吻着躁动的她,一遍一遍的梳理着她如黑瀑般的发丝,好像动物间无害的互相舔舐,温柔地安抚。
  她的肌肤烫的炙手,渴望着他更进一步的动作。手中的巨物明明已经膨胀到恐怖的地步。甚至,她能感到他不可抑止的需要,尖端渗出的液体和她一样充盈,湿润了她的手。
  欲念就像一张网。将她密和地束缚其中。所有的线头好像都在他手中,他轻轻一拽,她就难受得想哭。他若有片刻的停顿,她又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卧室的窗开着,风过帘动。书桌上的文件被吹得满室飞舞。裸着的少女被他放在宽大的书桌上,如羔羊般瑟瑟抖着。
  他拿起剩下的残酒,递给她。泛着水光的眸闪过推拒的意味,她已经很晕很晕了,她本来就不胜酒力,白酒,估计会让她死过去吧?
  他忽视她的迟疑,含了一口,一把揪过她,撬开她的唇,将口中的酒灌给她,她躲闪不及,被灌了一半漏了一半。酒水洒溅,酴醚压架,满室清香。
  止痛药还剩下几粒,他犹疑了片刻,将药含在嘴里,又是一口酒,也喂了给她。
  乔茉的身体轻颤,哆嗦着呜咽:“我不能喝……”乏力的声音软软的,完全不像拒绝。湿的发一缕缕贴在雪白的颈际,酒色惑人,映衬着她嫣媚如血的红唇,瞳仁幽深,内里却印下他的剪影。昏昏呼呼的乔茉豪不自知,微努着唇,色迷迷地盯着他。
  她这幅样子,看在他的眼里,无一不是诱人的媚态。他一手绕过去抱着她,身体以最完美的形态交叠,他的唇和手指分别专心地对付她两团雪白的乳。故意用牙尖细细的撕咬拉扯,故意用指尖重重的揉捏挤压。
  身体被他折磨地在肿胀中痛楚,任何一个加重的动作,都像一股电流迅速击穿她,一阵阵被击中的麻痹感后,酸慰蔓延,渴望更浓。
  耐受不住的她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像个被遗弃的小猫一般,委屈地哼哼起来。强压的欲望过于满溢,让他的身体紧绷到僵硬,他比她更急于给这股蓄势待发的力量找个宣泄的出口。可是,这样几分钟,有药效了吗?她会不会受不住?
  不知道经历了多久,她就觉得他在施与她最残酷的刑罚。每一处肌肤都脱离了掌控,兴奋地跳跃,小腹处蓄满了温热的能量,晃晃悠悠,似乎轻轻地一个触碰,随时都会漫天盖地的溢出来,将她淹没。
  如同困兽一般,她接近崩泄的边缘。身体里好像有两个自己,一个已经被焚烧殆尽,而另一个,水泽充沛。
  她忽然不满意起来,跳下桌子,恶狠狠地将他推倒在床,直接跨坐在他身上。
  他一时哑然,旋即无奈的笑。但,是不是要再等等?这样想着,双手却不受控制地扶住她的臀,引导她接近他的身体。
  她像个小兽一样开始闹,毫无章法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又不得要领,他被她折磨得要死。他温柔的哄劝:“打开一点,放松。”暗哑低沉的声音里仿佛淬出火来。
  最接近的一瞬,他扶着她的臀,战栗着。几乎就在他这样短暂的一刻犹豫里,她好像读懂了他的迟疑,决绝地一个挺身用力。
  “呜……”
  她的身体在被进入的一瞬,本能地要弹开。他一口气呼出来,难熬的磨人的万般情绪终于了结。他狠狠地按住她,不让她退后。
  身上的人迷迷瞪瞪地却也被剧烈的疼痛感冲涨,呜呜的哭了起来。他温柔地哄着她:“嘘,嘘,别闹。”
  他停下动作,等她适应。可就算他一动不动,他还是能感受到幽密之处的紧致潮暖,柔软的感觉紧紧包裹着他。
  她松松垂下的发丝流泻如瀑,若有似无的滑过他的眼眸,不时轻触他的皮肤,勾出一阵阵的颤栗。她付在他的肩头呜咽着,渐渐地声音小了下去。他双手支起身体,她伸开双臂,绕过他的身体,软软地抱着他。
  他缓缓坐起,轻声问:“疼吗……”
  身上的人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处,小声的抽气,也不回答。他等了片刻,身体炸开一般的难熬,小心地扶着她的臀,微微抬起,再缓缓压下。他轻轻一动,她就哼唧起来,不依不饶地将眼泪糊了他一脖子。
  他一手抚上她的后背,沿着脊背的骨节寸寸描绘,轻柔的力道引她身体一悸。随后他的手在她耳后轻轻地抚,她顿时乖巧地像只温顺的猫咪,舒适地娇哼。她趴在他的颈窝,哼哼一阵,忽而学着他做过的那样,一口含住他颈部的肌肤,一下一下,小心的吸吮。
  小兽般的牙齿在他的肌肤上滑动,缓缓上移,又噙住他的耳骨,双手不经意地掠过他的后背。她突如其来地一个主动,引得他也是一悸,声音里一片荼靡,“……乔乔……”
  他的手顺着她的后背下移,沿着她的曲线推进她的腿间,急切下探至滑腻处,在水泽中寻到核心按住揉捻诱哄。
  她的身体轻微的颤抖,销魂的微软喘息萦绕他的耳际,滑腻的炙热跳动挤压他的指尖。她恍如在云山雾绕间,感觉身体的充盈,酸涨的感觉连连绵绵,她忍不住低低啜泣,像条小蛇不安地扭动。
  他扶住她的臀轻轻地动了起来,抵在水润深处,细细研磨。僵涩的身体逐渐被打开,被涂满蜜糖一样,滑腻服帖,香甜满溢。他极尽耐心的引导,缓缓带领她游弋在欲念的渊。
  他轻吻她的唇角:“放松一点,别咬我……”他的声音压抑着极大的痛楚又透着极致的兴奋。他能感觉到温暖紧致之处在一点点的绞紧他,一阵痉挛的紧缩,更是咬住他一口一口地吞咽。被击中的麻意恍如崩堤,绵延不绝,漫到身体表面的每个毛孔。
  升腾的欲望被放大到无限,临界的欢愉,极致的折磨。他抱紧她,只那一刻,一生便也不想放手。

  完璧
  一到十点,建斌的电话就来了,通知她说,宋行楚会再晚点回来。
  乔茉正拿着遥控器,漫无目的的不停换台。忽然问建斌:“汪孝萱也在,是吗?”
  建斌停顿了一下,答:“是,公事,还有其他人。”
  乔茉笑着挂了电话。回想下午和孙佳怡的谈话自己琢磨,我没对他不好吧,我应该对他很好的吧。好到默许他和前女友共事,甚至共……我上次还明确白表态只要做措施就行,难道我对他还不够好?
  建斌回味着电话,自己琢磨着自己有什么不妥的言行,再一想,靠,我总共才说了几个字啊。有事也不干我事,对不对。但话虽如此,他还是猫在宋行楚身边,向他耳语了一句:“老大,乔茉问,孝萱姐是不是也在。”
  说完,他立刻站直退后,表明话已经送到,他那里没有后续啦。
  两分钟以后,宋行楚对众人说:“你们继续,我离开一会儿。”
  建斌嘴角上弯,看来他的预感很准。
  电视无聊,她又不想睡觉。于是上网去搜关于婚礼的资料。
  他的电话立刻追到,还真是给面子。乔茉接起来说:“宋先生亲自来电话通知晚归,宋太太表示很幸福。”
  那边怔了一下,“你最近看什么无聊煽情片了?”
  “怎么?”
  “嗯,今天,你很感性。”
  “不懂,通俗点。”
  “今天,你发神经?”
  “你……”
  “嗯。”
  “……宋行楚,今天我和乔莉吵架了。”
  “哦,要我去揍她吗?”
  ^_^ “不用,我自己亲自揍了。”
  -_-|||“你今天打架了?”
  “骗你的。”
  “哎,你要真准备去打架记得叫上我。”
  “当然了,我跟你混的嘛。”
  “嗯……早点睡!”
  “宋行楚?”
  “嗯。”
  “问你个事。”
  “嗯。”
  “咱俩好的时候,你和汪孝萱私下里也是分手了吧?”
  我一定猪油蒙了心,一定是一定是。我怎么会和他说这个呢?我是猪。乔茉抱着电话,脑子里一片泥泞。不过话已出口,木已成舟。某猪只能认命地等着。
  这个问题从汪孝萱出现开始就一直纠结着她。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和孙佳怡的那条短信,只是促进了她的勇气。她要在他那里再确认一次。宋行楚咋听这个问题也是一怔,旋即是笑,融融暖意如热巧克力般一丝丝滑过心窝。
  “那……咱俩什么时候算是好上?”
  乔茉一个无力,电话已经跌落。
  手忙脚乱捡起来,还好是讲电话,面对面不是要难堪死了。乔茉有点生气他明知故问:“我上你的时候,算好上!”
  这个话题……很香艳。某人不自然的右手窝成圆圈放至唇边,掩饰脸上肆意蔓延的笑意,虽然没人看得见。
  “如果没有分手的话,你打算怎么做?成人之美,完璧归赵?”
  “想得美。”
  “……”他微笑。
  话说得快,没过脑子,有点懊恼,只能打岔:“你,你算哪门子完璧?”
  “……和你讨论这个,我好像有点蠢……”
  脸上忽然升了温度,是手机贴得太近吗?两人傻傻地都不说话,良久。
  宋行楚轻声问:“睡了?”
  莫名其妙地有点晕又有点热,很明显地不在状态,她随口答:“没有,在看蜜月度假地推荐。”
  没什么说的啦,没有了,哎。“嗯,早点睡。”
  脑网速N慢的人顺口就答:“噢,我等你。”
  乔茉把脸埋起来,一手握起,慢动作的捶着桌子不弄出声音。暗骂自己:猪头,你说的这是什么啊,恶心啊你!
  那边久久没回答。
  羞愧欲死的乔茉已经要死机了,她结结巴巴地补充:“那个,我不小心说错啦。我,没什么啦,晚安。”再不等他说什么,急急按下挂断键。
  乔茉捧着脸反省,我和他晚什么安啊,应该是再见吧,对吗?他一会儿要回来睡觉的啊,他现在又不去睡觉,我和他晚什么安啊?笨!
  宋行楚举着只剩下嘟嘟忙音的手机,没有回神。径直就往停车场走去,上车的时候才想起电话通知建斌,他走了。
  建斌傻眼:老大,出什么事啦?走得这么急?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啊?巴拉巴拉~
  宋行楚不耐烦地打断他:“没事,回家睡觉。”
  建斌目瞪口呆地看着手机,仿佛里面住着大怪兽,需要他化身奥特曼,才能把他揪出来打出原型。
  ……
  推开卧室的门,她一如既往地蜷在床边。这个恶劣的坏习惯啊,害他每次睡醒就累的很,在睡梦中找人找一个晚上,你说累不累?而且曾经还曾经睡出意外来过,睡着的两人在床上你追我跑。
  宋行楚本能地要揽她入怀才睡得踏实。乔茉本能地不不喜欢被他架手架脚当筷架用。一次,躲着躲着,乔茉哐当一声就翻到了床下。噙着眼泪,揉着脑袋控诉他。他也不说什么。
  之后那张无比大的床被推到墙边。他言之凿凿,这样你以后最多靠墙,不会再掉到地上了。
  乔茉睡觉喜欢把自己整个包起来。他坐在床边,伸手揉揉毯子下面的脑袋:“睡着了吗?”
  乔茉屏住呼吸不吭声。听到他喃喃:“刚刚挂上电话,这么快就睡着了?”
  乔茉打定主意,今晚说什么也不要和他讨论刚刚那个愚蠢的电话。
  静静听他去了浴室,再出来,上床,小心翼翼地躺下。然后,室内陷入黑暗。
  轻轻地被人托起,身体被转了一个方向,毯子也被扯了下来。额上落了一个很轻柔的吻,一个很小的声音对她说:“晚安。”
  晚安。只有最亲密的人才会对彼此说。只有最亲密的人才在睡前的一刻还偎依在一起。 有机会对一个人说晚安,那么,你们是多么幸福。因为,你们,在一起。
  许久之后,静谧的空间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她缓缓睁开眼,正对上一双含笑的黑眸,点点星光似缀其中,眉眼一弯间,光华流传。
  被抓了个正着,当时红了脸。视线只能移开,却局促地无处可落。
  他低垂眉眼,捉着她的手,放至唇边轻轻一吻,然后又是一吻,再然后,又是一吻。
  乔茉挣不开:“别闹……”
  “乔乔。”
  “嗯。”
  “……”他不再说话,墨黑的眼眸里卷起巨大的漩涡,似乎要将她整个卷进去。
  乔茉心里藏着一只小猫,此刻在他的逼视下,正暴躁地左挠一下,右抓一把。
  “谢谢……”他眨着眼,笑意蔓延。谢谢,谢谢你说,你等我。
  乔茉的脑袋在打结,“呃……不客气……”
  “你不客气什么?”
  “那你谢什么?”
  “……”
  “……”
  宋先生绝决定不再跟她废话。
  “呜呜……你做什么?”
  “做……爱。”
  乔茉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手足并用架在他身上。
  天气有些转凉,乔茉粗心也没准备被子,还是一床轻薄的空调毯。宋行楚裹着毯子把自己卷成一个大寿司,乔茉趴在他背上,像个树熊。故计,夜里凉,乔茉直觉地抱着他当火炉用了。
  她偷笑,轻手轻脚地将自己从他身上撤下来。
  昨晚……她甩甩脑袋,那些太过香艳的画面她才不要保留。但是,凝目看着身旁的男人,眉眼柔和的躺着,下颌线条刚健有力的勾勒了一个英俊的侧脸。她舔舔唇角,男色也可餐的,这货的确回味无穷。特别是现在这个状态,完全无害啊无害,整个一个随便亲随便啃的状态,乔茉俯身过去,偷偷地舔舔他的唇角。
  她起来做早餐。她上大学的时候,宋行楚一直住在老宅。她放假回来的话,他会陪她一起住出来。乔茉当然不反对,在一堆人面前同居多尴尬啊。
  第一次共处的那个假期,他把她接来滨江.她感动的不得了,觉得他真是为人着想.不过这份感动没有超过一天。当天晚上,她就知道了。他带她出来住,绝对是有私心的。
  小别胜新婚,她懂。但是他们当时哪里能和新婚这个词扯上什么关系。她和他装,客套着,幻想着他或许会学学电视里面的有气节的男主,隐忍地对她说一句,我会给你时间,我们慢慢来。
  乔茉煎着蛋想着,脸红了。
  那当然是她的幻想。他才不会。他直接把她扔到床上,铺天盖地的情潮袭卷而来。不知道折腾了多久,不记得换了多少个姿势。乔茉咬着牙忍着,就差骂人了。最后实在撑不住,她几乎哭泣着哀哀求着他别来了。
  就这样,他还带着浓重的喘息附在她耳边问她,好不好。
  好个屁!
  乔茉当然不敢直接骂出来,她在心里骂。她抽泣着求他:“别翻我了,我又不是鸡蛋,别把我像鸡蛋一样翻来翻去的煎了,好不好?我晕。”
  之后,煎蛋,变成他的暗语。除了早上,他说吃煎蛋,是真的吃煎蛋。
  其它时候,煎蛋……嗯……
  他暗示以后,还会暧昧地问她:“要单面还是双面?”
  热烫的油在平底锅里跳跃,发出吱吱的叫声。两个胖胖的蛋躺在其中,小心翼翼的在身周绻出花边,金黄灿灿的蛋黄在热浪里慢慢凝固。圆圆满满,喜气洋洋地等着盛装上碟。
  果然,欣赏它们的人来了。他从她身后揽住她:“煎蛋技术真不错。”
  乔茉微微颔首,欣然接受赞美。也不吝啬地悄声在他耳边送上一句:“你也是……”
  感觉那个温暖的拥抱瞬间在收紧。风好像也是暖暖的,蛋香四溢融在其中。
  他勾起她的下巴,噙住她的唇,长驱直入,刻不容缓。
  乔茉缺氧,他都不放。只能攥紧拳头砸在他背上。略略被放开的时候,乔茉大口喘着气,柔媚的桃色粉晕漾在脸颊,他看了一眼,心神又是一荡。
  燃着小丛火焰的黑眸绞着她。她,明白它们背后的诉求,可是,现在?她要上班,好不好?他也要啊!
  她竭力推开他一点,转移话题:“嗯,你今晚回来吃饭吗?”
  说完,她就低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因为她听到他别有深意的回答:“好,我会很早回来……“
  孙佳怡问她,你对郑知越到底忘怀了没有?乔茉没底气点头。其实,另一个问题——你对老宋真没感情?乔茉同样没底气。
  在她最难最苦最彷徨无助的时候,她求的只是一根救命的稻草。然后,神给她的是一艘诺亚方舟。她惊魂不定啊,确认再确认,神!您老真的不是开玩笑?还是快2012了,您也开始自暴自弃啦?
  她诚恳地给自己答案,这样的男人,想要不喜欢,实在很难吧。那种视金钱为粪土,将贵族统统一耙子打死的傲娇清贫女离她太远。她不过是普通正常,会花痴贪财,羡慕嫉妒恨的小市民一枚。
  这样的小市民不会拒绝温暖的怀抱,不会不依恋一个眉眼温柔的男人。
  然而,她不能想的更多,不敢要的更多。她怕城门一开,从此失守。

  知越
  乔茉如常下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那里,顿时僵在当场。乔莉说他回来了,还要走了她的手机号码,闵晓和她说已经碰见过他了。连她妈都告诉她,他真的出现了。她当这些话是漫天烟花,散过之后就是烟尘。
  风一过,自然一切回复如常,不会带起一点点涟漪。她自以为对于他的屏蔽做彻底。结果呢,他一出现,她就明白了,不管她怎么做,都是白瞎。
  乔茉幻想过无数次他们再见面时的光景。淡淡地相视一笑,有礼有节的互相寒暄,你好吗,我很好,好的,有空出来聚聚。完了,大家各自走人。有可能,那个时候,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表情和熙,内里翻江倒海的女人。她想象着,她一定要比那个人更优雅,更云淡风轻。
  然而,这一刻,真的发生的时候,她才知道,没用,怎么样都没用。
  他斜靠在树下,无聊地仰着头看天,两只手插在裤袋里,干净的白衬衫,若隐若现的纹路她都能看得清楚,因为那是她买的,因为,她无数次蜷在他怀里描摹过。
  知越,你来了。
  我们说过那么绝情的话,我们拼劲所有力量彼此遗忘和憎恨。我们说好从此陌路,再见亦不是朋友。我们相约一定不要去参加对方的婚礼,在自己心里想象,对方的结婚对象就是乌克兰种猪。
  但是,你来啦。
  安静地出现在我面前,我才知道,我只要看你一眼。我就永生不能忘记。
  在关于童年的记忆里,你有没有一张宝贝得不行的画片,将它放在最漂亮的铁皮盒里,在最好的朋友面前炫耀。在关于青春的记忆里,你有没有珍藏那样一副画面,一个漂亮的男孩子等在你家楼下,穿着汗湿的T恤,捧着脏兮兮的篮球。只为了问你一句:昨天你说被虫子咬了,还疼吗?
  如果你也有一张珍藏的画片,如果你也曾珍藏那一年的他,你会懂乔茉,这刻的崩溃。
  记忆之崩溃,会像绝堤之水,汹涌迭起。她看见那一年夏日的旁晚,坐在他的自行车上,一手抱着黑色的橡皮泳圈,一手环着他精瘦的腰,带着热气的风吹过,他的衣角在她的脸上不停摩挲。
  她记起,放学路上,他将她拉进无人的幽深小巷,颤抖着吻上颤抖的她。他温热的呼吸喷拂在耳迹的感觉,他的手指滑过皮肤的温热。双唇相触时,满足的叹息,温柔的呢喃笃定地承诺:我们永远在一起……
  太多往昔叠加在一起,该记的该忘的,一样不少的罗列在面前。突如其来的强烈冲击一下子让她无所遁形。
  鼻子酸了,然后心开始酸。铺天盖地的伤心,委屈袭卷而来。他什么都没说,乔茉就开始哭,从一开始的抽泣,到肆无忌惮的放声大哭。
  哭的他汗如雨下,不停赔罪,嘴里不停地往外冒:别哭,对不起。
  不,不是你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知越,是我对不起你。
  哭到哽咽,她推搡着他:“不是说好再也不见吗?你来干什么,干什么?”
  他搜肠刮肚地想理由,半晌低声说:“你以前问我的那个脑筋急转弯,还没告诉我答案呢?”
  乔茉揉着红红的鼻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神经。”
  郑知越看见她绽放笑颜,长长呼了一口气:“拜托笑吧,你一哭我就死机了。”
  不管过了多久,不管我是怎样的假装。终究敌不过你的温暖笑容。心中一角柔软的开始塌陷,她傻傻地站着看着他,他呆呆站立让她看。
  幽幽金桂花香随风荡漾。乔茉用手指头轻轻戳戳他:“傻站着干什么?你来找我一起罚站?”
  郑知越揉揉她的头发:“嗯,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吃什么?”
  “你最爱的那家煲仔饭还在不在?有私家酸梅汤的。”
  “在。”
  “没换老板吧?”
  “没有,还装修了呢……”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再站在一起的起初片刻,有那么多的不知所措,但是那些强行支撑的陌生感很快消散。
  岁月再陈旧,也消磨不掉心底最纯净的小儿女心情。小猫小狗,小朋小友。猫在一起窃窃私语,依偎着你嗅嗅我,我蹭蹭你。待在一起就叫天长地久的恋爱味道,深刻地被记录下来。一旦回放,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郑知越家和乔茉妈妈家相邻。乔西平离婚后,乔茉跟着爸爸,乔莉跟着妈妈。理论上,乔莉和他相处的时间更长,然而,她却和郑知越走得更近。
  小时候的乔茉顽皮,和男孩子一样玩泥巴甩画片,疯跑。每每玩的像个小泥猴一样,被知越找回来,细细帮她清洗干净再送她回家,免去乔茉妈妈对她的一番训斥。
  年节时,大人在院子里忙碌。乔莉跟在她妈身边混蛋角皮吃。她就坐在知越身边,等着他给她剥花生瓜子。她吃的速度快,他远远跟不上。她就巴巴看着他。知越只会轻轻笑着说:“想吃自己也动手嘛,怎么这样懒。”
  她把脑袋歪在他肩膀上:“要是你会一只手剥花生,一只手剥瓜子就更好啦。”
  知越略一思考,叹气:“好吧,我努力。”
  就这样长大。乔茉十三岁那年。知越生日的那天,乔茉站在巷口等他回来。看见由远而近的两个身影,他和一个女孩。知越看见她,开心得走过来。而她,却莫名其妙的发了脾气,勃然大怒的离去。
  不管知越怎么哄她,她就是不理。别扭了数月,她才委屈地说:我不喜欢你和别的女生在一起。应该就在那一刻,她脸红了,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情感。
  从十三岁开始爱的男孩,甚至更早,早到自己都不知道。
  看见他,就会眉眼弯着笑。要去见他之前,总会将连衣裙换来又换去。会去听他随口说起的一首歌。会帮他记下童年的每件趣事。
  想在参加文艺汇演时,他站在第一排看着她。在许多女孩看着他的时候,他的视线总锁定在自己身上。
  他们第一相约去看电影时,看的是史瑞克。想接吻,却由始至终只是牵着手。用光了一包纸巾,也擦不完掌心冒出的汗。
  他们第一次接吻,躲在一颗其实根本遮不住两人的老树下,颤颤巍巍磕痛了牙齿。
  知越,我怎么能不爱你。我又怎么能再爱你。
  乔茉爱吃一家煲仔饭的酸梅汤。那家店,以前两人每个礼拜都会来,老板对这对小情侣很熟悉。突然又看见他们俩来,一脸惊喜地问道:“还在一起啊,真好。”
  两人都是一怔。老板娘打扫干净一张桌子,把两人让进来:“你们别理他,年纪大了,脑子不灵光。”
  老板讪笑:“现在小年轻谈恋爱都不靠谱嘛,一个月都能换几次,我是好久没看见他们,一看见,还是原配,这不替他们高兴的嘛。”
  郑知越坐下来:“两份招牌煲仔饭好了,还有酸梅汤。”
  老板娘笑着应道:“行,还是老样子。”
  乔茉捧着杯子喝酸梅汤,想着老板娘说的“老样子”,一脸落寞。
  郑知越将自己的酸梅汤推到她面前:“这个也给你。”
  她之前喝了自己的总也要喝半杯知越的,知越要多点一杯,她说喝不了浪费,每次喝完自己的一杯,再喝半杯他的,那就刚刚好。
  乔茉摇头,将杯子推回去:“一杯够了。”
  知越没有说话,目光却停顿在她握着杯子的手上。一枚小小的银戒指。
  知越出国前,他们选了好久买下的。他说:“先套着你,我比较放心。将来我会用更好的来和你换这个。”
  乔茉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手上的戒指,神情一顿,小声解释:“我,胖了点,拿……拿不下来。”
  他没说什么,端着她推回的酸梅汤,喝了几口说:“我也是。”
  乔茉看见,他的那枚,也安静地套在他的无名指上。
  “这次回来多久?”她开始新的话题。
  “公司打算开辟亚洲区,没有意外我会一直在这边。”
  “叔叔阿姨该高兴了。”
  “恩,是啊。不过也很忙,我住在公司附近,也不是天天回家。”
  “女,朋友一起回来了吗?”
  郑知越踌躇片刻:“……我没女朋友。”
  乔茉的手机响,孙佳怡的电话。
  问她:“喂,在哪儿啊?”
  “嗯,在吃饭。”乔茉回答。他听到她的回答,动作略一停顿。
  “和谁一起?”
  “什么和谁一起?”乔茉压低声音,直接用嘴型和郑知越说孙佳怡,“你家老徐出差啦,很无聊,想到我了?”
  “切,才不是,是我看到你了,就想试试你,看你会不会撒谎。”
  乔茉四下张望:“你在哪儿?”
  “刚刚我们开车经过,我看见你了。我没让老徐停车。乔茉,你不会想廊桥遗梦吧?”
  乔茉好笑:“没想到你也看文艺片。”
  “我这不给你留面子呢嘛,不文艺的话,我就直接问你是不是想爬墙?”
  “少胡扯。”
  “哎,我也不想扯,但是看看你俩四目相对深情对望的那表情。对了,你和他出来吃饭,老宋知道不?有钱人都变态,说不定请了私家侦探跟着你,你可注意点。”
  乔茉皱眉:“你再啰嗦,我不帮你借奔驰。”
  挂上孙佳怡的电话她才猛然惊觉,她全部心思都用在了重逢的悲喜交集上。她立刻汗颜。
  拿起手机想拨给宋行楚,迟疑片刻,试探地先发了一条短信,【你在哪?】
  知越要了冰块加在她的酸梅汤里。煲仔饭端上来。知越帮她拌上酱油,再将面上的姜丝拣出来。
  她的习惯,她的需要,他默默地执行。店里人不多,好像也没有人在吸烟。但是,乔茉觉得眼睛涩涩地,总是不舒服。
  发给宋行楚的短信,他良久也没有回复。
  心被一点一点地收紧,于是手指自己拿主意,直接拨了出去,响了几声,被挂断了。
  或许是他不方便接电话,她瞪着手机走神。
  知越问她:“怎么了?今晚有事?”
  她摇摇头,手指却轻轻摩挲着手机。他挂断她的去电,短信倒是很快回复了过来。没有回答,没有字。
  简介之极的一条,【?】
  她迅速按下一条短信:我和一个老朋友在外面吃饭。
  发完之后很久,敷衍之极的一条回复过来,【。】
  这就算他知道了?乔茉忿忿收起手机。
  那条街是有名的小吃汇集地,又邻近几个大学城。傍晚时分,人渐渐多了起来。乔茉和他吃完饭,在人流中穿行。
  知越走在她身前,不时伸手略帮她抵挡一下分心的路人。偶尔扶住她的胳膊,将她带着走几步。跟不上他的脚步,乔茉自然而然地去牵他的手。
  掌心相抵的一瞬,她就懊恼了。想抽回来,却被人紧紧握住,不肯松开。
  “乔茉,工作还顺心吗?”
  “恩,还好。”
  他想到什么,忽然微笑:“小莉说你现在自己开车,你方向感那么差,我真没法想象。”
  “我只开上班回家一条路,不会有问题的。”
  “自己要小心驾驶哦。”
  “嗯。”
  两人经过一处高层建筑,知越指指楼上说:“我住18B,要不要上去坐一会儿?”
  “你住这里?”
  “怎么了?”
  乔茉笑,“没怎么,离煲仔饭好近啊,可以经常不做饭,买一份带回家就搞定了。”
  “可不是,你以前就常常这么说……”
  “……嗯,我自己回去了,你家都到了,就不用送我了。”
  “乔茉……”
  乔茉一直暗暗祈祷,千万不要问啊,不要问。不要学那些恶俗的剧集和小言,问我他待我好不好,问我过得好不好?都不要问不要问。
  神再次认真聆听她的祷告。知越什么也没有提。就好像他只是一个出门多年的人,回来,和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聊聊天叙叙旧,仅此而已。
  郑知越真的什么也没问。乔茉潜意识里住着的小兽却有些躁动。为什么?难道,你一点也不想知道?
  她低头压抑起伏的情绪。知越全然不察,伸手揉揉她的脑袋:“以后有空可以常出来坐坐吗?”
  乔茉透着心虚,点头。

  沉溺
  陈建斌发现他老大今天心情很好,气场很高!他放心地松松紧绷的情绪,忍不住打了个哈且,引来注意。宋行楚问道:“怎么,没休息好?”
  建斌迟疑了一下,回答:“昨晚,你提前走了,孝萱姐叫上我一起喝酒去了……”
  “嗯。”不置可否的回答。
  建斌有点苦涩,老大,好歹是在帮你尽忠吧,给点奖励嘛,补充道:“孝萱姐心情不好,问了你和乔茉的事,我……”
  宋行楚打断他:“乔茉乔茉的,叫的倒顺口,以后叫大嫂。”
  建斌傻眼,乔茉昨晚喂了什么给老大吃,还没有正式厮杀,就完胜了?
  宋行楚将车钥匙拿好:“今天早点回去。”经过他身边,又忧虑地看他一眼:“出去约约会。”
  建斌望着他的背影抑郁了。是谁以前拿他当工作机器操练的,是谁霸着他的青春好年华的。现在居然鄙视他?他轻轻哼了一声,小声嘀咕:得瑟!
  建斌趴在电脑前翻看同学录。此妞不错,靠,结婚照都发上来了。算了,下一个。这个柴火妞,当年和美女无敌的造型一样啊,没想到真是女大十八变啊,联系一下?丫在哪儿呢?纽伦堡?我靠,这是啥大陆板块啊?继续在同学录里面淘妞的陈建斌接到老板的电话。
  “老大,啥吩咐?”
  “出来喝酒。”
  建斌傻眼,这又是哪一出啊?心底碎碎念啊,老大啊老大,你把妹的时候,我还没发育。现在我成人了,给点私人空间行不?
  ……
  黑色晶亮的车身在车道上迅速穿行,划出流畅的弧度。车窗开着,风呼呼往车内灌,将车内的音乐几近掩盖。他挂掉建斌的电话,烦躁地将手机一掼,丢到副驾驶座位上。
  她旁若无人地站在马路上哭。经过她身边的路人都侧目,她全然不管,眼中只有她面前的人。
  他不知道她面前的那个男生是不是和他一样,都会被她的眼泪唬的一愣一愣的。当年她倔强地站在老宅外面,不依不饶地等他。一念之间,他们就走到了今天。
  那个时候,她真的是个孩子。他说什么,她都信了。他要她做的,她没有一丝疑义。她哭起来很惨烈,一直哽咽。然而他还是小心翼翼地等待最佳的时机,等她哭到彻底绝望,他才谨慎提议:“如果我能帮你,你肯怎么做?能听话吗?”
  傻丫头说不出话,泪盈盈地瞪着他,狂点头。
  “那好,以后按我说的做,并且,不提问。”
  他要求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做他的女朋友,乔茉没有疑义,但是眼神中隐隐还是流露忐忑。乔西平二审改判之后,乔茉看他的目光里只剩信任,再无其它。他那时全部的心思都在臣信,将实际上折损过半的企业盘活,需要太多心力。
  她这个女朋友当的也自给自足,自得其乐。想起来的时候给她打个电话,她总是会在第一时间接听,从不让他找不到。她的声音很好听,软软糯糯,好像包裹着豆沙莲蓉的中式点心,细腻绵甜。
  一般他都没什么说的,只是喜欢听她说,她大约也知道。他不挂电话,她就向他汇报生活学业上面的各种琐事,细细碎碎的,好像向父亲撒娇的小女儿。
  有一次,他连着工作了二十个小时后失眠,头疼不已。静谧的夜里空气都变得粘稠,心底莫名其妙生出渴望,想听听她的声音。然而那么晚,似乎不好,他决定放弃。手指头却生出自己的意识,自顾自的拨了出去。
  电话被接起,好半天才听见一声小小的“喂”。她的声音带着慵懒的睡意,懵懵懂懂的不在状态。就这一声,他已经笑开了,睡梦中无心的音节,荡起夜的涟漪。他的心头无知无觉地种上了一株小小的茉莉。
  大半年后,他公务去到她所在的城市。那么忙,他没时间想她。等忙完了,他又迟疑要不要去找她。
  最后一天,建斌提醒他:明天要走了,今天要不要通知乔茉你来了?
  他于是有了借口,借建斌的口约了她。那年Z市的冬天天寒地冻,他去接她。她一个人站在校门口,瑟瑟地等着。耳朵上挂着两团粉色的毛绒,同色的毛绒围巾圈住了大半的脸,就剩下两只灵动的眼睛辘辘转着。
  他带她去吃饭,吃甜点。吃了一大圈。
  她嘻嘻笑着,比划着肚子说:“今天吃太多了,吃不下啦。不如明天我们再吃。”
  他忍不住去揉挂在她脖子上的毛球:“明天我就走了。”
  她溜溜看他,湿漉漉的眼睛特无辜:“哦,那我先回去吧,你早点休息。”
  他静静看她说:“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她怔了一下,而后低下头,轻轻回答:“哦。”
  一身粉色毛绒,像个孩子。他牵着这个“娃娃”在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堂穿行而过的时候,画面醒目,自己都叹息啦。
  门在身后合上。她所有的神经搅在一起,没有底气的最后尝试:“你要休息的话,我先走……”
  再白痴也知道他要做什么,连她自己都觉得现提议是那么蠢。她忽然闭了嘴。低垂着脑袋。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只看见幼细的睫毛盈盈颤抖。
  他握着她的手,柔软的毛绒手套包裹着她的手,小小一团。本是一个安抚的吻。意外地从额头一路下滑,幼细的鼻尖,冰凉润泽的唇。身体的欲望强烈到疼痛,叫嚣着膨胀。
  再无迟疑,他就像一头可耻的狼,将弱小的白兔禁锢在自己的掌控下。
  他极小心地拥抱她,连吻都缓慢而试探。先是吻着她的头发,再滑到她的额头,鼻尖,耳郭。他费尽心机的挑逗,终于换来轻微的回应。
  于是,他衔住她的唇,长驱直入。纠缠间,他轻笑着问:你到底吃了多少啊?
  冰激凌,提拉米苏,巧克力的甜蜜混合浓郁的奶香,酿造出最特别的芬芳,就是她的味道。
  含住,吸吮,挑弄,这样可口,就像迷人的甜品。纳入唇齿的刹那,瞬间消融于口腔。如丝绒滑过,留下细腻绵长的质感。
  是的,第一次,他可以为自己开脱,酒色惑人。那一次开始,他早已没有了借口。
  沉溺,却无可奈何。
  ……
  建斌一个超级宅男,怎么知道带他去哪里喝酒。前一天孝萱带他去的那个清吧不错。环境还行,至少不会有让人晕眩的灯光和嘈杂的音乐,于是建斌将他约去了那里。
  宋行楚随性地坐在狭长吧台前,敛眉垂眸,一手拿着手机,轻轻地有节奏的扣着台面。明确地散发着不悦的气息。那上面有她来的短信,他却想不出应该回复什么,又或是,他根本不想回复……
  建斌举着杯子,试探地喊了一声:“老大……”
  宋行楚一手支额,看了他一眼:“拿着杯子坐到那边去,我不叫你,别过来。”
  他这个气场,没人想招惹他。建斌得到大赦,立马逃窜。他明白老板的意思了,宋行楚是出来买醉,又洁身自好不能被路人捡回家。于是他就是一车夫,等到他老大喝到位了,他的任务是为他保驾护航。
  手指沿着酒杯边沿无意识地描摹,视线却落在放在台面的手机上。
  乔茉的短信之后发来,告诉他正和一个老朋友在一起吃饭。他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时候开始,他意识到那个人的存在的。
  是她偶尔的走神,还是偶尔流露的淡淡忧伤,亦或是偶尔迅速关掉的电脑页面?
  他知道的太晚。他知道的时候已经不可能再放她离开。于是,就这么装着吧。她愿意装,他配合。
  汪孝萱千辛万苦挂掉她弟弟的电话,揉着额角苦恼,看见宋行楚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先是一怔,再看见不远处无聊的建斌正不时小心地偷瞄他,旋即一笑。
  “行楚。”
  汪孝萱在他身边坐下,“昨天我和建斌在这里,今天他怎么把你带来了?除了你,还有谁要来吗?”
  宋行楚沉默片刻,“孝萱,我可能没心情陪你聊天。”
  “没关系,我陪你,你不用说话。你想听,我就说。你嫌吵,我就闭嘴。我一向知道怎么配合你的,不是吗?”
  他曲着手指,轻扣台面,似在斟酌,“你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
  她举杯,靠近他,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在浪费时间?”
  “我只是给你建议。”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可有可无的随意。
  “我大概了解……你和乔茉……”
  “孝萱,关注你该关注的,比如这次合作,你的获益。”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明白你当年为什么那么做,我……”她脱口而出想说,我理解你,原谅你,但是这一句原谅哽在嗓子眼却吐不出来。她原谅,她凭什么原谅他,她以什么身份原谅他,就算是当年,他都没有在意过她是否原谅,何况今天。这一句原谅,说出来,是对自己更大的羞辱吧。
  他静静地端着杯子,不时浅浅地品一口,好像一个分神,没留心她的话一样,姿态惬意得如同她不存在。
  汪孝萱吞下剩下的话,放缓声音,神情里是掩盖不住的无力,“……这次的合作,谢谢你。”
  “不必,你拥有臣信的股份,在臣信最危难的时候没有撤走自己名下的投资,你对臣信的情分,臣信应该记得。”
  他说臣信应该记得她的情分,而不是他宋行楚应该记得。想当然,这个情分,臣信来还,而不是他宋行楚该还。
  她那点私人投资和汪海比算什么。当年她和他解除婚约,汪海从臣信大规模撤资。她那一点点够得上什么。但是,他还要提上来讲,一定要算得这么清楚嘛?
  汪孝萱生生觉得疼,好一会儿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才发现掌心几个深深的指甲印,自己掐的。
  她涩涩地说:“同样是前女友,我怎么觉得,你对我,和当初对叶晚,是那么不同……”
  宋行楚听到她突然提到这个名字,顿了一下:“如果一定有不同,那就是我们分开是双方达成共识。”
  哦?那就是没有达成共识的分手会让你更温柔以待?汪孝萱郁郁地想,没有达成共识的意思是……你不同意吧。
  叶晚是横亘在她心里的一根刺,就算她今天没有资格拿乔茉说事,她好像还有点理由和他探讨一下叶晚,于是她把话题撩了起来。可是很明显,她错得很离谱。
  她根本接不住他的话,接住了,又不够胆子往下说。
  她沉默,他乐得清静。
  半晌,她轻叹了一声,将自己的钱夹推到他面前,“里面有张照片,很漂亮,你看看。”
  宋行楚略挑眉,却没有伸手的意思,嘴角勾着一丝笑意,“是什么?”
  看了不就知道了,何必多此一问。汪孝萱也笑,“那你怕什么?”

  前任
  乔茉刚到家,闵晓的电话也追了过来。
  “哎,老孙说看见你爬墙了。”那个死女人八卦细胞兴奋地跳跃,满是兴趣的追问。
  乔茉没好气的回答:“我要是真爬墙,会在大街上被她看见?长点脑子好不好。”
  闵晓叹息:“忠言逆耳了吧,你这么矫情,我还就不给你一级军报了。”
  “什么?说!”
  “一次全身SPA?”
  “一边去。不说拉倒。”
  “小气,我看见你男人啦。”
  “他又不是鬼,你看见个人有什么好稀奇的。”乔茉闷声回答。
  “我看见……你男人和一个女人一起在酒吧。”闵晓包袱抖完,接着强调补充,“就现在。”
  乔茉抚额:“……”
  “喂,说话啊。”闵晓急躁询问,“你现在过来吗?走过去,拿一扎啤往那女的脑袋上招呼?或是直接抽丫几嘴巴。”
  乔茉有些好笑:“他们在做什么?和谐内容?如果只是说话喝酒,我凭什么去打人。”
  “拜托,男人和女人在酒吧里说话喝酒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说话喝酒吗?你真不来?”
  乔茉想也没想:“报地址。”
  她回到他身边,一起生活不过月余。在这之前他的生活状态是什么样子,他闲来无事会做些什么?她不了解。他们的婚姻就像没有打过地基的建筑,涂有外表,内里脆弱。换做别人会怎么做她不知道,她是个执着的人,如果宋行楚认为有继续的需要,她绝不喊停。就算她守护的一栋轻轻一碰就会倒掉的楼,在它没倒之前,她也要尽职尽责的提着小桶,哼着我是粉刷匠的小歌,一遍一遍得涂抹外墙。
  在适当的时候给予自家男人适当的关注。她想,她做得很对,她又刷了一遍立邦。
  乔茉到了门口打闵晓的电话,让她出来接。闵晓坚定表示:“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挺你。”
  “别那么兴奋,我没打算做什么。”
  闵晓一脸不屑:“那女人都快挂到你男人脖子上去了,你还不打算做什么?”
  “好,满足你。抄家伙和我一起打小三去。”乔茉拍着闵晓的肩膀,一脸凝重。
  闵晓张大嘴:“真的假的,要不我再叫点人吧。就咱两女的?”
  乔茉微笑:“等等,总得让我看看现场先吧。”
  她男人和一个女人被人看到在酒吧。这和她和知越被孙佳怡看到他们在一起吃饭有什么区别呢?这么普通的社交行为有什么好被诟病的。她笑着想,如果是个美女,那她就大方地走上去,拍拍他肩膀,把他领回家去。
  比她想象的还要美的美女!很和谐的画面。她一下子就被刺痛了眼睛,时光倒流回了数年前,她为他们弹了一首曲子,那两人笑容缱绻的依在一起,齐齐看着她。
  美女是汪孝萱,她看了一眼就没了兴致,转身离开。
  摸不清状况的闵晓追在乔茉身后:“喂,喂,你有毛病啊。远远看了那么一眼,就算完了?你走什么啊?来都来了,好歹走过去把你男人带走吧。和你说话呢,听见没?”
  乔茉不答,头一歪,靠在闵晓身上说:“别嚷嚷啦,行不?我累。”
  闵晓拍拍她的脸:“怎么了,傻妞。受伤了?你孬什么啊,不是还有我嘛。你等着,我进去抽丫的。”说完就转身,被乔茉一把拉住。
  “我慢慢和你说,咱先回去吧。”小声拜托的语气。
  闵晓忿忿瞪了她一眼,大有怒其不争的悲痛。“回哪儿?你家?”
  “不回去了,去你哪儿住吧。”
  闵晓气得在屋子里面团团转。孙佳怡也赶到,瞪着乔茉问:“闵晓说的是真的?你这么孬啊?”
  乔茉被她俩吵得头疼:“情况有点复杂……老孙!”
  孙佳怡算知道了点内情的,突然被她点名,咋呼道:“你是说,今儿这女的,是老宋的前女友?”
  乔茉点头。闵晓大嚷:“什么状况?卧槽,还有我不知道的内情。”
  孙佳怡挥挥手,示意她安静:“老宋之前有个未婚妻,政策联姻。老宋家生意出问题的时候,两人分手。咱乔茉属于趁虚而入。”
  端着牛奶正喝着的乔茉,被自己呛到,抓起面纸擦嘴。眼里写满佩服,那么长的故事,三句话全掐在重点上了,精要!
  闵晓接话:“就算是趁虚而入,咱也入了啊。乔茉,你手上有证,她没有。所以,她是三,你是正主儿。你怎么这个都搞不清啊。”
  闵晓一年前结婚半年前离婚,前夫就是个在前任和前前任里蹦来跳去的人。离了之后,她自己也感叹,怎么这么一只跳蚤,她当初就猪油蒙了心对上眼了呢。懂得成就自己的男人会花多少时间在女人身上,那些功成名就的男人为了事业忙得连自己老婆都顾不上,有大把时间当知心姐姐的男人是男人吗?她怎么就看上一个,不仅要关心前任还要照顾前前任的“宝哥哥”了呢。
  得知风评甚佳的老宋也有前任,闵晓算是被伤心往事正中靶心。“卧槽,这些死男人,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也就算了,连厕所马桶里,自己吐出去的都惦记着,他妈的恶心不恶心?”
  孙佳怡点着她鼻子,“你别上纲上线,火上加油,行不行?人家是一起喝酒又不是一起开房。今天咱乔茉还不是和初恋一起吃了饭。”
  “靠,这东西,也要扯平啊?”
  “这不是扯平不扯平的事儿。这根本不算事儿。我要是和一男的吃饭,又或是老徐和一女的喝酒,在我们俩,都不算事儿。”孙佳怡看着乔茉说,“乔茉,为什么到你这儿,都是事儿了。”
  乔茉转着牛奶杯,心不在焉,“我也没觉得什么,你们吓起哄呗。”
  闵晓瞪眼睛,“你真和郑知越又对上了?”
  孙佳怡戳她脑门,“你胡说八道什么?”
  “不是你打电话和我说这丫在爬墙吗?”
  “我那不是吓起哄,开玩笑嘛,吃一顿饭就算是对上了?有没有这么大的帽子胡乱给人扣的啊,那是她初恋,非正常状态下分手的初恋,冷不丁冒出来,一时情绪上有点波动那是正常人的反应。再说就算爱情已逝,人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感情总还在吧。是不是?乔茉。”
  乔茉放下杯子:“老孙,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用敲我。我和郑知越没什么,我相信我男人和他的前任也没什么。我不想过去打招呼,是我看见这女人没啥好心情。就这样,散会,回家洗洗睡吧。”她站起来,拍拍手,“我先去洗了啊。”
  孙佳怡和闵晓目送她走进浴室。
  闵晓:“她真没事?”
  孙佳怡:“屁,装呢。没事,她不回家?没事,她住你这儿。”
  闵晓:“连套睡衣都没拿就去洗了!”
  孙佳怡:“你等会儿别帮她拿。这就叫,莫装B,装B没睡衣。”
  心中藏着的小兽其实很暴躁。它猫在那里,哼哼唧唧,时不时地抓一下,挠一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上,一整个晚上也没有响一下。有个小小的声音在鄙视她,还离家呢,还出走呢,根本没人管你啊。或许是他根本也没回家,压根不知道你这一出。
  郁闷。终于理解许茹芸唱的独角戏是啥意思了,没人陪你演不打紧,连看戏的人都没有,那还玩什么,不就只剩玩寂寞了嘛。
  乔茉躺在闵晓身边,听着她平静的呼吸,似乎睡得沉了。轻轻地侧翻了一□体。
  闵晓一脚踹过去:“刚刚不是装睡来着,怎么睡不着了吧。”
  乔茉冷不防被她踹个正着,揉着小腿委屈:“我以为你睡着了,怕吵到你。”
  “忍着!”
  “什么?”
  “看你躁动不安的劲,叫你忍着别搭理你男人啊。”
  乔茉没有底气的嘟囔:“我哪有……”
  闵晓指着她鼻子又指她眼睛,再戳她的心口:“这儿,这儿,哪哪都有。都写着我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我不回去,也许他不知道啊会担心啊,巴拉巴拉。”
  乔茉拉被子蒙住脑袋:“领导,咱睡吧。”
  …………
  第二天孙佳怡要她俩陪着去选影楼,闵晓一年前踩的点,熟门熟路地将一行人带到了时代广场上一家店。闵晓和孙佳怡翻看着一套套示范影集,一旁的乔茉心不在焉地用眼神打苍蝇,无奈高级地方,连苍蝇都没有两只。
  她无聊之极,和两人说:“我去买几杯咖啡,这里的东西好难喝。”
  闵晓刚要出声,孙佳怡赶紧拽她袖子,对她狂眨眼。
  乔茉走远,闵晓气恼地说:“你拉我干什么?”
  “你又想说她什么?她被你看着,一晚上没和老宋联系了。没看见她在那里抓心挠肺的嘛?”
  闵晓嘟嚷,“我哪里想说她什么,我想叫她给我买珍珠奶茶,我不喝咖啡。”
  孙佳怡皱着眉头教育她,“你能不能成熟点?”
  “我哪儿不成熟?”闵晓挺值腰板,一抬头,胸前伟岸也随着她的动作一起点头。
  胸怀“坦荡”的孙佳怡嫌恶地瞥她一眼,“你就是被奶过头了,还喝奶茶!”
  闵晓邪恶地笑,“我嗅到了嫉妒的味道,哈哈,我这不是婚过了吗,等你好好被你家老徐开发开发,你也会和我和乔茉一样的。”
  孙佳怡若有所思,“你是先天就好,乔茉,好像的确是这几年有点变……”
  闵晓总结,“老宋,努力啊```````”
  两人默默端起杯子,不好喝的清茶也下去了半杯。
  彻夜未归,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乔茉的手机终于响了。她低头看了一眼,掐断。再响,再掐。再响,再掐。很好,不响了。
  现在才想起来打电话,还是现在回家找不到人才想到要找人?很好,昨晚看来他和汪孝萱把酒言欢,谈了很多嘛。
  她闷声走回影楼,闵晓迎上来:“喂,刚刚你家男人打孙佳怡电话来着。说你的电话打不通。问知不知道你在哪儿?”
  乔茉看她笑得奸诈之极:“有你这个军师在,肯定是没让孙佳怡告诉他吧。”
  “必须的啊。我还把电话接过来,和他说,昨晚接了你的电话,说你心情很差很差,情绪很低落很低落,半夜三更家里没人,你就一个人出门瞎逛去了。我就问他,宋行楚你昨晚几点到家的啊?知道乔茉几点出门的嘛?不会一晚上她都没回去吧?妈妈丫,现在治安这么差,她不会出什么事吧,要不要报警啊?”
  乔茉听她越说越离谱:“你说得这么夸张,他万一真去报警了怎么办?”
  闵晓不屑:“哪能啊,没到二十四小时呢。他就是去,警察叔叔也不会理他啊。”
  孙佳怡揉着眉心,没底气的说:“老宋会不会被我们吓着啦,最后他和我说如果你联系他要我及时告诉他时,我怎么觉得那声音巨凉啊。”
  “不吓吓他不是便宜他了嘛,老婆一个晚上没回去,他都不知道,该!咱吃东西去。”闵晓总结。
  孙佳怡和闵晓的扫街行程安排的满满的,吃完就继续。乔茉心力不足,一个人留在休闲广场的躺椅上晒太阳。
  手机被她关机了。她知道开着她肯定没意志力一直不接他的电话。奴性,没办法。太阳很好,但百无聊赖。她忍不住,开机。
  唰唰唰的蹦出数条短信。
  [开机,回电!]
  [我会生气的。]
  [别闹!!!]
  [听话,我给你买爱马仕。]
  [你在哪?]
  [乔乔,乖]
  心尖尖上好像被什么东西轻微地刺了一下,又酸又痛。乔茉咬牙切齿,就知道来这招管用是吧。立刻关机。
  乔茉独自郁闷中。一位衣着朴实的妇女走到她那张台子,停下来,谨慎地左右看看,小心翼翼地拉开椅子靠近乔茉坐了下来,随后她压低声音对乔茉说:“没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时候看《乱世佳人》,看到最后一页郝思嘉才知道自己爱白瑞德,我真恨不得把她从书里揪出来,好好抽丫几嘴巴。ps,我爱这本书。
  大了以后发现,不管人物是个婊.子还是立牌坊的,抑或两者兼有。只要她的性格轨迹统一,人物符合自身脉络。这个人物就是鲜活的,塑造就是成功的。然后,被一些人赞同,被一些人质疑,就像我们,每一个人一样。
  妞们的呼声,我都听到了。摸下巴,初恋一出场乔茉就被定性成余情未了,我很欣慰地发现这是乃们都爱上老宋的关系,嗯,有一个人物被爱上,我已经被乃们认同了一半,谢谢宝贝们,群么么一个。继续努力码下半章,码好端上。

