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LOLO:遇见另外一个

(2009-12-23 16:35:27) 下一个

  第 1 章
  下午的时候,路过市政府,我见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暴动场面,成千上万的群众将整个政府团团转住,宽阔的大街被堵了个水泄不通,长达几百米的街道,全是人。站在外围,我将脚踮起来眺望远远的政府大楼,阳光下的大楼玻璃闪着光芒,前面的广场本来种了许多的花草,可是现在全被人群全给踩踏了,只能看到那些新栽种的,仍用稻草扎住被砍枝桠光秃秃的树。
  “咣当”一声,最前方的群众起了大骚动了,接下来是更多的“咣当”声,前方的骚动带动了后方的骚动,原本还略显平静的群众在瞬间像开了锅的煮粥一样,不知道到底是想涌出来还是冲进去,场面一下子便失控了,崭新的政府办公楼玻璃被砸得七七八八。我开始有些害怕了,退到了远处,还不明白为啥会出现这种场面,只是一昧的想,要出大事了。
  “没人报警吗?”砸政府大楼可不是闹着玩的,旁边有些围观的群众嘀咕着,附近店面的店主道:“怎么没有,早就报警了,不过,警察也管不了了。”
  “警察也管不了?那谁管得了?”围观群众露出惊讶之色来。
  “不知道会怎样收场,反正,警车已经烧了两台了,全城的警力,根本压不下这场面。”
  那要怎么办?那要怎么办?
  就在人群开始冲击政府大楼后不多久,有几辆大车驶了进来,从车上跳下来的,是清一色持盾牌拿警棍的武警,我机伶的躲进了附近的一家店面里,店主人担心会有更多的人涌进来,便急急的将卷闸门拉下来,外面的情况一片混乱,躲进小店里的人都跟着店主人咚咚咚的跑上了二楼,从二楼的阳台向外观望,对面的情况便一清二楚的收入眼底。
  店主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跑回了屋里,再跑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部相机,对着人潮便猛拍,我觉得紧张刺激极了,不少围观的群众也全拿着手机在拍,武警用警棍驱散着人群,大量的警力集中到了政府楼前面,去镇压带头闹事的人们。政府楼里有人出来,应该是某官员,我虽然也是公务员,可是对于政府里面的官员,我还是识不清。有武警将妨弹质牌挡在那官员的面前,官员用扩音器向涌动着的人群说着些什么,因为隔得远,扩音器里的声音听得不大实在,没听清他到底说什么了,估计就是一些平息民愤的言语吧。
  站在阳台上的几人,也议论了起来,我总算明白了引起事件的原因了,就是春运将至,民工不满意车站票价上涨的太过份,而聚讨说法,最后演变成群体性暴动事件。
  有新闻媒体车赶来采访,却被武警官兵给阻止了,那些不大合作的拍摄者,摄像器材被没收了,官员的喊号效用不大,武警的驱散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我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庭长打来的,让我马上回院里。
  挂了电话,又看了一眼仍在涌动的人群,准备回院里了,估计不久后,我将会变得很忙了。
  院里的同事也都知晓了此事,院长下了令,所有的公务车,都禁止外出,全部在院里候命。
  毕竟,平息这事并不是法院的职责,不将事情扩大化便行,正在势头上的群众,也许不管那蓝底白漆上印着的倒是是公安还是法院,逮住就有可能放火。
  “一些无知的民众就是这样,认为官官相护,公安的可以烧,法院的有何不可。”背靠在皮制转椅上的副庭长捧着热茶,深呷一口,参与着议论。
  “鲁巍你们认识吧?都躺医院里了。”副庭长旋上杯盖,将长长的杯子放在面前的红木桌上,很是惬意的靠向椅背。
  “不是吧?烧了警车,还袭警?”有人惊呼,“幸好法官的制服和警官制服区别挺大的,要不我路过那片区,得先脱制服。”