  孝萱
  作者有话要说:谨以此番外献给我最爱的叶落无心大大!
  老大,我虽然虐无能,屡屡与正剧擦肩而过,但是我记得,与狼带给我的,灵魂的悸动。
  无力完成一个正剧的我还是能保证在一万字内,它,不跑偏。o(>_<)o ~~求安抚~~求摸头~~~
  …………
  有之前买了这章的吗?嗷嗷~俺加内容了哟,吼吼~~~
  沉默的夜空,蓝宝石般的深邃,偶有几处星子点缀其中,闪着零星的莹亮。微风过处,带来很淡的香。
  汪孝萱站在露台,裹着条宽大的披肩,出神地望着远方。漫无边际的橡胶林绵延到路的尽头。留着殖民地痕迹的老建筑,有长长的回廊,有宽大的露台。她最喜欢在夜晚一个人呆在这里。把自己放在夜里,把心丢进黑暗里。她的手机响,她接起来,对方就说了一句话,“他死了。”
  汪孝萱挂断电话,继续看着夜空,微笑绽放在微尘中,勾动了夜的涟漪。没有人看见,她的微笑一直在荡漾,也没有人看见,她的泪湿于睫。
  汪孝萱,汪海集团掌门人的长女,二十二岁即被其父获准进入董事会。
  她,出身名门,娴雅美丽,气质如兰。这些是别人都看得见的光鲜。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切的光鲜都不是唾手可得的。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她的父母和别人的父母是不一样的。她的爸爸不和她们住在一起,只会偶尔出现,通常在晚饭后就会离开。然而这些都不是最特别的。
  最特别的是,隔三岔五,就会有个女人带着一帮女人到她家里来叫骂打人砸东西。
  每当这个时候,她妈妈就抱着她站在一角,静静地看着她们砸。她们要来打人的时候,她妈妈只会背对着她们,任她们打骂,小小的她则是被妈妈死死的抱在怀里。不让任何一巴掌扇到她身上。
  她妈妈只有在极少数的时候会不堪忍受地绻□体。一开始,那些人离开的时候,她妈妈基本上战都站不起来。但她从来没有看到妈妈哭过。她妈妈将小小的她放在高高的柜子上,将凌乱的头发抹一把,然后开始一言不发的整理满室狼藉。四处飞溅的玻璃碎片被很仔细地打扫干净,她才会被妈妈抱下来。
  她们没有搬家,她妈妈安之若素地过日子。只是以后上街,妈妈总是尽量避免买任何易碎的东西。她跟在一边,静静看着,就这样成了习惯,讨厌一切易碎物品的习惯。
  她妈妈不和她解释这一切,她也没听过妈妈向爸爸抱怨这一切。她看见的是,爸爸出现时,妈妈脸上的温婉柔和。
  后来的后来,她曾和母亲提过,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搬家,为什么要让我也面对那一切。你为什么不怕我触摸真相。
  她妈妈说,每个母亲都希望女儿在真空中长大,纯洁地被她的王子带走从此幸福一生。但是生活不是那个样子的。我想让你看见真实。
  之后那些人,偶尔出现。她的妈妈还是依旧沉默承受。有一次,那个女人找不到可以砸的东西,去拽她家的窗帘,把整幅窗帘拽了下来,累得像牛一样坐在沙发扶手上咻咻喘气。她看见她妈妈端着一杯水,当然是纸杯,递到那女人面前说:“大姐,喝口水。”
  那女人的目光里,有惊讶,有憎恨,有鄙夷,有愤怒,还有太多她不懂的情绪。但是她讥讽地笑笑,接过来一饮而尽,然后说:“再倒一杯。”
  她妈妈端过来的第二杯水,那个女人接过来,照着她妈妈的头顶缓缓倒了下来,她倒的很慢,刻意的很慢。她妈妈没有闪躲。
  那个女人离开之前说了一个字,“贱!”
  那之后,那个女人没有再来过。
  几年后,她们一起走进了爸爸的家,妈妈的手里抱着她的弟弟。
  她的爸爸本来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离婚再娶的,他的产业很大一部分来自他的原配,即使他的原配死了,他的原配也有遗嘱所有股份直接转到他们两个儿子的名下。
  是的,她还有两个她从未见过面的哥哥。但是她谁也见不到了。
  那个女人和她的两个儿子在国外旅游时出了车祸,他们全死了。
  她记得妈妈摸摸她的头发对她说:“萱萱,以后你就是爸爸最大的孩子。”
  宫殿一般的房子里,她深深记住了妈妈从容地坐在窗边,细细插好一盆花,放在三张遗像前面的画面。
  没有一丝情怯,也没有一丝张扬。只是淡然地,优雅地。
  她问,你不讨厌她吗?
  她妈妈笑,怎么可能不讨厌,恨也恨死啦。
  她妈妈告诉她,当两个女人旗鼓相当的时候,做决定的永远不会是男人,而是老天。
  她不能嫁给他,因为中间横亘了太多解决不了的障碍。既然解决不了,老天就让这些障碍统统消失了。
  她妈妈说,你看,多不公平。但是这世上没有什么事绝对公平。爱自己,让你爱的人爱你,只有有爱,你就有你的福气。
  让你爱的人爱你。
  她记住这句话,然后就遇到了他。
  她第一次见到他时,躲在妈妈身后,被妈妈推出来说:叫阿姨,叫哥哥。”
  他笑着走过来摸摸她的脑袋说:“别怕,带你去吃冰激凌好不好?”
  她比他小三岁,一直追着他的脚步。同一个小学,同一个中学。
  甚至看着他开始他的初恋。
  那个叫做叶晚的女孩,曾经是她心里最深的酸涩。
  那个女孩啊,那时的她多么羡慕。她可以被他牵着,即使什么也不说,并肩而行,都让她嫉妒。
  可是那又怎样,她等到了他。
  他不讨厌她,甚至慢慢地欣赏她,她甚至可以认为那就是一种爱情。因为他会温暖地拥她入怀,告诉她,孝萱,我喜欢你安静的样子。
  她笑而不答,她要怎么告诉他。安静的等待,其实才是爱情中最可怕的策略。
  所以她赢了,她等到他。那一天无数细节印记在她脑中,以至于日后无数的漫漫长夜,她能一遍一遍地回放。
  那是他们的温柔时光……
  那一天。
  好些人和她说着恭喜,赞她漂亮。眼前的人影一个一个换。她的视线飘来飘去却始终锁定一个人。她的骄傲,她的胜利,她的男人。
  他正和她爸爸认真交谈些什么,脸上挂着温和无害的笑容,眉眼弯着,嘴角悬挂。英挺的身姿,坚毅的线条,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是一个完美的侧脸。从他身周经过的女孩子,总是不由自主地给他一瞥。
  他浑弱不觉的样子。她问过他,你知不知道,有好多人喜欢看你,直直地盯着看,偷偷地瞧。他点头,嗯,知道。不过,已经习惯啦。
  她气愤。他总是这样,拥有这样要命的吸引力,却混不在意。
  得意浮上来。她想起自己像个小尾巴追随他这么些年,终于可以有今天。虽然两家合作事宜细节繁杂,他们只能先订婚。但是经过这一天,宋行楚就像是被贴上了已售出标记的非卖品,真让人喜悦。
  她直勾勾的目光到底引起他看了一眼过来。对着她,只是轻轻一笑。一朵羞涩的蔷薇倚在墙角,默默开放。哦,承认吧,汪孝萱,你其实幸福得要死吧。
  汪孝萱远远看着他查看手机,忽然笑开了。回首间对上她的目光,他用口型告诉她,“叶晚。”
  果然是她,汪孝萱有三分挣扎:今天你已经是我的啦,我要不要站在你身边,提醒你。以后的笑容,我们只属于彼此?
  叶晚,是吗?好遗憾,你终究晚了。
  良久,她转身。等他过来找她吧。什么都不要做,就像她一直做的一样。什么都不需要做,她都是最后的赢家,那么为什么,不能再给他一些时间。
  宋行楚站在她身边叫她:“孝萱。”
  汪孝萱回眸:“我们私奔吧。”
  他怔了一下,旋即轻笑:“好。”
  他牵着她快步离去。她拎着裙摆急急跟着,音乐淡去,人群淡去,满眼只剩下眼前这个身影。她被带到一个小偏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
  “行楚,”汪孝萱亲昵地依偎在未婚夫怀里,三分疲倦,七分妩媚,“好累啊,不知道结婚是不是更累。”
  “一定的。”
  “那怎么办?”不如不要累那么多次了,今天宣布完订婚直接宣布结婚了,好不好?强大的内心独白完全用漾着水光的眸子表达。她的男人到底看不看得懂。
  “怎么办?嗯……哪要不别结了?”他蹙眉略一思索,颇为认真地建议。
  “你找死,是不是?”汪孝萱仰头瞪着他。
  汪孝萱的手机响,她对手机厌恶一瞥:“我表姐,真烦人。等我接个电话。”
  宋行楚很有风度点头示意她接。她捧着电话嗯嗯了几声,努着嘴挂断:“她要我过去,不知道什么人,说是对这次收购案有很大的帮助呢。”
  她露出扼腕的表情。
  他微笑,“ 有事就去吧。汪董事。”
  她恋恋不舍地往外走了两步,走到门口,转身回眸:“行楚,今天,我很幸福。你呢?”
  宋行楚一手插在裤袋里,对她微微一笑:“嗯。”
  那一天,是他们的明媚传奇。他拥她入怀,告诉她,他是幸福的。
  而现在,她只能借助琐碎的工作站在他身边。而他唇边弯弯挂起的一抹柔情也不再属于她。
  几天前,汪孝萱静静看着他唇角轻抿,脸上却浮着一丝笑意离开。
  那抹笑意,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是她的了。她端起咖啡杯,缓缓抿了一口,从什么时候,她只喝黑咖啡,因为,那样直接的苦,才能将心里的苦稍作修饰?
  这次的合作,是她主动找的他。她知道,以臣信今时今日的实力,无需分她一杯羹。可是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是因为内疚?怜惜?还是补偿?
  但是,她还是心凉。
  因为,不管是哪一样,一定已经没有了爱情。
  她只要看着他看她的眼神,她就知道啦。
  浓浓的苦,幽幽蔓延。她放下杯子,一手掩唇。今天的他就如同曾经的他一样,不爱她。但是,那又怎样。
  她能抢到他一次,就可以期待第二次。
  那一天,她喝下最后一口咖啡,站在门边点燃一支烟,看见建斌走了过来。
  汪孝萱拍拍他肩头问:“建斌,怎么啦,行楚呢?”
  建斌没反应过来,对着手机摇头:“回家睡觉啦……”
  “什么?”汪孝萱再问。
  建斌惊觉,挂着难堪说:“没什么,有事先走了,咱也散了吧,也晚了。”
  快步离开,依然被叫住。汪孝萱轻声叫住他:“建斌,陪我喝一杯去,好吗?”
  酒吧中光影交错,优雅的爵士低低哼唱,若有似无的将夜的孤寂环绕其中。
  建斌看着汪孝萱一杯接着一杯的点名,双手急搓,拦下了一杯:“孝萱姐,这是酒又不是哥,和你没仇。”
  汪孝萱眉眼一弯,掉出的却是失意的笑:“他和我说他们去年结婚啦,不过几个月的时间,都不肯等我……”
  要说汪孝萱和乔茉,建斌当然是对前者更有感情一些,前者是他们一起长大。在以前,乔茉最多也就是点头之交,认识而已。孝萱是大家闺秀的做派,待人谦和温厚,对宋行楚身边的人更是用心。
  对于她和宋行楚无疾而终的感情,建斌心里倒是有几分同情的,低声安抚:“这个……姐以后会再遇上对的人的。”
  她晃着酒杯,凝神看着里面的液体一圈一圈的转动:“他们感情很好嘛?”
  “也不算吧,以前乔茉在外地上大学,好几年都是和牛郎织女一样。你知道啊,这个夫妻吧,离得远啦,吵不了架,斗不了气。距离美化感情。”
  她呵呵一笑:“建斌,再陪我喝一杯吧。”
  她醉了,她觉得应该是醉了,天旋地转地畅快。
  她穿上了红舞鞋,立在水晶台的方寸间,不停回旋。
  如雷的欢呼喝彩都应该响起来了吧,但是她却听不到。她只听见梦里,花瓣跌落的声音。
  光影穿梭,她听到了她爸爸对她说:“孝萱,我以前同意你和行楚的婚事,和臣信合作,你要知道我是爱你的,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不疼你。
  但是,目前臣信的状况,很难看到明天的太阳,我不会拿我的事业去支援他,也不想你跟着他就此一生碌碌无为。
  维融提出的条件很优厚,而且维融只有一个继承人,虽然身体不好,但是这也正好能让你有更多的支配权。总之,爸爸希望你好好想想。”
  她默然无语。她知道事实不是她爸爸说的那样,汪海和臣信的合作深入到什么阶段她很清楚。这次的事情,臣信面临崩塌,汪海也不可能不伤皮毛。这个时候即使撇清关系,能挽回的也有限。
  解除婚约的消息在董事局会议后和汪海撤出臣信的消息同时高调宣布。这是她身为汪家女儿的职责。她一直看着宋行楚,想从他疲倦的脸上看出一丝对她的埋怨恨意,可是没有。
  她扑在他怀里,哭到哽咽,模糊地表达自己的意思:“行楚,我也没有办法的,你不要怪我。”
  宋行楚微笑着轻抚她的头发,安慰道:“孝萱,我希望看见你轻松的离开我。”
  那一刻,她的心剧烈的缩紧。她发现,她一点不轻松。
  她的爸爸要她考虑维融,美其名曰是为了她着想。但是她知道,汪海受此重创,不立刻重找强大的盟友,很难支撑。
  维融?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一个集团。她并非国色天香,之前还有婚约在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财团为什么执意要她做儿媳妇?
  她妈妈说,希望她能好好考虑一下。
  她妈妈这些年过得很平静,然而并不开心。她爸爸在外面还是一个接一个的女人。她妈妈没有可以要挟他的股份,有的只是她爸爸视为珍宝的唯一儿子。
  外面的女人一个接一个,女儿也一个接一个,始终没有儿子。
  她有时也想,也许真的是老天眷顾妈妈。
  可是一年前有个女人生下了儿子。她妈妈开始常年吃素,她说,无论她做过什么报到她身上就好,不可以折到儿子身上。
  小时候,一帮人冲进家里,叫骂推打母亲的画面又回来了。她又看见了妈妈弯着腰跪在地上,用手细细摸索了一遍又一遍,将玻璃屑清扫得干净才让她下地。即使这样,她还是被玻璃割伤了脚。她妈妈被人扭打时都没有掉下的泪水在那一刻一串串的掉了下来。
  于是她同意了去见见维融的董事长,那个执意要她做儿媳妇的人。
  站在病房里,看见一个生命凋零只剩意识残存的人,消毒药水的味道也掩盖不掉那种近乎腐朽的气味,很难形容,就像死亡。
  他就是维融的董事长,祝兆年。他要她嫁的是他的儿子,一个生命更危在旦夕的人。
  祝兆年在她进来的一瞬,就睁大了眼睛,盯着她狠狠的看,浑浊的瞳仁里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良久,她听到他轻微地叹息,然后艰难地抬抬手指,示意她坐。
  他毫不隐瞒地告诉她,他希望她嫁的,他唯一的儿子,是个同性恋,不可能让她过上什么正常的夫妻生活。当然,就是能,她也不会愿意,因为他有艾滋病。
  她搅着手,平静地看着他,等他继续。
  看到她平静的反应,祝兆年似乎有些意外,又很开心,他笑了,笑得很艰难,嗓子里面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说:“你真像你妈妈。”
  她怔住:“你认识我妈妈。”
  “当然,她曾经是我的未婚妻。”
  她呆掉。
  祝兆年接着说:“你想不到吧,你妈妈放着维融的当家主母不做,非要给你那个风流的爹当外室。
  那个男人对女人很有一手啊,可是却不是做生意的料,就他那个猪脑子,倒闭一百回也不止了。”
  她压着怒气淡淡地说:“汪海目前还在正常运营。”
  他哈哈一笑,呛到了自己,急速地喘了好一会儿,嘟囔着:“是啊,正常,他还不知道是谁让他正常的……”
  “你说什么?”
  他敛了敛颜色:“说正题吧,目前汪海的状况没有维融救市,不会死得很快,但是也离死不远了,你主修金融又在董事局,你应该很清楚。
  我儿子和我一样,都是等死的人,嫁给他只是名义上的,虽然这有点委屈你,但是,我们死了以后,维融就是你的。你的孩子也可以继承维融,不过孩子要姓祝。还有在我死之前,你还不能拥有维融。我需要你陪在我身边学习集团的一些事物。”
  她脸一红,“什么我的孩子……”
  “这个我就不管了。你想怎么有都随你。”
  她想了一下,“我可以得到的以及我会失去的,你都讲的很清楚了。我想知道你可以得到什么?为什么选我?”
  祝兆年沉思良久,“呵,我告诉你。我年轻的时候,未婚妻跑了。老婆和园丁在小旅馆偷情被劫匪枪击,死的时候赤身裸体。我把维融打造的这么好,人生却是一本笑话集锦,现在我要死了,唯一的儿子是个同性恋还得了艾滋。谁给谁送终都不一定。
  我不想为世人的笑料谈资再填一笔。我不想让我儿子死得这么不光彩,我要让我儿子有个老婆,老婆有个孩子。就是这样。至于为什么是你?哈哈,因为你妈欠我的,你来还,这不是很合情合理嘛。”
  她离开后像个幽灵一样在街道上徘徊。脑子里塞进了无数个被猫咪扒乱的毛线球,理不出头绪,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她的爸妈,她的弟弟。 还有宋行楚。
  影像交替,朦胧间她看见他微笑着对她说嗯。嗯,就是他对她承认过他是幸福的。
  她等了他那么久,那么久,幸福曾经离她那么近,似乎触手可及。一个垂眸,她怎么就把他丢了呢。
  有那么片刻,她想找到他,告诉他,她爱他。不管臣信将来如何,也不管汪海没了她会如何,她就是要和他站在一起,执手年华。
  这样想的,也这样做了。
  她真的跑去了,想要告诉她,即使全世界都背叛了我们,我们也不可以背叛彼此。
  可是??????她宁愿泪水模糊了视线,也不愿此生记下这个画面。
  在她嫁到大马之前,她让她父亲将名下大部分的股份转给了弟弟,并订立遗嘱,将来他的其它孩子只能得到极少的部分。
  她的丈夫没二年就死了,然而她哪儿也不能去,还要陪在祝兆年身边。
  四年后,祝兆年在弥留之际,望向她的眼眸里混沌迷离,却夹着温柔的光。嘴巴一直哆哆嗦嗦不知道在喃喃念着什么,她不肯附耳过去,她根本不想听,遗嘱早就立好了,他现在想说什么,她才不关心。
  最后,他疲劳地阖上眼,昏睡过去,却说了一句颇为清晰的话:“惜惜,你怎么那么傻,被欺负成那样都不肯回来,真那么想嫁给他吗?哎,那就嫁吧,我来帮你……”
  她正端着杯红酒,当下一失手,玻璃杯直直坠落,碎片四下飞溅。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去看过他。
  她终于可以回来,也理解了宋行楚。还为那个让她痛心不已的画面找到了注解。
  但是,事情又似乎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有些情,一旦消失就不再复来。有些人,永远不会原地等待。
  但她又想到了祝兆年,想到了他那枯竭的眼眸偶尔走神时,注视着她,仿佛要穿透她,越过她看到另一个人。她永远不会告诉她妈妈,她的福气,其实全部都来自于一个她不要的人。
  她喝醉了,她想是的,她想起了太多她不该想的。她该想的……该想的……
  她的钱夹里曾经只有一张照片,她与他订婚时的一张小照。什么时候开始,多了一张,一个像他一样能让她心情绵甜的人,一个全身心爱并依赖她的人儿。
  她按下一串号码,一个柔软的声音甜甜地叫她:“mom,I miss you。”

  失控
  乔茉独自郁闷中。一位衣着朴实的妇女走到她那张台子,停下来,谨慎地左右看看,小心翼翼地拉开椅子靠近乔茉坐了下来,随后她压低声音对乔茉说:“没人吧?”
  因为是中午的关系,人不多,只有几个人零星坐着。附近大把空着的位置可以坐,实在没有搭台的必要。乔茉看看四周稀疏摆放的桌椅,迟疑地答:“呃,这里……是没人坐。”
  大婶很不满意地斜她一眼:“我是问没人跟着你吧?你没暴露吧?”
  “……”乔茉傻眼。
  “我代号是2012红玫瑰,同志你好。”大婶激昂地做着自我介绍。
  噗,乔茉呆呆地看着她,表情有点梦幻:“呃,你好。”
  “你的代号呢?”
  “我……我9527?”乔茉随口胡诌。
  “不全。”大婶用眼神暗示她。
  “啊,9527白玫瑰?”
  “这就对了,同志,我找你找得很辛苦啊。”
  乔茉忍住笑,对她点点头。乔茉的一个姑婆年纪大了,也是这样,颠三倒四。不过那是老年痴呆。面前的大婶,看着五十左右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也是这个病。如果是精神方面的疾病?那……
  乔茉轻声说:“你一个人吗?刚刚有没有家人陪着你一起啊?”
  大婶很不屑:“革命小将,走遍全国,要什么人陪?”
  “……是,那个,我还有任务,要先走,后会有期。”
  大婶一把按住乔茉的手腕:“别急,情报我还没给你呢。”
  乔茉无语,被她一只手按着,看她另一只手在裤袋里面掏啊掏啊。
  远远走过来的宋行楚,看见她先是一脸阴沉,而后迅速地瞄到她被按住的一只胳膊。沉稳,冷静,内敛,各种气质顿时七零八落掉了一地。乔茉忽然觉得很过瘾,哇,原来,他也有这么平凡的一面?
  暖暖的笑意从她的眼里流出来。看得男人也是一怔。什么状况?你笑什么?难道是熟人?认识的?
  宋行楚神经一松,脱口而出:“乔茉。”
  大婶回头,来回看着两人。暴躁地捏紧乔茉的手腕:“你带人来?你是叛徒?”
  “我不是。”
  “还说你不是!不是你怎么把周恩来带来了!”
  乔茉绝倒:“……大婶,你哪方面的?”
  大婶更是一脸气愤:“国军怎么出了你这样的叛徒!”
  她掏了半天没掏出情报的那只手举上来了,多了一把小巧的裁纸刀。乔茉这才一凛:“同志,你再看看,他是张学良!”
  接下来的过程夸张又混乱。一个大婶,虽然是手握裁纸刀的疯大婶,战斗值也没有多大,更何况宋行楚又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很资本家的带人来的。
  后续有人处理,她想看热闹也不能。一路被人抓着像只小鸡仔一样被丢进了车里。乔茉崇拜地星星眼乱冒,表扬自家男人:“你练过武术吗?刚刚动作怎么那么快啊,我都没看清,你就把刀抢下来了。真酷。”
  建斌同情地看她一眼,心想你要完蛋了还咋呼。再看老大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如老僧入定一般的状态,汗毛都慎得排排列队。他轻声问:“老大,三点的行程……”
  “不用取消了,现在去机场还来得及,帮她也订一张票。”
  乔茉一听急了:“帮我订票吗?去哪里?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我还要上班呢。”
  没人理她,没人回答。半晌。“建斌,你去通知他们人事,把她炒了。”
  完了,把他惹毛了!乔茉眼巴巴地看着他,伸手去拽他的衣角:“我签了合同的……不能无理辞退吧?”
  “谁说无理?”
  “什么理由?”
  宋行楚冷笑:“你把老板当猴耍。”
  “喂,你不讲理,我怎么耍你了。”
  “没有吗?故意不接我电话。还叫你那些狐朋狗友来骗我。”
  乔茉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谁骗你了……”
  “没骗?谁一边告诉我不知道你的消息,一边在那里吃吃喝喝。你别告诉我,中午坐那一桌说说笑笑的三个妞是你和国军那部份的两名要员。”
  拽着他衣角的手不由绞紧。宋行楚低头看了一眼,皱眉,啪的拍了一下她的手:“松开,别拽我衣服。”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乔茉委屈地耷拉着一张脸,眼神哀怨。旁边的人点着手提电脑,当她不存在。建斌当着她的面定好机票,从后视镜里面瞄了她一眼,她正对上,瞬时眸光如泣如诉,拜托之情尽显。建斌唰的撤回视线,电话照打,人事命令当即下达。
  这下彻底没戏了。乔茉渐渐回神,愤怒的种子被激发,蓬勃生长。
  劳动人民混口饭吃不容易!你丫个资本家怎么会懂?
  乔茉恨恨地想,我也是会痛的,你大爷的。
  沉浸在自己的悲痛情绪里面,很容易极端也很容易失控。几秒之后乔茉失控的说了一句话:“你太坏了,我要和你离婚。”
  建斌非常不幸,听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正在喝水。于是,他一口喷了出去不算,自己还呛得剧烈咳嗽起来。他忽然觉得今天最衰的人不是后面那两个,而是他。
  宋行楚建议他去约会,他开始上同学录想找两个剩下的。站短一通,今天刚刚有个女生和他联系,相约中午吃饭。他就在去赴约的半路上被老板加急召回。
  干了N多活,打了N多电话,看了老板N多冰脸之后。他才刚刚喝了一口水而已。O(>_<)o ~~
  宋行楚沉默着按了一下。一块黑幕徐徐升起,将车内顿时分隔出两个空间。乔茉听不见建斌可怜的咳嗽声了。
  很冷,空气也稀薄了。乔茉琢磨着是不是他还悄悄按了什么机关?嗯,为什么,她头晕……
  她不说话,他也没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落落:老宋,你说你前面那两段算虾米破事儿?
  宋行楚:……
  落落:你之前人气多高啊,现在呢,弄个前任也就算了还来个前前任,搞得和TVB似的贼复杂。
  宋行楚:……
  落落:现在全靠我一张嘴帮你兜着呢,你看,那啥,咳咳,爱马仕啊啥的……
  宋行楚:……后妈
  围观群众:全是你这个后妈整出来的,你丫还想收礼?cei她!

  失业
  乔茉低着头,再没勇气瞄他一眼。笨拙的视线只敢紧紧盯着自己的一双手。呃,太紧张了,自己把自己的手都揉红了。她用手指去拂,感觉有些粘。好像不对,再一细看,血!
  她手上没有伤口,那里来的血?镜头快退,他伸手再她手上拍了一下,他去抢了那把裁纸刀!
  她“嗖”的倒吸一口气,本能去抓他的手来察看。
  他反应略迟。被她抓住摊开掌心一看,一条细长的口子,笔直拉过手掌。他用力甩开她的手,有零星的血点溅在她的袖口。
  那么多血,要不要先去一下医院?乔茉哆嗦着翻出纸巾,想要去按住他的伤口,又觉得应该通知建斌和司机,他们要去医院,她喊:“建斌,我们……”
  “闭嘴!”话没说完,被宋行楚堵在半路。
  乔茉又急又怕,自己怎么可能有胆子和他离婚?完全是口误啊口误。说出来就已经后悔啦。噙着泪花看着他,现在收回行不行?不要耍酷虐我行不行?我错了行不行?
  宋行楚完全不理她气势低迷的求和。干脆闭目养神。
  她再去抓他的手,他再尽力挣扎。乔茉发狠地和他缠成一团。最后终于把他治住的姿势,停留在她翻身跨坐他的身上。两只手死死按住他的那只手,整包纸巾压上去,用发带绕了几圈。
  做完一切,她累得气喘吁吁地坐在他身上,看着他。
  宋行楚异常冷静地说:“滚下去。”
  实在是太呕人了。乔茉瞪大眼睛盯着他:“幼稚!”
  她英雄气短地喊话,犹如动感光波打到了云朵中,绵软无力没有动静。宋行楚双手合十,手指交握,一个弧度无言地对她形成一个强势的隔断,隔绝了她的求饶,耍赖和讨好。
  “我说着玩的,你要不要这么耍酷?你当你是男主啊,耍什么个性?”
  “……你敢再说着玩一次,你看我会不会和你离婚。”
  乔茉嘟囔:“是夫妻吵架都会说这个的吧,哪对夫妻不说?我爸和我妈整天都说!”
  “所以他们离婚啦。”
  呃,好像真是的。
  乔茉说不出话了。宋行楚皱着眉冷冷地说:“你还打算在我身上坐多久?”
  狼狈又难堪得从他身上爬下来。车座一侧,她占了很小的一块地方。她趴在车窗边上,视线扔到窗外。
  她答应过他不问,于是真的不问。不问为什么娶她,也不问是否有一天他会放弃她。
  但是,世间万物,皆有时效。连爱情都有保质期,更何况没有爱情的婚姻。
  她是个平凡普通的小市民,跟在他身边,看他鲜衣怒马,挥坼方遒的人生,就像给她的人生另开了一扇窗。
  她当然也会羡慕那里面的美丽风景,但是到底没有底气说服自己从容享受。如果不曾贪恋,是不是放手时就会容易。
  所以她坚持自己的生活,一直过着独立自主的日子,没习惯要他照顾。他也不会干涉她的想法。她一直觉得这样挺好。
  但是这样不代表他就有权可以随意抹掉她的努力。那份工作,是她自己认认真真努力得来的。凭什么?
  居然说她把老板当猴耍,所以被炒?有这样的解雇理由吗?有吗?
  乔茉想到这里,转头:“喂,就算今天我耍你了,你是我男人,我就耍我男人,怎么着吧。一码归一码,凭什么说我耍我老板啦。你是我老板吗?你是我老公,老公。我不能耍嘛?我就耍我就耍。我耍我老公干你屁事。”
  她卡带一样,翻来覆去的碎碎念。老公?老公。老公!
  宋行楚紧绷的面部表情渐渐柔和。宋太太立马上杆子的爬。“喂,说好了啊,不许耍赖。工作照旧哦?”
  “……”
  通往胜利之门的路往往多荆棘。如果你一不小心发现过捷径,那么你会不会立场坚定的披荆斩棘而不屑小路呢。乔茉显然不是这种人。
  她低眉顺眼状,搂过她男人的脖子,爬到他身上,轻轻摇着他小声央求:“好不好?好不好?”
  宋行楚推她,带着无可奈何的烦躁:“走开,别烦。”
  败下阵来的乔茉蔫蔫地耷拉着脑袋,看见他手上的伤口血已经渗出,染透了纸巾,她嗫嚅:“手还疼吗……”
  “……”宋先生无视。宋太太-_-!
  “咱和好吧……”
  “……”宋先生继续无视,宋太太o(>_<)o ~~
  乔茉的手指抚上上衣扣子,一个一个的解开,解到第三个。宋行楚的眉头皱了起来,瞪着她。
  深蓝色的胸衣上浮着大朵的玫瑰,妖娆的玫瑰形态立体,花瓣的边沿滚着金线,金线内里盛装的白嫩一片,滑腻丰腴。
  宋太太小小声,“你看,新买的”
  宋先生的嘴角一个没留神,向上弯起。没绷住,笑了。
  但他很快整理了表情,转开头去。
  宋太太毫不气馁,她撩开一瓣花瓣,在粉白圆润的弧度一侧,一处深色痕迹很是醒目。她指着说,“这儿……”
  宋行楚眼底一道寒光闪过。
  宋太太马上接道,“你啃的,现在疼!你给吹吹。”
  宋先生紧抿唇角,但笑意一丝丝地从眼角眉梢渗出来:“……不是别人啃的?”
  “想什么呢,这就是你的牙印,不信,你张嘴,把牙齿放上面比比?”
  宋先生扭头不理她。
  还端着?乔茉努着嘴,凑近他。他别过脸躲开她,转到她的反向。她继续跟进,宋行楚被她逼得身体已经贴近一侧的车座。嗯,跑不了了。她含住他的唇角,像只幼兽般,软软地撕咬,轻轻地舔舐。嗯,他没有再躲了。
  车子停了下来。建斌立在车门外:“老大,到了。”
  宋行楚看了她一眼:“把扣子扣好,下车。”
  机场,建斌处理好一切过来说:“老大,都办好了,临时没有订到头等的票,我一会去后面坐着。你和乔……和大嫂一块儿。”
  宋行楚很简洁地否决:“不用,让她去后面。”
  乔茉在一旁不吱声,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建斌再次给予同情的注目也被她完全屏蔽。她拿着登机牌转身和建斌说:“过来一下。”
  建斌很配合的单独来找她。这一趟莫名其妙的行程乔茉完全没头绪,只有仔细问建斌。
  可是没等她开口,建斌先叹气,非常怒其不争:“您真本事!上午来那么一出。
  我没见过哥紧张成那个样子过,除了他爸过那会儿。你说你没事吓他好玩啊?
  乔茉啊乔茉,你知道不知道老大为什么能如此准确地出现在你出现的地方。你真当他是太乙真人,能掐会算啊。
  到处找不到你。他真以为你失踪了,出意外了。我第一次看他这么紧张兮兮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你的卡刚刚刷了一下,他在半个小时以内赶到,你以为很容易做到是不是?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乔茉。对了,不能喊你乔茉,老大吩咐要管你叫大嫂。恭喜你啊,嫂子!”
  “你一直和他一起啊?”
  “嗯哪。”
  “那,也辛苦你了。”
  “不敢当,求您下次别玩他,您玩他,他就得玩我。”
  “昨儿他在哪儿你知道吗?”
  “和我一起喝酒啊。晚上回的老宅,一晚上没看着你,你就起义啊?”
  “恩,那些先别提了……我们这次去哪儿,干什么?多久回来?”
  “您都失业了,记挂这个干啥啊。”建斌一脸忠犬像。
  “陈建斌先生,容我提醒你,这个世界上有一种风很阴暗也很有效,叫枕头风。”
  “……嫂子您别吓我,我胆小。”
  “得了吧,你胆肥着呢。”
  “……真没……”
  “真没,你刚刚的汇报省略了一点吧。昨晚就你和他两人一起喝酒来着?”
  建斌愣了一下。乔茉心道,很好,要的就是你这个表情。
  “说,咱这是干啥去?”
  “老大一早安排好的一趟公务。没什么特别,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上你。”
  “那好,你在这儿坐着,我去一会儿。”
  好看的侧脸,一丝不苟的衣着。宋行楚靠在那里,手上一份报纸却没有看的意思。一手放至唇边,眼神虚空,疲惫的神情伴着他的沉默。
  乔茉这才记起来,在休闲广场上,他朝她走过来时,衣服的扣子似乎松着,脸上一贯的漠然一点不见。焦躁,疑惑,急切,种种反应都不是她熟悉的。她最爱看他人前那种淡然优雅的姿态。
  现在这一眼看去,她才发现,他的西装上零星地溅上了血迹,而他的神情,怎么看,也少了一份从容。
  莫名地心头一抽。她走过去,拿出在机场便利店买的纱布和邦迪,准备给他清理伤口。
  宋行楚眼睛一眯:“不用了。”
  乔茉继续手中的动作不理会他的拒绝,边清理伤口边说:“我昨晚上闵晓那儿住的。她看见你和一女的在酒吧相谈甚欢,本来叫上我去维权的。”
  说到这里,她特意停顿了一下,发现宋行楚脸上没有一丝变化。好吧,你道行高。
  “维权?你什么时候稀罕过这点权。根本不入你法眼。”
  她接着说:“不好意思您猜错了,我去了。看见是汪孝萱,我就撤了。没办法,我怵她。我怵她不代表我不呕。我呕了,所以,今天才和你赌气。现在我正式向你道歉,我太幼稚了,希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吧。”
  包扎的很不错。乔茉将他的手翻来翻去检查了一下,表示满意自己的作品。再看某人,还是毫无表情的扑克脸。乔茉有些不满意了,用手指头戳戳他的胸口:“喂,给点反应好不好。”
  宋行楚淡淡地看她一眼:“解释合理不代表你有理。”
  “好歹我解释了,你有什么解释?”
  “没有。”
  “我说了这么一大通,你自己呢,一个字解释都不需要给我吗?”
  “嗯。”
  “为什么?”
  “不屑。”
  乔茉被他堵得很胸闷。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工作呢,怎么说?”
  “你不是听到了,已经炒了。”
  “我不管,你给我改回来。”
  “不可能,你别想了。”
  “别想你妹啊……”人一急,本性流露啊。
  宋行楚终于微微一笑,剑眉朗目,瞳仁如墨,笑意流转的时候更显光盈澄澈。杀伤力够强,乔茉当即晕了几秒。
  “你不装的时候,比较可爱。”他别有深意地点评。
  “……那我失业了……”
  “……”看来是这样的。
  “……”你丫个恶毒的资本家。
  眼神厮杀。而后,“算了,回去以后你去我的秘书组吧。”
  呃,这样算是换了一个岗位而已吗?人事调动?
  “秘书?组?你秘书不是建斌吗?你有女秘书?”
  “我当然有女秘书,建斌听到你的话一定吐血。”
  这算是一种折中?算是妥协了一部分?“那我们这次是去哪里啊?为什么我也要去?”
  “你很吵。”
  “……哦。”
  “头等舱有冰激凌吃的是吗?”
  “……”
  作者有话要说:俺惊恐地发现好多妞认为黑幕一起,就要车震~-_-!
  他们在去机场的路上啊,孩子们,以老宋的功力,那一点点时间还不够他前期铺垫的呢。
  既然,乃们的呼声这么高,俺考虑再来一个吧,其实俺粉不擅长那个的……过一阵儿啊,最近宋先生的气还没顺呢,宋太太比较点儿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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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之后知道宋行楚要参加S市的一个土地拍卖会,此外在离S市不远的南安镇有一个准备收购的工厂。行程安排的很密集,他到了之后和先期的工作小组开会,乔茉一人留在房间里睡觉。
  乔茉晕机,下飞机的时候脸色白惨惨的。她蔫头耷脑的要跟着他一起去,本来也是,她都调动工作成秘书了,哪有老板工作,秘书留守的道理。但宋行楚看她的样子,冷飕飕地说,“老实呆着。”
  睡到朦胧之间,客房服务送了粥上来,她看了一眼没胃口,把粥放在一边继续睡。
  再次倒下去补眠,没多久电话又响了。她哑着嗓子接起来,“嗯……”
  “还在睡?吃了没?”
  是他,乔茉的脑电波还在海洋上随着波浪平缓有节奏的起伏,半晌,她悠悠地“嗯”了一声,无意识地喃喃,“有姜丝的……我不吃……”
  那边没了声音,应该是挂了吧,她想着,随手就把电话放下了。
  门铃再响的时候,乔茉暴躁地跳起来,打开门一看,暴躁的火星瞬间平息,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招呼道:“汪小姐,你不是来找我的吧?”
  乔茉笑着倚在门边,显然出乎汪孝萱的意料。她顿了一下,“行楚不在,是吗?那我直接和他电话联系吧,很抱歉,打扰了。再见。”
  乔茉看得出来,对方很想得体的微笑,很想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表情。然而,她努力镇定地语气后面还是带着一丝颤音,竭力平缓的表情之下是想落荒而逃的挫败。这样的对手,顿时让乔茉失了兴致,准备好的奚落话一句也不想说了。乔茉淡淡地点点头,带着笑意准备关门。
  不知道是不是她淡然的处理更深地刺激了汪孝萱,抑或是汪孝萱积压地困窘需要发泄,她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盯着乔茉问,“我听行楚说,你们要举行婚礼了,恭喜。”
  合上一半的门停下,乔茉应道,“谢谢。”
  “你知道臣信的执行董事要娶一个囚犯的女儿会是多大的新闻吗?而且,这个囚犯还和臣信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知不知道无需告诉你。而你知不知道,这些事和你一星半点的关系都没有呢?”
  汪孝萱冷冷地看着她,“不,和我有关系,我拥有臣信的股份,每一个臣信的股民都有权利质疑管理层做出有损股东利益的决定。”
  “是这样啊,原来你深更半夜来敲我老公的房门,是为了表达你身为股东对他管理能力的质疑!嗯,我明白了,我会帮你转达你的不满。”
  气氛,僵持。彼此,对峙。
  领命来送粥的建斌一看她们的阵势,差点连人带粥栽在地上。他磕磕巴巴地打招呼,“嫂子,哥让我给你送粥,孝,孝萱姐也在啊?”
  他话一说完,乔茉的眉头都在笑着颤抖。汪孝萱看了建斌一眼,也不言语,径直走了。还没等她转到电梯,乔茉哈哈笑着拍建斌的肩膀,夸他,“有前途!”
  建斌泪了,走掉的女人也是他打小认识,从他小就罩着他的,他怎么能这样呢?呜呜~他,真的是无心的``````
  陈建斌看着小人得志的乔茉,在房间里面暴走,恨不得点着她鼻子骂她,又不敢,只能小声哼哼着念叨,“我说你是故意的吧?就一碗粥,还放了姜丝的就不吃,你说你咋这样呢?我求求你姑奶奶,你别玩哥,我不是和你说了,你玩他,他就得玩我嘛?我好歹一麻省理工MBA,让俺同学知道我给老板娘买粥,你让我情何以堪嘛!”
  乔茉慢悠悠地喝完粥,对着他眨眨眼睛:“建斌,这些年,辛苦你了。”
  建斌突然哽住,汗毛都在倒立,结巴着问,“你,你想干嘛?”
  乔茉语重心长地说,“这些年,你哥多亏你了,他把你操练得很惨吧,把你找蒋勤勤这事儿都给耽误了吧?”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建斌立刻感伤了,“嗯哪,可不是,”他说着又想起今天黄了的约会,忿忿道,“就是因为你……”
  乔茉没等她说下去,打断他,“嫂子给你介绍一个吧。性格一般,脾气不好,要气质没气质,要人品没人品,唯一的优点就是漂亮,女优见了她,都得惭愧身材的一主儿。你看,你嫌弃吗?”
  建斌的眼睛都亮了,“这个,那个,其实……我也有很多缺点。”
  乔茉当即拍板,“得嘞,回去见面。”
  建斌晕晕乎乎的,乔茉接着问道,“你觉得你哥还喜欢汪孝萱吗?”
  建斌咧嘴笑,“你别逗了,我哥当年都没怎么喜欢她,现在还哪能啊!”
  乔茉递上客房服务准备的一盘水果,“来,吃樱桃吧,樱桃特甜。”
  “嗯哪。”建斌伸爪子。
  “其实,我和你哥的婚事,我倒是不急的。你也知道,我爸还在办保外呢。现在宣布婚期,其实是不是不太好?”
  建斌想了想,“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哥是咋想的。要说,这事,一准得传上一阵儿。你的身份啥的,要想外界不猜不说点啥,也是不可能的。会不会影响乔叔的保外我不知道。不过,这些事呢,老实说,你真不用担心,老大心里有数,他在做的事儿都是心里有谱的。”
  乔茉幽幽地叹气,“我知道他有谱,这不是担心他有为难的地方不告诉我嘛。”
  建斌乐了,“难得您懂事了。真的,我和你说,哥没少受你的闷气。就说你俩婚事这事儿,其实好些股东不乐意呢,消息一出去,股价就得哗啦啦的跌上一阵,你信不?”
  乔茉想着心事,“嗯”了一声,“多吃点,要不带点去?”
  建斌挠挠头,“那啥,嫂子给我介绍的那个,有照片可以看看吗?”
  “我这不是刚想起来吗,谁没事带人家照片啊,回去就见面,就这几天功夫,别急。”
  建斌说是还要赶回去,起身告辞,又叮嘱乔茉,“哦,对了,哥说让你自己先睡,他今天晚上得到几点可没准呢,他有房卡,让你别记挂。”
  “嗯,嗯。”
  建斌临出门,回头,“嫂子,我好歹一MBA,不会那么没脑子,因为苍井空就和你泄老大的底。其实这些事儿啊,你想什么时候问我,我都会告诉你。这些年了,你好歹今天感兴趣了,来问我了。哥不容易啊……”
  乔茉挥手,“快走你的吧。”
  建斌关门的时候再次和她确认,“但是,那什么啊,苍井空的事是说真的啊!”
  乔茉再次给他肯定的眼神。
  ……
  乔茉踏实地睡着,她是被很温柔地抚摸弄醒的。
  乔茉迷瞪着坐了起来,将头靠在他肩头,有气没力的说:“不舒服。”
  宋行楚开着壁灯,一脸疑惑地看着她,用手试试她的额头,再试试自己的,小声地说:“没发烧啊,不舒服吗?”他轻轻拥着她,“哪儿不舒服了?头疼?还是胃又不舒服了?算了,我带你去医院吧。”
  乔茉的手绕过去,圈住他的脖子,无赖地靠在他身上扭动,“不要!”
  “胡闹!”他生气地呵斥,声音却是软的。
  依偎在他怀里,很浓郁的男人气息,淡淡的草木味道,清冽悠扬。她仰起脸,将嘴唇贴着他的脖颈来回的蹭,手指探到衬衣之下,在他腰间的皮肤上轻轻摩挲。
  “我哪儿也不去。”
  “为什么?”
  “你陪着我,我就好了。”
  “……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我浑身都疼!”
  “嗯……真的嘛……”他轻抚她的脸。
  “气得。”
  “算了吧,那我不是早就被你气炸了?”
  “我也炸毛了啊,晚上汪孝萱来这儿堵你来了,我去开门的时候,她就穿着一比基尼,身上披一特俗的纱,拗了一个特A的造型,啧啧,那腰,那肚子,还有那胸……”
  宋行楚听她形容得如同星爷电影的恶搞画面,配合地笑道,“嗯,那腰,那肚子,那胸,都怎么啦?”
  “都太埋汰了啊!我一想到,你曾经流落到她的手上,我心里就一阵一阵儿的抽着疼。你说,她那点料哪儿配得上你啊。实在是让你受委屈了。都怪我不好,我怎么没早点发现你,早点解救你呢……”
  他的身形僵了一僵,似在分析她的话有几分调侃,有几分真情,随后他轻轻叹了一声,声音很低,如同指尖滑过芦苇,些微绒绒地触感,“……是我不好,我没有早点让你发现。”
  乔茉在说着什么,没有听轻,嗯了一声问道,“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你接着说,我接着听。”
  “有趣吗?”
  “嗯。”
  “没有然后了,然后……我就喝粥去了。你让建斌给我送的没有姜丝的鱼片粥,好腥哦~”
  “你不是不吃姜丝吗?”他抱着她,一手轻轻绕着她的头发摩挲。
  “是不吃,但要那个味儿啊,我要吃放姜丝煮出来的鱼片粥但是煮好之后要把姜丝拣出来。”
  “……爱吃不吃……”宋先生其实默默自责中,她怎么有那么多习惯是他不知道的呢。
  “水果好吃,这里的客服服务真不错,还送果盘。”她喃喃念叨。
  “……”宋先生得意了,好歹有一样他没有弄错。
  “宋行楚,”乔茉坐起来揪住他的领子,“你……”
  “什么?”
  “你以前和汪孝萱到几垒了?”
  “……”宋先生很囧很囧地回避这个问题。“无聊。”
  “她会不会有一天带个孩子来找咱俩,上演一场豪门恩怨?”
  宋先生咬牙,“你。很。无。聊。”
  她往他身上拱拱,用鼻尖蹭着他下巴,手也不老实地探来探去。他和她对话的同时,手也不闲着,完全接过了她的主动,手开始脱她的衣服,细致入微的前戏,面面俱到。在他的手中,她就是一块绵软的舒芙雷,一寸寸地融化在他的热度里。
  乔茉忽然想到建斌透露的信息,如果他们的婚事真的会引起很强烈的反应的话,那么乔西平保外的事情会不会不能低调进行?
  他的动作一段段地加深,喘息声在耳际重叠。趁着欢悦?她呢喃提议,“我们的婚事其实也不急,要不,我们缓缓吧?”
  他的唇吻在她额头,滑过她的眉头,听到她的话,顿了一下,旋即在她的眉头咬了一下,刺痛感让她瑟缩了一下,他一手抵在她的腰间扶住她,一手轻轻捏她的下巴,声音里氤氲着浓浓欲念,“喜欢吗?”
  她微微地喘,身体愉悦地要腾空而起,模糊地哼哼:“嗯,喜欢……”
  “喜欢就要记住,你是喜欢的!”宋先生在宋太太最喜欢的时候,停下来,眯着眼瞧了她一会儿。
  乔茉此刻水泽充沛,被硬生生叫了停,凉风一过,身体都被蒸发了一般,干涩地难熬。
  作者有话要说:妞们的发言都很给力啊,比如办公室XX,车震需要德国车等等,俺之前的进度不得不又一次折服在你们的给力之下,插内容呦喂。
  落落:老宋,选台车吧……嗯,你懂的。
  宋行楚:你给隔壁家的叶某推荐的啥车啊?
  落落:悍马啊,车震必备,够大够稳!
  宋行楚:嗯……你懂的。

  兼职
  第二天,他们一行人去拍卖行。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派发厚厚的拍卖目录,陆续进来的人入座之后都在压低声音交谈。乔茉翻看拍卖手册,发现多是一些停建的商业地产。她不知道宋行楚感兴趣的是哪一块,随意翻了翻就放下了。
  闲来无事,她翻看手机里的短信。昨天被宋行楚押走的情形实在丢脸,她不好意思汇报实情,发了个短信通知闺蜜们不去和她们会和吃晚饭了就关了手机。
  现在一开机,果然收件箱里面数条等着她。
  老孙:【知道你是被老宋领走了,乖,摸头,别听闵晓的瞎闹腾了。】
  闵晓:【我看见你家知越哥哥了,和一女的有说有笑亲密着呢,不是妹妹就是女朋友,他有妹妹吗?】
  艾米丽:【晕,干嘛关机?速速联系。】
  乔茉抚额。看来他的人事命令没有掺假。看来闵晓工作的报社应该派她去跟小明星,她是个狗仔人才。还有老孙选的男人不错,让她对天下男人都充满了信心。
  不过,这几条短信里面,还是闵晓的短信足够让她温暖啊。她的知越,一定要比她还幸福,她才能在面对他时,不再心虚的微笑……
  她轻笑出声,宋行楚瞄她一眼,“怎么了?”
  她收敛笑意,“没事。”
  拍卖行开始后一连叫了数块,他始终不动声色。乔茉疑惑地看看他,坐飞机来看热闹的,不可能吧?宋行楚悠闲地坐在她身边,对上她探究的眼神,将号码牌往她手里一送:“给你玩。”
  举牌的人并不多,大多地块都是流拍。看来大家都是来踩点,观望行情的。她完全没准备的状态,被宋行楚轻轻托了托手肘。号码牌被举了上去。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投了过来,猝不及防。
  一直没开张的拍卖师十分兴奋,用力重复了几次底价之后一锤定音。大家的目光狠狠在她身上胶着了片刻。
  拍卖师大声报出那个数字,宣布成交。再继续下一项。
  乔茉压低声音:“喂,你先和我说一下啊。”
  “有什么区别?”那个人一脸没有分别的神情。
  是,是没分别。不过,好天文的数字,提前说一下,比较有承受力吧。
  “臣信来开发吗?”乔茉看着他,小声问。
  宋行楚也不回答,指指台上叫的声情并茂的拍卖师,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乔茉默默地收回疑问,认真听拍卖师的喊价。嗯,其实,除去数字的不同,拍卖和开着小卡车卖特价水果的很像的。
  乔茉的手第二次被他托上去的时候,已经从容了不少。拍卖师非常感动地向她投来一瞥。但喊价的第二轮似乎也有卖家出价。乔茉随着大家的目光看过去,惊了一惊。知越怎么会在这儿?
  郑知越坐在他们的右后方,看见乔茉并不吃惊。视线相会的时候,他朝她微微一笑。
  乔茉还没回神,宋行楚已经第二次抬高她的号码牌出价。乔茉再看知越,他低头略一迟疑,很快还是举了起来。
  拍卖师很激动,随着报价他的视线看向了乔茉。他看乔茉,乔茉很快看宋行楚。他好像没什么表示,一次,二次,三次。不举了是吗?乔茉想。
  忽然他的身体动了一下,朝她这边倾了一点过来,但没碰到她的手。拍卖师的锤子却已经举了起来,马上要落下来。
  等他来举她的手,铁定来不及。他是想来举她的手的吧。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拍卖师满面红光的第三次喊价。
  天啊,她自己举起来了。
  乔茉回神,瞪着宋行楚,眸光如泣如诉:你是打算要举的是吧,你刚刚那样动来着?是吧?是吧?
  宋行楚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轻声说:“谁让你举的?”
  噗~乔茉吐血,心口被无数飞刀。
  捏着号码牌的手轻微地,轻微地颤了起来。深呼吸,深呼吸。那个拍卖师一次加价多少来着,回忆,好像,是……三千万。$_$
  喵了个咪的!她多举了三千万!(>﹏<)
  拍卖师还在喊价。第三次,第三次。知越不要了是吧?乔茉回头看他,他面色凝重,低眉敛目。乔茉默默得收回视线,完了,他也不要了。
  第三次,拍卖师喊。7号!7号!
  本来已经开始有低声的喧哗。忽然大厅一片安静。拍卖师也怔了半秒,激昂地再次喊价。
  知越还是举牌了。乔茉感动不已的同时双臂交抱,确定自己不会不小心把手臂甩出去。
  没人再加价。成交!
  大家都在小声议论,并向知越行注目礼。
  宋行楚这时附在乔茉耳边说:“你刚刚手一抖,帮人家多加了六千万。”
  乔茉咬唇,知越,知越,我不是故意的……
  拍卖会结束,有工作人员来请他们去签署文件。她在过道中等着,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郑知越和另一个人一起朝她走过来。
  知越看见她,停下脚步,语气温和:“嗨,乔茉,真巧。”
  他指指身边的人说,“我朋友,顾海民。”
  那人向乔茉略一点头,寒暄两句先行去了办公室。
  乔茉还在为那六千万泣血,气势低迷,轻声应道:“啊,是哦,你也在,好巧。”
  “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
  “难怪,我是早班机。不然我们在机场就碰到了。”
  “乔乔,介绍一下这位先生。”
  宋行楚站在乔茉身后,一手插在裤袋里,姿态随意,目光如炬,落在郑知越脸上。
  乔茉顿了一下,“这位是郑知越,知越,他是我先生,宋行楚。”
  知越伸出手与宋行楚握了一下,温雅笑道:“宋先生,幸会。刚刚还要感谢宋先生割爱了。”
  宋行楚一手扶在乔茉的腰际,这时微笑着看了她一眼,道:“算不上,刚刚是乔乔顽皮。不好意思。”
  郑知越的脸色一顿,再看乔茉,她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看着自己的一双手,手上除了一枚小戒指别无饰物。
  大家闲聊了几句,与郑知越的同行的人来叫他,于是告辞。
  宋行楚牵着她的手下楼,也无言语,只是轻轻拨弄她手上的那枚小戒指。电梯下行,清脆的“叮”的一声,门开的一瞬。乔茉听到他说:“去买个戒指如何?你这款太普通了,人人都有,刚刚那位先生手上好像也戴着。”
  乔茉心口一滞,这么细微的细节处,他怎么会去注意?
  这枚小小的戒指,明目张胆地戴在手上,却卑微地埋在心底。于她,曾经的确是对地久天长的一种期盼。但时光流转,一点点侵蚀了记忆的胶片。
  当年知越离开时,放不下的眼神,不愿妥协的无奈,如同冰冷的匕首刺进皮肉,清晰的钝痛。她不要拿下这个戒指,她要自己被时刻提醒这种痛,她不允许自己就这样放下原罪,选择漠然。
  带着,一直带着,在不经意的幸福后,提醒自己。其实,你是那么没有资格幸福的人。
  她的心结,她曾经的爱恋。她要怎么告诉他,在很长的时间里,就是这枚戒指在阻隔她,让她无法在他怀里半晌偷欢。她没有答话,只偷偷抬眼看他。
  直截了当的解释?不敢。她心里其实是怕的吧。怎么会不怕?小时候见他第一面就差点被他吓哭,大了以后觉得他可能天生就是那种吝啬给别人表情的人。
  熟络哪怕是建斌。有一次,不知是什么事情没办妥当,吓得面色发白不敢见他。她安慰建斌:没事吧?是人都会出错啊。建斌摇头:出错不要紧,糟糕的是……打个比方,我买完单才发现没上菜,我还问他吃得好不好。你不会理解的,老大在某些方面很执着。骗他会很惨。
  乔茉还在思量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听见一个声音,“姐夫!”
  宋行楚平视三米开外的一个男人,笑着应道:“树辰,好久不见。”
  叶树辰迎了上来,大大地给了宋行楚一个熊抱:“姐夫你吃了福尔马林吗?怎么我觉得你还和我初中那会儿长的一样呢。”
  宋行楚毫不介意:“我就是喂你吃来福林,你这张嘴估计还是一样贫。”
  “哪敢啊,姐夫是我最尊敬的人,在我心目中,您才是正版的。”
  “你姐呢?”
  “她啊,上意大利哄我那盗版姐夫了。叶晚说你会过来,我这就上这儿来堵你来了。再说陈逸宏的会所今天开幕,人到了可齐了,晚上的酒会少了你,他们一准削我。”
  宋行楚一笑,“陈逸宏是和我念叨一阵子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乔茉有些吃惊,姐夫?她可不记得她有这么个弟弟。也不会是汪孝萱的弟弟,因为他姐姐叫叶晚。不由自主地和他们保持了几步的距离。打量自家男人,丰神俊朗,女人缘不错。
  宋行楚说话间回眼看她。叶树辰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乔茉,不敢确认她的身份,试探的问:“这位?”
  乔茉还没开口,宋行楚微笑,指着她说:“我秘书。”
  乔茉也不发作,得体地微笑:“您好,我叫乔茉。”
  叶树辰非常热情:“在下叶树辰。不知道你们准备呆几天啊,乔小姐的私人时间能赏光一起吃个饭嘛?”
  “你当我的面就泡我的秘书?”宋行楚摇头叹息。
  “有问题吗?不能泡?”
  一行人边走边聊到大厦外,经过的行人中不少女生对这这二人侧目。乔茉暗笑,宋行楚是衣冠楚楚,这个叶树辰是衣冠禽兽。虽然气质不同,但同属杀手型。
  “秘书是她的兼职。”
  “那又怎样?”
  “她正职是我媳妇。”
  “……哥,你耍我啊……”
  车上时间无聊,是个聊天的好时机。可是宋行楚对叶树辰叫他姐夫一词明显没有解释的打算,乔茉又琢磨着知越被无辜多宰的六千万,内心被求知欲和愧疚感煎来炸去,没精打采地靠在车座上发呆。
  宋行楚握着她的手,当面团一样揉来捏去,她也没反应。他忽突然加重了力道,在她掌心狠狠扭了一把。
  乔茉“哎呦”一声把手缩回来,委屈地瞪着他。宋行楚不急不缓地说:“专心。”
  专心?坐车需要专心吗?刚想就这个问题好好和他探讨一下,乔莉的电话打来,乔茉皱眉看了两眼,直接挂断,回了她一条短信,【外出公务不方便接电话,什么事?】
  乔莉回复的很快,【妈要结婚,我要分家!】
  乔茉叹息了一声,她的宝贝妹妹不知道又在使什么幺蛾子。她靠在宋行楚的肩头喃喃道,“你说,要想让一个人打住一段感情该怎么做?”
  宋行楚放下手中的简报,看向她的目光复杂难言,他淡淡回应,“那你觉得呢?”
  乔茉摇摇头闭着眼养神,过了一会儿说:“时间和空间吧,隔得足够远,分别得足够久。”
  乔茉对乔莉是有几分无奈的。乔莉指责她的一些话,在她自己心里也是认同的,比如她比乔莉获得了更多的爱,就因为这一点,乔西平时常和她念叨,觉得对小女儿很是愧疚。乔西平的情绪直接影响了乔茉对待乔莉的态度,知道道理,却就是下不去狠心。
  她拿起电话,回复,【消停点,钱等我回去帮你凑一部分。】
  她的心思都用来对付乔莉,等她发完短信再看宋行楚,他对着一份资料一心一意地专研中,只是……
  “呜,这一页,你看了很久了……”
  “嗯。”
  “很重要?”
  “嗯。”
  “可是……你倒着看什么呢?”
  “……”
  乔茉掩住嘴笑,“对了,你看中的那两块地打算自己开发吗?”
  “不打算。”
  “转卖?”怎么可能?谁不会自己来拍卖会买,偏从人家手上买,“屯着?”
  “嗯。”
  “为什么?”烂尾楼之所以成为烂尾楼就是开发不利,买来继续屯的意义大吗?
  “其实我并不打算买两块,我要买的已经买了,另外一块可有可无。”
  “为什么?”
  宋行楚大方地送给她一个微笑:“怎么那么多为什么?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因为那个朋友?”
  乔茉梗了一下,“随便问问……”
  “ S市城市规划的下一条地铁途径这两处,升值是一定的,如果恰好又是站点的话就更好了。”
  “那为什么那一处是可有可无的?”
  “嗯,位置太偏,有可能是延伸段,也有可能会因为造价的关系,那一段缓个十年八年再建也说不定。”
  那么,知越买下的那块地有可能是个宝也有可能是根草?还是莫名其妙贵了六千万的草!
  “可是这些你怎么可能知道?”
  宋行楚不以为意,“如果不知道,谁去买?你那个朋友应该也知道一部分。”
  自信到相当的程度就是他这个样子吧,乔茉挑眉:“你怎么确定你知道的比他多?”
  他懒懒地答:“因为这个项目的总设计师是叶晚。”
  话题既然是谈到这上面的,那么不问白不问,乔茉顺着他的话:“叶晚是什么人?”
  宋行楚不卑不亢,“熟人。”

  偷安
  陈逸宏在此处整了个会所,陈大公子难得用心搞事业,自己被自己的创业心感动得一塌糊涂,为了彻底洗刷一下陈大只识风月的花名。此次开幕酒会,陈逸宏是相当重视。该请的不该请的,他一个没漏。乔茉下车的时候,闪光灯亮成一片,她当下腿肚子一抽。这阵势,哪里是会所开幕啊,不知道的以为是金鸡百花走红毯呢。
  众多来宾中,乔茉只认得他最要好的几个发小,当然也包括汪孝萱,她也算是他们圈子里面的。还有臣信的几位股东,其中他的表姑父,她也是见过的。
  乔茉跟在他身边,任由他牵着,片刻不离他的视线。就算这样,乔茉还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大部分的群众很明显都认得他宋行楚,但不知道她乔茉为何身份。大家纠结的目光凝聚在她身上,犹如十万支光射在身上。她忽然在心里对他充满了感感激。如果她在读书时高调宣布婚讯,估计,等不到毕业,她就会被烤成烧鸡的。
  他的意思,她能明白一些。他私生活干净的连小报记者都觉得没有挑战性。忽然宣布婚讯的确让人惊讶,这样带着她先走走过场,好歹等到正式宣布的时候,没那么引人话题。
  乔茉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引来他的关注,“怎么了?”
  “我觉得大家都在看我……”
  “你多想了,大家是在看我。”
  乔茉弯起嘴角,笑容里透着戏谑,“长得太帅真的不是你的错,我知道。”
  “又帅又成功就真的是我的错。”
  他和她开着玩笑,乔茉却没什么心情,群众瞄她的眼神简直拿她当活体熊猫。捱了一会儿,她抚着额头开始装病:“我头晕……”
  他的声音透出蛊惑,哄着她的耳朵,“忍着。”
  陈逸宏端着酒杯屁颠颠地跑来和宋行楚得瑟,这会所啊,你当初没看上眼,你看你看,我现在这么一捯饬,不错吧。
  乔茉见识过他们几个混在一块儿的时候,是个人物就喜欢和宋行楚攀比,宋行楚是他们嘴里的老大,心里的模板。但凡哪个得了件超越了宋行楚品味的东西,那不大肆炫耀一番,简直对不起自己。
  宋行楚笑而不语地听他嘚吧。乔茉在一旁有点不以为然。陈逸宏最近换了辆车,自己觉得很有品位,介绍道,“现在啊,就不能开宝马奔驰的,忒俗。但凡乡镇企业家都认它们,我最近换了一辆辉腾W12,没人认得出它是两百万的车,这叫啥,这就叫低调。”
  乔茉扑哧一声没忍住,乐了。
  陈逸宏试探地问,“嫂子乐啥呢?你知道这车吧?”
  乔茉同情地看着他,“对,你这是绝对低调的奢华。特低调。上次我洗车的时候碰上一辆,小工问那车主呢,说,呦喂,桑塔纳啥时候出5000了?”
  建斌走过来,低声和宋行楚说,“胡老喝了几杯,有点高……说要找你说事呢。”
  乔茉知道他说的胡老是臣信的股东之一,也是宋行楚的表姑父。宋行楚淡淡地回应,“在哪儿呢?”
  “孝萱姐陪着呢,我让安排到小厅休息去了。”
  宋行楚和陈逸宏交代几句带着乔茉一起过去了。
  陈逸宏一人的时候还在郁郁,“敢情我花两百万……买一桑塔纳5000?卧槽,亏大发了。”
  乔茉跟着他一起去顶层的包间,“我在,方便吗?”
  宋行楚牵着她没有放手的意思,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一直在。”
  乔茉心头一暖,反而接不下去话了,低着头跟着他一起走进包厢。除了胡老,汪孝萱也位列在座。汪孝萱站起来,宋行楚用目光示意她座,也不说话。
  他冷着,乔茉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很是费劲地和胡老寒暄了起来。
  胡老灌了几杯拉菲之后,面色红润,朝着宋行楚说:“行楚,你也知道,道,道。乔西平,平,平。你们的,那个,会影响……这个,啊”
  他的话含含糊糊,乔茉却立刻明白了。他是要劝宋行楚暂时不要宣布婚讯。
  表姑父举着杯子继续说,乔茉组合着听下来的意思就是,他作为执行董事要娶前任财务总监的女儿,不是大新闻,但是这个财务总监如果曾经将臣信置于死地就不一样的。外界会有很多猜想和对臣信不利的消息出来。对臣信的运作啊,股价啊等等都有不好的影响。
  宋行楚斜靠在椅背上,一手随意地搭台面上,曲着两个手指,轻叩着台面,认真倾听的样子,甚至嘴角还勾着一丝笑意。但眼眸却透着寒气,没有一点温度。
  他等表姑父啰啰嗦嗦地说完,有礼有节地问,“那表姑父的意思,我应该什么时候结婚比较合适?”
  表姑父擦擦脑门,也觉得这是一个问题,他直觉地去瞄汪孝萱,汪孝萱此刻正低着头专心地把玩着手上的红酒杯,完全不和他的视线进行接触。
  “这个……”
  “这几年,臣信的发展,相信应该能令股东们满意,因此表姑父不应该质疑我的判断力。更何况,乔茉拥有我名下百分之十五的臣信股份,我和她是臣信最大的股东,我们是最不希望有损臣信利益的事件发生。”
  乔茉呆呆地看着他,百分之十五?什么时候?他随口胡诌骗表姑父的吧。她不以为意地撤回视线,却意外地对上汪孝萱的目光,那里面满是不解,质疑,和……愤怒。
  表姑父“啊,啊”了片刻,接不下话,一手扶着脑门叹气,“好像,喝,喝,多了。”宋行楚站起来,扶起他说,“我送你下去,让司机送你回去吧。乔乔,你等等我。”
  只剩下乔茉和汪孝萱。汪孝萱端着酒杯,直直地盯着乔茉看,不时喝一口。
  乔茉也悠哉游哉得对着她的目光看回去。
  汪孝萱穿着质地轻薄的套裙,柔软的面料服帖稳妥。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一侧,素色的发圈松松挽着,耳朵上戴着的水钻若隐若现,含蓄地闪耀。素淡的妆容,得体的装饰,配合她安静的气质,简直就是名媛的模板,无懈可击。
  几分钟的对视后,无懈可击的人败下阵来,轻叹了一声:“我看我还是先走吧,我就算想和你好好聊聊,你怕也不肯的。”
  乔茉简直想笑出来,她现在的话,就好像一个说书先生,一开场:这是一个很曲折很离奇但是真实的故事,你们要听吗?
  乔茉突然来了兴致,“你既然这么有倾诉的欲望,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却要吊我的胃口,我觉得,你什么都不想告诉我,你想和我的聊的,无非是,在我的脑子里,灌输数个,待解却没有答案的习题,然后,让我自我分析,猜测推理,最后再自我否定,否定别人。对不对?”
  汪孝萱的手指在台面上缓缓画着圈,听到她最后的话,停了下来,一下一下揉搓着台布,她自顾自的说道:“你嫁给他,可以得到你爸爸的平安。他娶你,可以得到什么,你真的没有问过自己嘛。如果你是天真的姑娘,不妨做个公主梦,他是因为喜欢你,为你做这一切。
  比如,他一直暗恋你什么的。哦,对了,他有个初恋叫做叶晚,你知道吗,叶晚曾经着实令我苦恼过的。在那些时候,我想可以确定的是,他没有在关注你。
  呵,你很聪明,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会和你说什么,我只会把重点勾给你,如何拼出正确的答案,看你自己,有没有这个兴趣啦。”
  乔茉觉得从背脊处生出一阵寒意。汪孝萱的话一点没错,她不是傻子,在最初慌张盲目之下,她没有心思多想。可是随着时间过去,她对宋行楚为什么愿意要她 ,这个疑问就像一个巨大的墨团跌落池中,无限的晕染开来。
  人就是这样,在安全的壳里,会贪恋它的温暖,平静。有时明知道也许一切都只是幻像,但苟且偷安的心态,让你根本不敢有探究的勇气。
  汪孝萱那么想和她说的话,的确有效,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她的心头,堵得她毫无招架之力。
  但是就像她曾经和乔莉说过的那样,自己的日子如果是自己选的,自己就要承当。她没有后悔过。宋行楚承诺给她的,无一没有兑现。那么她答应过他的,她也要做到。
  她平复情绪然后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将她面前那一团揉搓起皱的桌布用手轻轻顺平。
  “你说得一点没错,每一句话背后都需要一堆理由支撑。谢谢你的提示或是暗示。可我搞不懂既然你能暗示,为什么不明示?难道你直接告诉我,弊大于利?其实,我更感兴趣的是,为什么到今天,你还是这么患得患失?因为有期待,所以怕失去?”
  汪孝萱全身紧绷,似在竭力抑制自己,手上端着的酒杯被她狠狠捏紧,指节隐隐泛白,红酒在杯中轻微的晃动。
  乔茉等了她片刻,“就这样?没有后话了吗?我以为你胸有成竹的样子一定有更笃定的后招呢?”
  乔茉转身离开。汪孝萱说:“等等。”乔茉皱眉,“不好意思,我没兴趣再听你的话了。”
  汪孝萱伸手去拽她的胳膊,乔茉很是不悦地用力一挣,汪孝萱“啊”的一声叫出来,被乔茉挥开的胳膊无力的垂在胸前。乔茉怔了一下,这样轻轻碰一下就脱臼了?
  门外传开脚步声,接着是宋行楚和服务生轻微的说话声。乔茉看见汪孝萱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另一只端着酒杯的手抬起来,向着自己的方向倾斜。
  乔茉顿时明白她想做什么,阻止汪孝萱将那杯酒往自己身上泼的同时。乔茉伸手抓住汪孝萱的手转过方向,用力朝着自己一泼。半杯残酒尽数倒在了乔茉的身上。
  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汪孝萱神情一滞,片刻之后,对方脸上浮现了复杂忿恨的表情。
  宋行楚推门进来,看见两个女人,一言不发的相对而站,气氛僵硬又剑拔弩张。汪孝萱的眼圈泛着泪光,红红地像只矫情的兔子。乔茉用纸巾轻轻擦拭着沾满红酒的衣服。
  宋行楚的眼睛扫了一眼,就拿起电话,“建斌,上来一下。”
  他走过去牵着乔茉的手,“孝萱是习惯性脱臼,不小心就会这样。”
  接着他虚空指指椅子,“孝萱,你先坐着,建斌马上上来,他会送你去医院。”乔茉不爽地瞪着他,他捏捏她鼻子,“怎么了?”
  乔茉努着嘴准备开始胡诌,指着汪孝萱准备开始告状,刚一开口,“她……”话没说完,宋行楚俯身过来,一低头,噙住她的唇,用力地啄了她一下,语气里满是无奈的宠溺,“乖,听话。嗯?”
  乔茉被他镇住了,好半天没缓过来。红唇微启,眼神迷糊,眉头蹙着,就像啃惯了鱼骨头的猫咪,猛然间面对一整条大马哈鱼,有点不在状态的飘忽。她神情踌躇,犹如碰到了极其严肃的哲学问题。
  她的表情太精彩,宋行楚本来只是想让她安静一点,却意外地收获了她着实可爱的一面。于是毫不吝啬地倾身又是一吻。
  乔茉抚着嘴唇,傻傻地呆呆地娇羞得低下头去,忘记了准备和人吵架这一茬。
  建斌上来带走了汪孝萱,他一双手扶着汪孝萱,一对眼睛却不停地扫描乔茉那身沾满红酒的衣服,一脸渴望知道谜底的八卦神情看得乔茉想发笑,由于他的极度分心,被他扶着的汪孝萱差点被他推得撞到墙上去。在宋行楚一声冷冷的“建斌”提示之下,他才火急火燎得专心扶着人离开。
  建斌去送人,宋行楚自己开着车带乔茉离开。回去的路上,乔茉想着建斌的可爱表情,忍不住噗噗笑着。
  宋行楚一手打着方向,空隙投给她关注的一瞥,“有这么高兴嘛?”
  乔茉装傻,“你说什么呢?你看看我这衣服,都是那个凶女人泼的,她要打我,我躲她呢。她还耗我头发来着,你最宝贝我的头发了,万一被她耗下几根,我怎么对得起你?”
  “行了,这里就咱俩,你就别装了。”
  乔茉张牙舞爪,“你向着她?她还往我身上泼酒呢!”
  宋行楚不置可否,“是啊,她手都脱臼了,还拿酒泼你。”
  这么快就被他视穿,乔茉顿时没了心情,“没劲。还说罩着我。”
  等红灯时,他斜睨着她,“下次别做这么蠢的事儿,泼自己一身酒……你就是真去打人,我也会罩着你的,放心。”
  乔茉抿着嘴偷乐,“叶树辰的姐姐叶晚是你的初恋?”
  “一会儿功夫你和孝萱聊了不少。”
  “你为什么和她分开啊?”
  “有兴趣?”宋行楚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乔茉连连点头,八卦无比地追问,“阴差阳错?豪门世家?还是恩怨情仇?”
  “你想太多了,是最简单的年少轻狂。”
  “啥意思?”
  “有些喜欢的人只适合出现在特定的年华里……”宋先生语重心长外加循循善诱。
  “……”乔茉沉思中。
  “懂了吗?”他别有深意地提问。
  宋太太捧脸,猥琐地笑,“不懂不要紧,整点实际的呗。”
  “什么?”
  “你的首航是叶晚还是汪孝萱?”
  “……”宋先生的额角多了好多黑线。
  “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发誓。”她举起一只手,一脸信誓旦旦。
  宋行楚嘴角抽搐,“宋太太,你还想再失业一次吗?”
  宋太太别过脸去,腹诽:资本家就这一招。么新意!
  作者有话要说:落亲妈:老宋,我打算给你加戏……并打算让乔乔待孕……还打算……
  宋行楚:别装了,你其实打算虐我了吧?
  落亲妈:请相信我是亲妈……我管那个叫——转弯。
  虽然隔日更,但分量足吧?怎么看都是410加长护翼型的啊~~~~俺自己撒花先~~~~~~~

  驯妻
  深秋的季节,车窗外霓虹绵延,风从微微摇下的缝隙里灌入,带着月色的清甜。车身滑过这片繁华喧嚣,不敢再挑衅他的乔茉结束话题,安安静静地趴在车窗上看外面的风景。偶尔发出小孩子一样赞叹声。宋行楚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有这么开心吗?”
  嗯,很开心。因为我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和我站在一起。
  很多时候,我们不能理解生活出的习题。千方百计,上蹿下跳,苦思冥想,用尽办法希望得到正确的答案,希望用最迅捷的计算得出没有错漏的人生。跋山涉水的过程中总是想着山那头到底有些什么在等着我们,不肯留心脚边默默开放的雏菊。
  乔茉侧首,看见他的脸在光影中若隐若现,神情平和又从容,感觉到她的视线,他朝她望过来,“怎么了,想什么呢?”乔茉想,我在想我是不是错过了很多风景```````
  还在想,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你到底做了多少保护我的事?
  他们中规中矩的谈恋爱,水到渠成地结婚。然而他总是小心翼翼的避免她出现公众的视线里。她妈认为他把她当小三养,她虽然为他解释,但是心里是带着一些疑惑。
  现在婚讯待发,就有人冒出来反对。看来这件事绝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汪孝萱问她为什么不想想他当初为什么娶她。这让人颇费思量的问题,在他今天一意孤行的要娶她这个事实面前,显得那么不重要。
  “宋行楚,你娶我,其实是很为难的一件事吧?”乔茉突然冒出来一句。
  “……一般吧。”
  “什么意思?”
  “如果你能更乖一点,更听话一点,做的菜更好吃一点,主动一点,热情一点,两人运动中适度加大自身运动量,我会觉得更完美一点。”
  乔茉愣愣地看着他,“你,你说什么呢?”
  “是你问我娶你会不会为难啊?”
  “我是问你,我们宣布婚讯是不是对臣信有害无益……”
  “如果是呢?”
  “……”
  “那,要不这事儿就算了?”
  “嗯……我看也行。”
  宋行楚恶狠狠地剜她一眼,“在这儿等着我呢吧。就想我说这一句?”
  乔茉笑容灿烂,“你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就等这句,我傻啊我,上杆子配合你吃白食?霸王,是最恶劣的一种行径。我才不让你白吃呢。进了俺家店,上了俺的坑,要了俺的身,宋爷,奴家等着您买单呢。”
  宋爷果然不经哄,听她念完,脸色略为和缓。
  “表姑父后来被你送走了,还说什么了没?”
  “……那些事情,你不需要理。”
  “你忽悠他我有百分之十五股份的时候,他都噎住了。哈哈``````”
  “我没有忽悠他,你的确有。”
  “胡说,我怎么不知道?”
  “婚前让你签的协议,你是不是一眼都没看?”
  乔茉回想那一搭厚厚的资料,她当然没兴趣看,她什么都没有,不怕他惦记。那些东西无非都是律师想出来保护他不被她惦记的。她大喇喇地找到需要签名的地方签名就好。
  “你……说真的?”她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
  宋行楚不理她。
  “百分之十五是多少钱啊?”
  “……”
  “以后我也要开董事会吗?”
  “……”
  “我现在也是资本家啦?”
  “……”
  乔茉喃喃自语,“那个,是离婚的时候归我还是现在就归我了呢?”
  宋行楚忍无可忍,“离婚,你就连一毛钱也没有,知道这个就行了。”
  乔茉心里还在算计,不是约定,而是已经转到她名下的东西,如果离婚的话,再转回去?有这个道理吗?不对吧……
  宋行楚瓮声瓮气地问她:“今晚吃什么?”
  没空再算计的人瞪着迷蒙的眼睛看着她先生,“爷,咱不是刚吃过晚饭吗?”再一转念,乔茉咯咯笑道,“宋爷,咱这是回酒店呢吧,又不是回家,我没条件给你做饭啊。”
  宋爷淡定地回答,“有煎蛋的条件就行。”
  回到酒店。乔茉洗澡后捧着一小撮头发去找他。
  他倚坐在书桌前,穿着深蓝色毛衣开衫,棉质休闲长裤,一派随意,但却异常有型,气度雅然。书桌上的工作灯打在台面上,折射上来,将他拢在暖黄色的光影中,他听见声音,抬头看了一眼乔茉,接着收回视线,继续注视电脑屏幕,嘴上却问,“怎么了,小脸又皱成一团了。”
  他的一侧是一面巨大的飘窗,窗外暮色浓浓,星星点点。他开了些微的窗,有清凉的风泻入室内,带着夜的静默,在空气中回旋。
  乔茉也不吱声,径直走过去,关窗,再把窗帘拉上,接着挤到他身边坐在他的腿上。她神色严肃地将手摊开,让宋行楚看她手心的那一小撮头发,“你看,今天,汪孝萱揪的。”
  宋太太那一头长而柔软的头发是被宋行楚格外重视的,在各种发型轮番流行的潮流中,乔茉的头发被严令禁止减去一寸以上的长度。
  宋行楚低头,埋在她颈窝处嗅嗅,满意地说,“嗯,这款香味不错,香得腻人。”
  “我说,汪孝萱挠我了,你不信?”
  “……”宋行楚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你不信我?”乔茉拽住他的衣领,一下一下地扯。“我不想你把我想成泼妇,我不是……”
  宋行楚无奈捏起头发团看了看,妥协地想着方案,然后颇为认真地建议,“要不,我明天也揪她一把,绝不比这里少,你看行吗?”
  乔茉这才扑哧一笑,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鼻尖碰着他的鼻尖。他的手指揉搓着她的头发,一圈一圈地打着卷,他轻柔地叫她:“乔乔……”
  离得太近,他说话的气息喷拂在她的脸上,带着温度熏着她。她小声说,“那个……表姑父说的,是不是真的?会有股东质疑?影响股价什么的?要不,我们再晚晚?”
  宋行楚“斯”的吸了一口气,懊恼那个结巴姑父结结巴巴还不干好事,又气愤自己怎么一点警惕性没有,把她带来上去,更气恼,身上这个人看来比任何人都希望婚期再次推延。颠来倒去绕了几个圈,这个女人怎么不依不饶地又给绕回来了。
  千言万语想削她的话,好像海浪连绵,不断翻滚,又不断被吞没。最后,他憋着气说:“这是我的事情,你不需要理。”
  乔茉怔了一下,接着补充,“我是担心臣信和你……”
  宋行楚的脸色柔和下来,他拨弄着她的头发,“我有分寸……”
  “我是真的认为那只是一个形式,怎样的形式都不重要。只要我们俩都出席,就是婚礼了,不如我们去意大利吧,叫妈也别飞回来了,还有阿姨她们,我们飞过去也是一样的……”她认真地建议。
  “不行,我想找一个人最多的地方。”
  “你,怎么这么俗!”
  “我,俗?”宋行楚挑起她的下巴。
  乔茉讨饶地去蹭他,效果出奇地好,但是三两下之后,他的声音低沉魅惑,“乔乔……”
  乔茉的手探下去,和他的欲望游戏,含住他的喉结,小口的吸吮,他被她撩拨的邪火乱串,喘息一段段加重。乔茉小声试探,“说好了嘛?”
  “嗯?”他扔着妖魅的尾音不耐烦。
  “去国外结婚呀。”
  “嘶……”宋行楚被她气得只剩出气没有进气,“你还来劲啦是吧?”
  他的眉头纠成一团,乔茉用手去抹,努着嘴去吻,“咱俩的事自己高兴就行,我不喜欢在不相干的人面前作秀。”
  宋行楚沉默不语,乔茉自己也觉得自己现在是胆子越来越肥。没办法,谁叫她越来越知道怎么顺他的毛了呢。她小声撒娇:“依我吧,依我吧。”
  “……”宋行楚不回答,也没有停下手下的动作,被连按两次暂停的人现在很火大。
  乔茉的声音软成了水,还张狂得喊话,“你不答应,咱不煎蛋了……”
  宋行楚被她架上烤架,颠倒翻转,她倒好,非暴力不合作,还嚣张地要挟他。
  宋行楚终于忍无可忍。早就知道宋太太给鼻子上脸的功夫天下无双,被她揪住一点点阳光,她就能把自己灿烂成东方明珠。
  他深呼吸,佯装从容地停下动作,努力克制指尖的颤抖。这一刻的克制,让宋爷忿忿……真恨不得啊,将身上的人给生吞活剥了的心都有了。
  “既然你如此没心情,那我们换别的吧。”宋行楚也不强求,拿出钱夹,抽出几张卡片翻看,“嗯,中式……泰式……今晚选哪个呢?”
  乔茉涨红小脸嗫嚅:“那个,那个是什么?”
  一张卡片送至她面前,宋行楚点着那上面说:“这几年不管什么日子,你都用这个打发我的,你自己看,乔记中式按摩一小时月卡,泰式按摩二小时二十次卡,还有很多啊,啊,连足底按摩都有啊。”
  宋太太财迷,和他交往这几年,逢年过节外加他的生日,她的礼物都是别出心裁的【乔乔休闲服务卡限量版】。什么头部按摩30次,腰部按摩30次,心意是沉甸甸地,宋行楚感动之余,怎么不把这些卡收好。
  乔茉一脸幽怨:“你居然都留着……你,你真是收纳达人!”
  宋先生一张一张细细地看,“嗯,中式……泰式……今晚选哪个呢?”
  宋太太涨红小脸嗫嚅:“你想干什么?”
  宋行楚停下来,“最想的,当然是干你。”
  宋太太别扭:“你不答应就不要……”
  宋行楚爽快地回答,“行,长夜漫漫无以消遣,就消费一下休闲服务卡吧。”
  他两只手指一捻,挑了一张,乔茉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卡上划了一下,然后坦然地闭目养神,等着她执行。
  乔茉拿过来看,是乔记中式按摩一小时。一小时!这是谁写的?!!!= =
  宋行楚淡淡地提示,“还是煎蛋吧……你比较在行的。”
  乔茉振振有词地强辩,“奴家卖艺不卖身。”
  “嗤,你有什么艺?”
  “说拉弹唱,样样精通。”
  他的手指抚上她的唇,以极撩人的姿态轻轻一勾,“你哪有这么好的活儿,别吹啦。”
  她的脸颊蕴上柔媚的粉色,“我说的又不是这个……”
  宋行楚好心地提醒她,“我建议你还是卖身别卖艺了。”
  “偏不。”
  “行,就乔记中式一小时吧。”
  按摩,进行中。
  “我按多久了?”宋太太手酸。
  “嗯,7分钟。”
  “才7分钟吗?我感觉最少20分钟了……”宋太太心酸。
  按摩,持续中。
  “有半小时了吗?”宋太太全身都酸了。
  “一半还差点。”
  “……我不卖艺了……我卖身……”o(>_<)o ~~

  启航
  宋行楚神情倨傲,似在犹豫,“这样啊……我想一想吧……”
  乔茉泪了,他居然还要想一想?万一他兴头上来,每张服务卡都消费一次,那她还要不要活了。太愚蠢了,是谁想出来送这种东西给他的,就算要送,写个五分钟就好了嘛,哪个蠢材写一小时的。叫你手贱!
  乔茉眼巴巴地看着他,“嗯,你想好了没?”她瞄了一眼那一打卡,越琢磨越没有安全感,她计上心来,揽住他的脖子,“那些卡……我和你换一张吧。”
  他挑眉,“换什么?”
  “够分量的!”
  “先说说看……”
  乔茉拿起一张在上面修改,“至尊煎蛋卡10次。”她想了想,又加上“发卡人拥有最终解释权。”
  宋行楚哈哈大笑,随后很肯定地回答,“不换!”
  乔茉竖眉毛,瞪眼睛,“不准不换!”
  “你是我媳妇,我们煎蛋合情合理合法。这是我的合法权益,不需要交换的。”宋行楚说得理直气壮。
  奸商啊奸商,乔茉就知道和他做买卖从来都是稳赔不赚的。
  “……”
  “……”
  乔茉一脸委屈,楚楚可怜的样子终于让某人败下阵来,“这种换法……很不公平嘢”
  “……”乔茉蔫头耷脑地不理他。
  “改一点,行吗?”
  乔茉抬起头,“怎么改?”
  宋行楚在那张卡上将“发卡人拥有最终解释权”改成“持卡人拥有完全使用权”然后他抿嘴笑了一下,加了一条备注:女上位。
  “成交吗?”他友好的伸出手。
  乔茉咬牙将其他的卡收回,握住他的手,“合作愉快!”
  他笑眯眯地在女上位的卡上画了一下,“第一次使用,请用心投入,汤多料足。”
  乔茉的心肝颤抖着,手指头抖颤着,接过卡片,嘴里逞强道:“who怕who……”
  “不许反悔不许叫停不许求饶!”
  “现在反悔……行不行?”
  他微一侧首,衔住她的唇,用行动给了她直接的回答。
  口腔里全是他的气息。坚毅紧绷地线条摩擦过她的身体,一寸的接近,亲密无间。乔茉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就被他重重吻了下去,用力之猛就像是蹂躏她的唇一样。若有似无的嘤咛娇喘悄悄流泻,仿佛暗夜中最美的旋律,勾出他所有的意乱情迷。
  再有意识的时候,乔茉睁着迷蒙的眼,呆呆地望着他,好像是对着鱼骨头思考粮仓大计的小猫咪。
  黑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融进黑色的夜,汇入他的眼。身体散发甜蜜的馨香,萦绕鼻尖。鲜红肿胀的唇微微开启,豪不自知的诱惑状。
  他抱起她的身体,分开她的腿,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然后沉静地看着她。暗沉的眸直直逼视。如同正在狩猎的豹子,张狂而优雅。
  乔茉的心脏在急速跳动,看向他的眼夹着迷失的乱。她想闭上眼承受,但是他一动不动,摆了一个姿势就是看着她,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以往的欢爱,她总是闭上眼睛任其带领。她从不肯在过程中睁开眼看着他。所以她也从不知道,他在过程中,于黑暗里一直紧紧地盯着她。眼角眉梢的媚态,极致欢娱的爆发,他都不放过。但更让他在意的,还有藏在这些背后的那一点点的失落。
  现在,怎么了。
  他们以这样的暧昧姿势密合地交叠着,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蓬勃的欲望在跳动。然而他就是没有动作,深深地看着她,墨黑的眼里酝酿着风暴,似有巨大的漩涡卷起,要将她吸进去一般。
  他脱去她的睡衣,目光一寸寸下移。肌肤触摸到夜的凉,立时瑟瑟,但他的目光又像是炙炭一般,熨过之处,无不热烫。一时间,乔茉仿佛在冰与火之间翻覆。
  他的手探进她的内裤里去摸索,抵在敏感的幼核上,轻轻地揉捏。身体似乎渐渐消失,空虚的感觉泛上来。微弱的战栗里,娇柔的感官难耐地瑟缩,又无限地渴求。
  她忘记闭上眼,看着他,不由自主伸出手去触摸他的脸,他的眉眼。他一口含住她的一根手指,舌尖和指尖轻触,缠绕。他猛地一吸,她也一口气吸上来身体前倾,感觉心也掉进了他的肚子里。
  身体仿佛爬满无数的触角,一刻是雪花飘落化在手心的悸动,一刻是在整片的芦苇中行进,柔细的毛绒触碰肌肤的颤抖。
  它弱弱地探出来,最轻柔地触碰也无从承受,失力地想逃开。满溢的感觉浮上来,乔茉觉得身体的每个角落都充盈着水声润泽,自己就要被淹没了一般。
  她缓缓阖上眼。却听到他的声音:“乔乔,看着我。”
  咒语一般。她又缓缓睁开眼,把自己投进他浓黑的眸里,沉溺。
  他们的第一夜,她慌乱决绝地投入他的怀抱,而他,本能的拥住她。
  就此,开了城门,他步步沦陷。再回首,原来失了的何止是一方城池。还有万劫不复的痴缠。
  她的双手抵在他胸前,本是推拒。但凉凉的掌心将热烫的肌肤纳入的一瞬,她不由停顿,柔柔地贴合着,再也无力。
  手指滑过曼妙迷人的曲线,隔着身体的阻隔全被褪去。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是她的吗?是她深爱并愿执手一生的吗?她微弱地叹息,那一夜,纳入她身体的,何止是这个人的身体,还有,他,恼人的霸道,无法忽视的执拗。
  再重新让她选择一次,她终究还是一样走进他。天意如此?造化弄人?
  原来逃不过,命里的纠葛。
  她乖巧配合,双手攀上他的颈项将他引领,任由温热的唇环绕着胸前的柔软,不停地纠缠,不停的挑逗。
  “乔乔,好好看着我。”他低语。然后扶住她的臀,用力按下。膨胀的酸慰立刻充满了她的身体。难以忍受地巨大灼热,让身体的密合处火辣辣地烫成一片。她本能地扭动着推拒。
  他用力按住她不准她后退。柔声哄着她,“乖,放松些。”
  她神思涣散。迷乱的双瞳,缠绕的发丝,终究耐不住夜的魅惑,妖娆起舞。渐渐不适的感觉褪去,他的身体埋在她的体内,直直抵住某处。可是就这样停着,她又难受得不行,小猫一样哼哼起来,毫无章法地拱来拱去。
  他捧着她的小脸亲了一下,嘴角挂起宠爱的笑意,“来,这样动,我教你。”
  扶着她的臀,微微抬起她。身体略微的分开,然后他用力一压,迅猛急速地刺进,抵住深处的柔软。她簌簌地吸气,眼睛溜圆地盯着身体的交合处。
  “还有,这样。”他轻笑一声示意道。
  他把她压住,慢慢摇动她的臀,抵住那一点细细研磨了起来。这样的难受又这样的快乐,她分不清自己的感受。汗湿的发贴在颈际,然后她不可抑止地低低啜泣起来。眼睛瞪着他,却湿漉漉的。
  湿润的眼眸,恍如控诉,湿润的身体,恍如渴求。他再也忍受不住,翻身把她压倒身下,低声咒道:“你这个可恨的小东西……”
  动作激烈,凶猛地疾刺。她扭着臀躲。他两腿夹住她的臀,恶狠狠地制止。她哼哼唧唧地闹了起来,枕头湿了一片。
  他又不忍心了,只能低声诱哄,“腿打开一点儿,放松。”
  娇弱的敏感都被他细密地爱着,他要她一点点的绽放自己,在他身下盛开,开出最美艳的花朵。
  浓重的呼吸在静谧中暧昧起伏,身体不知名的一处酸胀到了极致。空虚,渴望着他的前进,抑或是退后。欲中的渴望,是否已将爱带入罪孽的局。
  攥着他发丝的手不由收紧,身体也随之一颤,被送上云端的一瞬,她低低唤着他。他拉着她的手放在他们结合处,让她抚触,低沉的嗓音贴近她的耳蜗,她听到他说:“感觉到了吗?我们在一起。”
  乔茉眼睛一酸落下泪来。她弓起身体,让他更深的嵌入自己。我愿意就此忘记,忘记前尘,只记住此刻你浓重黑眸里的我。
  她在他身下,婉转娇媚。今夜,她是他,醉人的欲念。
  作者有话要说:落落:俺素亲妈啊,儿子你的福利多好啊。
  老宋:一直好才是真的好……