  我笑了起来,笑同事过于明显的贪生怕死状,我不认识那个叫鲁巍的,只是在想,警车都敢烧了,凭什么不敢袭警。
  刑事庭一共有九人,庭长、副庭长,四个审判员,我,还有一个司机小王和一个书记员婷婷,我不是书记员,刚从书记员的地位脱离出来,现在是助审,可以列席审判长的左位了。
  庭长见人都到齐了,分派开了工作来,八个人分两队行动,张法官一人留守办公室,我随着副庭长一起去检察院送达文书,庭长向院长申请,一行人才得以坐上印着法院二字的公务车。在检察院门口,将我们这一拔人放下来后,车子又驶了去,我驾轻就熟的在检察院办好了所有的送达宣判手续,副庭长啜饮着茶水,跟公诉科处长胡扯海扯着,我听到他们又在谈论暴动事件的进展情形,于是偶尔会侧着耳朵听,听到诧异处,也会抬脸望向谈得兴起的两人,正在受理案件的检察官也会停下笔来,专注的听。
  这件事是这个城市里鲜少有的热点新闻,副庭长与公诉科刘处长又多多少少在这个城市里有着不窄的人脉,得到的消息远比她们要多,因此该事件的缘由始末,都在他们的谈论中摆现出来。
  反正,事情就是这样的:两个学生搭车时因为不知道车价上涨,身上所带的钱不够,被半途赶下了客车,在走回家的路上掉山沟里摔成了重伤,由此事引起村民的极度不满,而且汽运公司搞垄断经营,胡乱加价,早已惹得众人抱怨,更由此事为导火索,受害人家属串连了几个村数百名村民集结于汽运公司,找汽运公司老总要个说法,哪知汽运公司老总一句人又不是在车上出的事,关我们公司什么事,立马就把本已怒火中烧的村民真正惹火了,再加上在医院的一名重伤的学生,不治身亡的消息传来,局面就立时就失控了。有人开始纵火烧汽运公司的客车,并与汽运公司的工作人员发生了肢体冲突,警察闻迅赶到,还没了解到什么情况,就被群情激愤的民众以为是来帮汽运公司来抓人的,二话不说就把几个警察给打了,并将警车烧毁,现在事件已经发展到开始围堵市政府,全城已经开始进入了紧急状态了。
  我总算明白了事件完整的始末,比起那些围观群众议论得来的消息要全面、真实些,但听着听着,不免笃起了眉来,事情闹到这一步,汽运公司应该负上一大笔责任。
  继续填填写写,该移交的移交,该签字的签字,该接收的都有条不紊的收到公文夹里。
  副庭长他们的话题重点已经落到了被殴伤的警察身上去了,我对那人不熟悉,也没什么兴趣听,这种事情想也想得到,因公负伤,事情平息后可以立功,若不幸死亡,除了肇事者刑罚会加重外,定会有不少的媒体拿他大作文章,炒上一阵子,可惜了一名风华正茂,前途无量的人民好警察啊。
  事情办毕,副庭长也喝完了续满的第三杯,站起身时跟刘处长说:“时间把握的刚刚好,茶不泡四遍,今天刚好打止,过两天又来喝,你这苦茶,地道。”
  刘处长一脸的笑容,站起身来送,拉渣来拉渣去,都是些客套话了,跟我道别时,又是那一句问过好几回的话:“小可还没找呢?”
  副庭长听见了,忍不住的就回他道:“说了好几遍了呢,从我带她到这里来的第一天,就让你帮着看有没有合适的,你到现在还在给我问这句话。”
  我抿着唇笑了起来。
  “那她长的那么乖,条件又这么好,配她总得找个好点的啊。”刘处长挺了挺胸膛,状似中气十足的样子。
  副庭长往他胸口就是一拍,“下次把你家那小子,你家的侄子外甥什么的,都带出来溜溜,我看看,总不会没有一个好的。”
  处长大笑了起来,“好好好,只是我家小子还没满十八,小可看得上的话,就给我家那小子做童养媳。”
  “谁说你家里的那小子了,我说的是在外面养的那个……”副庭长暧昧的打趣。
  一群人都乐呵呵的笑了起来,各人也不再多语,摆了摆手,副庭长领着我出了立案庭,步下阶梯,走去气派的检察院大门后,我问:“我们要等庭长车来接吗?”
  副庭长看了看表,抿了抿唇,往街道两端望了望,道:“不等了,哪有花店?”
  “花店?”我也张望了起来,“好像就是这条街转个角的二医院外面就有。”
  “那正好。走,帮我选花去。”副庭长背着手,领着我向转角处走去。
  “看病人买什么花好?”