  点滴
  半夜乔茉起来喝水,睡得迷迷瞪瞪还以为在家里,也没有开灯,没走几步狠狠地撞在了酒店的茶几上。
  宋行楚抱起她的时候,她疼得眼泪一串串的往下掉,吓得他也很紧张,“这么严重?哪里痛?骨折了?”
  哪有那么严重,就是真的很委屈。不是他反反复复地折腾她,她怎么会半夜起来喝水又怎么会神智不清的去撞桌子。
  他去穿衣服,好像真要带她去医院的样子,她不干了,“不去不去,谁没事就上医院啊,你怎么那么喜欢送我上医院啊,你看见我被护士扎针,你有瘾是吧?”
  她越说越觉得委屈。
  从小到大,和他的接触不多,可是每次落在他手上都不是什么好事。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把她往医院拖,她清楚地记得他往旁边一站,她就大气不敢出,任由他和医生商量着往她身上戳窟窿,童年阴影延续到成年也没有改变,到最后这人还亲力亲为,自己帮她“打针”。
  这个男人,有相当强的破坏欲。她一边揉腿一边忿忿地指责他。
  他囧然,“你走路不长眼睛,不是摔跤就是撞墙,我都看见不只一回两回了。你说你这个毛病要怎么样才改的掉?”
  乔茉被他抱回床,再喝着他倒来的水,她抽着鼻子问,“算工伤吗?明天能休息吗?”
  宋行楚把她抱进怀里,“行,好好睡吧……我说,你晚上起来怎么不开灯呢。”
  “……你睡的浅,一开灯你就被我吵醒了……”
  “……笨蛋……”
  第二天早上乔茉隐约感觉到他起来,挣扎着也要爬起来,他轻轻吻她的额头,低声说,“今天真的休息。”
  乔茉安心地倒下去,再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面静静的,她往浴室去,听见他的声音,低低的,几不可闻。她循着声音走过去,他站在露台上,背影挺拔,身姿卓越。但是语气冷淡,她熟悉他的这个调调,他越是淡然的表现,越是兹事体大。
  她挪过去,听到他说,“……孝萱,我认为我们当初是有共识的。”
  “嗯……很抱歉,我想我会让你失望。”
  “你的要求我恐怕不能答应……”
  “……凡事发生都会有它该有的结果,你明白的……”
  他说着转过身,看见乔茉,从容的微笑,用手点点她的眼角,露出叹息的表情。乔茉落荒而逃,果然在浴室镜里看见牛大的眼屎明目张胆的在外观光。
  乔茉收拾停当出来找他的时候,他已经挂了电话在等她一起去吃早餐。乔茉一直蔫蔫的,回味着他早上那个电话,揣测着。她满脸洋溢着八卦细胞,他不可能看不出,他避而不谈就说明他不想告诉她。
  乔茉只能闭嘴不问,他不想主动说的事,她就是问也白搭。于是她看着早餐发呆。
  宋行楚拿眼睛瞪她,她就拿眼睛瞪菜,反正吃不下去。连迟钝星人建斌都看出不对的地方了,早餐时对着捧着一本橙汁走神的乔茉说,“嫂子,你是不是有了?”
  乔茉大窘,磕磕巴巴地连声否认,“想什么呢,你!没有,没有。胡扯!”
  建斌奸诈地笑笑,继续推测,“您先别急着否认啊,这状态??????要不你检查检查再说?”
  乔茉气短,“滚一边儿去。”
  建斌微微一笑,“今儿我还真就要滚一边儿去了,没什么事了。你和老大,好好二人一下。”
  “你才二呢。”
  建斌也不接话,起身离座。笑笑着走了。乔茉狠狠说道:“你全家都二!”宋行楚看了乔茉一眼,淡淡地开口:“小孩子一样。”
  乔茉这才闭嘴,埋头继续看早餐。
  宋行楚慢条斯理地吃好早餐,“真不吃?”看着明显郁郁的乔茉说:“今天没其他安排了,不要一脸愁苦。我带你四处逛逛。”
  “奥,那建斌?”
  “不带他。”
  旅游?这种地方有什么好玩的嘛?她顺从答道:“好。”不吃东西哪有力气走路。乔茉别扭地跟着他一起离开,随手顺了一个小餐包。
  南安是一处位于邻近S市的小镇,背山面海。沿海岸线的一面自然凹下,天然良港,地理环境优越。这个环境美丽的小地方是个工业重镇,汇集了许多老厂。带着江南风情的小镇,蜿蜒的石板小路,灰白粉墙的砖屋,拱形的青瓦。幽幽淡淡的桂花香从小庭院里面飘出来,溢满整条小街。
  两人走了好久,宋行楚忽然说:“怎么看不到了,昨天好像在这里的。”
  “什么?”
  “风车。”
  乔茉不好意思了,“呃,我昨天随便说说的。”
  “恩,是啊,当着建斌的面,叫起来,啊,风车,现在居然还有风车卖。吓我一跳。”
  “……”
  两人继续走着。古朴的街道,道路两旁有些人地上一块油布,直接摊了东西来卖。
  宋行楚走到一个阿婆跟前,弯腰问道:“阿婆,这个怎么卖啊?”
  一个黑色的旧塑料袋,里面放着十几个发育不良的小玉米。路边一角,上了年纪的阿婆坐在一方小小的木凳上,双眼混浊,白灰的发丝稀疏杂乱。没什么反应,茫然地看了宋行楚一眼。估计耳背没听清楚。
  宋行楚蹲下去,比比她的塑料袋,整个拎起来。老阿婆笑了,一排门牙只剩下零星两三个把风的。
  乔茉看他拎着一大袋子的玉米的样子笑不可支,“你要怎么吃这些玉米?”
  “老人家年纪那么大,我们不买,她还不知道要吹多久的风。”
  乔茉窝心地蹭蹭他,“爷……你是个好人。可是这些玉米要怎么办?”
  他的眼睛闪过一丝戏谑,“送给陈逸宏怎么样?”
  乔茉顺着他的思路继续发挥,“告诉他是杨利伟上次带到太空的玉米品种,不用洗,生吃。这一兜下去,保准他滋阴壮阳,身强体壮。”
  他点头露出赞许的神情,“我看行!”
  两人说笑着沿原路折返,路过一个工厂门口的时候。残旧的厂房,好像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建筑。水泥门上隐约看得出来红色的字,褪的差不多了,看不清楚。
  乔茉好奇地多瞄了两眼:“是老厂房呢,古旧得好有味道啊,像北京的798。”
  宋行楚点点头:“嗯……,买下来是不错。”
  “真资本家!买下来就只能被拆开卖了,剩下的被铲平了被你们这些无良地产商开发。你这次来不是想买种厂的吧?”
  “……你猜得很对,我的确看好了一处。”
  臣信还在宋育成手上的时候,做的是电器的一些配件。后来地产热起来的时候,臣信算是进入的比较早,最好的那几年,是臣信迅速发展积累的时期。
  这一行最怕就是资金链断裂,那几年臣信发展过快,几乎踩着钢丝走。乔西平的事情发生,对臣信打击巨大。虽然现在时过境迁,但是宋行楚明显有意将集团的产业多元化发展,而不是在地产上越走越远。
  外界认为他是有投资眼光,将事业发展的跨行跨业。乔茉当年看着他在泥泞里一路披荆斩棘得过来,她倒觉得,宋行楚是不想像宋育成当年一样,将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乔茉想到乔西平当年差一点就将臣信置于死地,心情复杂。特别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她倒和宋行楚走到了一起,简直就是奇迹。
  宋行楚是怎么做到对乔西平无怨无恨的。乔茉很纳闷,最初他和她一起去探望乔西平的时候,乔茉总觉得有写不可思议的成分,但转念一想,宋行楚对于她来说,本身就是一个神迹。
  宋行楚打破沉默,“你信我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
  乔茉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呆呆地“啊?”了一声。
  他捏捏她的手,“没什么,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告诉我,我会罩着你的,记住这个。”
  心微微一动,她把早上那个电话挥到脑后,头一歪靠在他肩上,轻声问:“爷儿,我好闷,今儿还有什么乐子吗?”
  乔茉的要求很快批复。当日安排被敲定为漫无目的的闲逛。包括逛街逛商场逛珠宝行,总之两个字消费。宋行楚爽气地表示,陪她好好休息,随便消费。
  消费两字果真就像一剂强心针,及时地抢救了乔茉颓废的心情。
  逛街,可能情侣或是夫妻间最日常的一项活动。但他们迄今为止,还没有这样的记录。逛街,看电影,吃雪糕,坐在休闲广场晒太阳,但凡情人间会做的事情,他们好像都省略了。
  宋行楚气质好,往人堆里一站,属于扎眼的那类,姿态优雅,卓越朗然。领着他在马路上遛弯,就和牵着多乐士广告里面的古牧遛弯一样,回头率爆高。乔茉有时候偷偷地想,如果正常和他谈一场恋爱,其实应该是美事一件啊。
  遗憾的是,他们跨越了所有步骤,直奔主题上了床。好像所有的感觉都不带回放功能一样。她就已经是他的女朋友,要照顾他的日常起居。而他,好像只有在饿的时候,才会别有深意的盯着她。
  工作日,商场里的人并不多。乔茉心水的一个饰品品牌正在促销。顾不上宋行楚,她直接扎人堆里面去左挑右拣。
  挑了好一会儿,想问问孙佳怡或是闵晓的意见,一愣神才想起,她把她男人给忘了。粗心的小妻子慌慌张张地回头找老公。
  发现人家一手插在裤袋里,丰神俊朗,嘴角勾着笑意正看着她。
  乔茉很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差点把你丢了。”
  他大度地表示,“只要你回头,我一定在。”
  乔茉一手举着一个发圈地道他眼前,“哪个好看?”
  “嗯……我能说两个我都买吗?”
  乔茉嘴都笑歪了“当然可以。”说着准备去开单,走了几步再回头问他,“两个都买,但你觉得哪个更好看?”
  宋行楚为难地看看她的左手又看看右手,轻咳了一下,一手握拳掩住唇角的笑意,“能说实话吗?”
  “嗯。”
  “……都很难看。”
  乔茉傻眼。
  成功地被他打击到的宋太太后知后觉地戳他,“你故意的吧?你是不想买给我吧?”
  宋先生有气度地不与争辩,淡淡笑着:“你不扎头发的样子最好看。”说着还用手轻轻抚摸一下她的脑袋。乔茉顿时觉得自己就像他圈养的一只猫咪,而她,居然可耻地惬意。
  不好意思的宋太太:“你就是故意的,我把头发剪了去,剪成寸板。”
  宋先生一脸严肃,“你敢!”微微眯起的眼眸里瞬间凝聚冷飕飕的飓风。
  见好就收的乔茉倚在他身边:“那你给我买点啥?”
  “买不难看的。”
  “今天我没带钱包。”
  “嗯。”
  “什么都没带。”
  “嗯……把手拿开,都快挂在我身上了!”
  “傍大款都是这么挂着的,我不挂在你身上,你怎么会买东西往我身上挂,是吧?”
  “??????”
  乔茉拽着大款往楼上去,商场里的少女服饰,宋行楚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就表示没有兴趣。乔茉看着花花绿绿,毛茸茸的可爱装,大流口水。摇着她男人开始撒娇:“真的很好看啊,你看,买两件还送一个维尼熊发饰。”
  “……太难看了……”
  关于品味,乔茉一向认为自己属于自然派。再美的衣服需要曼妙的身材来穿,她就仗着年轻貌美抓着青春的尾巴装几年嫩,于是下摆有如小斗篷的娃娃装,毛茸茸的雪地靴,再加上糖果色的小饰品,无一不爱。
  乔茉的眼眸水汪汪地,“上身效果可能不一样,我试穿一下,如果你觉得好看再买,好不好?”
  她楚楚可怜地眨眨眼。宋行楚当即丢了一拍,于是,宋太太试穿去了。
  其实在她毫不知情的状态下,宋行楚对于她的装嫩其实很受伤。八年,已经横亘着windows的数次飞跃。本来就很嫩的人还要装嫩,让他情何以堪啊~一万遍。
  她试穿出来,果真是好看的,但是左看右看全方位看都像个洋娃娃一样!将头发歪在一边松松挽了一个发髻,赠品维尼熊也别了上去。
  他忍不住地蹙眉,一手支额,“你要穿成这样,不要和我站在一起。”
  宋太太扁嘴,“你不给我买算了,我自己买……”
  宋先生想了想,折中一下提议,“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得穿我买的。”
  “成交!”
  言出必行的宋太太跟着宋先生去了他认为可以配得上他身份的精品店。宋先生很有品位的指了七八件。有了上次买礼服的经验,乔茉去试衣服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让他帮忙拿包啦。
  她穿好出去,发现宋行楚不在。两位销售小姐在咬耳朵。
  A:哇,好帅啊。
  B:我觉得我们这行最悲惨了,但凡看见的帅哥都是陪女朋友来买衣服的,一点机会都米有。
  A:等吧,咱店长不是等到一个陪妈来买衣服的吗。
  B:女也怕入错行啊,要我说,咱就应该去高尔夫会所或是品酒会上班。
  A:不要悲观,说不定这个就是陪妹妹来的嘛。
  B:屁,怎么可能,如果是,我给他八折!
  乔茉一听,斗大的货币符号开始转着圈回旋,八折啊!她轻咳一下,销售小姐A立刻迎过来,笑容可掬:“您男朋友出去接个电话吧。”
  乔茉急忙摆手,“他是我叔叔,那啥,能八折吗?”
  乔茉认真仔细的抄下销售A和B的手机号码,信誓旦旦地保证会向她叔大力推荐她们~的店,并常来消费,并且表明叔绝对的未婚身份。
  隔着正面的巨大橱窗,他神情凝重地讲着电话。是什么电话?需要他特意走到外面去讲,是什么内容,让他一脸沉重?乔茉望着他发呆,他转过视线,和她两两相望。目光将她从头到脚的刷了一遍,露出肯定的微笑。乔茉弯起食指放在胸前,悄悄比了比旁边一排包装袋。示意大款可以进来买单了。
  宋行楚配合地迅速挂断电话走进来,乔茉笑着过去,挽住他甜甜地叫道:“叔叔,我都试穿过了,全都很好。而且,”她加重语气,特别强调,“这两位销售觉得你很贴心的给侄女买衣服,特感动,特别八折呢。”
  宋行楚淡淡地扫了一眼已经在地上码放整齐的七八个袋子问,“都不错?”
  “哎~”
  “恩,那你挑一件吧。”
  “……八折。”
  “嗯,一件。”
  叫他两句叔,能八折都不配合,太矫情了。只拎了一个袋子出来的宋太太明显心情不佳,不过,宋先生此刻的情绪好像更低。乔茉也是个见好就收的人,发现他不高兴,一般都是她先低头,小声建议道:“逛累了吧,累了的话,我们不如回去休息吧。”
  “大白天的,就想回去休息?”眼角略勾,轻轻地从她身上拂过,乔茉的脸立刻热了起来。她就搞不懂,这么□的话,他怎么就能说的这么优雅,她明明就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怕你体力不好嘛?”
  “我体力好不好,你还不知道?”
  “那咱接着去哪儿消费啊?先说好了啊,消费是记件还是看额度?”
  宋行楚被她激得挂下脸,“和你的服务水准挂钩。你自己看看你能消费多少吧。”
  乔茉哽咽,“你的意思是,我还得倒贴出来给你消费才算数?”
  宋行楚嘴角一弯,“谢谢,不客气。”
  乔茉挽着他的胳膊,柔声说:“咱们别逛街了,我不想买东西了。我请你去吃冰雪皇后吧,找个最小的位置,靠在窗户角窝着,懒懒地赖上一下午,晒着太阳,打着瞌睡。”
  “那我们不如回房窝着``````”
  一男一女待在私密的空间里,闲来无事``````其实,没什么事情可以干啊?
  乔茉接受到高危信号,微笑否决,“不要。要不,咱给陈逸宏送太空玉米去吧?”
  两人走去停车场。乔茉低头念叨八折有多划算的时候,他突然一把拉过她,将她禁锢在她和车身之间,被锁定的乔茉诧异抬头,他毫无征兆地俯身吻上她的唇。乔茉隐约觉得有几个人经过他们,她更加窘迫。
  公共场合啊,反三俗,河蟹社会。爷,咱别那么劲爆,行不?乔茉瞪着他,如螃蟹一样虚张声势地挥舞着拳头,嘴巴发出呜呜声。
  等他终于亲够了,缓缓放开她,乔茉喘着囧着又甜蜜着,“你干什么啊,人来人往的……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我在亲你啊。”
  “……好好的,亲什么……”
  “突然想亲了。”
  乔茉别过脸,低声教育他,“有人经过看见,多不好……说起来,我刚刚好像看见一个人,好像很眼熟……”她歪着脑袋竭力想。
  宋行楚一个方向转完问,“我们一会儿吃什么?”
  “你别打岔啊,我真的认识那个人的……”乔茉还在想,“啊,我记起来了,她好像是我爸的助理来着。吴琇,你记得吗?”
  宋行楚冷淡地回答,“不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综合了发言,打算温柔着转弯
  老宋:你写了那么久,好容易被人认同一个男主,你黑得下手?
  落落:我知道啊我知道啊,所以我纠结了o(>_<)o ~~神啊,救救我吧~~~
  神:事太小,你太蠢,没得救了。

  太帅
  他们在几日后回程,一切都在宋行楚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进行。乔茉回到原来的部门做了几天的交接工作,那几天周围有种让她无语凝咽的气场。
  那天当卢敬铭第N+1次经过她时,她不巧趴在桌子上对着电脑发呆养神。他什么也没说,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就默默离开了,让她感到压力很大。
  她莫名其妙怠工数日再回来上班,明显感觉到了她老大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了,那个王总更甚,看见她笑得春风扑面。
  更让人忧郁的是,她虽然也很想以相同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中去,无奈晚班工作实在消耗体力,她很想告诉她老大,她真的不是因为上头有人才如此消极怠工。几日后她离开时,前来告别的人一茬接一茬,群众们看她的眼神是清一水儿的——我懂的,懂的。
  乔茉自从在陈逸宏的会所开张时露了一小脸,回来后没多久发现坊间关于她的各种推测和小道消息已经开始四下飞窜。乔茉这才知道,他果然是英明的,她如果还回去正常上班,她就不是当活体熊猫被人观察那么简单了。
  但从专业的设计人员到秘书助理,乔茉算来算去,都认为自己被贬了不止一级。不仅如此,上班和他一块儿,下班和他一块儿。后知后觉的某人回过味儿来,感觉自己现在被他牵来带去的,毫无自由不算,简直被他圈养起来了。
  所有的工作她都不熟悉,虽然在同一楼层办公但她跟着他的秘书,一位四十出头的女士,乔茉礼貌地称呼人家李姐。李姐淡定地接受她的尊称,平常派些无关重要的事情给她,上班内容可谓无聊之极。
  所谓秘书工作,就是帮他处理过滤外联电话电邮下面报上来的简报文件和一切想得到以及想不到的杂务,每天李姐整理好的需要他签名的文件,光目测就是厚厚一沓,换作她,不签上几小时估计看不完。
  于是乔茉运送完文件之后,总是留下同情的一瞥。信号发出以后,同情被人接收成深情。被拽回来,被压在他的台子上,狠狠地被啃上几分钟成了常事。好在,李姐有着无比强大的功力,从不过问两分钟的快递工作如何需要二十分钟完成,面对她红红的脸,肿肿的唇从不废话一句。
  有次底下部门的小妹妹上来送资料,诧异着问,咦,你吃啥好吃的啦?李姐居然淡定地拿出一包鸭脖说,超辣的,要不要?
  乔茉默默地默默地羞愧面壁,蹲墙角画圈圈默念:坚决抵制办公室恋情,太丢人了!
  想回到本职岗位的宋太太数次申请,均被领导无情的驳回。
  她和建斌抱怨,建斌安抚她说您现在身份不一样啦,要是放你回去,可能事更多。哥这样处理也是保护你不受骚扰,等风头淡点,你再要求独立吧。我一准配合你。
  乔茉一琢磨,敢情我这是乌鸦变凤凰,牛掰的新闻素材。不被新闻界惦记都不可能。人,果然不能太帅!
  建斌趁机又提醒她,嫂子上次提到的苍井空……
  无聊人士于是用工作时间为他筹划相亲事宜。
  据说女人天生有对两件事有着无比巨大的兴趣,一是做妈,二是做媒。
  这天宋行楚有公务不能和她一天回家,她热切地表示可以利用此机会帮建斌做媒。
  下班后,她把闵晓和建斌约到对面大楼的咖啡座。事先乔茉叮嘱建斌多说话,拜托闵晓少说话。没想到两人见面说了不到三句话,乔茉就有往桌子下面钻的冲动。
  闵晓美艳动人,建斌目瞪口呆。第一面就两人的反应来说,相当理想了吧?乔茉没经验,估计应该是算不错的,她刚刚互相介绍了一番,闵晓利落的开口:“我离过一次婚,你知道吗?”
  乔茉掩面,知道啊知道,但能不要一上来就强调这个吗。
  建斌立刻接话:“知道啊,不过你不用自卑。这个嘛,就好像,总有无聊的人上超市,不买东西,却喜欢捏捏方便面,扎扎避孕套啊啥的。”
  别过脸去的乔茉把头埋下去,活该你找不到媳妇,你这说的都是啥啊是啥啊?
  闵晓不紧不慢地问,“你的意思是,我就被捏过的方便面和被扎过的避孕套?”
  乔茉抚额,怎么收场啊,现在??????
  建斌兴奋地表达,“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无聊的,总有人是真心买东西的,嗯!”
  闵晓一把拍在建斌肩头,“不错,直爽。”她把脸掉过来看着乔茉,“这哥哥,我带走了啊,我们单独相处一下。”
  乔茉大惊,都是熟人啊熟人。他这几句话是糙点,可是真没有埋汰你的意思。她刚要阻止,闵晓对她摆摆手,“放心,我有分寸。”
  建斌美滋滋屁颠颠地跟着闵晓走了,乔茉这个介绍人连饭也没吃上就被两人给撂下了,还不知道会不会出啥事。
  担心不已的乔茉刚起身离座,看见迎面走来的郑知越。旁边还有一个男生,乔茉隐约有点印象,可有记不起来。
  知越看见她走了过来,他身边的男生看见乔茉微一点头然后告辞。乔茉看着他的身影喃喃说,我好像见过他的吧。
  “是啊,上次在拍卖会,你见过的,我朋友,姓顾还记得吗?”
  “是啊,他上次穿的是便服,这次穿的是制服,他是税务的吗?”
  “嗯,吃了没,我请你吃饭。”
  “好啊。”
  知越看见她对着餐牌发呆,笑着问:“是不是觉得都太贵了,觉得对不住我的钱包,下不了手?”
  乔茉回神,“才不是呢,本人目前收紧银根,多日没吃大餐了,再想应该点啥呢。”
  “我现在每个月的工资,大部分都要送给小莉了,”乔茉皱着鼻子做苦脸,“你说,我怎么有这么个倒霉妹妹。”
  乔茉回来之后把乔莉找了出去,认真严肃地和她摊了一次牌,她不拿宋行楚的钱,她自己也不用任何奢侈品,这个乔莉自己是看得出来的。乔莉对宋行楚其实很陌生,没怎么接触过。她有胆跑去找郑知越,还真没胆去找宋行楚。乔茉说宋行楚绝不会理她,她半信半疑也不敢去试。
  乔茉提出以后每个月工资可以拿出一大部分借给她,如果她非要闹僵,除了让乔茉不理她一分钱也拿不到以外,一点好处没有。乔莉自己权衡利弊,不情不愿得安分了些。
  所以,乔茉的抱怨真是情真意切。
  “你,先生,不帮帮你?”知越谨慎地问道,而后端起茶杯细细的品,眉眼低垂,印在茶汤里。
  乔茉点好,将餐牌交给服务生,“你说宋行楚?”她摇摇头,“我不想小莉感觉可以从我这里随拿随有,就算我拿她没辙,我也要让她感到从我这里拿并不容易。其实,我这几天也在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打算把我那车卖了,你说几万块,能不能找个群众演员把她那个倒霉男朋友给骗走?”
  品茶的知越被她突然的提议吓到,剧烈的咳了起来。
  乔茉递上纸巾,“你现在怎么这么怂?这就跟不上我的频率了?”
  知越无奈的笑,“其实,倒是个不错的点子。”
  乔茉捧着脸,“逼急我了,我就这么干。”接着她有想到乔莉极有可能打知越的注意特别叮嘱道,“如果小莉来找你,你啊,千万,千万不能给她钱,她说什么,你都不能答应,听到没?”
  知越配合地点头。
  “你上次拍的那块地……”乔茉忽然想到因为她多出来的六千万,试探地问,“你们是打算用来做什么的?”
  知越怔了一下,“你怎么关心这个了?”
  乔茉话一出口也感觉不好意思,这话就像商业间谍问的一样,她赶紧转移话题说:“下个月孙佳怡结婚,她让我请你。”
  “新郎还是……”知越曾和她一个寝室的女生都很熟悉,事隔多年,名字是朦胧了,有那么个人还是记得的。
  乔茉接话,“对,还是她那个青梅竹马。”话一出口,她就懊恼地想以头抢地。果不其然,知越再次端起杯子,默默无言。
  大厦顶层的粤菜馆口味清淡,是乔茉喜欢的菜系。郑知越放过那个难堪的话题,开始讲述他在国外吃不惯那些快餐食物的悲惨经历,然后一会儿时政一会儿财经的,乔茉倒也不闷。
  宋行楚的电话打来,她正在剥一只大对虾,手上汁水淋漓的,等音乐一轮唱完再唱一轮的时候,她才接起来。
  “吃完了吗?”他直接问她。
  “还没呢,怎么了?咦!你怎么知道我在吃东西?”
  电话离传来一声轻笑,“吃完了要我来接你吗?”
  乔茉微笑,“我在雅韵,你在附近的话,一会儿来接我?”
  “……”
  “怎么了?”
  “二点钟方向。”
  乔茉在自己的右前方望去,看见他正举着手机看着她,脸上挂着矜持的笑。乔茉歪着头看他,他朝着她走过来。
  知越站起身礼貌地称呼,“宋先生,好巧。”
  他一手随意地扶在乔茉的腰间,“是啊,碰上了就带她走了,你们下次再约?”
  回去的路上,乔茉主动解释,“是一个邻居哥哥,我们……小时候感情很好的,上次拍卖会你见过一次,还记得吧?”
  正好赶上红灯,他缓缓停下,伸手托住她的下巴,转到自己的方向,他倾身在她唇上轻轻掠过,“好吃吗?”
  “啊?”乔茉跟不上他的思维,“那家粤菜馆吗?还行,下次我们也去吧,那么近。”
  黄灯闪烁,他准备提速,“我记得那位先生啊,他手上还有一个和我家乔乔手上一样的戒指呢。”
  乔茉的心一凛,刚想解释,建斌的短信过来,乔茉急忙点开,生怕他发什么求救信号。谁知道—— [嫂子,您真是我的亲人啊,闵晓真是个靠谱的好姑娘。俺们聊的很开心。]
  乔茉汗!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头一回听人称赞闵晓靠谱。她回复:[嗯,那你们好好了解。]想了想,实在很老气的话,于是删掉,重写:[好好二一把。]
  [嫂子,你和哥今天打算怎么二?]
  [有什么特别,一切照旧,回家,洗洗睡。]
  [晕!你还没反应过来啊?]
  [什么?]
  [今天是你老公的生日,嫂子!]
  乔茉默默地汗了一把。这个,她真是忘的很彻底。关于这个问题,她很囧很囧地想到了结婚的时候。对于这个凡事秘书处理,只需要签名的人,当然那天是不明白要做什么的。两份表格都是她填。
  她小小声的喊话:你的生日是?呃,还要写住址吗?要写身份证上的?还是把你身份证给我抄吧……学历?嗯,户口本也给我。
  一旁的孙佳怡黑线了,工作人员黑线了,他黑线了,最后她狠狠地闭嘴了。帮他们盖章的女人连着问了两遍,是个人意愿嘛?两遍都对着他问的。乔茉瞬时感觉自己就像个女流氓。不是他的个人意愿,难道是我强迫的?大妈,您不要被他的美色所惑呦喂。
  即便有过如此深刻的一幕,她还是又忘了。
  
  跟定
  建斌的短信接着又发了几条,问她[哥在你旁边吗?千万别给他看见啊。]
  乔茉随即歪了歪身子,靠在车窗上笑地妩媚,[为啥啊。]
  她乐呵呵的样子引得宋行楚侧首睨了她一眼,“有这么开心?”乔茉贼兮兮地答,“秘密~”
  建斌:[你喜欢啥氛围的两人世界。比如,蛋糕香槟还是洒满玫瑰的花瓣床?]-_-!台剧啊台剧,咱是被普及的一代啊。
  乔茉憋着笑偷偷回,[你脑子进水了?你老大生日,你问我喜欢啥?]
  建斌愤懑的拿着手机狂按,[我倒霉啊,老大刚说要我安排,我又不是陈逸宏的助理,我哪懂这个,我要是懂,我能现在还单着吗?]
  乔茉:[那他给了你啥标准不?]
  建斌回:[有,老大说往无聊了整。]
  乔茉回复:[给你提示,你打电话去问问陈逸宏的助理平常都是怎么帮他主子泡妞的不就结了嘛。]
  建斌泪:[我已经准备好了!!!求您给个面子,千万表现地喜欢点。]
  乔茉:[……]
  建斌抓狂,[给条活路呦喂!]
  宋行楚淡淡地开口,“车上玩手机,头不晕吗?”
  “知道了。”乔茉笑着应道,收了手机,无视建斌的哀求。
  回家后宋行楚处理几份文件,乔茉赖在他身边,拿着小纸头写写画画。偶尔抬头瞄瞄他手头的文件,就头胀眼花。一张张报表上面的数字就像一个个小虫子。她对数学生理性厌恶,看着满眼的数字突然问他:“你最喜欢哪个数字?”
  宋行楚抬头扔给她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
  她捧脸,笑道:“我喜欢8,圆圆滚滚,白白胖胖,长得特别讨喜。最讨厌4,尖嘴猴腮,一看就是一幅悭吝小人的样子。”
  他想了一下,笑得意味深长回答道,“我喜欢6和9。”
  这下轮到乔茉呆愣了两秒,然后她红着脸低下头,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流氓。”
  宋行楚勾着嘴角也不接话,收回视线继续工作。乔茉偷偷看着他做事时专注的神情,略微沉思时,紧绷的下颌。拿了一张白纸,照着自家男人英俊侧影,认真描摹起来。
  生日礼物,一定要用了心思才能彰显特别吧。乔茉秉承这几年来一贯的习惯,只有惊喜,绝不雷同。将生日礼物做好以后,折好推到他面前。
  宋行楚略一抬眉,“辞职信?”
  “怎么可能。”乔茉趴在桌子一角看着他,“你自己看。”
  一张A4纸上有一幅铅笔素描,刚毅有力的线条勾勒了他的一个瞬间。底下有乔茉题的字:宇宙无敌英俊爆棚有口皆碑概不退换的帅锅一口。
  “你又想打我什么注意?”宋行楚掩不住笑容流泻,却故作矜持地问,“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切,生日礼物不要还来。”乔茉不好意思起来。
  宋行楚露出高兴的表情,“不错,记得今天是我生日。”
  “记得,不过忘了你多大了?说说看,你今年多大了?叔~”
  “乔茉,你是故意的。”
  “啊?”
  “你以前也只是叫我大哥哥而已,我什么时候是你叔叔了?叫叔叫的很过瘾吗?”
  乔茉讪笑,“咳……咳咳”
  “看我不爽,你就爽到了?”他挑眉问道。
  和素描一起的还有一张卡片,他拿在手上看了两眼,随后捏着这张小卡片轻点着桌子说:“你还真是花了心思,每年都不一样。”
  乔茉往年都是随手一写,是不是做到了每年都不重样,真说不好,她挂着讨好的笑容奉承他:“那是,对你,我最用心了。”
  宋行楚轻咳一声,“可是以前的乔乔休闲卡少说都是半小时起跳的,今年的怎么变成了肩部按摩五分钟了?”
  乔茉不好意思地咕哝:“心意,心意到了比较重要嘛。”
  急于转移话题的乔茉目光一挪,瞄到台面上放着的一本慈善拍卖目录,随手一指,点住首页一个翠绿翠绿的玉镯对宋行楚说,“心意比较重要,你看这个,就夸张了吧,一个这么小的东西快赶上一套房子的价格了。”
  宋行楚淡淡地瞄了一眼,“好点的房子要上千万的。这玉还没有那个价。”
  乔茉还在感叹,“那也值一个厕所,你说这个东西,会有人买来戴吗?万一摔一个大跟头,一个厕所就没了。”
  宋行楚掀掀嘴皮,没有发表意见。
  乔茉接着YY,“如果是我,手上戴着一间厕所,我一准迈脚之前先想想是迈哪条腿。走路也得三百六十度观察,一定不敢摔跤。”
  宋行楚眉眼一动,很开心地笑了,“哦,这样啊。”
  建斌帮他们准备的惊喜既不惊也不喜,非常老套的鲜花加蛋糕等。来送的人把时间掐的刚刚好。
  宋行楚将布置精美的小餐车从拉到露台,乔茉看见老土的八点档场景,生日快乐都忘了说,扑哧一声先笑了起来,眼瞅着宋行楚的脸挣扎着就要往下挂,她立即收敛,“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情调的?”
  宋行楚被她笑得显然不在状态,有些别扭地问:“你不喜欢?”
  “哪有,喜欢,当然喜欢,女生都喜欢啊。不过,今天不是你过生日吗?搞得和求婚的场景好像啊。”
  被人猜中心事的宋行楚顿时内心泪流成河,这个愚蠢的建斌,回头,加班扣工资,一样也不能少。
  乔茉接着套话,“谁帮你准备的啊?”
  “我用人帮吗?”
  “不用不用,我男人是谁啊,是宇宙无敌英俊爆棚有口皆碑概不退换的帅锅一口,这种入门级的泡妞伎俩,怎么可能需要旁人代劳,是不?”
  宋行楚在一旁坐下,不置一词。
  “说起来,你以前泡过几个妞啊?”
  宋先生的气场明显低了两度,嘴角轻抿,就和拉上拉链一样,“……”
  乔茉没想到逗他是这么好玩的一件事,继续深入,“说说看嘛,你有没有把妹吃瘪的时候?”
  宋行楚忍无可忍地眯起眼,睨了她一眼,“让你失望了,我从来不把妹。因为想要把我的妹,我都应付不过来。”
  乔茉侧首想了一下,想切他一个,但内心还是承认他说的是实话。
  宋行楚见她终于闭嘴,默默地抹了一把汗。
  没想到,乔茉认真地接着问,“那么,有几个妹把到你了?”
  宋先生沉默地看着她,她很有眼色地转下一个话题,“你对把到你的定义是?”
  宋先生继续沉默地看着她,她对他眨眨眼,“初恋和初夜是分开进行的吗?”
  “那乔乔有没有初恋?印象深刻吗?”
  毛了毛了,宋行楚真毛了。两军阵前,乔茉喊了半天,对方不紧不慢就丢了一句,只见乔茉一口血噗出去,捂着胸口悲戚,算你狠!
  她支吾着,“嗯,嗯,一般般吧,嗯,再说啊……”
  他也不接话,姿态优雅地侧过身,将一盏水晶杯的盖子揭开,用目光示意乔茉。
  一枚夺目璀璨的粉色钻戒套在一颗小樱桃上,放在冰激凌的顶端。
  乔茉愣了半天,憋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这个,不是应该埋在里面的嘛?”
  “你吃起东西来,那么凶狠。万一被你吞到肚子里面去了怎么办?”
  原来电视里面的桥段到了实际层面还有有很多操作上的难度的啊。乔茉觉得他的话相当有理,微微点头,“嗯,是,这样比较安全。”
  宋行楚拿起戒指,拽过乔茉的手,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戒指说:“这个不需要了。”说完直接将那个戒指撸下来,换上大粉钻。
  乔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他的手,讪讪地回应:“好漂亮,真是太漂亮了。美死我了。”
  宋行楚点头:“嗯,是不错……”他手一扬,“不值钱的就不要留着了。”
  他们坐在露台上,他微微一扬手,乔茉的心也跟着他的一个动作飞了出去,她本能地跳起来,“啊”了一声。
  “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的声音一时间满是颓废。
  “很重要的东西嘛?不值钱,但是有纪念意义?”
  她轻微地叹息,“没有,你突然一扔,我被你吓到了。”
  宋行楚敛了敛神色,瞧着她好一会儿,将手伸到她面前,摊开,“和你开个玩笑,你的东西,就算我想扔,也会先征求你的意见。”
  他说得平淡又坦荡,乔茉心底一处像是蜂蛰了一口,涨涩难言。她挪到他身边,挤着他坐下,讨好地将两只手挂在他的脖子上,用鼻尖缓缓地蹭他的下巴。
  宋行楚皱眉:“你过来挤什么?我快掉下去了。”
  露台宽阔,摆放了两张躺椅。宋行楚在一张上靠着,乔茉也挤过来,狭长的躺椅不是双人床,明显显得局促了。乔茉将双腿挤进他的腿间,膝盖顶着他的膝盖,盯着他的眼说:“叠起来就不会掉下去了。”
  宋行楚的唇角迅速地弯了一下,很快被他掩盖了过去,他一本正经地提示:“你确定?叠?”
  乔茉狡猾地笑。
  “别卖乖了,拿回去吧。”宋行楚将那枚攥在手心好一会儿的戒指放回她的手里。
  一个人的戒指,另一个人的体温。就这样巧妙的融在一起,回到她的手上。
  乔茉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处,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喂!”
  “嗯?”
  “你吃醋了?”
  “你想多了。”
  “你吃醋了!”
  “我没有!”
  “看吧,你急着否认,你急眼了!”
  “……”
  乔茉埋在他身上笑个不停,手也不老实,一下一下地抠他的衣领,她靠近他的耳廓,软软地咬着他的耳朵,小声地说,“我知道你喜欢我……”
  她几乎立刻感到了他的身体在一瞬间本能地绷紧,她等着他的否认,等着他的回击,等着他冷冷地说,你想得美。可是,都没有。
  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与他的心跳正在加速。良久,他就像个被人揪住犯错的小孩子一样,带着一丝赌气不认输又无可抵赖的沮丧情绪,无奈地承认:“我当然喜欢,不喜欢干嘛娶你?”
  她揪住他的领子,很女王气质地继续逼问,“但是,你很早很早就开始喜欢我了吧?你等我给你机会等了很久很久了吧?”
  他轻咳一下,实在有些挂不住了,“……冰激凌不吃就化了……”
  “少打岔!”
  “……”
  宋太太开始耀武扬威,“快说,说了朕就赐你无罪。”
  “……”
  “夏雨荷快说,说了朕就接你回宫。”
  宋先生嘴角抽搐,“……”
  宋太太依旧作威作福,“说了,朕以后雨露均沾。”
  宋先生抬起手指戳她的脑门,“奸妃!”
  乔茉的脸又皱成可爱的一团,他莞尔,在她鼻尖上轻啄了一下,声音里满是宠溺,“……就算乔乔是奸妃,朕也会做个昏君纵容你……”
  宋先生坦荡地望向宋太太,宋太太傻眼地望向宋先生。⊙﹏⊙b
  半晌,她在他的唇角印上奖励的一吻,“奸妃早就跟定昏君你混了。”说完她扬眉,一扬手,那枚小小的戒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下坠,消失了。
  她注视着他,眸子星星点点,闪耀着异常的光亮,璀璨妖娆,坦荡安然。
  宋行楚捏着她的手,小心地揉搓着,“乔乔……今天,还有一个好消息。”
  “嗯?”
  “你爸的保外办下来了……”
  乔茉把脸埋在他怀里,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缓缓说,“嗯……”
  她的长发纠缠着他的手指,……月华如水,耳鬓厮磨间,她听到他几不可闻的声音,“如果,你不不想跟我混了……”
  有一股力量瞬间绞紧她的神经,让她的额际突突地跳着,生生痛了起来。是啊,她爸爸已经没事了,没什么力量能再改变这个现实。她当初决绝地做的一切努力在今天终于圆满地画上句号。
  如果这一切只是交换,他们已经没了前路可去。如果这只是一场交易,他们似乎已经走到曲终人散的境况。如果,果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聊的一种果。
  乔茉心里一角柔软着开始塌陷,这个人,嘴巴这样的硬,脾气这样的傲,从来没有见他低头的时候,却在这样一个日子,做了这么幼稚的事,问了这么没有底气的话。她凑地极近,细细地瞧着他,他眼底每一丝不安,眉间每一寸等待,都没有放过。
  宋行楚被她观察地越发焦灼,几欲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喉间干涸,涩涩难言。
  乔茉扑哧一声轻笑,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调皮地回答:“如果我不跟你混了,那么,换你跟我混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妞们,来玩男主大接龙不?
  俺在微薄写:如果上天给我一个莫绍谦,我愿意被他虐死。如果上天给我一个阮正东,我愿意陪他去死。
  有妞回复:给我个楼澈 我会愁死 给我个何以琛 我会担心死……
  扑哧~~~好有爱,还有么有往下接的?

  表白
  “爸,爸,你们带我一起玩吧。”烦恼的乔茉捧着脸,苦恼地看着专心对弈的乔西平和宋行楚。
  乔西平的不耐地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只有口气软着哄她,“别吵,别吵,好好在一边看着。”
  她扁着嘴看向宋行楚,那人含笑不语,淡淡地附和,“谁让你不会下……”
  乔茉无聊,倒在床上哼哼,“我头疼,胃疼,全身疼……你们俩居然为了下棋,一个不要女儿,一个不要老婆,我命苦啊。心好疼啊~~~~”
  乔西平的主治医生站在门口,听到乔茉的最后一句吆喝,大惊失色,“乔小姐,你也不舒服?要不要做个体检?”
  乔茉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不好意思地解释,“没有没有,我开玩笑的。”
  那医生这才反应过来,一笑了之。他走到宋行楚身边极轻的叫了一声,“宋董……”宋行楚和他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地站起来,和乔西平说,“爸,我去和饶医生聊一会儿。”
  乔西平专心棋局,点头。
  乔茉跟在他们身后一起出来,宋行楚把她推回去,“去陪陪你爸,没事,我们聊一会儿。放心,有什么事我会和你说。”饶医生也在一旁连连称是。
  乔茉回到房间,乔西平看她一眼,“以前是我的小尾巴,现在你是缠定行楚了,哎,我好同情行楚啊。”
  乔茉凑到她爸跟前,热切提议,“那你还想让我跟着吗?要不你回去和我一块住好不好?”
  乔西平摇头,“你做的饭那么难吃,我才不去。”
  “坏心眼的老头才嘴刁。”
  “嘴刁的老头才能生出刁馋。”
  “爸,你太不谦虚了,说我是貂蝉……(*^__^*)嘻嘻……”
  “不是貂蝉,是刁馋,又刁又馋那个刁馋。”
  乔西平哈哈大笑,乔茉被郁闷到。她揪住乔西平的衣角,不依不饶地挠。挠着挠着,眼圈忽然红了,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自从乔西平入狱以来,像今天这样,可以坐在一起,和爸爸斗嘴撒娇,就像一个梦境。她辗转反侧的求,突然真实的呈现出来的时候,她一下子觉得整个宇宙都环绕在了身边,心想事成,梦境成真,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数日前,宋行楚把乔西平的取保书交到她手上,她还一点真实感都没有。现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陪着她,在一间小屋子里待着。人生啊,怎么可以这么圆满。
  乔西平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你还要表演几回啊,过一会儿来一阵,别哭了啊,闺女,你老爹苦尽甘来了。”
  乔茉啜泣着,“你又不肯跟我回家……”
  乔西平的身体状况本就不好,按他的情况,最多是住在离乔茉近点的医院里。但更为敏感的是,以他的情况和宋行楚翁婿相称已经很惹话题了,再住在一起,更是抓人眼球。乔西平坚持住在市郊的一家疗养院,坚决不愿和他们过多的牵扯在一起。乔茉心里明白他的一番苦心,也明白这样的处理比较好,因为明白,她越发心酸。
  乔西平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孝顺,但是出嫁从夫,你也要为行楚想想,是吧?何况我住的又不远,你们经常过来看看我就行。”
  关于这一点,乔茉心里又不得不感激宋行楚,宋行楚从以前就不抵触和她一起来看望乔西平。之前,她曾模模糊糊地表达过他不来也可以的,就会被宋行楚打断说,“乔叔也是看着我长大的,乔乔不要多想。”就像现在,翁婿俩坐在一起和睦异常。宋行楚会详细地和他汇报臣信的发展并就一些重大的决策询问乔西平的意见。两人边下棋边聊天。乔茉待在一旁都有点插不上嘴。
  “爸,”乔茉涩涩开口,“……”
  “怎么?”
  “我前一阵儿好像看见吴绣了,她以前给你当助理来着吧……”
  其实何止是助理,乔茉知道这个女生对她爸倾慕,当年是极有可能成为她后妈的热门人选。乔西平淡淡应道,“是吗?年纪大了,记不清了。”
  “爸 ,你当年是不是因为她……”乔茉小声问。
  乔西平神情一顿,“闺女,凡事都有前因后果,到了老爸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什么是知天命。原谅老爸,然后放下,好不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我不知道……”
  乔西平拍拍她,“你只是想为老爸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才能让自己在面对行楚的时候,更自在一点,是吧?闺女啊,你对行楚真的用了心了。”
  乔茉靠在乔西平身上撒娇,“嗯……爸,我等着你陪我走红毯呢,你要把身体养养好。”
  乔西平的局面落了下峰,安抚好了女儿正看着棋盘在苦思,敷衍着,“嗯,嗯。”
  “嗯什么,”乔茉怒,“认真点。”
  乔西平女儿奴,连忙端正态度,“好的好的我保证。”
  “爸……”乔茉小声接着说,“妈有了对象了……”
  乔茉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先透露一点,那天乔莉和她说乔母要结婚,她以为是乔莉骗她,回来以后知道她妈是真的有这个打算。乔西平一直年近四十才结婚,离婚后又一直没有再娶,乔茉在心里觉得他其实对她妈是有感情的。
  乔西平顿了一下,看着为难的女儿笑了,“闺女,你以为我会不高兴你妈再嫁?”
  乔茉默然无语。
  乔西平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其实爸爸一直到四十才结婚是有原因的,爸爸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因为你妈的缘故所以不肯再娶。当初老爸给你妈的感情也不是那么的完整,她现在有好的归属爸觉得很开心。”
  “爸……”
  “……乔乔……我们常常对陌生人很慷慨,对自己的爱的人却很苛求。因为爱着,我们的期待会更多,对方稍有偏差,我们就以爱的名义指责愤怒仇视。其实,幸福是自己给的,永远想问为什么,凭什么,算什么,永远都不会幸福。要学会放过。”乔西平低头继续研究棋局,,“乔乔,行楚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们最初在一起,我有点担心,但是很快就不担心了,你知道原因吗?”
  乔茉的心动的一下,低下头轻摇。
  “因为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爸爸也是男人,知道男人看自己心爱的女人是个什么样子哦。”
  乔茉不好意思起来,“你讨厌。”
  乔西平接着笑,“就连刚刚和我下棋这么一会儿,他不知道朝你瞥了多少眼了,哈哈~”
  乔西平大笑,乔茉又羞又囧,“你再笑,我就扒光你的胡子。”
  宋行楚进来,见到两人愣愣地问,“笑什么?为什么要扒光胡子?”
  乔西平含笑不语,乔茉看见始作俑者恼羞成怒,“扒光你的胡子你就更帅了。”
  回去的时候,太阳正落下来,光线暖暖的浮在眼前。乔茉回味着乔西平在他们临走时的话怔怔,“饶医生和你聊什么啦……”
  “没什么,不要担心,你爸的身体状况还算稳定,目前的保守治疗是最好的方案。”他的声音安定沉稳,满是让人放心的沉着。
  “哦……”
  “怎么了?”他伸手过来拍拍她的手,“真的没事,等他身体好些,把他接来和我们一起住好不好?”
  “好。”
  高速的指示牌提示要经过西堤,乔茉立刻趴在车窗边开心地看着外面快速切换的景物,一边赞叹一边向宋行楚介绍西堤。
  乔西平酷爱垂钓,乔茉小时候时常跟着他去西堤的一处农庄玩,她犹在回忆他们父女最辉煌一次钓到的那条大草鱼,宋行楚一转方向已经下了高速。
  很多时候,他就是这样,突如其来的起意,不由分说的纵容她。
  其实时间久远,乔茉那时候也还是个小孩子,印象模糊,对于那个农庄,她即说不出名字又没有办法带路。努力地想辨认几处明显的参照物,发现变化实在太大,她露出遗憾的表情,“等我爸下次带我们来吧,我不记得怎么去了……”
  他们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瞎转。天色渐渐暗下来,树影倾斜,斑驳的影子印在路面如同泼墨画卷。最后转到一个果园附近,宋行楚将车停下来,抱歉地说,“真糟糕,连我都找不到了。”
  她说的那个农庄,他有印象。那一年的春节,他们一家,乔西平带着乔茉一起去玩过的。回来的中途,他换乔西平的车来开,乔茉靠在副驾驶座上睡得香甜。朦朦胧胧醒的时候把他当成了乔西平,软软地叫着爸爸就靠了上来,揪着他胳膊,在他身上蹭口水,还嚷嚷肚子饿。反应过来的时候,瞪着他,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弹了开,惊恐的眼睛里水雾四起。
  那时候,她多大?10岁?11?大概就是那个年纪吧,真奇怪,为什么有他参与的记忆,她就像自动过滤了一样,从来不记得。
  他们绕着果园走了一圈,月亮也出来啦,两人坐回车上,只打开天窗,朦胧的月色柔和地洒进车厢。
  乔茉低声说:“今天我去见爸爸的时候其实很忐忑,我怕他知道我妈要改嫁会不高兴,你知道我爸妈的事嘛……”
  她有些不好意思,停了一下接着说,“我妈在我们小的时候喜欢上别人了,所以他们就离婚了。
  我爸没在我面前抱怨过,我也知道……感情的事说不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用道德自裁一万遍也没法让一个人爱一个人。
  道理我都明白,可是我心里还是介意的。”
  她的眼睛有些湿,声音都酸酸的。他伸出手勾住的她的下巴,将她的头安顿在自己的肩头。“都过去了,你有我了。”
  “我爸爸对我真的很好的,小时候他从厨房端着一碗热汤出来,我不懂事,冲过去抱他的腿,他被我一撞,整碗汤浇下来,把我烫到了。从那以后,他做饭的时候,都要锁上厨房,多热的天都不开门,自己闷在里面。”她靠在他肩头絮絮叨叨地说,“不管他做了什么,他是我爸是我爸……”
  “我知道……傻丫头,”宋行楚抚摸她的头发,接着他放平了座位,他们就那样躺着。
  天空出现在上方,很小的一块,然而繁星点点,生动地朝他们眨着眼,水灵灵地秀气。四周静寂,只有微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一两声遥远的犬吠传来。远处是小小的山岚,月亮倚在山头低低悬挂,一阵凉风灌入车内,带着草木泥土的混杂气息,清新又生涩。
  泪水渐干,眼睛不舒服。乔茉习惯性地揪住他的衣服来蹭。
  宋行楚想起那个在童年见了他就会惊慌失措的小姑娘,那一年,在漆黑的车厢里,嘴里喃喃念着爸爸,而后揪住他的衣服就来蹭的画面。时光是多美妙的一首乐曲,在你不经意间奏起,在你不自知时回旋,在你刻骨铭心时流转。
  “乔乔,你小时候,我请你吃过云吞面。”
  “啊?”
  “大约就在这里吧。”
  “真的?”
  “那年春节,我们一起出来玩,回去的路上你爸有些累,我开车带着你。
  你一觉醒过来,扯着我的袖子说你饿了,然后对着我哭了,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我想,这得多饿啊,才能把你饿哭了,我就开下高速带你去找东西吃。
  三更半夜,好容易在小镇上找到一个卖云吞面的摊子,你边等边哭,我安慰你,我边说你还是边哭。我这辈子就没那么有挫败感……后来,你还边吃边哭。卖云吞面的老板都快哭了,苦着一张脸,我猜那个老板以后一定转行了,他一定觉得他卖云吞面很没有前途……”
  乔茉新鲜地听着故事,模糊间,似乎是有这样的事,只是那么久远,那么渺小,几乎没有占据她的记忆。被他这样娓娓道来,她好像在听他的故事,而那个故事中的小女孩,只是她扮演的角色。
  他接着说,“因为你对着我哭得稀里哗啦吃了一碗云吞面,我实在印象深刻。以至我后来吃到什么新奇好吃的东西,都会想,那个小丫头会不会爱吃这个?吃到这个估计不会哭的那么惨吧。乔乔,你让我有心理阴影。”
  他摆出无奈的神情,“你要怎么补偿我?”
  乔茉娇嗔,“我那是怕你啊……”
  “……”
  “我小时候真不是故意弄坏你的车模的,那个,很贵吗?”
  “嗯……不便宜。”
  “后来我骗的那只金笔呢?也很贵吗?我很快就玩坏了,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那个应该不贵吧?”
  宋行楚一手支额,“……还行,有点纪念意义而已。”
  “啊?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你送我干嘛?我一小屁孩,当然会玩坏弄丢的嘛,笨蛋。”乔茉犹在心痛地数落他,他伸手过来揽她。
  下一秒,她就靠在他的胸前,跌进他的怀抱。他的动作很温柔,一点一点地剥开她,指尖在肌肤上缓缓移动,他的气息注入她的口腔。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下,他将她的胳膊这边摆摆,又托起她的臀向上移,她的腿弓起让两人紧密的贴合在一起。她任他拨弄,像只乖巧的猫咪,温顺配合。她的身子一段段的软了下来,柔媚成了水,需要他扶着,她才不至于从他身上滑下去。
  他顺着一片柔软滑腻进入,她嘤咛一声,反应过来,一口咬在他的肩头,“我们,没有……”
  他的声音低沉坚定,带着蛊惑的力量,“乔乔,我们要个孩子。”
  她拥着他,泪珠滚落,无声地点头。
  伴着喘息,低喃,轻吟,是身体交欢的声音。生命就是这样,我们试探,渴望着深入,在痛与欲之间翻转,而后爆发,凝结,用这样一种方式,让你留在我的身体里。
  而我,愿意化做一枚小小的果核,让你装进上衣口袋里,最接近你心脏的地方,听着你每一次的心跳,直到生命终结。

  暴躁
  数日后孙佳怡婚期临近,忙坏了乔茉和闵晓两人。周日三人约着去帮她布置新房。乔茉前一日在乔西平那里混了一日,第二天一早又要出门。备受忽视的宋行楚面无表情地送她过去,淡淡提示她,【计划】进度一再停滞,很没有效率```````
  意会出他指的计划乃造人计划,乔茉汗流浃背,内心泣血,爷,您已经很给力啦,再赶进度,奴家受不住了````````
  乔茉故意不接他的茬,面朝车窗,一路蔫坏地笑。下车的时候,她在他嘴角啄了一下,又啄了一下,再啄了一下。一直啄到,他的唇线由紧绷到柔和,她才安心地跳下车。
  孙佳怡买的新房在市中心,离她上班的地方三分钟路程,高层的小两房。据她男人说,在他家阳台上架上一台望远镜,炮筒对着孙佳怡工作的那层楼,基本上内部能一览无遗。他男人能清晰观察工作中的孙佳怡,是否和异□往过密,这就叫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三个人聚到一起,又聊八卦又吃东西,玩闹了一天,旁晚时才干点正事儿。当时乔茉和闵晓正在合作挪一件家具,听到孙佳怡爆料,笑得发软,手上没了力气,干脆停下来。闵晓跑去她家阳台上侦测,还真发现一套颇专业的望远镜,啧啧感叹:“老孙,你这日子难过啊,这往后勾搭个小正太啥的,还得注意远处的军情观察室。”
  孙佳怡给她俩一人端来一杯果汁,“情趣情趣,有情才能有趣。你们……会懂的。”
  闵晓喝着果汁评点:“太得瑟了,太酸了。”
  孙佳怡一眼看过去,笑得意味深长,“某人最近据说,也处于感情升华阶段吧。”闵晓和建斌一见如故,三两次之后,已经认亲的认亲,归队的归队,基本上建斌在姐妹淘之间已被默认为家属范畴。
  乔茉闻言也笑着看向闵晓,两双眼睛,四道目光同时射向她,闵晓欲起身,“想上厕所了,让让。”
  孙佳怡:“尿遁是最没有品的一种遁。”
  闵晓有些挂不住,争辩,“谁说我要遁,不遁了。”
  孙佳怡:“来来,汇报进度,几垒了?”
  “你看看你一副已婚老妇女的样儿,”闵晓不屑道,“……没本垒呢,我觉得丫是个雏儿……”她说着试探地望向乔茉。
  乔茉摆手,“这个我不知道,不过建斌的确是个老实孩子。”
  闵晓叹气,“所以,我有压力,这本垒,是我带领他呢,还是任由其自己摸索呢,没想好之前,就先别吃啦,何况啊……”她压低声音,“坊间流传睡处男会倒霉的。”
  孙佳怡连忙出招,“能化解的,给点钱或是送点小东西什么的。”
  闵晓奸诈地笑,“你家老徐当年是收钱还是收礼啊?”
  孙佳怡倒是落落大方,爽快回答:“我送了他一包红双囍。”
  “这么小气?”
  “你懂什么,意头好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掐着发现乔茉在一旁笑而不语。闵晓轻轻戳戳乔茉的腰眼,“哎,你家那位呢?”
  乔茉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我打算补上,送他一只金笔……”
  孙佳怡“噗”一口笑了出来,差点没喷闵晓一脸果汁。闵晓扭曲着表情回应,“你这个,意头更好,更好……”
  乔茉的手机响了两声,短信进来,闵晓推推孙佳怡,努努嘴说,“金笔来了。”
  乔茉笑着点开,宋行楚:[?]
  闵晓和孙佳怡同时探头看见宋行楚这个简单至极的[?],两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的感叹,“这是什么暗号啊。”
  乔茉端着果汁,“乔斯密码。”笑着走到阳台上避开她俩,回他,[?]
  宋行楚:[陌上花开……]——可缓缓归已。
  乔茉心道,国学不错,还知道这句。难道的休息日,她一天给了乔西平,一天给了孙佳怡。昨晚乔茉提到说今天要来帮孙佳怡一天的时候,宋行楚皱眉良久,最后提议道,我帮她请保洁工如何。乔茉笑弯了眉眼说不行。
  [临时决议今晚不回去了,我们姐妹要开座谈会。]
  乔茉等了一会儿,没有短信回复,直接拨过去。“爷,奴家请一天假行不?”
  宋行楚哼了一声,“你自己算算你一个月要休几天?”
  乔茉和气地解释,“就今天一天啊。”
  “胡说八道,上周刚刚休了一个礼拜!”
  乔茉回过味儿,脸上噌噌的窜火,“……”
  “说话!”
  乔茉看着闵晓和孙佳怡一起冲她挤眉弄眼,越发心虚,“我们在一起聊天呢。”言下之意,有人围观着呢,怎么和你聊这么私密的话题啊。
  “今天请假,明天加班。”他沉默片刻,折中提议。
  乔茉嗯嗯地应着,匆忙挂断他的电话。
  孙佳怡:“呦喂,你看看你讲电话时候那个低眉顺眼的样子。”
  闵晓:“你以为你小声说,爷,奴家,我们就听不到了。”
  孙佳怡:“你这样实在不给我们时代女性长脸啊。”
  闵晓:“男人不能惯着,得治!”
  孙佳怡和闵晓一人一句,乔茉连插话的时机都没有,只能认命的被数落,最后呆呆得表示:“真的很丢脸吗?”
  当然,孙佳怡和闵晓一同做愤慨状。乔茉问,“那我应该什么样?”
  闵晓:“矜持,宝贝,你要矜持再加上淡漠。”
  孙佳怡补充:“还有不屑一顾。”
  乔茉:“那,我试试?”两名无良闺蜜俱狗腿状握拳为她加油,全然不记得当初乔茉寂寞如雪时,她们在一旁煽风点火倡议她应该热情的姿态。
  晚餐后,三女一人脸上贴着一张面膜齐齐躺在卧室里那张超大的床上。
  闵晓:“老孙,你们打算立马要孩子吗?”
  孙佳怡:“嗯哪,早生早恢复。”
  闵晓:“你要赶在乔茉前面了。”
  乔茉心说,今天请假,明天还得加班,自从她鬼迷心窍电点了头,宋行楚就像吃了两吨药一样,对她不依不饶。按他的勤劳劲头,还真说不好会不会让老孙抢先。
  她正琢磨,手机就响了,闵晓叹气,“你家老宋,真是……”
  乔茉也觉着不好意思,接了起来,小声嗔道,“怎么了?”
  “下来。”
  “什么?”
  “下楼。”
  “啊。”
  早上是他坚持开车送她过来的,看来他现在人在楼下啦。“……”乔茉生怕一开口再被两名闺蜜耻笑,呐呐无言。
  他好像明白她的窘迫,提示,“我不是接你回去,你就和她们说下楼买东西之类的吧。”
  乔茉应道,“哦,知道了。”
  她迅速找了个借口溜下楼来。心里急切,三步并作两步的向前跑。哐的一声,她整个人像个球一样,撞上之后反弹了开来,本能地“啊”了一声呼痛,揉着额头,泪水就要渗出来。
  旁边的保安人员很不好意思地过来道歉,指着地上竖着的指示牌赔小心,“”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自动玻璃移门刚坏了,这个指示在这里。”
  小保安唯唯诺诺地用手指着。乔茉无力地摆手,示意没事,这么大的牌子,她没注意,难道还怪人家不成。闵晓说的对,矜持是必须的,至少,不会让她撞在玻璃门上。
  车内。
  “你!”宋行楚看着她红肿的额头,湿润的眸子盈盈闪动泪光,无言以对。良久叹气,“你能不能小心点,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你带着我儿子到处乱跑。”
  乔茉揉着额角,“什么儿子,哪有那么快?”
  “怎么没有,万一有了,像你这么冒失,能行吗?”
  乔茉被训,又自知理亏,只能埋头受教。忽然他把她的手拽过去,一个冰凉的物件,油油滑滑的,他顺着她的手,给她套了上去。乔茉一抬手腕,看见一个翠绿翠绿的玉镯像一汪水,环绕在幼细的手腕上。
  “咦,”她惊奇道,“这个是……那个,一间厕所?”
  宋行楚很肯定地回答,“不是,是两间厕所。”
  “啊,为什么送我这个……”
  宋行楚轻咳一声,“不是我送你的,是妈让容姨去开保险柜拿出来的,这个是我奶奶给她的,准备生儿子之前就得戴上,她特别交代的。”
  乔茉立刻囧得想把自己埋起来,“你,你,你和妈说……我们……我们……你都说了什么啊?”
  “没什么,之前谈起,我说我们有这个打算,她就吩咐容姨去拿了。”某人扯起淡来,从容优雅,没有一丝慌张。
  “一定要戴着吗?”
  “嗯,我们家的传统。”
  乔茉信了个十成十,苦恼地看着手上的两间厕所,“太贵重了,能放在床头上意思一下嘛?”
  “不行,那和放保险柜里有什么区别。”
  “戴着这个,我不会走路……”
  某人无视乔茉一脸愁苦,内心雀跃无比,表面平静,“传统!”乔茉还是不说话。
  宋行楚拎起她的爪子,“别为难。不戴不能要,不要就算了。我还回去吧。”说完作势要往下撸“厕所”
  乔茉迅速把爪子收回来,放在身后,“当我缺心眼啊,送了东西还收回去。戴着就戴着呗,”她举起胳膊,扬扬手,又是粉钻又是翡翠,一时心中感慨万千,“今天终于有点豪门的意境啦……一下子就感觉自己高贵了。”
  宋行楚伸手摸摸她的头发,“今晚……不回去了嘛……”他的手指插进发间,绕到她的颈后,缓缓抚摸她的脖子。
  又来了又来了。发条被迅速拧紧,乔茉全身的防御机制都开始启动。最近一段时间,她太熟悉他这个调调啦。发散,尽快发散,转移他的注意力。
  她笑道,“我给建斌介绍了我的闺蜜,闵晓,他们相处的不错。”
  本想得到他的表扬,没想到宋行楚蹙眉,“原来如此,我说他最近做事怎么一会儿和打了激素一样,一会儿又颠三倒四。有时候还莫名其妙的傻笑。”
  “恋爱症状,你理解一下嘛。”
  他轻笑一声,“嗯,闵晓……也够建斌受得了吧……还是孙佳怡比较靠谱。”
  乔茉就知道他对孙佳怡的印象较好,那货最会在陌生人面前装清纯婉约啦,她笑道,“人家要结婚啦,现在让建斌插足来不及了。”
  她接着补充道,“孙佳怡和她男人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爱情长跑了半辈子才在一起的,可不是一般的感情,这样的娃娃亲那可情比金坚。”
  “……”宋行楚的手本在拨弄她的耳垂,动作忽然有了一刻停滞而后他的手离开了她的身体。
  她讪讪,“恩……爱的存在方式很多……也不一定啦……我是说……”欲盖弥彰的意味越来越明显,她都说不下去了,于是干脆闭嘴低下头去。
  她经常有这种小女儿的姿态,不知所措地瞪着眼睛,默默无语地埋下头,露出一段光洁白皙的脖子。有时候努着嘴,淡粉色的啫喱蕴在唇上油亮莹润,让人有狠狠品尝的欲望……
  宋行楚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认真慎重地开口,“对不起……”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没能让你早点看上,是我不好。对不起。”
  乔茉从没想过宋行楚也有一句话就能熏她眼睛的本事。不过,事实证明,他,的确有。
  女生大多经历过那样一段时间,从女孩的幼齿往女人的柔媚上折腾,一路跌跌撞撞也一路越挫越勇。把自己想象成一本书或一部电影的女主,躲在被窝里潸然泪下。一生至少想试一次走在雨里,看看有没有一把伞从后方撑起。虽然结局只是落汤鸡加上流鼻涕。
  乔茉的确已经过了那样的青葱岁月,她古灵精怪的性格也从不觉得什么甜言蜜语会比实物更实惠。
  但是,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最简单的话也会变得特别神奇,就像一句咒语,能使最暴躁的老虎温顺如猫咪,只要是由对的人说出来。
  她很不争气的酸了眼睛,酸了心,涩涩地问,“你晚上吃什么了?”
  ⊙﹏⊙b汗!!!这……跳跃地也凶猛了吧……
  等着她有所表示的宋行楚愣了一下,无奈地顺着她的思维,“中午剩的。”
  “那中午呢,吃的什么?”
  “早上剩的。”
  她早上出门下了一锅面条,由于对干面条变成湿面条的体积换算出现失误,早上那锅面条的确挺富裕的。但是,她嗔道,“你傻啊,吃一天面条,不会去老宅叫容姨给你做好吃的嘛。”
  明明,明明,刚刚他正在表白来着!!!又是粉钻,又是翡翠,本倒是下得不清。怎么没有一次能顺利谈下去的?宋行楚支额,“我不是在家等你嘛……”
  他话没说完,乔茉爬到他身上,跨坐在他腿上,两手勾着他的脖子,“建斌还是个雏儿吗?”
  “什么?”
  “孙佳怡说她男人破处的时候,她送了他一包红双喜。闵晓问我来着。”
  “不知道。”他沉着脸随口答。
  “老孙结婚你给弄10辆奔驰没问题吧?”
  “……”
  宋行楚被她打岔打得昏头转向。她在身上一颠一颠,摇头晃脑的,惹得他的目光只能锁定在她胸前随着她一起起伏的波澜上。
  “除了叶晚和汪孝萱,你还有其它女人没?”
  “没有。”他本能作答,有点懵,“你别晃了……”
  乔茉暗自得意,想问最真实的答案,要在敌军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出手。不能给他预警,不能让他有备。毛主席教导我们,打就要打敌人个措手不及。(主席说过吗?= =)乔茉满意地换下一话题。
  “宋行楚。”
  “嗯。”
  “我想给你生儿子。”
  “……”一个焦雷毫无声息的炸响,宋行楚显然被雷得外焦里嫩又荡漾不已。
  “明天吃羊肉吧,”她揪住他的衣领,很严肃地提议,“给你补补!”
  “我还需要补吗?”
  “要的,”她神色肃穆,“因为,”她的唇抵着他的耳朵,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娇媚,“因为,明天,我会……很厉害!”
  “是吗,那我等着……”他低语,在她的耳际颈部点火,手往她的衣服里钻,顺着臀,腰来回摩擦。
  狭小的空间里,一旦安静下来,就只能听见不断加重的喘息声彼此交叠,怦怦的心跳节奏统一,越发清晰。
  乔茉知道他的情绪上来了,只想赶紧逃出这个诡异的氛围,还想继续话题,她刚一掀嘴皮,宋行楚很有预见地噙住她的唇,堵住她预备说的话,只剩毫无气场的呜咽偶尔流泻。
  “爷,你先回去吧……”他稍一放开她,她就不失时机地建议,又是车!这次不是在荒郊野外,随时会有人经过,那两个闺蜜都随时可能下楼来找她。太,危险了。
  “来都来了,不然,你就和它打个招呼吧。”他用目光示意,“不能就这么赶我们回去吧?”
  他一边说着,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扣着她的臀。方寸之地,她本来就无处可逃,这一下被他固定在他身上,更是避无可避,她本能的后倾,方向盘又抵住她的背,她脑海里忽然冒出来几个词,比如,“作茧自缚”,比如“自投罗网。”最后是一个金光闪闪的“蠢货”加大加粗的在半空回旋。
  她正迟疑,一辆车驶进车库,前灯耀眼的照在他们的车前。乔茉瞬时气血上涌,这被人看见,那真是,丢死人啦。

  车针
  她正迟疑,一辆车驶进车库,前灯耀眼的照在他们的车前。乔茉瞬时气血上涌,这被人看见,那真是,丢死人啦。
  她刚要挣扎,他一把拽过她,将她的头压在胸前,“嘘……别吵……”
  那辆车在离他们几个车位的地方停下,然后有人开门下车,还传来对话声,一对小夫妻说笑着从车的后备箱里搬东西,而后离开。
  乔茉静静贴着他,而后悄悄抬眼瞅他,他的视线下移和她的碰到一块,两人具是会心的笑。乔茉闷声附在他胸口,笑得厉害,干脆张嘴一口咬住他肩胛上一小块肉,他小声的倒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要收拾她,“属小狗的嘛?你……”
  他硬把她的手往下扯,隔着衣料触到的时候,直觉里面在突突的跳。乔茉的脸越发的红,刚刚才有人经过,惊得她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一颗心堵在嗓子眼发声都不能。手指还因着方才的刺激还颤抖,他还把她的手往那里拽。
  “……你自己搞定好不好……”她的指尖微温,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他兄弟昂首挺胸,焦躁不堪。乔茉的手要碰不碰,要握不握的状态煎炸着他,熬得他火气冲到半天高去。他恶狠狠地答,“你说呢,谁让你惹我……你不解决了,明天,我整死你。”
  她怔怔地又是一幅思考状,犹豫地看着他的唇,似在掂量他刚刚说的话有几分恐吓有几分可行。最初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在他身边处处谨小慎微,句句拿捏字字斟酌。
  自己又不知道自己的那点小心眼其实全都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有时候,他恨起来,不耐烦地只想挥挥手,让她走了算了。但是,这个自以为是的小东西不在眼跟前算计他的时候,他又常常会想到她咬着嘴唇发呆的笨蛋模样,自以为得逞时流露的臭屁样。她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她看着他的时候,他在更认真地观察她。
  皮起来的时候,像一只小猫,抓都抓不住。乖起来的时候,又像一只小白兔,柔软温顺。会像个孩子一样,对你充满期待和依赖,有时也会可怜巴巴地露出疑虑和忧心的表情。好长一段时间,他放任她逃,因为,同时,他也在逃。
  他那么不愿意承认,他面对她时,他的心被她一抓一挠的无措感觉。她蓄满水的眸子如一汪泉,在他眼前晃晃悠悠,随时要溢出来淹没他一样。彼时,她只是一朵不起眼的小茉莉,瑟瑟地默默开发,开在了他的眼里。此时再看,已是馨香沁入,满眼芳华。
  他扶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退后,衔住她的唇反复的吸吮,深入,纠缠,昏天暗地的扫荡。旋紧的神经被轻微的触碰,都会引来身体的悸动,每一寸肌肤都倍受煎熬渴望被安抚,好像只有狠狠地侵占狠狠的破坏才能舒缓疼痛。
  乔茉感觉到一股电流在呲呲乱窜,每一处都被点着的一样被炙烤。她的双手本能的抵在他的胸前,贴合掌心之下的胸肌在她的柔软触摸下却更加紧绷成坚硬的线条。前一瞬想推开他,指令传到神经末梢,已经被焚烧地干干净净,肢体只是绵软无力的配合他的拨弄。
  车厢空间狭小,配合起来不易,特别是外面随时有人经过的可能更加刺激着两人的感官。他的手顺着腰际向上移,两人的上衣没有解开,他的手在她的衣服内不断探索摩挲,绕到她的胸前,几乎用了点蛮力拽下她的胸罩才将柔软娇嫩的一团捏在手里。
  她知道奈何不了他,伸手下探准备帮他。她刚握住,他一把按住她的手,声音燥地几乎要烧着,“晚了,现在我不要这个啦……”
  “嗯?”她不解地望着他,神态娇媚。
  他也不答她,手上动作却不慢,身下的衣裙被他胡乱扯着,撩开七七八八。他哑着嗓子说,“来,坐上来……”
  远处不时有车辆进出,仔细听还有人说话的声音,从他们的角度望出去,可以看见小区花园的一角,零零星星的有几位老年人吃了饭下来遛弯。
  她紧张地腿都在颤抖,窘迫不堪,声音细弱地如同蚊子叫,“被人看到了,怎么办?”她挂在他身上有气无力地呢喃,哪里阻得了他的火头,她绵软的声音更像是火上浇油,烧得更彻底一些。
  他闷声不答,扶着她靠近,抵住,再扶住她的臀部,用力一按。到底还是不放过她。绕在他脖子上的手迅速收紧,她的脸贴近他的下巴,小小鼻尖冰冰凉凉的蹭着他的唇,她无助的声音随着他的律动格外柔媚,“你,你要……多久?”
  他折腾起来没完没了,她是知道的,但是这里实在是不安全,车窗虽然有特殊质地的覆膜,外面看进来不会一览无遗,但是乔茉看出去却是清清楚楚。外面一点点的动静都吓得她魂飞魄散,无法投入其中,她急切中带着点哭腔哀求他,“你,你快点,好不好?”
  他嗤笑一声,“你知道的,我快不了。”
  他起初箍着她,不准她的后退阻止她的推拒。唇齿一味的纠缠,挑衅一样的搅动,吸吮用力,让她舌尖一阵阵的发麻,惹得她呜咽不止的时候。他又可以放缓了节奏,温柔的舔舐,如同对待稚嫩的新芽,不知道该如何呵护这初绽的娇嫩弱小,只想无限地放软放柔,用最轻最微的触碰,感受她的幼小鲜嫩。
  渐渐地她浑身燥热,本能地在他身上扭,腰肢妖娆,摩擦使触感分外敏锐。身体之间似乎如磁石,彼此贴合。
  “乔乔,看看我们……”他喘着气,温柔着吻着她的眼眉,用目光示意她看着身体的结合处,“看到了吗?”
  这种强烈的视角冲击冲散了她最后一点分心。身体的美,生命最初的渴望,简单直接的需索,就是这样本能又快乐。她想回答但声音哑在嗓子里,发出来的是淬了火的吟哦,似痛苦似欢愉,陌生地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一辆车驶过他们的车头,他感觉到她的身体一阵战栗,越发的紧缩。咬紧他吐纳的感觉放慢变大,神魂于销的滋味让他的感官变得异常脆弱,身体本能的微悸。他克制地扶着她,放缓动作,慢慢的厮磨。
  她开始神思混乱的沉溺在他的柔情中,因为紧张而产生的推拒和抵触渐渐消失。跟着他的引领,她只想贴近一点再贴近一点,腰肢妩媚的扭动本能地去缠绕他。鼻尖抵着他的鼻尖,唇齿间交换着清馨,她的手不由自主地绕上他的脖子,越发的往他身体里送,懒洋洋地惬意,她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一小块巧克力,被他吸吮被他舔舐,在他的口中,慢慢融化。
  “乔乔,”迷蒙中她听到他嚼着自己的名字,沙哑中带着压抑,声音颤抖氤氲渴求。她抱紧他的脖子,湿而温热的唇熨帖在他的颈部,一下一下的亲吻他。
  两人的身体微悸,具是滚烫如岩浆,他不断加快频率,乔茉的心脏随着他的动作急速地跳动。他摁住她的腰猛地一送,瞬间她的意识就被击碎,眼前一片杂乱无章的图像开始分崩离析,变成耀眼的星星点点,落入浩瀚苍茫。绞紧的神经霎时一根接着一根断裂,化作漫天飞絮,柔软又放松的缓缓飘落……
  他抱着她开始最后的登顶。欲望的疯狂绕满了他的身体,让他不顾一切的凶狠起来直到漫天盖地的快感在电光火石中倾泻而下……
  他动作轻柔地抱着她,亲吻着她,温热的呼吸喷拂在她脸上,酥麻痒痒的。她的神智被炸成了碎片,这会儿还飘飘忽忽的踩不到地。
  他轻轻叫了她几声,她都迷糊着没有应他。
  身体间似有温汩溢出,她还在紧紧绞着他,他好像还能感受到埋在她深处的轻微跳动。她,没有放行的意思,他微笑着想,还不准备放他出来吗?
  一会儿清醒过来的某人看见座位上一片濡湿的印记,怕是要窘迫神的炸毛吧。
  他轻咬了一下她的鼻子,提示道:“小兔乖乖,把门开开。”
  “嗯……”她极弱地嘤了一声,“……不开。”
  “刚吃完萝卜就不认账,这兔子也忒过河拆桥了。”他收紧手臂,发出一阵闷笑。
  她的脸被他说的发烫,埋在他怀里,想挥拳头招呼他,绵软无力的手臂却不听使唤。
  不开……就不开吧……他宠溺地抱着她,听凭某人的不放行……
  良久,她回过神来,惊呼,“啊,别弄脏了车……”
  他吻她的唇角,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无限开心,“没事,真脏了,换车。”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还在下一章。俺受不了妞们的追讨以及良心的鞭策补上八CJ的车震。俺喜欢的很多文,到了船一笔带过,成绩留言和收藏都比俺强,俺从来不认为船对一个文有多大帮助。
  但是,码过之后,发现叶落老大的一句话很对,心软就会去码,码开了就会有妞要求,听到有妞要求,心软又会继续去码。于是乎俺总结——一码船章深似海,从此良知是路人。o(>_<)o ~~
  ——————CJ的大落唱歌喽,“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不开不开就不开,让你出不来。”妞们,知道是虾米意思吗?不知道的不许问,知道的请扔花给落落,因为俺们是YD的一家。握爪,谢谢。

  宽容
  头发毛了,衣衫乱了,脸颊桃粉绯绯,唇色殷红莹润。乔茉春意盎然地飘回去,是真的在飘,因为步履轻浮,每一脚都踩在棉花上。
  闵晓和孙佳怡具都暧昧地看着她,乔茉佯装镇定,根本不知道自己脸色挂着一幅“我其实什么也没干,我是CJ的,真的什么也没干”的虚假表情。
  闵晓在她身边嗅嗅,狐疑地问道:“你身上什么味儿啊?”
  乔茉吓得两脚立即软趴趴地就要摔倒。闵晓接着说:“茉莉味儿,和你一块住了几年,对你身上的茉莉味太熟悉了。”
  乔茉默默地抹了一把汗。她喜欢茉莉香,身边常带茉莉精油,后来宋行楚的车上也放了一瓶。一次她注意到,随口问,你也喜欢?宋行楚的目光滑过她的唇扫过她的胸,极其暧昧地将她撩了一遍,才慢悠悠地答,因为喜欢你的味道。应该是刚刚她的衣服蹭到了那瓶精油吧,她随口答,本来就有的嘛……
  孙佳怡抱着抱枕,盘腿坐在沙发上,嘻嘻笑着,“乔茉,你刚刚下去买啥了啊?”
  乔茉低着头,“嗯……本来想买来着……然后碰上一只小狗,很可爱……然后,和它玩了一会儿,就忘了。”
  孙佳怡和闵晓对视一眼,恍悟道,“哦,是这样啊,是只小狼狗吗?不会那只狼狗刚好姓宋,又刚好会开车吧。”
  乔茉一脸窘迫,“什么……啊……”
  闵晓同情地看着她,“你刚下去,保安室就视讯通知老孙,说公共车位满了,访客的车他们给领到老孙的固定车位上去了。”
  乔茉丢盔弃甲冲进浴室,泪奔着说了一句,我去洗澡。
  孙佳怡和闵晓连连摇头。孙佳怡,“女大不中留啊,姑娘大了,心也大了。”
  闵晓,“乔茉那口子的体能不错啊,车上都能……一个钟点嘢。”
  孙佳怡嘴角抽搐,“……喝茶吗?”
  闵晓:“要冰的!”
  孙佳怡说,一个恋爱中的女人能气死十头猪,因为笨。闵晓说,孙佳怡说的对。
  乔茉躲在浴室里,恨不得可以关一辈子,不出去受那两人的挪揄就好。但一边囧着,又一边幸福着。车上的精油,指间的戒指。这些小细节她以前是不会注意的,也许注意到了,她在潜意识里面也暗示自己无须深究。现在,她知道,她如果没有留心过,那么是因为她笨,她笨,是因为,她一直不肯承认的,她正在恋爱着……
  这一段关系,说到底,她是抱着目的开始的。最初,对宋行楚,说不上讨厌,但也绝不是爱情。如果你对一个人有所期待又有所畏惧,在他面前需要小心翼翼地掩盖自己的目的,其实那目的又明显的让你无从遮掩。这样的相处,应该很辛苦吧。
  她对他有惭愧有内疚,因而处处谨慎,时时克己,努力扮演一个听话乖巧的女朋友。她自己也不知道尽头在哪里,就这样一味孤勇的走下去。她配合,她认命,这些不能消减她对宋行楚本能的抗拒感。
  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情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她两个闺蜜说她现在是处于,久旱逢甘霖,小别胜新婚的倍护滋润完美再生期,俗称蜜里调油。她被她们调侃却也不反驳。的确是幸福的,最近一段日子以来,她过着从未有过的放松的日子,简单又轻松。就连一向和她过不去的乔莉在每个月领着她的安抚金以后都安静了许多。由于境外开发案的需要,汪孝萱外驻去了,乔茉在臣信上班以后就没见过她的面。陈逸宏倒是上来过几趟,拉着乔茉强调,他已经换车了。
  这样的日子,仿佛令她身处幸福的云端,柔软,舒适。
  日子一直平淡地过到年末,乔母再婚的事宜定了下来。
  元旦前夕乔母定了一桌酒席,准备在席间将那位伯伯正式介绍给乔茉乔莉认识。
  乔茉和乔莉先到饭店。乔莉拉着乔茉絮叨周道的投资,乔茉一手支额,听的不胜其烦,打断她,“你说那个工程多大?”
  乔莉转转眼珠,“十几亿吧,一个海岛度假村呢,分好几期呢。”
  “十几亿的工程太小了,”乔茉淡定地喝了一口茶,“你姐夫刚接了一个单。长城现在的破损严重,国家准备修缮,外立面准备贴墙砖,里面铺地砖,一水儿的红色,喜庆。”
  乔莉咽咽口水,“真的啊……姐,那你看周道能分包点啥吗?”
  乔茉笑道,“分包?我倒是有心让他上长城贴瓷砖,他都没技术。他想包什么啊?”
  “姐,你耍我呢吧……”
  “就你这智商,连我都能耍你,你还真去信他说的那些话?”
  “乔茉!”乔莉被刺激得开始炸毛,乔茉慢悠悠地喝茶。乔莉忿忿,“你根本是对周道有偏见,你是我亲姐吗?我和知越说这些,人家都不像你这个态度……”
  乔茉皱眉,“你又去找知越干什么?”
  “他是你什么人了你管得着嘛,我怎么不能找他了,他也是我发小,和你没什么关系。”
  “你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是去找他麻烦。”
  乔莉大怒,“我找他麻烦?你还真能说,不知道是谁把他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元凶也能装圣母?”
  “你说什么?”
  乔莉拎起包往门外走,“鬼要和你一起吃饭,真是没胃口。”
  “乔莉,”乔茉呵斥道,“懂事点,今天是第一次见廖叔叔。”
  乔莉鄙夷,“我管他什么叔叔,他又不养我,我给他好脸干嘛,咱妈还不给周道好脸呢。”说完踩着高跟鞋蹬蹬地就走了。
  乔茉懊恼不已,早知道就顺着她的毛摸摸,哄哄她算了,现在这叫什么事。
  乔母的新老伴是一位退休的大学教授,姓廖,妻子几年前去世,一个女儿在国外定居,人儒雅健谈。乔茉向他解释乔莉临时有点事先走了,乔母脸色微变,他倒是呵呵一笑,不以为意。酒席中,照顾乔母,和气地和乔茉聊天,自在随和。
  期间,宋行楚来电问要不要接她,乔茉小声地讲着电话,腻腻歪歪了一会儿才撂下。
  廖教授离座未返,乔母拉着她的手小声问,“你们现在还好嘛……”
  乔茉微笑点头。乔母接着叹道,“那就好,要不然,我的心一直揪着……”
  乔茉淡淡地说,“过日子嘛,诚意比什么都重要。”
  乔母哽了一下,掀掀嘴皮,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一脸难堪。乔茉会意过来,抱歉地安慰她,“妈,我随口说的……”
  “你爸现在还好吧?”她抬眼看了看门厅的方向。
  乔茉点头,“嗯,爸说祝你幸福呢。”
  “你不会怪我吧?”她踌躇。
  乔茉拍拍她的手安慰她。她妈是个多厉害的角色她知道,只有在她面前,她才会难得的陪着小心。怪?乔茉想,从何说起呢,是多年以前,她的变心,还是多年以后,那一笔,让乔茉相信了她爸的确有罪的巨款?
  当年,乔西平出事的时候,乔茉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会会这么做。最后她妈最后承认炒股,集资等等亏空了巨款,而那笔钱,乔西平帮她补上了。那个数额不可能是乔西平的正常收入,乔茉愤怒又惊讶之后,接受了乔西平真的犯罪这个事实。
  饭局结束时,乔茉用力地抱了抱她妈,她妈一脸不自在。这个举动,对她们母女来说,陌生且酸。乔茉笑着用幼稚但简单的方式表达了她的情感。虽然,她的心里还是有点酸的。乔母小声地说谢谢,没有一丝底气。乔茉笑着把她拉拉衣领送她和廖叔叔上来计程车,一直目送着车子开远。
  乔莉的短信在那个时候传来,【我明天去看爸,你要是想和我吵架千万别来,免得撞上。】亲人,是一种不能选择的存在。如果可以,就给他们最大的宽容吧。
  乔茉无奈一笑,收了手机,一个人走在街头。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重发一章,换了内容。以后不半夜码字,思绪混乱。
  咱先挑要紧的剧情走吧,悲伤章节真不是俺的强项,码得想吐血o(>_<)o ~~
  关于修掉的半章,基于大家的强烈反应俺先保留着,因为那个真的不是主战场。本来打算先铺垫一下,留待后用,俺惊讶地发现不行,他们一出场,俺再写什么,乃们都不会关注了。俺错了,俺先交代主线吧~~~-_-!

  失去
  日子悄无声息的滑过一年中的最后一天,乔茉准备和宋行楚一起在新年的第一天去看望乔西平。她近来和李姐学了钩针,买了几团毛线试着勾了一顶帽子。形态颇有些惨不忍睹,她献宝一样地捧到宋行楚面前,询问他的观感。
  宋行楚支吾半晌,轻咳了数声,总算给了一个很中肯的评价说,很保暖,如果乔西平戴的合适的话。
  乔茉很受鼓舞,当即表态要再做一顶送给他。宋行楚傻眼了半天,最后提醒她早点睡,第二天早点出发。
  他们没有等到第二天。那天凌晨,医院方面通知乔西平病危。
  宋行楚将车子开得飞一般,乔茉一句话也不说,呆呆地看着前方。车厢内没有声音,宋行楚几次欲开口安抚她,刚刚吐了一个字,就被乔茉淡淡地打断,她说,别和我说话,求你了。
  她身处无尽的黑暗里,全身每一处皮肉都在挣扎着变异。冷,痛,绝望,各种情绪纷至沓来,她的指尖颤抖,那种莫名的凄凉将她包裹起来。她不停地祈祷老天,再给她一次好运气。
  午夜两点,他们到达。饶医生面色凝重地迎上来,甚至没有拿病危通知书来给她签字,乔茉听见他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很遗憾……”
  饶医生还在说些什么,或许是陈诉乔西平的死因,或许在讲解他们认真执行了看护和抢救。
  但那些话在乔茉耳里已经淡去,什么也听不清。她僵在那里,几乎发不出声音,可是她听见了自己声音,她听见另一个自己在疯狂的嘶吼,我没有爸爸了,我没有爸爸了……我要怎么办?
  宋行楚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她大口喘着气,目光呆滞地瞪着他,异常艰难地吐了几个字,“我,没有,爸爸了。”
  “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他轻声在她耳畔喃喃。
  乔茉不可抑止地痛哭出声,肝肠寸断。宋行楚一直将她拥在怀里,和她一起在病房里守了一夜。
  那个夜晚,夜凉如水,寂静无声,哀伤被凝固。生命可以在一个瞬间消失,温热的身体在亲人不舍的抚摸下渐渐冰冷。眼泪,哭喊,哀哀的恳求,一切都是那么苍白无力。第二天的太阳还是会照样升起,而他,你最爱的那个人却再也不会睁开眼睛,永远地彻底地走到另一个世界,永无相聚。
  按照习俗第三天出殡,乔茉,宋行楚和乔莉戴孝一起站在殡仪馆最大的一间追悼厅里,整个会场几百个花圈连绵起伏,齐齐码放,气氛庄严肃穆,宋母从意大利赶回来参加乔西平的追悼会。整个臣信的中高层集体出席。整个追悼厅挤满了人,场面大的让乔母都有些莫名,背着宋行楚将乔茉拉到一边说,“你爸的事他们真不介意吗,这样……真是……”
  宋母连夜的飞机赶到,神情憔悴,抱着乔茉小声的劝慰。告别仪式的时候,她走在第一个,深深鞠躬,接下来的臣信员工个个认真行礼。一些资历老的员工知道乔西平和臣信的那一段往事,打量乔茉的眼神里带来几分不解,但是看着宋行楚和宋母神情肃穆地站在一旁,全都敛起了好奇,恭恭敬敬,表情哀切。
  乔莉拉着乔茉的袖口哽咽,“姐,姐夫对爸真不错……”
  他们正在准备一个婚礼,宋行楚许诺过会由乔西平带着她一起走过红毯。她会被一个最爱她的男人慎重地交给另一个爱她的男人。
  她会以那样一种方式告诉所有人,她是乔西平的女儿也是宋行楚的妻子。然而此刻,完成这项宣告的不是一个婚礼而是一个葬礼。
  乔茉看着乔西平的遗像,泣不成声。宋行楚站在她身边,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沉默地握紧。
  ******
  凌晨二点。乔茉又一次惊醒。这个时间仿佛变成了一个魔咒,数日来,她每到这个时间就会醒来,然后睁着眼,傻傻地躺倒天亮。
  她轻轻侧身看了一眼宋行楚,他的睡眠很浅,晚上一点点动静也会吵醒他,她不敢翻身,于是静静地躺着。
  目光扫到矮柜上,她为她爸勾的毛线帽,乔茉的心一阵抽紧。她小心翼翼地起床,抱着那顶帽子坐在厅里的沙发上。
  她起来一会儿宋行楚就醒了,身边少了一个人,那个气场就会怪异地让熟睡的人醒过来。他走到厅里,一片漆黑,他仔细看才找到她抱着腿缩在沙发一角。
  他走过去,柔声问道,“又醒了?”
  乔茉轻轻回应,“嗯。”
  他折回房间抱着被子出来,把她包裹起来,在她身边坐下,“以后醒了就叫我,我陪你说话。”
  乔茉被包成一颗汤圆,露出一个小脑袋。她把一边被子分给他,让他靠过来,两个人裹着被子团在一起,变成一个巨大的球儿。她看着两人的样子,笑着说,“我们像不像两只互相取暖的土拨鼠?”
  宋行楚在她额上吻了一下,声音温和,蕴着无限宽慰,“只要你高兴,说我是黄鼠狼也行啊。”
  “我以前看到过一段话,【我愿意成为今生,在寒冷的冬天里和你一起互相取暖的小老鼠,一起笨笨地相爱,呆呆地过日子,拙拙地依偎,傻傻地腻在一起。即便大雪封山,也可以窝在暖暖的草堆里,紧紧地抱着你,咬你的耳朵。】我就想啊,什么结婚誓言都比不过这一段话来得温暖。”
  “那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就背这一段给你听,好不好?“他眨眨眼。
  乔茉笑着说,“你确定?在很多人的面前?”
  宋行楚立即表示,“我现在比较赞同你简化婚礼的提议啦。”
  乔茉噗噗地笑。
  “……乔乔,对不起……”
  “什么?”
  “你爸爸……”
  “饶医生说的很清楚了,那么突然的状况,没法预料的……”
  “我是说……”
  “别假设,我也一直在假设,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如果……可是有什么意思呢。那天,我看着我妈,我突然有种冲动,想冲过去,狠狠地撕扯她。她为什么要背叛我爸,让他一个人孤苦一生,为什么自己闯了祸欠了债,要让我爸来替她背。
  “这个念头好疯狂,疯狂地连我都吃了一惊……然后我又恨我自己,我……那个时候有个很好的男朋友,他在国外,我爸很想自己有能力送我出去,让我们生活得更好。他不是一个坏人,你知道的,他是为我为了妈,他一辈子都在为别人……他就是这样一个傻子。”
  宋行楚欲言又止,看向她的眼中带着担忧又藏着痛苦,“我要怎么做……”
  乔茉窝在他坏里,“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不伤心,我真的很痛……”
  “我知道……”
  “你说我爸在那边……会知道我想他吗?”她抽着鼻子问。
  “会,那边很好,很美,我老头会去接他。两人没准儿现在一块喝酒下棋呢……节目多着呢。”
  “是吗?还有呢,你接着说。”
  “我老头去的日子久了,地头熟,现在带着你老头熟悉环境呢,洗浴中心三温暖钱柜家乐福一样不少,不堵车不纳税,不扫黄不打非……”
  “我怎么觉着这些都是你的理想啊~”乔茉皱眉,伸手掐他的腰眼。
  宋行楚嗖地抽气,赶紧地躲。“喂喂,是你要我说的……”
  乔茉一下一下地抠他的领口,小声喏喏,“你说,那边冷吗?”
  宋行楚伸手去拍她的手,“领口都被你扯大了……”
  “还说陪我走红毯,一点不讲信用。”她握拳一挥,被子被挣开滑落。
  宋行楚帮她拉好被子。乔茉接着说:“我从小就被他骗,骑车带我去打针,我就死命地哭,耍赖。他就说,那你想去哪儿啊,我说去公园,他就带着我走了,绕了一圈,然后我就看见很多花花草草和树木的地方。你猜怎么着。”
  宋行楚答,“带你去公园了?”
  乔茉一脸愤怒,“才不是,他拐到医院住院部的后门,把我从那儿领进去打针啦。”
  宋行楚哈哈大笑。乔茉伸手去捏他的脸,“你也笑,你也不是好人。”
  “善意的欺骗,是因为爱你……”
  “你们男人都是这个调调。骗人还有理了?”
  “如果欺骗是骗一阵子当然恶劣,但是如果一个男人肯用心的骗一辈子,那么原谅他也未尝不可吧。”
  “八嘎!当然不行,如果你骗我,你死定了。”乔茉警觉地瞪着他。
  宋行楚见她瞪着湿漉漉的眼睛,如同小鹿一般战战兢兢,笑着揉揉她的脑袋。
  乔茉的声音低下去,“我想我爸了……”
  “我知道。”
  “不告而别什么的,最讨厌了。”她小声嘟囔,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生命动人之处就在于它有开始有结束,生生不息地循环着。他们只是先一步去了一个我们都会去的地方,因为会有这种分别,所以提醒着我们不可以挥霍相聚的日子。”
  “……”
  “……好点了没?”
  “爷儿~”
  “啥事?”
  “你好像我的马哲老师……”
  宋行楚= =-_-!
  作者有话要说:落落:老宋,俺给力吧,疯狂码字呢……
  宋行楚:你是想赶紧的转弯吧,有人说不追文了,你丫吓傻了吧?(冷笑……)
  落落= =:俺是希望你俩爱得心无芥蒂~
  建斌:其实,你别整那些没用的,就上煎蛋,奸来奸去,奸出来的感情什么的,最给力了。
  落落-_-!:……建斌你再得瑟,俺让你到大结局还是个雏儿。