  “康乃馨吧。反正看病人绝对不能买菊花,也不要买白色的花。”
  在医院对面的花店里买看病人的花相当容易,只是价格颇贵了些,我帮着挑了一大把的花,花店小姐动作熟练的包扎好,我便跟在仍背着手走前的副庭长,进入了对面的二医院。
  抱着花走上了六楼,六楼是重症病房、手术室以及重点看护病房,我很少来医院,所以现在我基本上都将视线停在亮灯绿牌的告示牌上。
  “29,33”副庭长的视线一路的溜两边病房的房号,念叨着。
  “这间了。”副庭长在一间重点看护病房停下。
  事实上,我在他还没确认是那一间的时候,就有预感是那间病房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某种强烈的感觉,我们的目标就是那里。
  房里已聚了好些人,门也是虚掩着的,副庭长一推,门便开了,一些人回头,见到立在门口的副庭长,都招呼了起来。
  副庭长挤到了病患的床边,去察看病情,我被挡在人群外面,不知道床上躺的是什么人,是男的,称呼副庭长为叔叔,声音不大,好像很脆弱。
  有人自动的跟副庭长谈论着伤情的病情。
  “左肋断了三根,轻微的脑震荡,右小腿骨折,上午时做了手术,麻醉才醒没多久呢,他现在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护士小姐进来,不让太多人围着病人,一些已经看过病人的便先行一步,我这才看清了躺在床上的人,若我没猜错,他就是那个被打伤的警察——鲁巍。
  副庭长看到在一旁张望的殷可,打趣起来道:“小子,我带美女给你献花来了,让你感受一下当英雄的滋味。”
  躺床上的人想笑,却又不敢牵扯大的动作,便扬起了唇。
  牙好白。
  我想。
  他的头包着纱布,面部有些擦痕,因为精神不济,所以眼睛也不是顶有神的,按他躺着的身形来看,倒是挺高大的,输着液的手,看上去挺有力的,我盯着他的手的时间长些,因为那筋络明显突出的手背,能让我做最直接的联想,那便是:护士很好找下针的地方。
  卫浴间的地面上,放的全是别人送来的花,我侧头看的时候,居然看到了那些花束中,零星的有着黄的菊花,一时间,有些无语,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常识来。
  再唠叨了一阵,我们便退了出去,进入电梯的时候,我没话找话的问,“副庭长跟鲁警官交情很好吧?”
  “是啊,跟他爸爸是铁杆兄弟,他爸爸,你认识不?市局副局长,鲁大山,听过吧?”
  我笑,眼角有点不自然的抽了起来,在认人方面,我能力非常有限。
  副庭长收不住话的继续道:“这小子,很不错的咧,长的又乖,好多的女崽都围着他转。”我看着副庭长背着手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可得意了,像在炫耀自家儿子一般,我适景的冲他笑,应道:“是不错,成这样了还看得出挺英气的。”
  英气个屁,都那样了,要死不活的。
  “等过阵子他康复后,找个机会,再给你们好好介绍介绍一下。”副庭长一脸和蔼的冲我笑。
  “啊?这个啊,哈哈,我条件这么差,人家肯定看不上的。”每次说到这份上,我总是千遍一律的如此回话,以至于话出口时,都特别的溜,特别顺口了。
  不过是真想拒绝,那人虽不错,可是,就像副庭长说的,好多的女崽围着转着,肯定少不了尝腥,人品败坏道德沦丧的机率太大。
  一路打哈哈到各自分别回家,也算是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了。

  第 2 章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老妈显得特别的兴奋,我一看她兴奋成那样,马上就猜中了是什么事情了,通常能让她笑成那个模样的,只有一件事情,便是相亲。
  心情不免有些怪异起来,她每次给我张罗相亲的时候,我总会出现这种心情,一方面在悲哀自己竟得通过这种途径去找幸福,另一方面又有些好奇,对方会是啥样的,还有一丝的窃喜,不管是谁想着给我牵线,证明我本人还是有点讨人喜欢的,不然的话也不会有有心人找上门来了。