  伤痛
  轻薄的雾气笼罩墓区,青松郁郁,洁白的菊静默哀哀。一阵清风拂过,卷走了些许雾气,朦胧中,一个无限哀伤萧索的背影立在乔西平的墓碑前。
  乔茉默默注视着墓碑上乔西平的小照,良久轻微地叹息了一声。可能是早间雾气重,水汽在小照上凝结成了水珠儿,乔茉仔细地用纸巾擦拭干净。
  她没有告诉宋行楚,一个人跑来这里,她有些话是想单独和她爸说的。她是乔西平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不管到什么时候,她都希望偎在爸爸怀里做他的小茉莉。就是这样一种情感,让她当初想都没想在知越和她爸之间,毅然决然的做了决定。
  年少时,知越曾有过一句玩笑,说,如果在你爸和我之间让你选,你一定不会要我。在那样没有忧伤的年纪,她一笑置之,没想到,一语成谶。
  人生的路天定一半,自己走一半。要说没有命数是假的,太多事情超出我们的预料和掌控。老天爷发牌,我们看牌。比较容易获得幸福的人会忙于思考怎么打手上的牌,困在之中的人只会对着手上的牌长吁短叹。
  遇上大的创伤,自我防御系统会自动漠视那些苦难。乔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父女之间那种不能舍弃的坚韧,让她忘记痛苦,背叛,出卖种种的不堪。
  她放弃了希望,尊严,让自己低到尘埃里。这么卑微,低下,可是她就是坚持,于是在尘埃里,她也开出了花朵。
  这些都是乔西平不知道的。她永远也不会让乔西平知道的。然而,乔西平不在了,她却从心底伸出一股对灵魂的敬畏来,她总觉得,她爸爸在另一个世界有了看透一切的力量,知道了这朵小茉莉经历了怎么的百转千回,才收获了幸福。于是,她需要一种仪式,一场对话,只有他们父女俩,即使隔着生死。
  她坦白地告诉她爸,时间真的是一种很好的良药,它带走了年少时的轻狂和痴恋,让她的钝痛渐渐消失。让她在点滴间收获爱情,放心地将自己交给宋行楚。她郑重其事地把自己对乔西平撒过的谎全部交代,颇为严肃认真。
  类似告解的坦白结束,雾气在瞬间消散。天空非常神奇的放晴,日头正好。乔茉松了一口气,翻出她亲手勾的毛线帽放在墓前,乔西平的照片一幅呵呵乐着的样子,乔茉摸着小照恋恋不舍,“你啊,除了赖皮还会啥,说好的事情没有一件兑现,你就吃准我好骗是吧。 你和宋行楚一样看不上我的手艺是不是,就是为了躲我这顶帽子?我偏给你戴上。”
  “乔茉……”一个带着试探的女声。
  乔茉回头。面前的女子身穿黑色外套,牛仔裤,手上拿着花束,身边还拉着一个行李箱。乔茉很快认出来人,“吴绣?你怎么……”她曾在南安的一个停车场似乎见过吴绣,不过当时宋行楚突然起意抱着她街头热吻,她匆匆一瞥,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吴绣。乔茉后来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中间隔了数月,吴绣却突然出现在乔西平的墓前,真是令人惊讶。
  吴绣曾是乔西平的助理。在乔茉的记忆中,曾有一段时间吴绣和乔西平的交往很是密切,以至于她以为乔西平会与此女结婚,但后来渐渐没了动静。那个时候,她对乔西平的关注不够,她想就这个问题了解乔西平的想法时,又出了后来的变故……
  “我先和你爸爸说会儿话吧。”吴绣先开口。
  乔茉往旁边让了让。吴绣将手中的花束整理了一下,端正的放在乔西平墓前,三鞠躬,眼底泛红,似有些话不便说出口,目光注视着乔西平的小照,静静地站了几分钟。
  良久,吴绣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你真傻啊,我这辈子就没见过比你更傻的啦,为朋友两肋插刀是这样吗,赔上自己的一辈子,赔上自己的命?”
  一阵风刮过,乔茉放在墓碑上的帽子被风卷走,在地上噜噜地滚了几圈,两旁的小青松也跟着摇晃。阳光泼天洒地,晃得人睁不开眼,却没有一丝暖意。
  片刻静默,乔茉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不好意思,麻烦你再说一遍。”
  吴绣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一直望着乔西平的遗照。“你一直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
  “你爸爸是怎样的人,他和宋育成是怎样的感情,你没有想过吗,他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那时候宋育成一意孤行,屯下来那么多地,到处都是盖到一半的楼……资金链断裂,他就铤而走险……具体那些钱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是你爸一手经手的,连我也不知道,他不肯告诉我。最后他把我打发走了,我还气了他很久,直到我知道他出事,我才明白他的心思,他是怕连累了我才要我走的……”
  吴绣的手插在上衣口袋里,说那些话的时候她看着乔西平的遗照,声音渐渐低下去,视线也跟着低下去,现在落在脚前的一小片空地上。她身材高大,五官轮廓很深,不算漂亮,面相是个硬朗的人。乔茉对她仅有的印象是她很利落,和乔西平说话的时候会刻意压低声音。几年的时间,人明显老了下去,皮肤泛黄,头发干枯毛躁,完全没有以前的干练神态。
  以她和乔西平在工作上的关系,她知道一些内情是有可能的。只是事隔多年,这样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出现,三句话就把话题带到了这上面。乔茉的大脑在急速地运转着,为什么,她为什么这么做。
  可是同时,她的话就像一把利剑,倏地戳破了包围她的气泡,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晰可见纹理。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这些话,的确在霎时间将所有疑惑她的问题一个个完美串联起来,解释得无懈可击。
  这是一副异常诡异的画面,不甚相熟相隔多年不曾见面的两个人聚在一个和她们有关联的人墓前,说着他的过去,评点他的人生。乔茉想,乔西平到死都没有告诉她的事情,他一定不希望有人站在他的坟头对她说出来。他,从来都是一个执拗的老头。
  乔茉感觉到自己身体地轻微颤抖,然而她不想,也不愿,在吴绣面前表现出来。她的眼里蓄满泪水,她微微侧首擦拭,深深呼吸,用力闭了一下眼睛。
  乔茉看了一眼她身边的行李箱,“要走了吗?”
  吴绣怔了一下,“……是。”
  “你现在在为汪孝萱工作,是吗?”
  吴绣抬头对上乔茉的视线,停顿了一下,艰涩地回答,“……是。”
  那个行李箱上有几张行李托运的标签没有撕下,其中目的地有马来西亚。乔茉心思一动,直接开口问她,果然。
  汪孝萱几次三番的话里有话,不断挑衅暗示,原来为此。那么,汪孝萱很早就知道了,所以她不甘心,所以她有信心。她藏着一招好棋却一直按兵不动。因为她知道乔西平还在狱中,事情兜出来的结果,只会变成乔茉再次因为需要依附宋行楚而忍气吞声。
  乔西平保外之后,她或许有了准备,但是乔茉和宋行楚同进同出让她一时间无从下手。
  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最后让她知道真相的竟然是汪孝萱。
  吴绣接着说,“是她让我来的,不过,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随便你信不信。也许你心里也是有数的也说不定,谁知道呢……我只是觉得不公平,凭什么,我本来和你爸有计划要结婚了的,现在他躺在这里,而我……”
  乔茉淡淡地打断她,“你的话已经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乔茉站在乔西平的墓前,忽然有种莫名的心酸和心疼。乔西平和宋育成葬在一个墓区,规格很高,每一个墓穴的面积都很大,汉白玉的墓碑宽大庄重,两旁各种植了一颗小青松。人走了,这些东西是豪华还是简单其实已经没有意义了。宋行楚定下这里时,乔茉心里直觉不妥,那个时候她以为宋育成的过世直接也好间接也罢,都和乔西平脱不了关系。但是,她心里又希望他这样做,因为当年乔西平得知宋育成去世的消息时,老泪纵横,悲切之情,让乔茉觉得他们一生挚友,除了这件事以外,他们还有许多同甘共苦的情谊。她知道,乔西平希望离故友近些。
  现在两个故去的人,下葬的地方不过隔着几十米,他们可以遥遥相望。而乔茉却再也不能扑在乔西平的怀里说一声,爸爸,我知道你没错。
  此刻,她没有怨恨乔西平,她只是觉得心疼。原来她和乔西平心里都埋着一个到死都不愿告诉对方的秘密,因爱之名,做到如斯。仿佛是一个讽刺,在她爸墓前,一日之间,他们交换了秘密,然而真相,惨不忍睹。
  她不知道站了多久。
  宋行楚找到她时已经是傍晚,气温极低,她垂着头站在那里瑟瑟发抖。宋行楚脱下风衣裹在她身上,语气满是责备:“你的手机呢?”说着扯开她的包,手机乖巧地趟在小袋里,“在这里啊,怎么不接我电话。冷吗?”他感觉到怀里的人哆嗦了一下,执起她的手聚在自己掌心,揉了揉。
  乔茉低垂眼眉,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都成冰棍了……”他无奈地收住话头,揽着她往回走。
  上车后她神情萎靡,头歪在一边,闭着眼睛打蔫。宋行楚把暖气开到最大,用手摸摸她的额头,担心不已,“着凉了吗?饿了吗?想吃点什么?”
  乔茉蜷成一团缩在车座上,“我困,我想睡觉……”
  宋行楚狐疑地看着她,掀掀嘴皮,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她说完没一会儿还真的睡着了,睡的很沉,到家的时候,宋行楚轻轻叫了她几声,都没反应。宋行楚干脆把她抱下车再抱上楼,一路抱回家,把她放在床上,她也只是嘴里咕哝了一句,又睡过去了。
  **********
  乔茉光着脚走出去,看见一个背影立在操作台前。窗外的阳光以一种慵懒的姿态洒进来,悠闲的格调衬托着屋子里弥漫着米粥的香味,让人沉醉。特别是这样的场景中,他,也在。
  宋行楚侧首看见她,“醒了?”他问,接着打趣道,“欢迎回到地球。”
  前一天她回来就倒在床上睡了过去,一直睡到第二日的下午,足足二十个小时。
  乔茉怔怔地看着他发呆,地面的冰凉感串上来,脚趾头蜷缩起来。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宋行楚瞄了一眼她光着的脚。
  不由分说的将她抱起放在沙发上,拉过毯子包裹住她的脚。“吃点我做的粥吧。”他将一碗粥放在茶几上,看着她不为所动的样子,“很不错的,我试过了,不然,我喂你试一口?”
  她盯着他的脸看,目光澄澈,坚定地缓缓摇头,“我不想吃。”
  “病了吗?没胃口?”他的手指微动,轻抚她的脸颊。她立刻受惊一般整个人弹开,头扭到一边抗拒他的触碰。
  他的手尴尬地僵在空中,眼神疑惑地看着她。
  “我昨天见到了吴绣了。”她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语气平淡地做着陈述。
  笑意渐渐淡去,他的神情黯淡下来,“嗯。”
  两人都沉默了,气氛凝滞。谁也不愿再开口,好像都在等待。
  “然后呢?”
  “在南安的时候,你看见她啦,你不想让我和她见面。”乔茉继续陈述而不是提问。
  他没有否认,用目光示意她继续。
  “那么好的,”她顿了一下,“我想和你说一些我刚刚知道的事情。”
  他一手拉过椅子,坐在她的对面,双手交握,支在腿上,“好的,乔乔。我在听。”
  “吴绣告诉我,我爸隐瞒了实情,一个人承担了本不是他一个人的罪名。
  我不愿相信,但可悲的是,我发现,如果我相信,我解释通了所有的事情。
  我想当初我来求你的时候,你是知道全部真相的。但是你一开始就在犹豫要不要去救我爸,又或是说,你根本没有把握能救他。在你不确定能不能救他的情况下,他死了对你来说,应该是更省心的一件事。
  你说过,多少光鲜的后面,都背着不可告人的原罪。
  那么,如果这个原罪和我爸一起被掩埋了,对你应该更安全。如果他活下来,他就是时时刻刻存在的一个定时炸弹,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引爆,把你和你的光鲜炸的一干二净。
  你当时矛盾了,是什么让你最后决定选择去救他?是你爸的遗嘱?还是你会帮路边的老太太买玉米的那一点善心激发了你?不管是什么,我想一定不是因为我。”
  他垂首,微微转动着手中的杯子,静静聆听。在她眼泪被逼出,声音残破着带了哭腔,他才看向她的眼睛,他说,“你可以轻易地相信陌生人的话,却对我没有信心,是这样吗?”
  她的头非常疼,身体异常的冷,超过二十个小时的睡眠没有让她更加清醒,超过二十个小时没有进食让她体力匮乏。身体处于崩溃的临界,神智却在呻吟着需要她的爆发。
  “你让我说什么呢,”她双手抓住茶几的边沿,身体前倾,逼视着他的眼睛,“相信你?”
  “……容姨说的那个车模其实没有任何意义吧,我拿走的那支金笔你也不是那么喜欢吧,就连那碗云吞面,也只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记忆,从一开始,你就根本不喜欢我,不是吗?
  “我也希望不是这样,我也想假设我们的缘分其实始于你对我的一见钟情。或许因为有一天,你无聊地开着车瞎转,看见我和一个男孩在一起的美好画面,一瞬间被雷劈中,认定我是你要拥有的人。
  又或许,我们是另一个版本的青梅竹马,你爱上我已久,只是自己不知道。
  无论怎样,我是上帝从你身上抽走的那根肋骨,而之前你只是没有觉醒。
  而你之后对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发现你爱上了我,所以在出手搭救我爸的同时,你的爱情让你的道德偶尔卑鄙了一下?”
  听到这里,他微微蹙眉,神情专注地看着她,“为什么不呢?你不相信只不过因为你从来都不认为我爱你。”
  他的态度深深地刺激了她。让她犹如困兽一般暴躁,愤怒。她终于直截了当地开始称述,“可是事实是什么,是我愿意相信什么就是什么吗?
  “当时你看着我像个白痴一样内疚,像个傻子一样跑去求你,你却不为所动。
  但另一面,你让容姨配合你来设计我。如果我爸要活下去,我就必须是你买的一个保险是不是。你知道我爸有多爱我,你不信任他,却相信他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伤害我的男朋友我的丈夫,是这样嘛?”
  一个人因为意气承担所有罪名是多么梦幻的一件事。一生,说出来只需要两个字,搭进去的是无尽的慢慢长夜,失去自由的无助,与亲人分离的痛苦,每一天每一天不停的重复没有尽头,没有期盼。这样绝望的日子,能不能用最初一点意气用事去完整的支撑下来?乔西平的意气让宋行楚感激,也生出担忧,这是很正常的。他要确定乔西平永远都不会做出伤害臣信的事情,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成为他的女婿。
  她想通了所有的事情,将所有的藤蔓连接在了一起,却得到了一个最不堪的事实。
  宋行楚坐在她面前的黑色皮椅上,看着她,眼底的墨黑弄得化不开,是深不见底的阴郁。
  “首先,你爸承担了所有事情,但不代表这一切与他无关,即使他承认属于自己的罪名,配合调查交代其它事情,最后的量刑,可能还是很重。”他说,“我知道这样说可能很无耻,但是,当时的一切,都是你爸自己的选择。他不是替罪的,但是他的罪,因宋家而起,代宋家受过,这个,我必须承认。”
  “在如何援手这件事上,我的确犹豫过,当时情况复杂,我不知道努力的结果会是什么,我没有把握能做到什么,更没有把握这一切由我来做的同时能无损于臣信。对于这个过程,我很抱歉。
  “但是,就像你说的,那天晚上,我的确已经决定一定要尽力试一试。
  “还有,最后一点,乔乔,我是喜欢你的。”
  “喜欢到想要拥有吗……喜欢到想要我?喜欢到想娶我?
  “才不是这样的,那个时侯你才不喜欢我……我,那个时候也不喜欢你。你莫名其妙,你以为你谁啊,你凭什么啊,我的人生因为你,彻底地不一样了……”
  如果一切都不曾发生……这种假设是梦幻的。在尘埃落定之后,乔茉从来不去想这个假设,不可逆转的事情拿来幻想除了增加失落别无它用。可是,一夕之间,她猛然惊觉原来她根本拥有另一种选择,如果她不是那么急躁。
  宋行楚不发一言,周身散发着阴郁。乔茉认定他理亏,忽略了她现在的每一个字都能幻化成尖锐的小刀,在人心上一刀一刀的雕琢的力量。
  宋行楚心口犹如被蜂蛰一般,他知道她的心里藏着另一个人的时候,他早已经不愿放手,而承认这一点只会令他更狼狈不堪。
  “你说,你说啊。”乔茉哭成一团,又气又恨。
  宋行楚抱肘站立,半晌,“你先安静下来吃点东西好不好?”
  他心疼地看着她哭地声嘶力竭,无力感顿生,兔子急了要咬人,他真的不知道改怎么办。就算要算账,就算要判刑……就算,真的再也不能原谅,那么,也不要伤心了,好不好。
  她难道不知道吗,他最怕的,就是她的眼泪。
  乔茉哭地声音嘶哑,眼睛红肿,搭了戏台没人陪演不算,就连看戏也是那么不认真。
  她泪眼模糊一片,她站起身往外冲,一头撞在虚掩的门上,额头迅速红了一片。
  宋行楚扶住她,“你要干什么?”
  乔茉哽咽半天,“喝水!”
  宋行楚叹气,“等着。”
  特意倒了一杯温水捧到她手上,乔茉昂脖往下灌。宋行楚轻轻帮她揉着额头,语气里带着无奈说,“走路看着点啊,自己撞上来,怎么这么笨……”
  他这一件话算是狠狠地戳中乔茉的死穴,自己撞树墩的兔子,说的就是她乔茉!乔茉含恨地扫他一眼,忘记自己正在喝水这一茬,掀嘴皮准备说话,不幸呛到。
  “咳咳咳咳咳。”乔茉急剧的咳嗽起来。
  宋行楚一下一下轻抚她的背,“慢慢说,我又不走……”
  元凶装好人!乔茉悲愤的热泪盈眶,无奈咳地太厉害了,一句话也骂不出来。

  取舍
  乔茉咬着唇也止不住身体的颤抖,因为自己怂包。为什么,为什么,开不了口狠狠地甩了他。
  圣母乔在劝解她,你们在一起这么长的时光,一点一滴,都是真实的,为什么在愤怒的时候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遗忘了呢。
  女尊乔在鄙视她:他根本拿你当小狗养,没有问过你的意愿,自己喜欢养就养。他骗你爱上那个好人宋,其实他的本质是黑心宋。等你发现的时候,你已经爱上了,你说这样多卑鄙。
  她天人交战着,忽然一阵晕眩,倒在了宋行楚的怀里。
  大约四十个小时没有进食再加上情绪激动的后果就是,她,晕过去了。
  “乔乔。”他试图唤醒她,混乱的思绪里一片空白。大约只有一两分钟的时间,宋行楚经历了各种情绪的疯狂扫荡,那一点残存的执念和坚持在无知无觉的乔茉面前瞬间瓦解,分崩离析。
  她幽幽醒来,正对上宋行楚隐忍的表情。他的手指轻触她的脸颊,轻柔地仿佛在触摸转瞬就会融化的雪花。“你醒了……”他低喃着,“你真能整人啊……”他叹息着,手离开了她的脸,温暖消失。他的手指慢慢收紧,然后又蜷了起来,极其用力地握住。他垂首,敛着眼眉,没有了往日的骄傲和气势。
  她刚刚掀了掀嘴皮,宋行楚神情落寞地打断她,“乖,先喝杯牛奶。”
  她怔怔地看着他。
  宋行楚将杯子贴近她唇边再次柔声劝道,“乖,先喝点牛奶。”他的声音沙哑不堪,透着疲惫。
  在守株待兔这个故事里面,大家笑的都是那个等兔子的人,觉得他白痴。其实他有什么可被笑的,最可笑的是那只兔子,蠢到自己去撞树墩。而乔茉现在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兔子,她的脸色因为气愤而涨得绯红。
  她捧住杯子静静地流泪,里面的牛奶是温热的,应该是他刚刚特意温过了的。刚好入口的温度,可是,她现在一口都不想喝,她好想,把它全部泼到他的脸上。
  “你喜欢我,只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而你要我,娶我,是因为,你需要我做你的筹码,去换我爸一辈子的沉默……”
  乔茉推开他扶着茶几站起来,以手掩面,泪水从她的指缝里渗出,“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我也有自己的人生想要过,我爸有他自己的选择,你有你需要守护的臣信,你们都没有错。可是我呢,我呢……如果我爸肯和我坦白,如果你肯和我坦白,一切都会不一样的,不是吗?”
  一切都会不一样?她有她爱着的人,她本来不爱他,这就是她想要表达的,这才是她最痛苦的地方,是的,乔西平选择了,他选择了。只有乔茉,她是茫然的,被动的,一无所知的,她在最不公平的情况下,被迫做了应对。他宋行楚,从来都不是她乔茉自己心甘情愿的选择。
  他站起身,扶住她的肩膀,“这才是你最想说的?”
  他的影子在泪水中模糊,手指的温度还残留在她的脸颊上。可是她的心,却在彻骨寒冷的海水中一点一点地沉溺下去,消失于黑暗。
  “我不是一个正人君子,我有数不清的原罪,我喜欢你,但我的感情开始于卑鄙,有可耻的目的,阴险狡诈。这些都是你给我的定义吗?”他轻笑,笑容里却是无奈的落寞,“没有关系,你的指控,我全部接受。但是,因为我是个坏人,我的爱就是假的吗?我无耻又霸道,不是一个好人。喜欢你,就想要不折手段去得到,这样一个人,只有喜欢你的心是真的……”
  他叹了一口气,“这样一个人,你还要不要?”
  乔茉咬着唇,脑子里乱成一团,泪水汹涌,说不出话。
  “看看你,”他的手指温柔地在她脸上流连,“……我不想看见你这个样子……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想努力给你,我真不喜欢看见你流泪。乔乔,”他的手用力抱了一下她,“来,我教你一件事情,不管你想要什么,目标都要明确,态度都要坚定,决定了就放手去做。也许会错,可是,没有关系,人生就是要尝试要经历。你以前做的很好,现在,我要告诉你,你还是可以选择,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乏力感涌上来,心渐渐沉下去。之前在乔西平的墓前站了一天,她想的都是她爸。将沙盘推到重演了无数遍,她不得不承认,其实,在事情发生后,乔西平得到了最好的结果。既然他是最早暴露出来的,他不可能置身事外,他一定参与之中起了重要的作用。更何况,那时候他给她妈的那些钱,也不可能是凭空掉下来的。
  那么,他牵扯出宋家,他能得到什么,缓刑几年的优待?可能都不一定吧。从死刑到无期的改判,几年之后的保外,她知道,宋行楚用尽了人脉和心力。并且,以乔西平的性格,他只会选择这么做,乔茉不可能说服他。
  所以,事情重来多少遍,都只会是一个结果,乔西平不可能出卖宋家。
  乔西平和宋育成之间的同袍之谊,多年老友的惺惺相惜之义,她只是一个站在远处看的人,无法体会。想通了这件事,她既不能怨乔西平,也无法恨宋育成。
  可是,对宋行楚,她却充满了怨气和愤怒。他一开始的不作为,淡漠,让她怎么不怀疑在最初他曾经对是否施以援手是迟疑的。接着是容姨那些别有用心的暗示,怎么不让人怀疑是他的心计。
  在最初,她猜想过太多次宋行楚要她的理由,真相曾经离她那么近,她在触碰的瞬间选择放弃探究,是为什么。是因为她不是一块木头,就像乔西平说的,男人看着自己深爱的女人,那种目光是不一样的。
  她信了他,因为她能感觉到他目光里能溺死人的温柔,她知道他触摸她时由身到心的渴望。他对她的爱护纵容,虽然以别扭的方式呈现着,但是她不是傻子,她是明白的。
  他在她心里洒下种子,一点一滴地浇灌着,终至长到满山遍野,终至她不得不面对,相思,早已泛滥成灾。
  而被时光掩埋的真相突如其来的卷走了一切,让她的心变成一座废墟。假如全部都是谎言,她的心动,她的爱,都给了谁。
  乔茉觉得他现在的姿态如同当年她从睡梦中醒来,听到他有条不紊地吩咐建斌,游走于边缘却声称所有光鲜的背后都有不可告人的原罪一样,不张狂,心中却固守一份执着。如同狩猎中的豹优雅自如,但看似放松的姿态下其实是莫测的力道。
  力量对比的悬殊一下子就让她垂头丧气起来,他不否认但也没有惊慌,只是简单地称述就将选择递还到她手中。
  乔茉身心具疲,脑子里被塞满了棉絮,再也无法思考,也无力再和他争辩。
  “……我很累,很伤心。那个是我爸,真的,我很心痛。我没有爸爸了……我不能原谅你曾经想放弃他的想法,我不能原谅你和容姨一起骗我……我想到你的目的你的初衷就觉得害怕,我现在,不想和你说啦,真的,宋行楚,我很累,我,现在,真的不想和你待在一起,不想看见你……”
  宋行楚轻轻将她拥进怀里抱住,力道温和,带着明显的安抚意味,“好,我知道……我会离开……”他轻声说完,也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他的胳膊揽着她的腰,力量一点点地收紧,她被收进他的胸口。就这样相拥在一起,多想,就这样,一生,已经结束,你还在我的身边。我还能看见,你就在我的眼前。
  两人相贴在一起,温度在缓缓攀升,空气也变得粘稠起来,他的手在轻抚她的背,似在呵哄。这是一个极其简单的拥抱,这个人是乔茉在几秒前说了不要再见到的人,然而,身体一经触碰,立刻产生惊人的黏腻。
  他是怎样的人,他怎样的欺负了她欺骗了她在这个拥抱里似乎都不再重要。她就像个迷路的孩子,倒在了可以依靠的怀抱里,可耻地麻痹自己,贪恋这份温暖,即使泪水滂沱,却无法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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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行楚当然不会放心把这样的乔茉一个人留下来。孙佳怡赶到的时候,看着哭成一团的乔茉,诧异不已。
  孙佳怡在屋里巡视一圈,将热水捧到乔茉面前,不解地问道,“我说你家一点战场的硝烟味儿都没有啊,你和老宋是刚刚吵完架吗?”
  乔茉一边喘着一边喝水,孙佳怡帮她顺着背,“慢点慢点喝,老徐就不敢惹我哭,我也和你一样,一哭起来就喘,有时候一口气憋着上不来能直接晕倒。老徐不敢看着我变成一颗番茄然后厥过去,所以死死地不敢惹我哭。不过,说起来,女人啊,年纪越大越哭不出来,我这几年好多了,我说你怎么这么天赋异禀啊。”
  乔茉一口水呛住,泪眼看着孙佳怡好一会儿。孙佳怡叹气,“我等你心情平复从头说起吧,不然这思想工作做不到位的。”
  孙佳怡根本不用听完全过程就对她下了评语,“乔茉,是这样的,我举个例子,有人因为一个打错的电话相识相爱成了夫妻,有人因为一个打错的电话相识相爱但最后发现被骗人财两空的。缘起是一样的,结局是不同的,当事人对这个缘起的定义就不一样了。你看,就是这么简单。”
  她说完两手一摊,做出显而易见的表情,“他有目的,你也不单纯,因为这样而开始的爱情就一定是假的?不受祝福?谁不想生命中的另外一半最好就住在自己家对面,从一个产房出来,幼儿园抢一个苹果,小学上学路上他掀你的裙子,你抢他的画片。干干净净,身家清白。可是,这个几率太低了。对了,我告诉过你,我家老徐初中追我的时候,其实是因为和人打赌吗,你看你看,那么大的小屁孩他都不单纯。”
  乔茉幽幽地叹口气,看着她,“宋行楚是答应你十辆奔驰还是十辆迈巴赫给你做婚车啊?”
  孙佳怡一脸愤怒,“我是这种人吗,是吗是吗,真是的,我最近得多忙啊,你男人一叫我就到,你还这么坏心眼~真是!”
  “我错了,姐姐。”
  “算了,哀家原谅你,那啥……是答应给我整一辆迈巴赫当头车来着。”
  “连你都被资本家收买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所以啊,你见好就收吧,别把戏台子搭得太高了,一会儿自己下不来。”
  搭戏台子是需要本钱的。乔茉发现自己陷入一个很悲惨的境地里,那就是她不得不面对又一次的失业。而且还是,主动离职,没有补偿的那种。如果你恨一个人,你要不要整天见到他?答案是,不要。如果你又爱又恨那个人,你有没有把握整天对着他?答案是,铁定不要。
  孙佳怡说鸵鸟是一种人格特质,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像你乔茉,从来都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女飞侠,你怵过谁啊。
  很不辛的,乔茉真的鸵鸟地彻底了。持续失业的无聊状态,加上乱成一团的现实让她的生活无序又茫然。
  打算重新振奋人生的乔茉开始着手找工作,在网上铺天盖地的发求职简历,她的专业好,有优秀的入职经历,可是一连数天,连通知她去面试的公司都没有。
  乔茉在家里发脾气。闵晓背着她私下里问建斌说,是不是你老大下了江湖格杀令啊,建斌讪讪地答,哪用得着啊,她爸过的那会儿,哪家老总没来给臣信的老丈人鞠躬啊,谁能不知道她似的,这个圈子就这么大,谁给自己请个间谍回去啊。
  乔茉的愤怒在一天一天的孤寂无聊里发酵变质,她说她不想看见他,于是他说好的,然后就此消失。乔茉感觉自己就像被他驯养的小动物,他深知应该在什么时候奖励什么时候惩戒,对她计算的分毫不差。她是愤怒的,是暴躁的,是苦恼的,而这一切的情绪,失去了锁定目标,让她顿时没了兴致。
  他欺骗了她,在被揭穿之后,他只是将还要不要继续的选择权放在她的手上,然后静观其变。如鲠在喉对乔茉来说不再是一个空泛的词汇,现在的她深谙其意。或许孙佳怡说的对,缘起不是那么的重要,但是尊重和坦诚难道不应该是爱情里最值得称赞的品质嘛。
  她就像一个小玩偶,被他安放在这里,再挪到那里。她只能安然承受?
  绝不服软的乔茉在收到一家公司的面试通知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天无绝人之路就是怎么写的。
  面试她的主管笑容可掬,第一句话就问,“乔小姐,请问您比较感兴趣我司哪个部门的哪个岗位?”
  乔茉一下怔住,哪家公司会白痴到这个份上?请菩萨吗?她压着蹭蹭上窜的怒火,尽量客气的问,“这家公司也是隶属臣信集团的吗?我查过好像不是吧。”
  面试主管也吃了一惊,“不是啊,我们是承瑞啊。”
  承瑞,乔茉在脑海里迅速地搜索。她沉默片刻,问道,“请问,陈逸宏……”
  既然已经暴露了,陈逸宏搓着手下来接待乔茉,嘻嘻笑道,“嫂子是不是觉着在下面待着屈才啊,其实我特想让您当副总来着,您见解精辟,端庄大气,往那一放就是祥瑞御免的范儿。”
  这就是一份吃力不讨好的差。
  几日前人事部门将新进人员的资料拿来给他看,人事主管曾在臣信待过,随口向他汇报了这事。陈逸宏嘴贱地跑去问宋行楚,结果被安排了这么个差事。天知道他只是八卦,他压根儿就没想接这活儿来着。
  宋行楚淡淡地答了一句,让他随意。他怎么敢随意,根本是轻不得重不得。宋行楚对这个小媳妇的重视在圈子里面是出了名的,自从她出现以来,谁见过宋老大十米以内出现过雌性生物,哪怕在这个丫头常年在外地读书的情况下。

  降温
  只要她出席的聚会一律禁烟,所有人带来的女伴不许找她攀谈,所有人不准敬她酒。她只要稍有倦态,他就会带着她离开。陈逸宏常常觉得宋行楚宝贝乔茉如同他老爸宝贝那颗名贵兰花一样,百依百顺都不够,光是看着都能喜上眉梢的愉悦……
  乔茉看见他发作不得,“噢,那你怎么不让我当副总啊。”
  陈逸宏轻搔眉尾,“我得敢才行啊。”
  宋行楚就要把她的人生安排到如此地步吗,乔茉拎起包就走,陈逸宏在后面招呼,“嫂子,我没犯什么错误吧。”
  乔茉头也不回的朝他摆来了摆手,边走边想是不是应该写两个大大的尊重贴在宋行楚的脸上,让他每次照镜子都能看到以此警示。
  有多少天没有见到他没有联系过他了,她不记得了,感觉似乎很久,但事实上也就几天。她迟疑着是不是应该就今天的事给他打个电话,然而电话接通之后只响了一声她就挂断了。他要她好好想,做出了决定告诉他。主动联络他就意味着他们之间必须有一个结果出来,可是她现在根本没有想好,没打算原谅他,也没有勇气宣告离开他。
  她懊恼地将手机丢在副驾驶座上,柠檬Q在她的操控下十分灵活,小小的车身穿来穿去。路上的车辆并不多,她的速度跟着心情一起飙了起来,副驾驶座上的手机随后唱了起来,那个只响了一下的电话他注意到了,于是打过来。要不要接,她在犹豫,脚底的油门却在郁闷中踩到了低。
  乔茉的车失控地撞上道路中间的隔离带时,她几乎已经迅速测算了所有可能。当时她超车并线,前面一辆大客车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为了避开这辆大客车并线到左侧的车道,并过去了才看见前方路段设置了路障并有人正在施工。减速都不可能停下来的情况下,她将方向一打撞上了水泥隔离带。
  车身因为惯性向前滑行,与水泥护栏剧烈的摩擦让坐在驾驶座上的乔茉紧张地全力把稳方向盘。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她的手还在紧握着方向颤抖着。 情况并不算严重,她只是狠狠地被吓到了,整个车厢里只剩下她自己的心跳声。
  有两辆车停了下来,有一个男人走到他的车旁在敲她的车窗。然而她就是没有力气去做任何一个动作,身体一直在战栗,她乏力地趴在方向盘上。
  渐渐平静下来以后,她放下车窗,对着一直站在外面的男人说,“我没事,谢谢。”
  举着电话的男人如释重负的看了她一眼,对着手机说,“是的,宋先生,宋太太没事。您要和她说话吗,是的,好的,对不起,宋先生……”
  乔茉看着讲电话的男人,注意到她的车撞了之后,那两辆立刻停下来帮忙的车都没有离开,里面的人尽数围了上来,训练有素,各司其职。看上去怎么都不像单纯来帮忙的,她不愿和他们废话,意识到这一点以后,她重新关上车窗,伏在方向盘上。
  宋行楚以她无法想象的速度赶到,她看着他走过来,身上穿着一件深啡色毛衣,没有衣玦飘飘的风衣搭配,似乎是太过急迫和匆忙以至于没有时间让他完美着装。刚刚陪着她停下来的两辆车上的人立即迎了上去,个个面色尴尬。他清冷地点头,也不言语,看着她径直走过来。
  乔茉很不和时宜的想,好大的排场,如果他穿上黑风衣,配上电话亭和会冒烟的窨井盖,那可是真威风,像从黑客帝国里面出来的。
  宋行楚阴沉着走过来,把车门打开,声音很低,说不出是担心还是气愤,他简短有力地命令她,“下来。”
  乔茉想到孙佳怡的一句玩笑,在她和郑知越一起吃饭的时候,老孙打趣说,你可得小心老宋,有钱人都变态,说不定请人跟踪你来着。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叫人跟着她!
  乔茉看着围观群众,思考在这种时候她是不是应该应景的爆发,然而,理想总是美好,实践总是困难的。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宋行楚,宋行楚不耐烦地皱眉,“下来啊。”
  她蔫蔫地低下头,鼻子很没用的发酸,“你凶什么凶……我,脚软……”
  从刚刚到现在,身体一直在不受控制地轻颤,四肢绵软无力。她恼火地低声嘟囔,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
  宋行楚怔了一下,她几乎能听到他从胸腔里面发出来的鄙夷。他解开她的保险带,弯腰将她抱出来。
  围观群众的视线锁定在她身上,她很孬地将脸埋在他胸口,尽量地把自己藏起来。他嗤笑一声,“现在知道丢人了?一辆破Q,烂车技,还敢飙车。”
  他把她抱上他的车,在他开口之前,乔茉先问,“你叫人跟着我?”
  宋行楚没有否认的意思,坦然地看着她,“让你乖乖坐司机开的车你肯吗?让你不开车你肯吗?”
  “那你弄两车给我开道就很拽吗?我还不是一样撞了。”乔茉就见不得他一幅先知的模样,本能反驳,反驳完了才发现自己还是蠢的那个。
  他不屑回答她的蠢话,伸手捧住她的脸,摸摸脑袋,又拽拽耳垂,随后用食指用力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已经这么蠢了,再撞得更蠢一点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宋行楚,你少转移话题,陈逸宏公司那算怎么回事,今天那两车算怎么回事,你丫以前上我,算怎么回事?”她压低声音咆哮。
  他略一挑眉:“……不是你来上我的吗,怎么变成我上你了。”
  “……”乔茉咬牙切齿,小样,不是你阴我先,我犯得着上你嘛。
  乔茉气结,努着嘴一脸不服不忿的神情。
  她沉默片刻,“一只不肯用心学习的小猫无意捡到了一只晕倒的老鼠,喜滋滋地把它拖到老猫面前邀功,被老猫狠狠的骂了一句,你把一只宫外孕的松鼠捡回来干嘛?”她说,“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宋行楚的眼神疑惑,嘴角一抽,不打算回应她的幼稚。
  “意思就是我搞不懂你,你也搞不懂我。搞不懂不要紧,我就讨厌你这个样子,永远自以为是,我是你养的宠物吗,只要对我好,你就是恩主吗?你有没有问过我,我想要怎么样。”
  他收回目光,视线随意地落在车窗前。他一点内疚没有吗,当然不。政治联姻对他来说,不是第一次,反正没有想要的人,那么是谁有什么差别。只是,汪孝萱喜欢他,那样的关系双方合意,没有勉强没有为难。乔茉,这个小丫头喜欢他吗,会想要嫁给他吗?那个时侯,他是犹豫过的。
  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怎么忍心就这样要了她的人生。他一再迟疑,最后想来想去,决定让她先做他几年的女朋友,真也好假也罢,总之,她肯听话的乖乖配合表演给乔西平看也就可以了。
  时间会过去,所有事情都有时效。太过久远的东西没有办法再去追究,并且,也许那个时候他已经能将乔西平保出来也说不定。
  那个晚上,他本来已经决定,把伤害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比如谈场纯洁的恋爱。然而,那只晕晕乎乎的小兔子自己冲进来……他喝了酒,他是男人,他给了她走的机会。事后他给自己这样找了很多借口,但是,他内心很清醒,他没醉,他只是,在那一刻,想要她。
  这种卑鄙的念头一冒出来,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她听话,她配合,她服从,不用乱七八糟的问题缠他,甚至从来不给他主动打一个电话。就这样,过几年,就放她走,他暗下决心,不咸不淡地交往,偶尔像个朋友一样听听她的声音。
  他一向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一切都有计划。唯独对她,没有一项计划成功执行了。一步一步的走下去,清醒地看着自己的沉沦,却无可奈何。这一个局,最终,全部折算在了自己身上。
  这一个局,他已经把自己放了进去,他赌的就是她的爱。他比她更早知道一切,他清楚的知道她的目的,但是他还是想要放手一搏。他用算计她的黑心加上爱她的真心放在一起,去赌真相大白的这一天,她的选择。
  “乔乔,我知道你每一个微笑下面对我的要求,我听过你梦中低喃的名字……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他在提示她,在这个婚姻里,欺骗的不止他一个,她也是一样。乔茉尴尬地低下头,小声喏喏,“我们两个这样……也可以吗?”
  你之于我,是烟花绚烂,我之于你,是春意盎然。然而这一切,都不过是我们故意呈现给对方的那一面……
  “可以还是不可以,不如由你来告诉我。”
  乔茉沉默,目光挪到外面,拖车已经到了,准备将她的柠檬Q拖走。她这些天生活的一片狼藉,毫无章法,今天刚刚出来面了一次试,工作没找到,车子也给撞了,她看着她的小车低声说,“不知道要修几天……”
  宋行楚瞄了一眼,“怎么,你还打算开车?”
  乔茉反问,“为什么不打算?”
  宋行楚被噎得无话可说,看了她半天,“那你现在还有什么打算?”
  “反正和你没打算……”她嘀咕道。
  他二话不说开了车门下车,将她从他的车子上拎下来抖了抖,放在一旁的人行道上。
  “我现在要回去上班,”他说,“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我不打扰你继续打算。”
  乔茉开车出门的时候一定没想到会有长时间站在马路上的可能,衣服单薄,围巾手套一样没有。寒风一过,脸蛋立刻被吹的冰凉。宋行楚的脸一挂下来,她就本能地想去讨好,再一想不对,明明现在是他对不起自己,凭什么狗腿的还是自己,她强忍着愤怒和媚骨哆嗦着,“我,我,我的地盘我做主,我想开车就要开,车子修不好我去租一辆开。”
  “乔茉,”他凶巴巴地说,“你敢!”
  他太坏了,太能气人了,太霸道了。沉浸在自己的悲痛情绪里面,很容易极端也很容易失控。乔茉站在马路牙子上冻的直打哆嗦,面前的男人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还要帮她降温,她出离愤怒地宣战:“你太坏了,我要和你离婚!”
  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记起他说过,如果她敢再说一次,那么试试看。她发狠得说了出来,心头是一阵酣畅淋漓的痛快。
  然而宋行楚看着她,眸色幽暗,深不见底,下颌绷得过紧,以至她看过去,线条都比平时要硬朗许多。气流在他们中间停下来,凝固僵硬。乔茉慢慢地慢慢地记起来,她刚刚说了什么……
  宋行楚浑身散发着阴鸷的气息默默地看了她几秒,拿起手机拨号,打给建斌。
  建斌迅速接起电话,恭敬地等着老大发话,“老大,什么事?”
  “帮我去查……离婚要去哪里办理?”

  胡闹
  正在和闵晓吃午餐的建斌张大嘴巴,说不出话,闵晓看着他的傻样在一边嘀咕,奥巴马找你嘛?什么表情啊?
  建斌结巴,“那个,老大,你和谁离婚啊?”= =
  宋行楚本来心情已经极差,说出来的话能冻死三头大象,他一字一字的咬着说,“你说呢,我能和多少人离婚吗?”
  “那个,那个,什么时候啊?”建斌冷得直哆嗦。
  “现在!!!你再那么多话,你就去刚果援建。”
  扑面而来的冰山感啊,隔着电话也能冷死人不偿命的就是他老大了,建斌一激灵,上下牙一抖落,可怜见儿的```````咬舌头了。
  咬得还不轻,瞬时满嘴都是带着铁锈味儿的血腥气,建斌晕血,死死地闭嘴不敢把血吐出来。
  宋行楚在那边不耐烦:“说话!”
  建斌o(>_<)o ~~“呜噜……呜噜……”
  极地冰山BOSS,“再不说话,你明天就给我到刚果报到去!”
  建斌~~~~(>_<)~~~~ “呜呜~~~~咕噜咕噜……”建斌一脸就快哭的表情,闵晓看不下去,抢过他的手机,“你和乔茉耍花枪呢吧,吓唬建斌干啥啊,了不起啊,他把舌头都给咬了,说不了话了。”建斌抿着嘴苦着脸去抢手机,闵晓把手机扔还给他说了两字,“挂了。”
  建斌捶地,大着舌头说,“我……呜呜……该挂了。”
  宋行楚撂了手机,“建斌也不知道……一定要今天吗?”
  乔茉重新坐上他的车,把车门摔得乓乓响,每个女人在愤怒的时候都会说的一句话,他就一定要这样捏住不放吗?“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就打114啊!”
  一个美好的下午,艳阳高照,有人忙着赚钱,有人赶着回家,也有人不情不愿地准备去离婚。
  乔茉的头抵在车窗上安静地流泪,你肯定早就想好了这一天的不是吗,你根本不稀罕我的原谅,没准备和我讨饶。下跪认错,痛哭流涕写悔过书,你一样都没干。你气我激怒我就是在等我这一句话吧,我说了一句你就抓住不放松。
  内心早已分化成两个人在激烈的对决着。圣母乔继续劝解她,女尊乔继续鄙视她。
  然后圣母乔和女尊乔异口同声地表示,但是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因为他不让你开车就要离婚吧?
  乔茉更加悲伤,看来狗腿这种东西,会惯性。奴性这种东西,会被种植。她不过对他咆哮了一句,转眼她就开始自责和检讨。
  一个莫名其妙的下午,天气变态的好,不下雨不刮风不起雾连丁点阴霾都没有,乔茉愤怒,什么意思嘛,就算天气晴好,宜出行宜休妻,难道就不能给点零星雨点雷暴什么的,衬托一下气氛?一定要这么艳阳高照,好像太阳出来喜洋洋似的嘛?
  宋行楚也觉得纳闷,什么时候B市的交通如此顺畅过,不堵车不临检,他又压双黄线又开错车道,为什么没有交警出来拦截?
  两个人都是一路憋屈,你不言我不语的顺利到达。
  刚进人家门口,扑来而来的人声鼎沸,一堆堆的人,这是什么日子啊,这么多的人。
  “你看人这么多,排队也轮不到了吧,不如……”他低声提议。
  乔茉耷拉着脑袋不表态,身体已经微微侧过,朝着进来的门口方向。
  一个维持持续的工作人员看着他俩不进不退的样子招呼道,“哎,哎,别站在门口啊,结婚的去后面排队,离婚的上二楼。”
  两个人都是身形一僵。离婚,二楼!
  上了二楼,两个人都是一怔,结婚的和赶集的似的那么多,离婚的一对没有?
  毫无理由毫无借口的一起进到办理离婚的办公室。
  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工作人员正在悠闲地冲泡蜂蜜果茶,满室清香。看见他们指指办公桌前的椅子说,“先坐啊。”
  “办理离婚?”工作人员坐下来,看看宋行楚再看看乔茉,公式化地问。
  面前的两人都低下头去,轻微地点了点头。
  “那材料都带齐了吗?条件都谈好了吗?”
  两人都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她。
  女办事员心道,就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你看,又是一对一时兴起来离婚的。
  “要带好结婚证,身份证,户口本,离婚协议书。”
  两人沉默。为什么离婚这么简单,准备这么几项就行了嘛?一点儿都不慎重!
  宋行楚轻咳一声,“不好意思,我们没准备好,等准备好再来吧。”
  “知道离婚后协议书需要注明哪几项吗?”她停顿一下,看那两人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接着补充,“需要,写好财产分割。或是债务申明,如果有的话。”
  “臣信的股份已经转到你名下了……其它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他明白无误地表达。
  女办事员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你们确定你们是来离婚的的信息不停地发射出来。
  “还有关于子女的抚养协议。”办事员继续补充道。
  “我们,没孩子。”他干巴巴地回应。
  女办事员看看乔茉,“那女方有没有怀孕啊?妇女在妊娠期和哺乳期男方是不能要求离婚的。”
  乔茉涨红着脸暗暗咬牙,有,还是,没有。还真说不好。以他勤劳卖力劲儿,谁,知道啊o(>_<)o ~~
  宋行楚低声说,“我们,有计划要孩子的,这个,目前,不知道……”
  女办事员深深地看他一眼,一边忙着备孕一边想到离婚就离婚,现在的人真是不靠谱啊不靠谱。
  “不知道就要去先查一下,如果她怀孕了,你们的婚也离完了,这个怎么算啊?”
  “好的。谢谢,麻烦了。”乔茉傻傻地站在一边,宋行楚说完自然地拥住她,动作温柔,她也没有抵触。
  两人一起走出去,办事员端着蜂蜜茶喝了一口,笑眯眯地自言自语,甜成这样还离婚?发昏呢吧。
  乔茉神情萎靡地靠在他的车座上,整个人就像被扔进洗衣机转了四五十圈,没有甩干就拎出来的状态,湿哒哒,皱巴巴。
  乔茉先开口,“如果我有孩子,孩子跟着我。”她用力挺了一下胸,异常坚定地表态。
  宋行楚一阵沉默,“然后呢?”
  父亲有探视权,做母亲的不能剥夺这个吧,乔茉别过脸去,主动表态:“嗯,你周末可以来看宝宝。”
  “周末?”他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
  正常人工作日都是五天,剩下来就是周六周日啦,都给他了,她也没有私人空间啦。不过孩子不归他的话,七天里面分给他两天,好像也不过分吧。乔茉不想和他辩,“嗯。”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也不和她争论,建议道,“你妈刚有了自己的家庭也不方便照顾你,而且你也不大会烹饪……”
  乔茉对着他怒目而视。
  他忽略她的不满接着说,“晚上容姨会做好饭菜,不如你和宝宝过来吃了再走好不好。这样,我也能看看他。”
  乔茉心里忿忿,这个我一定不能答应,心里这样想着,嘴却贱贱地“嗯”了一声。
  “中午的话……”他继续假意规划。
  乔茉忍无可忍,“宋行楚,你行了啊你。晚上加上周末再算上中午,干脆你也跟着我得了。”
  他坦荡地直视着她的眼睛,目光灼灼,带着不可忽视的力道,“你说过,如果你不跟我混了,就让我跟你混,记得吗?”
  **************
  夫妻是什么,是血肉相连,是一根灯芯两股绳,就这么拧巴拧巴的纠缠在一起,团着,偎着,从头烧到脚,化成了灰,也分不开。离婚,两个字,说起来,多么方便多么简单。然而,那是你曾经满心依赖,付出了感情,下定决心要和他拧巴一辈子的人,分开,哪里会一点儿不心疼呢。
  乔茉回应不了宋行楚,她没法那么快原谅他,也没法就此离开他。
  失亲失业失恋,还有可能失婚。对于目前的生活状态,乔茉不知道该如何解压,于是她买了一堆瑜伽,普拉提的书回来,开始吃素,支持环保,没事煮一锅肉汤下楼救助流浪猫狗,妄图用排满的日程安排抵消对某人无时无刻的怨念。
  她大刀阔斧地改变家居格局,把与宋行楚有关的一切东西都装箱上封条。
  宋行楚的衣服全给折成小方块装在纸箱里,放在花园的角角落落变成流浪猫狗的过冬避难所。
  大清理过后,床上的枕头只剩下一个,他的衣橱也空空荡荡。乔茉忽然心情大好,哼唱着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
  大约一周后,闵晓突然来访,咋咋呼呼地在门外喊,快点啊,给你带了两个哈密瓜,老沉老沉了。
  乔茉的瑜伽冥想刚做到一半,脸上的黄瓜片还粘着呢,赶紧跑去给她开门,闵晓进屋,建斌从她身后跐溜的也跟着进来。
  乔茉把脸上的黄瓜片摘干净,看着闵晓,“你是我姐们吗?”
  明令禁止,宋行楚以及与宋行楚有关的一切物件,都不许由孙佳怡或是闵晓代为传递。建斌此物,包含在内。
  闵晓尴尬,恨恨得剐了一眼建斌。建斌表情悲伤,“嫂子,我是没办法,真的没办法。你和我去一趟医院好不好,算我求你了。给你跪下也行啊。”
  乔茉狐疑地看着他,建斌眼眶一红,眼珠啪嗒掉下来,真哭了。乔茉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声,炸了。
  建斌是个老实孩子,如果是想帮忙来做说客之类,有可能,但是如此声情并茂,哽咽着说台词,外加流眼泪,这是绝无可能的事。他又不是演曹操的陈建斌,他怎么可能有这个演技。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医院里的确有让他流眼泪的人等她去。
  一定是,一定是,一定是。乔茉胃里一阵恶心,想吐又吐不出来,哽在嗓子眼。她看了建斌一眼,轻轻地说,“走吧。”
  建斌愣在那里,以为她是在下逐客令,让他自己走,眼睛一酸,带着哭腔说:“嫂子,是真的,是……”
  乔茉打断他,“快点啊,哪儿那么多废话。”
  闵晓退了建斌一把,“乔茉答应了,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啊,出门啊。”
  乔茉的双手紧扣,死劲地绞在一起,他的胃一直有毛病,吃点硬的米饭也会胃疼,娇气的很。会不会,和她怄气一直就没好好吃饭呢……不然就是感冒了吧,那为什么,建斌会哭呢,
  乔茉一手支住额头,一定不是开车不小心什么的吧,一定不是那个。
  建斌就在她旁边坐着,乔茉却发现她连问问的勇气都没有。
  建斌把乔茉领进病房,容姨神情憔悴的正躺在那里睡着。建斌小声说:“我妈,最近身体很不好……昨天晕倒了。”
  原来不是他有事!乔茉浑身失力一般,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半晌才抬头问建斌,“容姨,没事吧?”
  建斌耷拉和脑袋,“你和哥的事,我妈一直担心……”
  他声音故意压得很低,但是容姨还是醒了。“乔乔,你来了。”
  乔茉起身扶着她,往她腰间塞了个枕头让她靠坐起来,“容姨……你喝水吗?”她去拿水杯,想找个理由出去。
  容姨一把拉住她,“乔乔,等等。”对着建斌说,“你去帮我买点栗子,我想吃栗子了。”
  建斌点了点转身出门,帮他们把门带上。乔茉心想,你这样支开他太明显了,那么那件事,看来建斌是不知情的。
  容姨拉着乔茉的手,几欲开口,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哎,现在我说什么呢。我说什么,你都该不信我了吧。”
  乔茉垂首,“容姨,你也是看着我长大的,你和我爸也是多年的朋友,你真的……我那个时候,真的信你的。”
  容姨眼圈一红,声音颤抖,“我知道,我知道……好孩子,听我说几句,行吗。你知道,行楚是我带大的,我在宋家这么些年,真的不能看着宋家倒下去。为什么企业直接大的合并需要姻亲的巩固,就是因为,只有那样的合作才是最安全最保险的啊。
  “你知道行楚爸爸临终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他说,要保住老乔,他倒下去的时候,你爸爸没有供出他,他走的时候,记挂着你爸。其实,不管怎么样,有这一句话,行楚不可能不竭力去做。
  “是我,是我想的太多,你知道你婆婆那个人,一辈子大小姐这些事她都不懂也拿不了主意。是我希望行楚能和你, 哎,你说我小人之心吧,你爸那么大年纪,里面那么苦,万一他有什么受不住的时候……宋家就夸了啊。
  “我希望行楚能和你一起,我以为这也是一桩好事啊,我劝他,他说他要考虑,他说,如果只是和你假装谈几年恋爱,你应该也会答应。他觉得,如果你不喜欢他,那就太委屈你啦。
  “我问他,我说,你喜欢乔乔吗,他不说话,我又问,我说,你讨厌乔乔吗,他说,怎么可能,她是我看着长大的小丫头啊。
  “我就想,他对你有意思的。那么如果你也对他有意思的话,不就正好嘛。如果是假的,你会奇怪他为什么要和你假装谈恋爱的,不是吗,那么事情还是可能闹出来。我想来想去,我……
  “丫头,行楚没有害你的心,也没有害你爸爸的心,那个时侯的那些事,其实他都不知道,如果那个时候,他在,估计他都不能让他爸那么干。不要把别人的错都算在他头上,行吗?你要怪,怪容姨吧,好吗?”
  容姨说着准备起身,“我给你跪下吧,啊,你别和行楚怄气了,这几天,我看着他难受啊。”
  她边说边哭,神态凄楚,乔茉鼻子一酸,也跟着流泪,心里即酸且疼。她哪里是和他怄气,这些天,她一样在怄自己。
  “容姨,你别这样,其实,我也不好……”乔茉扶着容姨,两人哭成一团。
  推门进来的宋行楚看到这样一幅场景,怔了一下。他握拳虚掩轻咳了一下,“容姨,医生让你情绪不要过于激动。”
  容姨看看他又看看乔茉,反应极快地说,“行楚你送乔乔回去休息吧,我想睡了。”
  她红着眼睛,跟在他身后出了病房。一直到他的车停在第三个红绿灯的前面,她才渐渐回过味儿来。容姨真的病了吗?要说以前,她也用过这招儿的。想到这里,她不仅眉纠在一起,嘴角也微微上翘,一脸不忿的神情。
  宋行楚扫了她一眼,淡淡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啊?”
  “容姨真的病了。”他说的简短,她听得羞愧。
  乔茉低着头认真的玩手机上挂着的玩偶熊,不再吭声。气氛就这样在暧昧与尴尬两个波段里面来回摇摆着。
  车子一停稳,乔茉逃似的开车门准备往下蹦,旋即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了回来。
  “等等,”他俯身过来,和她贴得很近。他说,“保险带还没解开。”
  “哦。”她窘迫地应道。
  他一抬手帮她把一缕头发别在耳后,“慢点走。”
  乔茉想都没想张口就接道,“好,有时间来坐啊。”
  可以去死了可以去死了,圣母乔和女尊乔抱在一起蹲在墙角默默流泪。
  他迅速藏起那个几不可见的微笑,“我现在有时间。”
  女尊乔一般在这个时候会跳起来指挥她说,你有时间,大爷我没时间,不好意思,滚远点。可是,女尊乔被她的上一句白痴话雷地风中凌乱,这会儿还在瑟瑟发抖中。于是乔茉一时没了主意,喏喏,“嗯,嗯……”
  “乔乔,”他叫她。
  那个房子是人家的,就算以后归她现在还是人家的。她有权利不让他上去坐吗?她在斗争中。
  他接着说:“我上去拿几件衣服,可以吗?”
  拿几件衣服都不可以吗?拒绝不出口,乔茉垂头丧气又认命地跟在他身后。很显然她还忘了一件更重要的事,一会儿会更令她丧气。
  宋行楚面对空空如也的衣柜,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转头用目光询问乔茉。
  乔茉缩在门边瑟瑟,“天冷,那个啥,我想找几件旧的衣服给流浪猫狗……”
  救助流浪猫狗需要把一柜子的衣服都扔了吗?她的衣服一件不少的整齐码放着,一件没捐,他的就一件都找不到了。他的目光扫过床,只有一个枕头孤零零地倒在上面,床上连被子也没有。他无语地走出来。
  他不再问衣服,走到客厅,沙发上团着被子,茶几上堆满了各种书籍,食品袋,矿泉水瓶,像个小型的垃圾场,一言不发地开始帮她收拾。
  乔茉站在一边不知道是该帮他还是谢他,傻乎乎地跟在他身后,把最后一袋垃圾装好,宋行楚问她,“晚上吃什么?”
  她现在改吃素了,熬一锅米粥可以吃一天,方便的很。所有的已婚妇女都会发出的共同感慨就是解决自己的嘴永远都是那么的省事。
  “粥。”乔茉看着他,我没有请你的意思,我没说请你一块儿吃。
  “那就去热啊,站着干什么。”他也看着她。
  乔茉呆了两拍,无限狗腿的“噢”了一声。噢完之后想咬掉自己舌头的心都有了,又不能补充说,不好意思,我噢错了,我不噢了。
  她不停地反复地帮自己整理头绪。女尊乔:他是个死骗子,你还在跟他没完的阶段,你不用给他好脸子,一定不能,嗯。
  圣母乔:容姨都说了不是他骗你,阴差阳错加阴错阳差不能都算在他头上,更何况,你还把人家的衣服全给扔了,对人家客气一点吧。
  乔茉在思考……
  “煎蛋吗?”
  乔茉猛地回头,耳郭擦过某人的唇,立刻热辣辣地烫成一片。听到这么直白的暗示,她顿时结巴,“煎……什么蛋?”
  “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他扬了扬手上的鸡蛋说,“只有这个,只能吃煎蛋啦。”
  乔茉脸红,“……”
  “冰箱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我改吃素了。”
  宋行楚隐忍地瞪她一眼,“……胡闹。”
  乔茉就这样和他一起吃了一餐简陋无比的饭。饭后,宋行楚坐在沙发,开着笔记本,姿态随意地就像之前的任意一个夜晚。乔茉等着他出招她来接,接不住也可以跑。可是他淡定自如地坐在那里,什么也不说,甚至不用看她一眼,她就觉得自己的气势已经一泻千里。
  她磨磨蹭蹭地洗好碗,装模作样地又拖了一遍地,他还是没有起身告辞的意思。乔茉的心里难免毛躁起来。
  她假意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他头而已没抬说了一句谢谢。乔茉只能坐在他身边打开电视,手上捏着遥控器一遍一遍地跳着台。他抬头看了一眼电视屏幕,还没有开口,她就猜到他会说,这么看眼睛不难受吗。果然,他慢悠悠地开口,“眼睛不难受吗?”
  乔茉心想你看,这就是默契,根深蒂固。不管你在心里驱逐他多少遍,他都能闭着眼睛再摸上门来,死狗的狗性吧,既有让你生气的死性,但是也有让你感动的忠性。她听到自己低声笑起来,宋行楚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
  乔茉关掉电视,拿起一本期刊,“我不看电视了,我看书。”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诡异地过去,他没有走的意思,乔茉也懒得去管他。这样的默然相对,平凡普通的就像他们曾经在一起的每一天。乔茉从来没觉得这样的相对有什么特别。但是他离开之后,每次回到家里迎接她的就只有一室冷清,而且,这种冷清是固定的,因为没有了等待。
  最近她总是睡不好,睡不着又醒得早。闵晓看见她的样子,摇头感叹说,没有你男人滋润也不至于残败如斯吧。
  她羞于承认,但家里那张巨大无比的床在只有她一个人睡之后变成了她的噩梦。一个人躺在上面几乎可以用空旷形容。时常浅浅地睡上几个小时后醒来,乔茉只能抱着毯子走到客厅蜷在沙发上。
  他静静地陪在她身边,身上是她熟悉的清冽。她的心慢慢地静下来,眼皮越来越重,然后歪着脑袋靠在他的肩头阖上眼。
  这是一个甜美的梦境,五彩斑斓。光线忽明忽暗,他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温软的床褥上。
  梦里的宋行楚既不凶也不恶,她揪住他的衣角不放,喃喃地叫他,宋行楚。他好脾气地吻吻她的额头。
  久违的感觉,让她心酸起来,既然是梦,那么……她才不要放过他,不依不饶地讨他喜欢,“下面点,下面点……”额头上的唇带着温度在她的指示下一路啄下来,眉间,鼻尖,然后是,她的唇……

  习惯
  那一晚乔茉难得地睡地踏实,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将宋行楚的外套抱在怀里,嗅着他的味道于是一夜安然。
  床头有他留下的字条:不准吃素,我儿子的营养会不够的,最近容姨身体不好,我晚上要过去,你自己乖一点。
  乔茉捏着纸条,喃喃自语,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嘛。
  明明和一个人没完,那个人却觉得你已经完了。这个帐,到底要怎么算。
  乔茉悲哀地意识到自己又被他驯养了,接下每天固定的几个时间,他的电话会分秒不差的打来,叫她起床,叮嘱她吃饭,有时候只是告诉她今天降温,如果出去的话,记得加多一件衣服,还有,不准开车。
  电话内容,平淡,散漫,毫无重点,既不暧昧也不过分。往往不等她说我还有事,他已经先开口告别。这种要命的拿捏,让乔茉几欲抓狂又无可奈何。
  不到三天,她已经会在惯常的钟点等待他的来电,如果电话晚了几分钟,她就开始焦躁不安,坐立不定。爆发是在他的一个电话晚了三个小时之后,她在大脑里把他想象成暮光之城又或是哈利波特演绎了一遍又一遍,各种可怕的假设接连不断地冒出来。忍无可忍的乔茉致电建斌询问。
  忙碌的建斌随口回答说,没什么啊,老大中午有一饭局而已啊。
  乔茉再问和谁。建斌开始支吾,七转八拐的就是半点口风也不透露……
  乔茉从中找出她想知道的重点,那就是这个让宋行楚忘了给她打电话起因就是一个饭局,不管多重要,也就是一个饭局。
  于是,她想,能有多重要。
  她开始神经质地猜想,他对她的耐心也就只有这么多,他是个只要结果不求过程的人,做事果敢不留余地。他想要她会不择手段,他不想要她的话,会不屑用手段。
  傍晚时间,华灯初上,暖黄的灯光打在青灰的水泥路面上,有种烟雾的效果,看着都有种冷飕飕的感觉。她低着头快步走着,听到知越的声音,“乔茉!?”
  她一个人闲逛到学院路,经过知越住的小区。
  乔茉抬头,步子一下没收住,差点撞在他的胸口,鼻尖抵在他胸前的风衣扣子上,他双手扶着她,笑着说,“怎么还是老样子啊,走路分心!”
  “哎,大哥,是你突然站在我前面,我算应变很快的啦。”乔茉小声抱怨。
  郑知越不和她斗嘴,伸手揉揉她的头发,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
  乔茉看着他,突然怔了一下。这样的对白,他们说过多少次?这样的动作,他做过多少次?
  在她还是个孩子时爱上的那个男孩,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吗?轻薄的雾气拢在他的身周,微风卷起黑色风衣的一角,淡淡的树木清香萦绕她的鼻尖,只有挂在他勾起的嘴角的那抹微笑似曾相识。
  她的知越,有着清隽,温雅,和柔软的笑容的知越。
  郑知越捏捏她的鼻子,“喂,发什么呆啊?是来找我的吗?”
  乔茉收回自己的思绪,揉揉自己的鼻子,“我……”
  他故意叹息的好无奈,“算了,当我没问。”
  乔茉梗住,有些心虚地撒谎,“我约了人,所以……”。
  她没说完,一个穿着旱冰鞋的孩子在他们附近转圈,一下没控制好,跌跌撞撞地朝着她冲过来,小孩子刹不住自己,嘴里怕的叫起来。郑知越一把将她拉在怀里,抱在胸口。小朋友一下栽在草地上,自己抹了一把脸,朝被惊的定住的两人讪讪一笑,爬起来又滑走了。
  乔茉呆了几秒,才发现自己被他抱在怀里,忙不迭地要跳开。他似乎感觉到她的意思,双臂更加用力,一言不发的锁紧她。她不好意思开口,继续用力推。他也不开口,和她僵持着就是不放手。
  乔茉挣不开,只能提示:“知越……”
  他恍若不知,几秒之后,他轻轻放开她,“不好意思,我被他吓到了。”
  乔茉呐呐无言。
  “小心。”又有车经过,他伸手拉她,随着他轻微的动作,啪的一声,他手上拎着的一个纸袋掉在地上,几个小药瓶滚落在地上。
  乔茉弯腰一样一样帮他收好,那些药品有几瓶是全外文标示的,仅有的几瓶上面有中文字的,她也看不懂是什么药。她将纸袋往他右手上一送,“这些是什么?”
  郑知越的右手极微地握了一下,然后他伸出左手接了过去,“没什么。你赶时间的话先走吧。”
  乔茉站着不动,有些不解有些担忧有些困惑。“……你感冒啦?”她说完踮起脚摸摸他的额头,“没有啊。”
  “这些是我爸的药,他有些类风湿。”他说完转身准备离开,然后又站住,指着楼上说,“18B,记得吧。有空来坐。”
  乔茉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药瓶上面的英文太专业,她不能完全看懂,但是似乎不是类风湿的药。她回头看了一眼,郑知越的身影已经消失。
  她回身跟上去,进了电梯,按下十八层。
  电梯内有些烟味还没有散去,几乎熏了她的眼睛。她抬头,看着橘红的指示灯不停变化闪烁,1,2,3……
  十八个数字并不多,电梯停下来的时候,她的脚步有些迟疑。她追上来是想确定什么。他或许不是感冒,或许病了,只是不想告诉她。他在工作,他精神良好,行动自如,她在臆测些什么呢?
  这样想着,在电梯门要合上的最后一刻,她用手隔开,挪出电梯。
  他们的关系尴尬,结束的恋人,被迫中断的爱情。然而时间是顶级伤药,帮你愈合所有你以为致命的伤口。他回来了,站在她面前,踌躇满志,气宇宣扬。闵晓告诉她看见他和其它的女孩神态亲昵。这些都让她一点点卸下内心的负疚。如果你也过得好,那么就让我们把那段最美的年华深藏在心底,默默怀念。
  她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他开门,心里想,也许,我真的想的太多了……
  她想转身悄悄离开。就在她转身的一瞬,她听见钥匙掉在地上的声音。
  郑知越俯身捡起钥匙,他的左手拎着那个纸袋,右手拿着钥匙再次尝试。几秒之后,几十秒之后,门依然没有打开。乔茉挪不开步子了,甚至想走上去看看。
  在她彷徨的时候,钥匙再次跌落在地上。这一次 ,郑知越弯腰的同时终于发现了身后迷茫的乔茉。
  他的身体僵住,然后他笑笑说,“你迷路了吗?怎么跟着我回来了?”
  乔茉不回答他的问题,快步走上前,抓住他的右手,翻来翻去的看,没有伤痕,什么也没有,为什么,他好像不能灵活使用右手的样子?
  郑知越用左手去开门,邀请她,“进来坐坐?”
  “你的手怎么了?”她追问着。
  她边问边走进去,一进屋,她就怔住了。屋里的墙面是深深浅浅的蓝色,渐变的波浪形的,墙面的最下层是深蓝,然后越来越浅,蔓延到天花时已经是白色。
  乔茉震惊地看着这一屋子像海水一样包裹着她的蓝色。他在一旁说,“一直想叫你上来看的,你以前说想把墙面刷成这个样子,我试了试,效果好像还不错。”
  那是什么时候?在他们最美的日子里,他终于等到她上了大学,他们的恋情终于可以昭告天下的时候吗?两个人拿着图纸给自己设计房子,乔茉说过,她想要一幢面朝大海的房子,就像希腊小岛上那种只有两种颜色的房子。蓝色和白色……
  她停下思绪,收回目光看着他再问,“你的手怎么了?”
  “啊,没什么,是去年出了一场车祸,有点后遗症,康复期比较漫长而已,不过会好的。”他端来两杯水,一杯递给她。乔茉怔怔地看着他,也不接。他直直举着好一会儿,然后笑着说,“好了,别考验我的手了,真的没什么问题,你看是不是?”
  乔茉的鼻子微酸,环顾四周,他的房间很整洁,收拾的很干净,只是没什么生活气息。家具很少,茶几上没有书刊报纸,音响旁也没有CD。
  “真的不严重吗?”她问,声音不由有点哽咽。
  “不严重,现在已经恢复的很好了。”他将手伸开又握紧,来回比比,向她证明功能全面。
  “你家真干净,”她感觉眼睛有点酸,重新找话题,“叔叔阿姨常上来帮你收拾?”
  “他们现在常住在N市,我爷爷身体不好,需要他们照顾。”
  “哦,”她走到厨房,“你今天……手不方便的话,我帮你做点吃的吧?”
  厨房比客厅更干净,一看就是没有人使用的样子。只有一个崭新的电炖锅孤零零地摆在那里。
  “你不是约了人吗?”他说,“会不会让人家等太久?”
  “没事,很快的,”她拉开橱柜门,“有米吗?”
  在他的厨房搜出小米,花生和红枣。乔茉抱怨,“你不吃饭的嘛?大米都没有?”
  他倚在厨房门口对着她微笑,“一个人不愿意做啊。”
  “……”乔茉想问你女朋友呢,到底还是唐突了。
  她做好一切,最后将电炖锅设置好时间叮嘱他,“一会儿可以吃了,注意不要烫到。”
  他送她出门,玄关处的鞋柜上有一幅粉色的手套。乔茉瞄了一眼,他拿起来递过去。乔茉摇摇头,“不是我的。”
  他怔了一下,随手丢在一边,“今天辛苦你了,一会儿我多吃一点。”
  乔茉点点头,想再说点什么,最后只是干巴巴地说了一句,“那我走了。”
  “乔茉……”他叫住她,她回首看他。
  良久,将她垂在肩头的一缕头发拂到身后,“自己小心,我不送你了。”
  下楼来,夜凉如水。长发随风扬起,绕过她的眉眼,幽幽花香似有若无的萦绕鼻尖。然而,风一过,又好像淡了。
  那一晚,乔茉早早的将手机关机,拒接一切电话。
  第二天乔茉走进美容会所的时候带着一丝报复的快意,发誓改变要从头开始,对象就是宋行楚异常宝贝的她的头发。
  豪情万丈地招呼人过来帮她减个超短的短发。她的发质很好,乌黑油亮,顺滑服帖,垂在身后犹如洗发水广告的效果。从最长的到最短的,发挥空间那是大大的。好几个理发师朝她的头奔过来。
  最后是一位头发火红,一丛一丛竖立的像草垛一样的年轻理发师胜出。乔茉对着镜子犹豫地看着身后像火云邪神一样的师傅,琢磨着这人的手艺可靠吗?
  小师傅明晃晃的剪刀提起来,兴奋地往乔茉的耳朵处一比问,“短到这儿吗?”
  乔茉一个激灵,比在头发位置的手,呼啦一下往下拉了好多,然后再下一点再下一点。
  最后小师傅捏着她的一点发尾苦恼地说,“才修这么点儿啊?这也叫剪头?”
  “嫂子等急了吧,我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建斌一见到乔茉就急急解释。
  乔茉不好意思地别过脸。都怪宋行楚,不是他把自己搞得心神不宁,她怎么会出门忘记带钱包。她懊恼地指指收银的柜台,“那边,麻烦你了,建斌,我先走了。”
  建斌去付账,她不愿停留转身朝外走去,眼睛看着地面调转方向的结果是结结实实地撞在他怀里。
  乔茉回头瞪了一眼建斌,叫你来就好你还要通知他。心里一个小小的声音在鄙视她,切,算了吧,你心里不就是这么想的嘛。
  被人揭穿可耻,被自己揭穿更羞愧。乔茉闭着眼甩甩脑袋,要把那个小声音关起来。
  “别甩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头发短了吗?”他的手附在她肩头,声音清凉,带着丝丝甜意沁入。
  这都看出来了?!乔茉气短地不再接话。就修了那么一丁点,都发现了。
  “走,我送你回去。”他揽着她朝外走去。
  “我自己回去……”
  “顺路。”
  顺什么路,明明不是一个方向。“你不去上班?”
  “下班了。”
  “你不回老宅?”
  宋行楚淡淡地看她一眼,“我回家。你回家吗?如果你回,我们就顺路。”
  乔茉跟在他身后走到停车场,走到一辆颇为熟悉的车面前,她就停了下来,等着他按开车匙。宋行楚拉过她的手,无奈地说,“不是这一辆。”
  乔茉怔怔地去看车牌号,好像真的不是这一辆。前几天明明是黑色的,现在她被他带到了一辆银色的车前。
  她不知道他有些什么车,如同她也从不关心他生意上的事,生活上的事。作为一个妻子来说,关于宋行楚,她知道的真的不比那些八卦小报要多多少。
  想到这里她也觉得有些惭愧,讪讪地说,“换车了?”
  “不是,这辆开了几年了。”
  乔茉的头于是埋的更低,假模假样地捏住一小撮头发在指尖揉捏。她偷偷地瞄了他一眼,姿态随意,神情轻松,双手自然地放在方向盘上,悠然自在。而她,就像一只在暗处偷窥的小老鼠,惴惴不安,惶恐又紧张。
  “容姨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嗯……你有空去看看她。”
  乔茉不敢吭声。容姨待她再好也是拿她当媳妇看不是女儿,宋行楚才是她的儿子。她当然不是因为赌气不去看望容姨。而是老人家见到她,必然会关心一定会和她讨论的事情,她自己都没有主意,她怎么敢送上门去接受思想洗涤。
  她小声喏喏,“呜,我是怕她看到我情绪激动……你这些天一直在医院吗?”
  “是。”
  她在心里轻叹。难怪刚刚看见他眼底似乎有些微的血丝,周身带着倦意。在医院守夜怎么会不辛苦,不知道睡在什么地方,他这个人那么挑剔,床硬一点都睡不着,在医院睡得着吗?一定睡得着才怪吧……她心思飘远,不再说话。
  宋行楚瞥了她一眼,看见她发呆的模样,轻咳一声,没反应,再轻咳一声。
  乔茉回神,“你咳嗽了?”
  “……”
  又是一件毛衣,连外套都不穿,还打电话叫她记得添衣服。乔茉皱眉,“你穿成这样不生病才怪。干嘛穿这么少?”
  “……因为这样穿,比较英俊!”他面不改色地说,“虽然我本来就很英俊了。”
  乔茉囧,用看幼儿园小朋友的眼神笑话他。
  “好吧,”他说,“那我能说,我的衣服被人扔了吗。”
  乔茉默念,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他想要什么衣服,只需要安排秘书处理就行啦。他才不是因为她才生病的,他是故意这么说让她没内疚的,对的,就是这样。
  “我唯一的外套在家里,你上次死死地抓住我的衣服不让我走,我没办法才把外套脱给你了。一会儿,我能上去拿吗?”
  乔茉大惊,她什么时候干过这么丢人的事啦?她又羞又恼,额头贴在车窗上,一手支着脸颊,那里滚烫一片,用膝盖猜,也知道一定绯红得不像样子了。她才不要让他看见她这幅狼狈的样子,调整呼吸,她平静地答,“你在楼下等着吧,我上去给你拿下来。”
  她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上面腾腾地冒着热气,小小的耳郭,红彤彤的。
  他轻笑,答,“好吧。”
  那晚她靠在他肩头睡着,他把她抱回床上,手上感觉似乎又轻了些,灯光下猫咪一样的小脸,只往他怀里钻。他早已经过了单纯的年纪,虽然没有在女人身上花过太多心思,但商场历练,这些年在世故里面泡着,他也不是没有心计的人,只是这样的聪明用在她身上,用来俘获她,他从来不屑为之。
  在最初的几年里,她对他客气平淡疏离,唯恐避之不及又战战兢兢的小心模样时不时地刺痛他。他想过让她走,但又在每一次见到她以后放任自己的犹豫。他没有自信只有目标,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于是不急在一时,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有些事情需要她知道,有些事情他希望她永远不要知道。像她父亲一样爱护她,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爱的方式。
  那一晚她绻在他怀里,睡得香甜。让他想起曾经她那么抗拒他的臂弯,总是将自己缩在床的一角,在梦中也要躲的远远的。
  他的吻悄悄落下,居然被她拉住不依不饶地缠绵起来。
  也许就在那一刻,他的心变成一块浸透蜜糖的松糕,绵软甜香。有一些片段在脑中连贯起来,他好像明白了,他们早已经不在当初。他对于她,早已经不是陌路。
  他看着旁边还在热气升腾的人儿,心中柔软。他们有一个不太好的开始,他的确很内疚……时光不能倒流,那么,我们从头再来,可以吗?
  他微笑着看她一眼,其实,你已经不再抗拒我的怀抱了,不是吗?
  车停稳之后,宋行楚看着她像一只小兔子一样迅速逃远。几分钟之后,乔茉背着手走过来。宋行楚朝她身后望去,“衣服呢?”
  “……”她客气地笑着邀请他,“要不要上去喝杯水?”
  宋行楚看了她几秒,也笑了,“忘带钥匙了吧?”
  乔茉泄气地耷拉下脑袋。
  “你的手机响了。”宋行楚提示道。
  是乔莉打来的,她直截了当地说,“姐,我搬出去住了,那什么,妈在家里……刚刚她不让我走来着,反正我和她吵了一架,你有空过去看看她,就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圣诞快乐,妞们。
  常年潜水的出来冒个泡好不好,让俺看看俺都和谁囍相逢了。

  等等
  乔茉大急,“你去什么地方?和谁一起?去干什么?去多久?你不上班了吗?是不是周道?”
  乔莉不耐烦,“我们没什么事,你别问了。一会儿有空你回去家里一趟就行了。”
  没等乔茉再问,乔莉就把电话挂掉直接关机了。乔茉慌慌张张的往家里打电话没人接听,打她妈的手机,好半天她妈才接起来说是在医院,原来乔莉在家收拾东西说是要搬出去结婚,她妈大怒,两个人吵了一架。乔莉拎起箱子就走,乔母在后面追,不慎扭伤了脚,现在在医院里面。乔母在电话里气得破口大骂乔莉忤逆不孝,要乔茉务必把她给找回来。
  乔茉挂上电话没了主意,看着宋行楚说:“小莉在搬家,我妈在医院。怎么办?”
  “哪家医院?”他发动车子,沉着地问。
  “康慈。”
  “我送你去医院,然后我去你家,看看能不能说服你妹妹,再不济也要她留下个新地址。”他拍拍她的手安慰,“你先去看看你妈,小莉是个成年人,她有行动自由的。”
  乔茉喃喃,“不是的,你不知道,你找了一个无业的男友,整天就想着问我借钱做生意,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答应每个月给她钱……”
  “你给她多少钱了?”
  乔茉低声报了一个数。宋行楚就笑了,“好了,别担心了,这点钱不够她贩毒买卖军火什么的,就是想出去旅游,估计也得存上一阵子。”
  她心乱如麻,爸爸刚刚过世,唯一的妹妹就闹离家,妈妈在医院里气急败坏,而她对这个妹妹一点没辙。看着一旁淡定的男人,心里略微安定,叫着他时,声音里充满了依赖。这真是一个坏习惯,她好像已经习惯了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叫他的名字,就这么叫一叫,也觉得安心。
  “宋行楚……”
  “嗯?”
  “……”
  “没事的,交给我,这点小事,谁叫你不早点告诉我,我来处理吧。”
  乔茉去医院看乔母。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看见一脸倦意的郑知越。她怔住,在他面前停下,“知越?”声音里满是疑问。
  郑知越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你妈妈没什么大的问题,脚踝扭伤没有骨折,只是她情绪太激动了,血压很高,现在在输液,廖叔叔在里面陪着她,你进去看看吧。”
  乔茉皱了一下眉,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转身叮嘱他,“你等我一会儿,我有话问你。”
  知越点头,示意她进去。
  乔母躺在病床上,头发凌乱,脸色潮红,床边放着的还是她的一双拖鞋。乔茉心里一酸,刚要叫她,廖教授在一旁压低声音说,“刚睡,折腾了一天啦。”
  乔茉看了看输液的速度,问道,“怎么不早点通知我?”
  “她一急躁上来,哪儿还记得那么多。小莉的脾气也是犟的很,两个人说着说着就不对了,等到小莉的男朋友一来,你妈看见他火就更上来了……”
  乔茉心里一动,“是知越送妈过来的?”
  “啊?你说门口那个小伙子?是啊。”
  “小莉的男朋友……”
  “和小莉在一起呗,叫什么周道的,哎,一点不懂事的两孩子……”
  “廖叔,你先陪着我妈,我出去一会儿。”乔茉帮乔母拉拉被角低声说道。
  乔茉推门而出,门外却空旷无人,郑知越并不在门外,她顿时有些失望。刚想转身回去,看见走道尽头的点点亮光。乔茉试探着走过去,看见他站在那里。
  在楼层一角有个小小的露台伸展出去,知越站在那里,因为没有灯光,他融在黑暗之中,手上的香烟燃着,明明暗暗。
  他背朝着乔茉,并没有回头,在乔茉走近他的时候,他忽然说,“乔茉,你还差一个脑筋急转弯的答案没告诉我。”
  乔茉怔住,“什么?”
  他的声音里努力带着点笑意,但语气又有些落寞,“你和我分手之前的最后一次通话,还记得吗?”
  “……记不清了,是什么啊?”
  “我也不记得了,我只是记得,你没有告诉我答案。”
  乔茉站在他身边,烟味随风散去,只留下很淡的味道,她看了一眼他手上执着的烟头,“什么时候学会的?”
  “无聊的时候。”
  “今天……”,乔茉想了想,“谢谢你。”
  “我今天刚巧回家,路过碰上了。”他淡淡地答。
  “小莉……”她试探着说。然而他们实在是太熟悉,只需要两个音节,她语气里面的疑惑和小心,他已经一览无遗。“乔茉,你想问什么直接问。”他转过脸看着她,语气平和,但眼睛里带着一丝受伤的倔强。
  “好吧,我直接说,”她顿了一下,“那天,在你家……那副手套我认得,是我送给小莉的。今天在这里看见你,我以为……对不起,我以为……”她低下头不能正视他,以为后面的内容大家都心知肚明了,她越发说不出口。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似乎在拼命压抑着,他一字一顿的说,“你以为我可以再爱别人吗?”
  他一句话说完,将手中的烟头一弹,最后一点羸弱的火光消失。两人顿时跌入黑暗。没人再说话,寂静无声让气压越来越低。
  乔茉终于明白,她装了这么久,他也配合她,装了这么久,原来,大家都很累都很伤。
  乔茉几欲开口,发现自己对他,无话可说。说来说去还是当年那一句,对不起。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的感情单纯的有如阳春白雪,没有理由没有借口。从头到尾,只有一个词可以用来注解,那就是背叛。
  她,乔茉,背叛了他,背叛了他们的感情。
  乔茉极微弱的说了一句,“对不起。”转身欲离开。
  知越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等等,我有话说。
  “我也要和你说一句,对不起。因为,小莉的事,我没有按照你的要求去做。她问我借钱,我给了。并且,相应的,作为交换我知道了一些,我应该知道却被人蒙在鼓里的事情。”他说的极为缓慢,“你,你爸爸,宋行楚,臣信,是怎样的前因后果,小莉都告诉我了。我想我现在已经清楚来龙去脉。我只想问你一句,今时今日,你还有什么理由留在他身边?”

  变心
  乔茉呆了半晌,艰涩地回答,“我……我去看看我妈妈醒了没?”
  “乔茉,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你凭什么一个人做所有的决定,你有没有问过我是怎么想的?你知不知道,你一直在做一件很荒谬的事。
  “你从来都没有变心是不是?你没有抛弃我们的感情,这一切不过是老天的一个玩笑。我们无奈地充当了他的棋子。我们还有没有可能,有没有一丝可能去更正它?”他的声音嘶哑,透着悲伤,语气惶然,像是没有底气的求证,“现在可以结束这些吗?”
  乔茉打断他,“知越,我能对你说的只有一句对不起,事实上你原谅或是不原谅,知道或是不知道,改变不了什么,也左右不了我……当时的决定。”
  “好,我左右不了你,你也左右不了我。对你,我从来没有让自己停下来。”他深深呼吸,看着她,“不好意思,我没打算放手,从来都没有。你现在有新的决定吗?”
  “乔乔,”一个冷冽又淡然的声音倏然出现。乔茉闭了一下眼,再睁开,她不是幻听,是宋行楚。
  宋行楚轻轻握住她的手,“手这么冰还站在外面说话,不长记性!”
  接着他的视线直接看过去,落在郑知越脸上,淡淡地说,“郑先生,谢谢你帮忙。”
  乔母小睡了一会儿醒过来,廖教授将她扶着坐起来喝了口水。乔母目光扫过房里的鲜花果篮和一份份打包精致的中餐点心。乔茉和宋行楚此刻推门而入,乔母淡淡地看了一眼宋行楚,就将目光投向了乔茉。廖教授忙指着一堆东西,言辞恳切,“都是你大女婿刚刚叫人送来的。”
  乔母当即皱了眉头,完全无视站在一旁的正被夸奖的大女婿宋行楚,对着乔茉开口:“知越呢?”
  乔茉顿觉冷风嗖嗖地从耳边吹过。她妈一点儿不喜欢宋行楚,也不应该当着宋行楚的面表现的如此明显,特别是,刚刚……那个站在她身后叫她的人,到底听到了多少她和知越的谈话?她妈现在再提这个名字,她的神经一阵紧绷,太阳穴突突跳着。
  乔茉正在纠结,宋行楚拥着她的手略一收紧,提示道,“妈问你话呢?”
  乔茉说,“知越有事回去了,他让我带问你好,说过几天回家的话去看你……哎,你不要关心这个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乔母拢拢头发,“麻烦他送我一趟,这么晚了,也不知道他吃了没,这不就问问嘛,对了,你找到小莉吗?我们……要不要报警?”
  “妈,”乔茉走过去,坐在床边,看着她妈低声劝道,“我会找到小莉的,但她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她可以决定的。你去警察局不能告她离家出走,她还可以说你干涉婚姻自由。我会和她好好谈谈,但是,你不要因为她的想法和自己怄气。”
  乔母将脸转过一边,眼圈微红。廖教授在一旁说,“是啊,孩子的事好好说。”
  乔母叹了口气,“你们先回去吧,我没什么事。都站在这里,我心烦。”
  乔茉和宋行楚走出病房的时候,乔茉下意识地将目光挪到刚刚她和知越谈话的露台,停留了一秒。除了空气里似乎残留着烟味儿,没有一丝他们对话的痕迹。她收回视线,正对上宋行楚若有所思的目光。
  “我好像肚子饿了,我今天到底吃饭了没啊?”她小声嘀咕。
  他看了她一眼,“你想去哪里吃?”
  “随便。”她眨巴着眼睛。
  “嗯。”走到医院门口,宋行楚把她的外套拉拉紧,“外面风大,我去把车开过来,你在这儿等我。”
  宋行楚在一家粤菜馆门口停好车,两人准备进去的时候,旁边一群举着鲜花和气球的孩子笑闹着从他们身边经过,窜如隔壁的一家自助披萨。乔茉看着他们,羡慕地频频回头。
  两人最后坐在一帮庆生的小朋友旁边吃披萨。旁边的孩子一阵一阵的喧哗笑闹,声音尖锐又肆无忌惮。宋行楚优雅地抿了一口咖啡,放下,目光扫视了一圈桌面,最后只端起面前的一支矿泉水。
  乔茉自己三不五时和孙佳怡闵晓在这样的地方泡惯了的,察觉他一口不吃,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我们还是去隔壁吃吧。”
  宋行楚不动声色地否决,“不用,就这样吧。”
  她还想说什么,手机的信息提示音恰到好处的响了几声,知越的,她点开来看。简单明了,【接电话。】刚刚他打来几次,她瞄了一眼,伸手就在大衣口袋里掐断了。
  手机放在餐牌旁边,她的目光不时飘过去,手指无意识地抚在手机上,轻轻摩挲。
  旁边的孩子唱起生日歌,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举着一束玫瑰,他面前的女孩在众人的喧哗里,缓缓地低下头微笑。
  乔茉看着也笑起来,问道:“你以前也这样追过女孩子吗?”
  他身体后倾,略侧,一手扶在椅背上,姿态悠闲,“你以前也被这样追过?”
  乔茉笑而不答,续而望着窗外小声说,“对了,今天……不好意思,我妈脾气就那样……”
  “没关系,她只是不喜欢我。”
  “呃,她……”
  “不过,我也不喜欢她。”
  乔茉无语,一刀一刀划面前餐盘里的食物。宋行楚不急不缓地继续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她吗,我对她谈不上熟悉,应该无所谓喜欢或是不喜欢。但是你小时候因为他们分开,哭到晕倒,大叫着妈妈的样子我印象深刻。让你哭成那个样子的人,我喜欢不起来。”
  他的手指轻触她的面颊,带着温意,“我不喜欢让你不开心的任何人或是事。”
  宋行楚伸手接过她的手机,看了一眼,拨号,再将手机放回乔茉的手中,不急不缓地说,“来,想说什么都可以,想和谁说也都可以”。
  乔茉接过来,挂断,关机,一本正经地问,“这么大方?真的假的?”
  “假的。”他眼皮都没眨一下,回答地理直气壮。
  ***********
  乔莉的手机关机,人间蒸发。乔茉无奈,第二天下午去她工作的幼儿园,准备等她下班以后修理她。没有等来乔莉,却看见郑知越站在那里。一袭黑色的风衣,风过的时候下摆微微卷起。他身姿英挺,神情里透着淡淡的倦意也还是那么俊朗。乔茉远远看见经过他身边的两个女生偷着瞄他,低低私语,从他身边走过很远依然频频回首。知越还是像当年一样,把他放在哪里永远都是一道最美的风景,都能吸引这样缱绻的目光。
  “嗨,好巧啊。”她站在他面前打招呼。
  “不巧,”他嘴角微微勾起,“我在这里等你。还有,小莉请了几天假,你等不到她的。不过……”
  他顽皮地笑笑,停下来,侧首看着她。
  乔茉瞪着他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喂,不过什么啊,接着说啊,憋不憋的慌啊。”
  “咱俩这个状态就对了。”他对她的态度给予肯定,“陪我吃饭好不好?作为回报,我给你第一手资料。小莉的住址和她男朋友工作地点。”
  “成交。”
  在妍汇坊吃饭。“这家的雪糕很好吃,”乔茉指着目录说,“我要抹茶口味的。”
  “现在是冬天……”
  “两个球。”
  “……你会胃疼。”他不为所动。
  “早好了,”乔茉果断的回答,“早就好了。我被人逼着连吃了一年的中药,如果还不好,中医和我都会羞愧的。”
  “好吧,”他说,“抹茶的?不要香草?”
  “是啊,换口味了。”
  知越抬眉,眼底纠结着阴郁的暗色,“……”
  “小莉的事情麻烦你了,她借的钱我会还给你。但是,我真的不希望你再这样,你不知道,她借钱都是为了她的那个男朋友。我不认为钱对他们的感情有什么帮助。”她岔开话题。
  “我也知道,这次是我不好,我有私心。周道目前在我的公司工作,这是他们的地址,公司的宿舍。”他拿过她的手机,将地址输了进去。
  知越输好将手机递还给乔茉,她收下,淡淡地说,“你花钱买这么无用的信息有什么必要。”
  “时间真残酷,能改变很多东西。”知越苦笑,“但是有些偏执的东西它是没有办法的。乔茉,你真的确定吗?”
  他终于问了出来,乔茉想她终于不可避免地要回答他的问题。
  她缓缓地说,“高中的时候,我们学校篮球队的队长你还记得吗?”
  知越疑惑地点头,“好像有印象,还追过你是吗?”
  “那个男生挺帅的,傻乎乎跑来告白,当着很多人的面,当时弄得我很下不来台,非常囧。可是我记得我拒绝他以后,这个家伙不到半个月又跑去向别人告白了,那姑娘美滋滋地接受了,两人在校园里面开始如影随形。我每次远远看见这两人都要绕道而行,恨不得高考能提前,因为我觉得我更囧了。是不是很奇怪的心理,我明明不喜欢他,可是他很快就收拾心情喜欢上别人了,我又觉得丢了面子。”
  知越冷冷地开口,“你想说什么?”
  “这几年,我常常会想你,有时候会上网去搜索你的学校,你在的城市,看看图片上的街景也觉得和你很接近。我爱你爱了那么久,从一个孩子时候开始就爱着你,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难受得像是死掉了一样。
  你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肆无忌惮地对着你哭,好像委屈的人是我。
  闵晓告诉我,看见你和一个女孩亲密的在一起,她应该是你的女朋友,那一刻,我好像得到了解脱,又好像似高中时候那次一样,心底的阴暗面在偷偷地怅惘。
  知越,其实我想说的只有一句,我变心了。以前是骗你的,现在是真的。我变心了。”
  她说完低下头,默默注视自己面前桌布的一角,死死地不肯抬头。
  知越沉默良久,再开口时,声音有一丝暗哑,“你判我输,我不能不输,谁让你是最权威的呢。不过,我输的真不甘心啊,你说,宋行楚是不是赢的卑鄙无耻了些?”
  他的语气里带着戏谑,眼眸中却毫无神采,嘴角微微勾着,那一丝不屑好像是对自己的嘲弄又像是对宋行楚的忿忿不平。
  真相大白时乔茉也判了宋行楚的罪,他认了,干脆利落,而且一并认了自己的卑鄙无耻。乔茉想到他承认自己无耻时那副优雅的姿态不觉莞尔。他那样一个人,才不会管自己走的路是什么路,他只要知道路的尽头是哪里就可以了。
  乔茉微笑道,“他的确……嗯,蛮无耻的。”

  开门
  他们从妍汇坊出来,沿着河岸走。这是这个城市里最漂亮的一条马路,河岸边种着齐整的树,到了夜晚,围绕着枝干的灯就会亮起来,是那种羸弱又飘渺的绿光,有着雾蒙蒙的效果。他们走了很久,小声地交谈,找着愉快又轻松的话题。直到乔茉指着不远处说,“我家快到了。”
  知越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几处并不是很显眼的建筑倚山而建,藏着浓郁的植被中,深咖啡的外墙在暮色中看不清楚,只有零星的灯光依稀可辨。
  “一会儿你自己叫车回去吗?”她问。
  “嗯,是的。”他答的不以为意。但是乔茉有点担心,这条路上想要叫计程车并不容易。她掏出电话说,“我还是帮你电话叫一辆吧,比较保险。你不大开车是因为不习惯在国内开车吧。”乔茉说到这里就笑了,她曾经听到一外国友人向她描述不敢过马路的趣事。
  “你呢?现在车技如何?”
  “车都被没收了!”乔茉的脸皱成一团,想到可怜的柠檬Q再也没有和她团聚过,她有点忿忿,“算了,别提了。”
  话题从车技渐渐转移到车上。两人也走到了小区附近,乔茉兴味盎然地讲述着陈逸宏那辆辉腾的故事,说着眼角瞄到一辆黑色大车,低调静默地停在路旁,昏黄的路灯下,都难掩其莹亮光泽,质感醇厚,流线优雅。她伸手一指说,“这款就不错,现在追求奢华都得低调,我男人好像就有一辆……”
  她顿了一下,声音明显低了下去,轻轻地一字一字地说,“那一辆车里面出来的人好像我男人……”
  知越低声答,“我想,那个不是好像,那个应该就是。”
  宋行楚神色如常,郑知越如常神色。两人当乔茉透明一般,互相有礼又平淡地寒暄。
  “你好。”宋行楚看着郑知越说。
  “你好。”郑知越看着宋行楚说。
  “他没开车所以我们走路。”乔茉看着脚尖说。完全没头没脑,毫无逻辑的一句。
  宋行楚瞄了她一眼,“你先回去吧,我送郑先生回去。”
  “不用。”她立刻否决。
  和她的回答同步的还有知越的回答,“好啊,那就麻烦了。”
  乔茉看了一眼知越,用眼神示意他还是自己打的比较安全,又看了一眼宋行楚,暗示他不用那么客气。无奈两个男人的眼神也在空中交汇,完全屏蔽了她发出的信号。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辆低调的奢华在原地一个漂亮的甩尾,扬长而去。
  乔茉一人回家越想越不安心,开了电脑在网上呼朋唤友开视讯会议。孙佳怡待嫁前夕回到娘家A市,见天百无聊赖的泡网。乔茉上线,孙佳怡在。乔茉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一下当前形势。孙佳怡沉凝片刻表示:“乔茉你的立场虽然坚定,问题是你目前和老宋处于冷战期,人不知道你的立场啊,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前任不清不楚的下场,只能是老宋在痛苦绝望的心情下找人单挑。”
  乔茉迟疑说,“我虽然还没打算饶了他,但是也不必让他误会我,我先和他说说,我和知越没什么,你看行吗?”
  孙佳怡还有几天大婚,处于一切就绪极度空闲的临跑阶段,边敷面膜边回答,“不能说,说了就没包袱了。应该是这样的,你多情又游移,圣母又坚贞,用此情可待成追忆的眼神对着前任欲语还休,用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情怀看着现任无语凝噎。不需要太过明显的四十五度角望天,但是,你必须得是明媚忧伤的。切记,话不能说的太透,要在是似而非中坚持将剧情越拉越长。”
  噗!乔茉一口水喷在屏幕上,呛着哽咽道,“姐姐,你这些天在干啥……”
  老孙捏着高脚玻璃杯,喝了一口看似红酒实则可乐的饮料答:“猛K原创,青春暖伤。”
  闵晓的头像一直暗着,估计出去约会未归,乔茉一般不指望特不靠谱的闵晓,但现在老孙状态迷离,她只能寄望闵晓,“你打电话给闵晓了吗?她啥时候回家?”
  孙佳怡扑哧一笑,“你想听她的意见啊。我可先和你说,她最近狂迷耽美。如果她知道老宋和郑知越一起相携而去,你觉得她会怎么觉得,她一准告诉你,你不要是个可悲的炮灰女配吧。”
  乔茉咬牙切齿,“我听说过婚前恐惧症,产后忧郁症,没见过你这种待嫁狂想症的。”
  老孙神色一正,“虐吧,我和你说,虐这个东西一般就是给欠虐的人准备的。不文艺的表达法就是自己找抽。折腾够了,早点爬下来,作为一个外人,我觉得老宋罪不至死。话我就说到这儿了。”
  乔茉若有所思,孙佳怡又幽幽地一句话,“你说,要是真打起来,哪个经打点?”
  乔茉噌地一下就跳起来了。
  乔茉不能想象两个衣冠楚楚风流倜傥的成年男人互殴是个什么情景。此外,宋行楚每天坚持运动,知越却因为疾患连车也不见他开,这两个人的战斗值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乔茉手里撰着手机琢磨着。
  乔茉思前想后,试探着发了条短信给宋行楚,语气尽量保持平常,内容极其简单,短信曰:【你在干啥?】
  【上楼。】
  上楼?看来他已经和知越分开了,回老宅了?
  【哦。】她想了想,【你刚刚来找我什么事啊?】
  【吃饭。】
  言简意赅,乔茉黑线,【那,你吃了吗?】
  【没。】
  乔茉冷汗,【那,去吃点吧。】
  【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祝各位在囍相逢里,和俺和宋行楚,乔茉囍相逢的妞们,在新的一年里面,美美的,乐乐的,随缘而喜,于是相逢。
  45、崭新(已修)
  门铃响,乔茉吓了一跳,旋即醒悟,这位爷刚刚说的上楼,原来是上这里的楼。
  乔茉开门,不情不愿地堵在门口,“你怎么又来了?”她说完,门口那位爷的脸色微变。
  她接着解释,“……晚了,而且,我这里没吃的……”
  宋行楚明显没心情站在门口和她闲扯,掏出钱包,抽出一张卡,“看见没?”
  看见了,爷,至尊煎蛋卡,还剩9次的至尊煎蛋卡,女上位的,还是。
  “再唧唧歪歪,今天晚上我就用完这张卡。”
  乔茉面如菜色的微微侧身,将他让了进来,小声嘀咕:“冰箱里只剩了小半碗粥”。
  爷往沙发上一靠发令,“下面条,煎蛋。”
  乔茉架上锅,倒水。杜鹃泣血:丫还点菜!
  暖黄的灯光下,白瓷也洇着温意,小小的房间里,最普通日常的一餐。
  宋行楚吃得认真,乔茉看得专注。
  “好吃吗?”乔茉试探地问。
  “……”宋行楚露出一个不想伤害她又不愿说谎的默然表情。
  “那啥,你把他送到就回来了?”乔茉绞尽脑汁地把话题往那上面带。
  “……”某人毫不配合的继续沉默。
  “你们,没说什么啊……”
  宋行楚优雅地放下筷子,结束用餐。然后回答,“我们谈了很多……”
  “谈些什么啊?”
  “不。告。诉。你。”他一字一顿地强调。
  乔茉大怒,这个人,今天晚上,她还在捍卫他的主权,他却毫不领情,句句挑衅。
  “你拽什么拽?”她瞪眼睛,“亏我大义凛然地告诉人家我变心了,亏我还大义灭亲地说我要和你一条道走到黑了,你,你……”
  宋行楚静静看着她,表情变得越来越温柔,眼底眉梢都含着笑,就像融化的巧克力,拉出丝丝滑腻的甜蜜。醉人的笑容里,乔茉回味出了自己的话。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红着脸嘟嘟囔囔地转身要离开。
  宋行楚双手放在她的肩上,按住她,摇着头笑,“你的中文怎么这么差?大义凛然?大义灭亲?你灭谁?”
  重点在这里吗?在吗?
  宋行楚将她拉过来,抱着她,动作轻柔。
  乔茉怔了一下,想挣开他的怀抱,无奈他交握的手就像是乐扣一样牢靠。她于是挣扎着扭来扭去。
  “别动了。”他轻声提示。
  他紧紧地拥着她,身体密密地贴合在一起,静与动的差别在于贴合与摩擦。
  她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感觉到了他的变化,身体一僵,老老实实了。
  “乖乖让我抱一会儿……”他拿她当个孩子一样哄着。
  乔茉在想,好多事没说清楚呢,好多好多啊,他以前那样,以前又那样……到底是哪样呢?到底她为了什么在死死地和他怄气呢?鼻子酸酸的,传染到了心,于是心也酸起来,一会儿这酸又过到了脑子。她怎么也记不起来,似乎就这样一个简单的依偎,就让她忘记了前尘种种。
  心思百转。她对着知越都承认了对他的眷恋,却死硬死硬地不肯对自己松口。
  “别吃素了,好吗?”他的声音在头顶飘荡,低低地蕴着蛊惑。
  “为什么不吃,挺健康的,就吃。”
  “听话,营养均衡对宝宝好……”
  “……没有……我来那个了……”某人这几天正处于亲戚来访阶段,汗颜地嘀咕。
  他顿了一下,随即语气轻柔地安抚道,“没关系,是我不够努力……很快会有……”
  呜呜,女尊乔悲催地无与伦比,准备弃她而去。【很快会有】……你被他的嘴性骚扰了,蠢货,你还不反击?乔茉喏喏回答,等会儿,再等会儿,再一小会儿……我再反击……
  他的头低下来,说话的气息暖着她耳际。他刚刚只是上来吃一碗面的吧,然后……就这样啦?
  “我们要去离婚的!”她提示他。
  “谁说的?”他的声音冷下来,义正言辞地问,好像有人在造谣生事一样。
  “我说的,你同意的啊。”
  “你记错了。”
  = =无耻两个字可以贴在他的脸上吗?可以吗可以吗?一排大字镭射效果的出现在乔茉眼前。
  “你说过的,你耍赖。”
  “……对,我耍赖,怎么样。”
  “你!”除了这个字,乔茉想不出更有力度的字眼可以对抗他啦。
  某人现在心里想的却是,我一辈子失态一次已经很丢脸了,我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犯蠢那才是奇迹。
  绕住她的手开始游移,嘴上还开始不满地嘟囔,“你这些天在孵蛋吗?还吃素呢,怎么胖成这样,一圈一圈的肉。”
  乔茉大惊,哪有,明明没有吧,怎么可能。注意力瞬间被分散,再也不记得离婚协议,急切地求证:“真的吗?有吗?可是我明明没吃什么啊?”
  “吃素的关系,你的体质完全不适合,素食反而强化你的吸收系统了。”
  “……”o(>_<)o ~~长胖什么的,最伤人啦??????
  “宋行楚……”
  “什么?”
  “我还在生气。”
  “我知道。”
  “你在抱我。”
  “嗯,是的。”
  “你还摸我!”
  “看看你还有哪胖了……”
  “宋行楚,你放开我。”
  “……”
  “我电话响了。”
  “……”
  “真的。”
  “……”
  “你,呜呜……”
  “……”
  他含着她的耳郭,小心地一口一口试探地咬着,像是一只小猫对着猎物充满了幸福感,不知道从哪里下嘴,不知道该怎么吃才好。
  她那么毛躁,那么不安,像一只炸毛的猫。但其实她想要的,也许就只是一个拥抱,一个亲吻。
  气味,皮肤,身体的温度,专属于那个人的一切记忆,似乎都带有魔力,贴近的一瞬,思念就被开启。她呆呆地想,完了,我怎么这么想他。
  他什么也没说,就只是这样紧紧地将她固定在怀抱里,温柔又固执。她感觉到自己的心一点点的软掉,她又想,真要命,她似乎已经被他搞定了……又或许,她早就被他搞定了。
  空气在静默中慢慢变得粘稠,她反复地想,我得说点什么,对,说点什么。
  “宋行楚……”她的气息凌乱,语气有些暴躁。
  “嗯。”
  冲动是魔鬼,它能在瞬间吞噬掉你的理智,它会让你对着亲人咆哮,它会让你想结束自己,它的毁灭性是巨大的恐怖的,有时也是转瞬即逝的。冲动过后,乔茉不是没有反思过。
  她倔强却是个明理的人。在乔西平的病房里,她爸说过的一句话,曾经在她心头轻轻滑过,似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但是最近,她异常清晰的记起来。
  乔西平说,我们常常对陌生人很慷慨,对自己爱的人却很苛求。因为爱着,我们的期待会更多,对方稍有偏差,我们就以爱的名义指责愤怒仇视。幸福是自己给的,永远想问为什么,凭什么,算什么,永远都不会幸福。要学会放过。
  这句话,她回味了一遍又一遍,留着泪想,她爸看她看到了骨子里,她的个性强,这一辈子,除了自己让自己辛苦,她没什么不能面对的。
  她可以想出千百条指责他的缘由,可以质疑他的动机,目的。甚至可以否定掉他的爱情,因为会有人不屑这种爱情,爱情应该是什么?有人说是理解,是尊重,爱慕对方的思想,了解对方的灵魂,对共同的信仰,有一致的追求……有人说它不应该是同情,不应该有欲望,不应该不单纯,不能有欺骗,不能有隐瞒,不能有一星半点的杂质……
  太多了,世人对爱情的理解,给它设定的要求千奇百怪,种类繁多。乔茉觉得,她的爱情相对于世人的标准来说,是注定不合格的啦。
  但是,怎么办,她还是想试一试。感情在了,谁都不会舍得先放手,不是吗?
  “我,我一开始也是有错的,我也是有目的的。”她纠结地做着剖析。
  她眼睛微酸,低声说道:“我对你发那么大的脾气,觉得被欺骗很愤怒……那是因为,我一直不肯相信,但是又希望的是,你其实真的就是一直一直的喜欢我。不要笑我,每个女孩都有一个公主梦,都以为自己的心里住着王子,在最危难的时候他就会出现,解救她。可是我是个坏心眼的公主……”
  她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急切地想表达出来,又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他明白。我们是不一样的两个人,男人和女人,然后,不一样的身体,不一样的思维,但是就是这样迥异的个体,我们又那么渴望被对方了解认同解读。希望深入对方的骨血去触摸去融合,这样的渴望,是不是就是爱情。
  “嘘……”他轻吻着她的发,“你是我的公主,一直都是。”
  “我想了很多,我觉得害怕,你一开始不喜欢我,我一开始也不喜欢你。我们现在都知道了,都坦白了,宋行楚,你,还要我吗……”
  “乔乔……我一开始就知道你的目的,可是我还是想要你,在感情方面,我的确无耻又霸道,阴险狡猾,不是一个好人。喜欢你,就想要不折手段去得到,这样一个人,只有喜欢你的心是真的……那你呢,你还要我吗?”
  乔茉把脸埋在他怀里,认命地点头,哽咽,“我们都太坏了,我们都不能把对方放出去害人了,就咱俩自己死磕吧。”
  “宋行楚!”她仰起脸。
  “怎么?”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她双眸盈盈,如水光微漾,“从头再来,一切都是崭新崭新的。”
  宋行楚被她晃地心神涣散,手指揉着她的唇问,“什么意思?”
  “让你再追我一次,我们再恋爱一次啊,笨蛋。”
  “好……”宋行楚心不在焉地答应,忽然醒悟到她的意思,警惕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我今天不能睡这儿了嘛?”
  “你怎么就会想这么实惠的事儿。”乔茉一脸当然啊当然的表情。
  “……我先走了,害我白激动半天……”
  乔茉在他怀里笑得直颤,偷偷抬眼观察他。宋行楚配合她,表现出忿忿不平的样子。她拽住他的衣角踮起脚轻轻舔了舔他的唇角,提醒他,“你不是要去医院陪护吗?”
  他的手在她的腰间游移,听到她的话,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嗅了嗅,沉沉地“嗯”了一声。
  “喂,”乔茉叫道,“你的手不要乱摸好不好?”
  “……”
  “宋行楚!”
  “……”

  关照
  他进入状态的奇快,她刚刚给了他一分颜色,某人立马开始着手开染坊。她用力推了推他,“你现在还是留校察看期。”
  “为什么只有我需要留校?”他长叹一声,“撒谎的好像不止我一个吧……”
  乔茉女王气质地打断他,“因为……因为我说了算。”
  健康恋爱应该是个什么样的?应该循序渐进,逐步发展。具体步骤如下,抱抱,亲亲,摸摸,然后,咳咳,OO。
  他们直奔主题直接进入最后一项,颠覆了恋爱进程。这就是导致他们婚姻一触即破的根源所在。
  乔茉总结道,“我们这次要重新健康地交往一次。”
  宋行楚无奈的看着她,“我能说这很无聊吗?”
  “我们真的很不了解对方。”她肯定地说。
  “可以边了解边……”他的目光热烈。
  “宋行楚,”她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我没被你追过,我好遗憾,我没和我老公谈过恋爱,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遗憾?”
  “遗憾!”
  他抚额,“好吧,没想到,我这么英俊这么有钱,还要追女孩子。”
  乔茉咯咯笑,“追女孩和英俊有钱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喜欢我的女孩我都甩不过来,还有必要自己去追吗?”他很牛地表示,接着有些惆怅,“而且追的这个还是自己老婆,好……没成就感!”
  乔茉温柔地靠在他身上,手抚摸在他的腰间,然后狠狠地扭了一把。宋行楚被掐地大声呼痛。乔茉得意洋洋地拍拍手,“你以为就你知道我的敏感点吗?你看,加深了解是多么重要。”
  “大哥哥,初次恋爱,请多关照。”她抿嘴笑。
  “放心,关照,是全方位的……”他挑眉。
  两人腻到快十点的时候告别。乔茉送他到门口,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目前的阶段可以亲哪里?”
  乔茉想了一下,“你刚刚开始恋爱的时候亲别人哪里?”
  宋行楚郁闷地看她一眼,“……算了,当我没问。”
  乔茉把他推出门,“再见,大哥哥。”
  两分钟后,门铃响。乔茉开门,对着他叹息,“你怎么又回来了……”
  宋行楚举起双手,坦白道,“我没想别的,我就是想来拿几件内衣。”
  “……”乔茉有些忸怩。
  他看着她脸上忽晴忽暗,醒悟,“不是吧,你连我的内裤都给扔了?”
  乔茉囧,“嚷嚷什么,差点连你都给扔了,还留内裤吗?”
  乔茉一个人抱着枕头坐在床上傻笑不止。吐气扬眉,原来就是这个感觉```````
  夜凉如水,她的心头却暖烘烘热乎乎的,似乎变成了一个小孩子,因为一条漂亮的新裙子或是一次背着家长的出游。新鲜,快乐,还有热烈的期盼。
  揉着枕头滚了几圈,一点睡意都没有,她望望窗外娇羞嗒嗒只露出半张脸的月亮心说,今儿晚上的你,咋就这么漂亮呢,月色,月色,真有意境啊。
  她倒在大床上翻来翻去的烙饼,拿出手机给他发短信。
  【睡着了吗?】
  几秒之后就有了回复:【嗯。】
  【哦。】
  【你呢?】
  【正做梦呢。】
  【哦。】
  乔茉靠在床头,默默地挠墙,他俩,好无聊啊。在她羞愧不已的时候,他的电话打进来。
  “嗯?”夜色中他的尾音还要翘起来。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乔茉继续挠墙。
  “你在医院了?”
  “……”他迟疑了一下,“没。”
  “怎么啦?”她问。
  “……容姨晚上出院了……”
  “这样啊,那你回老宅了?”
  “咳咳。”某人的回答明显慢了几拍,“也没。”
  “为什么?那你现在在哪儿?”
  “……”那边沉默片刻,“……外面。”
  乔茉举着手机走出来,轻轻关门,然后下楼,边走边问他:“为什么不回老宅啊?”
  “建斌!”那边的回答带了点火气,“晚上……他打电话给我……然后他就和容姨说了。容姨出院于是也没通知我去……”
  乔茉明白了,他滞留到这个时间没回去,建斌误会他搞定了,然后通知了容姨,然后大家集体认定他已经搞定了。于是,他很面子的回不去了。
  “哦,这样啊。”乔茉轻笑着说,“那你不要在外面待到太晚哦,随便找个地儿赶紧休息吧。”
  那边幽幽地回答,“嗯。”
  “晚安。”乔茉说。
  “晚安。”
  乔茉把手机揣在睡衣口袋里,站在他的车旁,敲敲车窗,和他打招呼,“嗨!”
  她裹紧衣服钻上车,歪着脑袋看着他。宋行楚被她看得心里毛毛的,轻轻嗓子,“嗯……”
  “宋行楚,”她一本正经的打断他,“你说咱俩冷战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绝食,不晕倒,不假装车祸,你弄得凄风楚雨一点,我才好找个台阶下嘛。你那么傲娇那么强硬,我要怎么对你呢?你看,你犯了错,我不发火我会很没有威严。我发火了,你要负责灭火啊,可是你呢,尽干添油的事。”
  “咳咳。”他握拳虚掩的咳嗽。
  “对了,就是这样,装装可怜博点同情什么的,最重要的是,像现在这样。”
  “嗯?”他不解。
  乔茉挽着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头,“偶尔也干点这样蹲在楼下不敢上去的事儿,让我感动一下,这样多好……”
  她把脸转过去,靠在他衣服上,像只小猫一样,蹭蹭他。
  宋行楚拍拍她的脸蛋,“如果你这么想,开心的话,那就是这样的。”
  乔茉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嗯?”
  “我在想,我晚一点上去,你可能不大忍心赶我走……”
  “宋行楚,你真阴险!”
  “不客气。”
  乔茉大气地让宋行楚回到了宋行楚的房子里。然后一个很实际的问题出现了,他要睡在哪儿?以及穿什么睡?
  乔茉看了看勉强只能将对折的宋行楚塞下的沙发,以及衣冠楚楚,正摆出香水男模的表情,冷傲地看着沙发的宋行楚。权衡利弊之后她表示,“你还是睡床吧。”
  宋行楚的脸上有一丝得逞一闪而过,让乔茉忽然觉得,他早在准备只有一间卧房一张床的房子时,就已经为今天的局面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乔茉回房拿了一套自己的大睡袍递过他,“今天你就先将就将就吧。”
  宋行楚嫌恶地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粉色织物,态度坚决,“不要。”
  “不要,你要穿什么?”
  “……不要。”
  “那好,你就光着吧!”乔茉没好气的说。
  宋行楚将她拽进怀里,“我不介意,如果你也不介意的话……”
  乔茉闷笑,“不好意思,今天不只咱俩一块儿睡床。”
  “嗯,是 ,还有你姨妈……”他郁郁。
  宋行楚去洗澡的时候,乔茉抱着枕头坐在床上等着他,心情热烈地如同小媳妇。
  一天,两天,三天,到底几天没和他一起睡觉了?乔茉咬着唇自觉算不清楚了。应该不是很久,也不至于就这么想了吧,她觉得有点羞愧,感觉为广大妇女同胞抹了黑,但一想到孙佳怡说,夫妻相处之道就是平衡协调,如何协调呢,那就是一方想牛掰的时候,请另一方自觉装孬。孙佳怡说我男人不发威的时候,我就折腾啊折腾,他就哄啊哄啊,等他不耐烦了,吼一嗓子,行了啊。我立马打住。这,就叫配合。
  两人躺在床上,乔茉希望还是保持一点间距,宋行楚不以为意,“可是,连枕头都只剩一个了,怎么保持间距啊?”
  乔茉想想也是,算了,都怪她下手太狠了。
  她沉默不语,他于是提议,“摆个你最喜欢的造型如何?”
  “啊?”她浮想联翩。
  他了然一笑,把她捞过来,“我胳膊给你睡,你枕头给我睡。”
  乔茉腻在他怀里,他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然后是她的背,接下来是她的腰,再然后……他的手探进她的衣服里面,在她的皮肤上流连。
  她就像一只被他安抚的猫咪,舒适地轻微的哼哼。停止呦喂的指令传到牙齿附近就信号全无了,她在想,叫不要,叫他停,还是叫他,不要停?
  宋行楚忽然深吸一口气,将她推远一点,眸色暗墨,幽深地能溺死人,“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吧……”
  乔茉软绵绵地答,“……哦。”
  一分钟以后,她的头回到了他的胳膊上,五分钟以后,她又被推得远远的。宋行楚有些暴躁地看着她,她无辜地回瞪他。
  他的手指在她的扣子上轻轻摩挲,“第几天啊?”
  “中间时段,量最多的,你懂的。”她的手指在他的下巴上缓缓描摹。
  “哎~”
  “同哎~”
  “……我还是到外面睡吧。”
  “不要。”
  “是啊,要不了,还不如不要……”
  “嗯,不然我们聊天吧。”
  “聊什么?”他心情很坏。
  “谈恋爱啊,什么都可以聊的,比如你喜欢什么,我喜欢什么的。”
  “那你问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敷衍道。
  “宋行楚,为什么你那么喜欢吃煎蛋啊?我看你从来不让容姨给你煎蛋吃啊?”乔茉问出了一个盘桓在心中已久的问题。
  “咳咳,”他轻笑,“第一个问题就这么没营养。”
  “快回答啊。”
  “嗯,”他再次确认,“你确定你想知道?”
  乔茉点头。
  “你做的菜只有这个能吃嘛。”他一脸无奈地回答。
  乔茉默默咬牙,“既然这么不喜欢我做的菜,为什么还那么喜欢叫我做菜,你故意整我啊?”
  为什么?宋行楚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的母亲不是不擅烹饪,而是根本不会。他能说他带她出来住在这个小小的房子里,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嘛 。就像他学生时代去过的一个朋友家里那样,小小的房子,女主人在厨房做饭,喊一嗓子,去买把葱啊,每间房间的人都可以听到,假装听不到的男主人被女主人赶出门去时,小声嘀咕都逃不过女主人的耳朵。那样市井的平凡的带着浓浓人间烟火气息的生活,一直是他向往中的生活。
  他莞尔,“嗯……每次我点很复杂的菜,看着你神情严肃的手忙脚乱,就觉得很开心。”
  还有就是我不想告诉你的,看见你像个蠢笨的小动物,掉了这个,忘了那个,转来转去的苦恼模样,只有我可以看见,只有我能够拥有,我觉得很幸福。

  开始
  乔茉听到他的回答哑然。这位爷儿果然不知道媳妇是用来疼的,他根本以为媳妇就是用来取乐的嘛,从生理到心理的愉悦他就好了。
  宋行楚不等她再发问先开口,“乔乔喜欢我什么呢?”
  乔茉森森地笑,“你还有什么啊,有钱,英俊呗。”
  宋行楚无言以对。
  乔茉接着说,“说起来,我记得小时候好像看见你和一个头发长长的女生一起弹钢琴。秋天,下午,树叶落下来,从窗外飘进来,落在她头发上,可是你们没去管。钢琴声像水一样在流畅,琴声停下来的时候,你伸手帮她摘掉那片树叶,你们相视一笑,真美好。嗯,就是那次,让我看得怦然心动。”
  “对我吗?”他很感兴趣。
  “不是,是对钢琴。我小时候上兴趣班都是我爸让我去的,唯有钢琴,是我自己要求学的。虽然也就弹儿歌的水准……”她忽然醒悟地问,“那个女生是叶晚嘛?”
  “不好意思,她应该是我的钢琴老师。”他摊手。
  他温柔地抚摸着她,“怎么不继续了?”语气里满是挑衅。
  乔茉窝在他怀里,“爷儿,我肚子疼。”
  “要吃药还是要去医院?”他担心地看着她。
  “都不要,”她抓着他的手放在肚子上,“要你揉揉。”
  宋行楚拿捏着力道,试了一下又试了一下,“可以嘛?”
  乔茉悄悄想,这是什么待遇啊,咋这么飘呢?,翻身的农奴做主人这首歌该怎么唱。
  “乔乔,“他问,“你其实,嗯,很不据小节的嘛?”他小心措辞。
  “什么?”
  “我不在的时候,你完全不做家务吗?我上来两次,两次家里都像垃圾场一样啊。”
  乔茉脸红,心想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有洁癖啊。也还好吧,哪有像垃圾场那么夸张。她闷声答,“我,其实很宜室宜家的。”
  宋行楚沉默,不予置评。
  乔茉没有底气地补充,“喂,我把你伺候的和爷儿一样,难得我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我还不能随性一点嘛。”
  “……嗯,随性。”他轻笑,对她的用词感到格外有趣的样子。
  “我不宜家宜室吗?那你喜欢我什么?”
  “你自己觉得呢?”
  乔茉肯定地回答,“当然是因为我美艳动人啊。”
  宋行楚哈哈大笑,乔茉问,“你笑什么?难道我不美艳?”
  “美!很美,在我眼里你是最美的。”
  “宋行楚,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你想喝水吗?”
  “不对,你还没有说过你爱我。”
  “热牛奶好不好?”
  “对了,你现在没有再派人跟着我了吧?”
  宋行楚沉默了几秒,捏着她的手说,“你性格太强,脾气太坏。表面上对我言听计从,骨子里全是阳奉阴违。我不给你买车,你自己买,我不让你开,你偏要开。你知不知道,那天我接到电话,心里有多害怕。”说着他叹了一口气,将她抱进怀里,“以后听话点,好不好?”
  乔茉心里温意流畅,小声喏喏,“我哪有那么不听话……”
  “听话?”他用呵哄的语气柔声问。
  他温柔的时候真的很杀,乔茉呆呆地想,“……听。”某人被蛊惑,傻傻应道。
  他拎起她的小爪子放在嘴边啄了一下,以示奖励,“乖!”
  “我想去上班啦。”乔茉可怜巴巴地说。
  “无故矿旷工外加殴打老板……”
  “我什么时候殴打你啦。”乔茉拧他。
  “噢!噢!你看啊,就是这样。”他叫道。
  乔茉改怀柔路线,“那我贿赂你,行不?”
  他撇了一下嘴,“目前你哪有什么可以贿赂的。”
  “我喜欢你穿黑色的衣服,”她摆出痴迷的表情,“爷儿,你真帅!”
  “准了,”他挑眉,“上班!我喜欢你穿白色的。”
  “握爪,闵晓也说我穿白色的好看,特清纯是吗?”
  “……白色让人有破坏欲。”
  “您真YD。”
  “不客气。”
  “其实,你喜欢我什么啊?”
  “严格来说,应该是猪油蒙了心吧。”
  “我还是更满意你喜欢我美艳如花这个答案。”
  “那好,美艳如花。”
  “爷儿还有需要需要奴家改进的地方吗?”她想到他说过的要求,如果你能更乖一点,更听话一点,做的菜更好吃一点,主动一点,热情一点,两人运动中适度加大自身运动量,我会觉得更完美一点的要求补充道,“说以前没说过的要求。”
  宋行楚认真思考,慎重提出,“不许叫我叔!我觉得你是故意的。”
  乔茉瞠目结舌,想了半天的严肃要求就这样啊,“没问题,”她轻咬嘴唇,作出清纯无辜的诱惑状,压低声音说:“叫叔不是更有角色扮演的感觉嘛?”
  宋行楚转开脸,“别惹我!”
  “宋行楚,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会追女孩嘛?”
  “不知道,要不我试试吧。”
  “你都这么老了……我还这么为难你,真不好意思。”
  “那么算了?”
  “你别想。”
  “……”
  我小学的时候,喜欢皮肤黑黑跑步很快的男生。中学的时候,流行折千纸鹤,摆蜡烛围成个心形什么的。再练级下去,我觉得会蹲下来帮女生系鞋带穿鞋子的男生好萌啊。”
  宋行楚越听面色越沉,手上力道都不由自主地加重,“然后呢……”
  “女生在不同的年纪会欣赏的男生是不一样的,我嘛,肯定早就过了这些阶段。追求更高境界的啦。”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谢谢。”
  她接着说,“不过你要是主动做一点,我也会欣然接受的。”
  “……”
  第二天一早,建斌将容姨准备好的行李箱带过来。
  经过乔茉身边的时候,他压低声音说,“嫂子,牛!”
  乔茉脸上浮现可疑的红晕,佯装听不懂他的挪揄,“什么牛?红牛还是蒙牛?”
  宋行楚衣冠楚楚地走出来问乔茉,“一起?”
  一起?那是上班还是谈恋爱啊。乔茉苦恼,“不要,我要低调。”
  宋行楚出门,留下建斌,“你送你嫂子去。”
  路上建斌连连感叹,“嫂子,你觉得你低调吗?”
  乔茉别过脸不理他,拿出手机做短信状,“闵晓今天休息吗?”
  建斌说,“嫂子,您今天从头到脚,从耳环到鞋跟,整个儿就是瑞丽搭配,无懈可击。”
  “建斌,你现在灵光多了。”
  “嫂子高见。”建斌停好车,“嫂子,谢谢你这么明理,不折腾老大了,老大最近辛苦啊。”
  乔茉回到阔别多日的办公室,李姐看见乔茉神色如常,分拣文件,记录电话,一样一样指挥她去做,完全无视她之前的无故旷工。
  说起来李姐现在才是她得直接上级吧,又这么照顾她,猜测的归人家猜测的,到底乔茉自己还没和领导说过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午休的时候,她泡了两倍果茶,放了一杯在李姐面前,小心措辞,“李姐,我和宋行楚,嗯……你知道吗?”
  李姐微笑地看着她,“宋董的电脑屏保就是你的照片,我怎么不知道。”
  乔茉低着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MSN的头像一闪一闪,宋的头像在晃动,乔茉点开。
  宋:【过来。】
  乔茉悄悄看了一眼赈灾淡定喝茶的李姐,一手支额回复。
  小麻雀:【不去!】
  宋:【扣工资!】
  小麻雀:【你潜规则我!你白日宣淫!】
  宋:【你目前的状况,我淫得了你嘛?你不来,我不给你啦。】
  小麻雀:【什么。】
  宋:【算了……】
  乔茉一进他的办公室就看见他办公桌上的玫瑰花和装在瓶子里的千纸鹤。
  “你……”
  “建斌告诉我,上淘宝,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买到。”宋行楚坐在椅子上说,“满意吗?”
  “你上淘宝?”乔茉看着他,“你用什么名字注册了淘宝?哈哈,你匿名了吗?”
  “……”
  乔茉乐呵呵地从董事长的办公室捧着玫瑰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李姐只瞄了一眼就继续淡定地喝着茶,乔茉暗想,姜,还是老的辣……
  宋行楚的电话在她插好花后的一秒到。
  “花和礼物都收了,不知道晚上我有没有荣幸能请到乔乔和我一起吃饭呢?”宋行楚站在床边,看着外面,感觉严冬里泛出了春意。
  泡妞和泡老婆的本质区别就是,不用做饭!乔茉内心雀跃,故作疑虑,“我今天约了闵晓……”
  “我注册淘宝用了本名,还不会匿名购买,我今天已经很糗了,乔乔。”
  “宋董,追求女生是需要毅力的……”
  “嗯,去吗?”
  “去!”
  建斌强烈推荐的地方,据说是容姨的一个老朋友开的,私房菜,地点在普通的住宅区。28楼的最高层,宋行楚站在窗边等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出现。
  她坚持不肯同出同进臣信,宋行楚一个人先到了这里等着她。暮色沉沉的城市,华灯初上,星星点点的亮接连出现。
  他望着楼下,忽然嘴角上翘,电话这时响了。
  “喂,我到了,哪一栋啊?”乔茉举着手机,茫茫然地看着每一栋都长得一样的高层建筑。
  “就在你前面了。”他急切地说,“我都看到你了,你抬头,能看到我吗?”
  乔茉抬头,想了想又说,“爷儿,你不是说28楼吗,我能看见你才怪!”
  “也对。”
  “你看见我了嘛?”
  “是啊。”
  “那你告诉我怎么走啊。”
  “东南方向……”
  “宋行楚!”
  “哦,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分不清东南西北的。”
  “快说,不说,我走了。”
  “转左……然后转左……再转左。”
  “……什么啊?”
  “乔乔,你穿的这条裙子,转圈的时候真好看。”
  48、番外1上
  困。累。但是又渴。
  乔茉在迷迷糊糊似醒非醒之间挣扎,到底要不要起来喝水。她烦躁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身侧的人很快感觉到了,“怎么了?”
  怎么了?他居然有脸问!
  乔茉翻身,将脸埋在枕头上,小声地哼哼,“我渴……”
  当然渴。被人当成鸡蛋在油锅里,反复反复再反复的煎炸,必定得焦的吧。
  前几天和闺蜜们去看姜大叔的让子弹飞。黑暗中,孙佳怡笑着小声说,哎,你说的把老宋留校考察的意思也和这一样吧——只同床,不入身?
  闵晓抓着爆米花正往嘴里塞,听到她的话,直接喷出来,有好几个直扑前排一位光头大叔的后脑勺。乔茉憋着一口气说,当然,丢什么也不丢人。
  结果,还是丢人了!还丢了好几次!乔茉叹气,嘴角弯着叹。
  “来。”他扶起她。
  床头的灯调制最弱的微光。她微闭着眼,几缕汗湿的发垂在额前,脸颊红润,唇色鲜艳。他看着她喝水,声音里有得意的意思,“乔乔,你怎么这么让我有成就感。”
  乔茉将水杯往他怀里一塞,恨恨地说,“臭流氓。”
  黑暗中,他的手还过她的腰身。她蜷缩着身体,如婴儿一般蜷曲在他的怀里。
  他轻轻咬了咬她的耳朵,“睡了嘛?”
  “嗯?”
  “……乔乔,谢谢你。”
  “谢我什么?”
  “全部。”
  乔茉想了想,“你客气起来,我还真有点不习惯,总觉得有点阴谋的感觉。”
  “……”他不出声,在她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哎呦,”她掐他的手,“你咬我干什么啊,本来就是。我觉得有点亏,好像你也没做什么就让你过关了……”
  “你觉得太平静了?”
  “嗯哪。”
  “那就对了。”
  “啥?”
  “我让你生活得鸡飞狗跳,我就太失败了。”
  “也不能这么说,有时候你不招人,人要惹你啊。谁让我男人优秀得抢手。”
  “不敢当。”
  “应该的。”
  “那好,你记得啊,真有人惹我的话,你得罩着我。”
  “……我说,我怎么又觉得自己跳进一坑里呢,还是自己给挖的。”
  “乔乔,你小时候……为什么不喜欢我?”有人的声音里藏着费解。
  这个问题,真是,大哥,人家现在人在你怀里,心在你手里。还纠结小时候,干什么啊?谁记得啊。
  “是这样的,”乔茉随口胡诌,假意分析道,“是这样的,我认为我小时候就喜欢你,相当的喜欢。
  但是喜欢你的女生那么多,想要脱颖而出让你记住多不容易啊。所以我一见你就嚎啕大哭,这样帮助你加深印象。你看,我对你的一份心意,真是源远流长,日月可鉴啊。
  不过,很遗憾,你完全没有接受到我发出的信号。”
  宋行楚哈哈大笑。乔茉趁着他高兴问道,“你能告诉我,那天你和知越聊啥了吗?”
  “就聊聊你啊,我和他说,兄弟,对不住啊,这个我得自己收着,你得再找一个。乔茉也不是特别漂亮,再找一个和她差不多漂亮的,估计没什么难度。”
  “切,不信。”乔茉嘀咕,等了一会儿,身后还是没有声音,“然后呢?”
  “他回答,再找一个和你一样漂亮的不难,再找一个和你一样二的,不容易。”
  “没一句真话。”
  “那你还问。”
  “……”乔茉(╰_╯)#
  “行了,别琢磨了,真的差不多就这些。”
  “那……”
  “快点睡吧,你明天不是要去送嫁?”
  接下来的日子里,孙佳怡出嫁了,婚礼热热闹闹。而且是过于热闹,孙佳怡在婚礼之后就病,天天在医院挂水,连蜜月旅行都去不了。马尔代夫双人行,乔茉上旅行社和人磨嘴皮子,嘴巴都说干了。不给取消就是不给取消,不能更改就是不能更改。
  孙佳怡在病床上抬胳膊都没力气,说,乔茉,要不你和闵晓谁有空谁去吧,反正别浪费了。
  乔茉晚上回来就和宋行楚说:“给建斌开点假吧,老孙真是去不了了,让建斌和闵晓去玩吧。”
  乔茉在厨房忙活,宋行楚在她旁边转来转去。
  乔茉说:“你别在我跟前转悠啊,我分心,一会儿菜该糊了。”
  宋行楚于是笑,直接说,“咱婚礼的话……你上次说想去意大利,我看行。”
  乔茉咦了一声,“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宋行楚伸手揉她的脑袋,“我怕你和孙佳怡一样累出病来。”
  “我看行。我和你说,现在就流行把原配玩成地下党,这叫情趣啊。再说了,时间一长说不定我又能回设计部上班了。”
  “你定吧。”
  “老孙的婚礼虽然累人,不过,婚礼上听他们交代初恋经过,还有,还要交代初吻和初夜,哈哈,也蛮有意思的。你不是听着也一直乐。”
  “……”
  乔茉歪着脑袋看他,“噢,我知道了……”宋行楚转身欲离开。
  “那个不是必须项目,你不要怕啊。”乔茉宽慰道,“我们可以要求司仪不能问恋爱经过以及相关时宜。”
  宋行楚忍无可忍,“小白痴啊你,没有恋爱经过以及相关时宜,那婚礼上还剩下什么项目?”
  “……说的也是。”
  乔茉举着锅铲在他面前眉飞色舞道,“你也别遗憾啊,至少,将来,我可以告诉女儿,你妈初夜完全不疼,因为你爸喂我吃止疼片了。”
  宋行楚额角多了好多黑线。
  “不过,我一直还有一个疑惑……”乔茉笑眯眯地看着他,“那天我实在喝的太醉了,你能告诉我,你做了几次吗?”
  宋行楚:“……”
  吃完饭,宋行楚拿着掌上电脑,乔茉拿着遥控器。宋行楚看着看着就把乔茉拽过来,抱在怀里,乔茉于是窝在他怀里继续看她的偶像剧。
  剧中男主深情地对着女主表白,一口气都不带喘的背完几千字对白。乔茉唏嘘不已,扯着宋行楚的袖口说:“多不容易啊,谁说学习不好的才混娱乐圈,你看人家背那些一准儿把自己雷得够呛的台词,一集下来,比我小学语文课本还长呢。”
  宋行楚嗯了一声,看着她的眼睛笑笑,勾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
  剧中男主继续表白,在说了N个我爱你,很爱,非常爱,真的爱,叠来叠去的爱之后,终于表白完毕,女主哭得稀里哗啦,感动的一塌糊涂。然后,男主和女主开始腻腻呼呼。
  乔茉拽拽宋行楚的耳朵。
  宋行楚看看她,她一脸可怜巴巴,哀婉动人的小媳妇样。他伸手托着她的脑袋,狠狠在她的唇上蹂躏了一番,再问:“又怎么了?”
  乔茉努着嘴,手指不老实的一下一下抠他的衬衣扣子,“哎,你好像没说过你爱我,你爱我吗?
  宋行楚:“还行。”
  乔茉:“会爱我一生一世吗?”
  宋行楚:“尽力。”
  乔茉:“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宋行楚:“也不是不行。”
  乔茉:“来生来世非我不娶?”
  宋行楚:“这个……再说吧。”
  乔茉:“宋行楚,你丫的到底爱不爱我?”乔茉觉得怄极了,脸颊泛着红,皱成一个小笼包的状态。
  宋行楚亲亲她的嘴巴,站起身,“等着,我去给你洗樱桃。”
  ————完————

  番外
  在美丽的地中海有一只上帝留下的长靴子,那就是意大利。而波西塔诺是意大利南部阿玛尔菲海岸里最漂亮的小镇。
  长长的海岸线逶迤在湛蓝的地中海上,和它呼应的是天空澄澈的没有一丝杂质的蓝。绚烂的阳光撒向海面,宛如蓝绸光洁的海面乍现出点点金光。顺着海边向上,是不规则的石板小路,藏在悬崖和树木中的碉堡样的房子。
  不知名的野花在那不勒斯热情的阳光下肆意绽放,似乎一切都会融化在地中海的迷人海风中。
  舒澄就觉得自己醉了。她趴在吧台的一角,望着长吧台的尽头,靠窗方向的那个男人,她陶醉的忘乎所以。这是一个中国人开的小酒吧,老板娘美艳动人,此时正悄悄的和舒澄咬着耳朵。
  小酒吧里的人不多,舒澄却把声音压得很低,“婉姨,你说他是中国人吗?”
  “我不知道,他说英语。日本韩国新加波都有可能。”
  “八嘎的思密达,小日本和韩国棒子怎么可能出产这么优良的品质。我想去泡他……就他了!”舒澄眯着眼睛准备放手一试。
  婉姨明显吃了一惊,“那阿扬可会打他的。”
  舒澄翻了一个白眼,“谁管他。婉姨,给我两杯啤酒。”她说着站了起来。可能她的动作太大,木质的吧台椅发出耗子一样的吱吱声,也可能她身材高挑,东方人的相貌引起他的注意,坐在窗边的男人,这时转过头,看着她的方向,哦,不,是看着她。
  舒澄当即晕眩了30秒,她缓缓地转过身,深呼吸了几下,然后双手合十,语速极快又语无伦次地兴奋道,“婉姨,你看到没,你看到没,他看我嘢,他看我嘢!!!!!!”
  婉姨也有点不在状态,慢吞吞地回答,“是吗?好像是看我吧……”
  舒澄对着婉姨做个鬼脸,“才没有,你想太多了。”她说完举着两杯啤酒走过去。
  那个男人穿着粗毛线上衣,休闲长裤,低敛眉眼,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身侧的椅背上,一手心不在焉地轻点着台面。他的身后开着一扇窗,背景中的地中海在夜幕下变成幽深的墨蓝。舒澄走到他身边,他抬起头。他的视线淡淡扫过她,舒澄立刻想掩面而逃,他的双眸里似乎闪烁着笑意,却是比地中海的海水还要深不可测的幽谧。这时舒澄的眼前华丽丽的出现了在玄幻仙侠里面才能出现的十六个大字“形相清癯,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舒澄调整了一下呼吸,“你好,能请你喝杯啤酒吗?”她把啤酒杯往他面前一顿,说的是中文,顺便用力挺直腰板,让胸部更加饱满。
  男子没出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啤酒,含蓄地缓缓摇了摇头。
  搞什么?不理解?不是中国人吧。舒澄琢磨着,改用英文又说了一遍。男子嘴角略微勾起,什么也没有说,目光却挪到了她的身后。舒澄顿时觉得背后阴风阵阵,还来不及回头,领子一紧,已经被人拎起来了。
  靳柯扬把她转过一个方向,对着她龇牙咧嘴,“你他妈敢背着我偷……”
  舒澄被他拎在本空中,不舒服之极,双手在空中扒拉,一双腿也胡乱蹬着,“放我下来,偷什么偷,我干什么干你屁事。”
  “你是我媳妇!”
  “放屁!”
  “你放屁!”
  “你!”
  靳柯扬手臂一伸,把她打横过来,一只手圈在她的腰部,另一只手一扬,照着她的屁股上就是一巴掌,“闭嘴,疯女人。”
  “你。打。我。你丫有病吧,我要破处干你屁事,我要艳遇干你屁事,你谁啊你,你大爷的。”
  靳柯扬恼羞成怒,“你当着其它男人的面把破处两个字说这么大声,干什么?”他几乎在吼了。舒澄忿忿地看着他,“妈的,我刚刚有你这么大声嘛?”
  靳柯扬的眉毛几乎要扭在一起了。舒澄不情不愿地小声嘀咕:“那人不是中国人,他听不懂什么是破处的……我刚刚和他说中文,他没反应。”
  再没反应,他俩的动静也够大的了。靳柯扬和舒澄同时看了那男人一眼,男子正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靳柯扬哼了一声,一手夹着舒澄往吧台后的一个门走去。
  夜,更加沉。酒吧里光线幽暗,在忽明忽暗的镭射灯光下,又一个女人来到他身边,坐下。
  妖娆的身姿依靠在吧台前,慵懒地用手指拨弄着长发的发尾,像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靠近他,“一个人?”女人问。
  他微笑,“是。”
  “无聊吧?”
  “现在不了。”
  “请我喝杯酒?”女人眼底眉梢挂着娇柔,媚态婉转。
  “可以,不过,你准备请我什么?”
  女人一寸一寸地接近,几乎鼻尖相触,她踮起脚尖,绕到他耳侧,轻声说,“你能想到的任何方式……”
  他搂着她的腰肢,轻轻抚弄她的长发,“好。”
  女人霎时变了脸,有点小恼火地指出,“宋行楚,你怎么这么好泡?一点都不矜持。”
  “你要问那边的那位小姐,她肯定和你的观点不一样。”
  吧台一侧,婉姨憋着笑安慰道,“我看那个女的一般,真的,不如你……”
  舒澄咬着牙,转了一个圈,猫在地上,抓狂地扯头发。他们说的是中文!那个男人是中国人!她舒澄这辈子就没这么丢脸过,靠!
  靳柯扬一把把蹲在地上的舒澄拽起来,手上抡着个酒瓶子说,“站起来,等着,敢耍我马子,我好好cei他。”
  说完他用意大利语又招呼了几个本地小孩。一人手里一个酒瓶子就朝宋行楚走去。
  靳柯扬抡着酒瓶子走到宋行楚面前,拍拍他的肩膀,随即将酒瓶子抡在肩膀上扛着,摆出了一个很是醒目的造型,“喂,你丫的听得懂中国话,是不是?我的妞没她漂亮吗?”他说着,一手虚空点点乔茉。
  “忒没眼光看了吧你小子,刚刚为什么不泡我的妞?”
  乔茉扑哧一声笑出来,“你的意思是,让他去泡你的妞?”
  靳柯扬怔了一下,“他敢!”
  靳柯扬回头看了一眼,舒澄巴巴地看着他,他又有点小膨胀了。于是亮开嗓子吼道,“欺负我的妞,就是欺负我。妈的,老子今天得好好收拾你。”
  他说完,“啪”的一下就把酒瓶子摔在了地上,酒吧里一阵喧哗。
  趁着乱劲儿,宋行楚站起来拉着乔茉就往门口冲去。
  乔茉被他拉着一路狂奔。蜿蜒的白色石阶在地中海的星空下泛着光,轻柔的海风顺着扬起的裙摆飞舞。白天时他们经过的悬崖边的数家餐厅,雪白的遮阳伞,雕花的铸铁阳台,阳台围栏上悬挂的一丛丛无名的紫色花束,随着他们的喘息,一个又一个的被他们扔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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