  我妈就是这样的想法,她常说,古代的时候,别人常将媒人踏破门坎来证明这家人有好儿女,她会以我家的门坎被踏凹了为荣。
  我爸眦着嘴说,能把垫了三公分水泥又铺了地板砖的门坎踏凹的话,他就去起诉水泥生产厂家和地砖销售商。
  可是这次我是猜对了一半,确实是有相亲事件发生,只是对象不在我,是我还没毕业的老妹。
  我望了一眼我爸,我爸也正一脸茫然的望着我,我妈一边按着电话按键一边笑,笑得狡诈得意。
  我跟我爸都凑近话筒。
  “对方条件很好呢,只回来几天,你阿姨一听这消息,马上让我叫你回来呢。”我妈知道我们都凑她凑得近,一点也不介意,自顾自的跟我妹说着。
  “是博士后呢。”
  哇!我跟我爸对视一眼。
  “公职,月收入一万。”
  哇!我掀了掀唇,露出疵起的牙来,我爸习惯性的把五官都拧一块,直冲我眨眼。
  “有车,你毕业后,人家还可以给你安排工作呢,团级干部来着。”
  部队的?团级?OH MY GOD!我爸会沦陷,他是当兵出身的,对在部队待过的特别有好感。
  “就是年龄有些大啦,想想,人家都博士后,有所得,必有所失啊……”
  那是那是,肯定肯定,哪里有可能有二十多岁的博士后,还是学医的,还是没结婚的,还轮得到殷以那小样。
  一番嗯嗯啦啦后,老妈一脸得意的收线。然后对着我劈头就是那么一句:“你妹妹比你懂事多了,多上道。”
  殷以同意了?
  这娘们,也忒早熟了点吧。离毕业,还有一年呢,就开始给自己找人了,她姐姐我,有职有薪有娘亲父亲,为什么摆在家里一支花,出门只能自己叫呱呱?
  想想,有些委屈,我妈明显的偏心啊,给我找上的,就全是高中毕业,有的年龄比我大,不过上学时却还低我一届,我严重鄙视读书没我厉害的,这是上学时就一直存在的心态,所以当然的谈不成啊。给我妹找的第一个对象,就是这么金光闪闪的,不平衡哪。
  我爸心思缜密,问我妈:“那人条件那么好,咋找不到媳妇,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我妈嗓门高了起来:“哪有什么问题,人家年纪大了还没找对象,全是因为在念书,才念完所有的书呢,想想也到了该找人的时候了,这才着急,但对方也不是没有条件的。”
  不用说,我妹刚好符合。
  “花姐说,那人选对象,一要找和他同专业的,也要学医的。”花姐是我妈的死党。
  怪不得,会找上我妹,而不找我,好歹,好歹……
  “二是要找处女。”
  我呸!差点真呸出来,我妈也太劲爆了,把这句话可以说得那么的响当当的。
  “这年头,还能像我家女儿这样清清白白的女孩,哪里还有?要不是我一向在外宣称我家的家庭教育有多么的严格,别人那么的相信我的人品,哪会有人找上门来啊。”我妈将头抬得高高的,几十年哪,备受叔婶哂笑她没有儿子的恶气,今天总算是出了。
  根本就是那博士后变态,原来还觉得金光闪闪的人,突然就在我心底碎得变成了一堆玻璃渣。哪有人把对方是处女的要求摆上台面的来的?报纸上倒是有千万富翁登类似的征婚广告,但我就是鄙视这类人,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一样去选妃子,把别人看成什么跟什么似的,博士后又咋了,人品问题哪。
  但是殷以同意了,我没话说,毕竟那是她的事。
  上网的时候,我特意查了今天发生暴动事件的新闻,消息很少,我无聊的想,因特网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快速神奇啊。
  用手机给一些朋友发短信,都是些暴笑的短信,因为有点色色的,所以只敢发给女朋友们,当初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虽然看着不好意思,却足足是笑了半天,每每想起,忍不住就会笑,同事都以为我疯了,我没好意思跟他们去共享那短信,这会无聊了,便翻出来狂发。
  全文如下:一个傻子终于讨到老婆了,他老爹担心儿子不会洞房,便教他说,新婚之夜用自己身上最硬的地方去撞新娘子尿尿的地方,傻儿子很听话的应允了。但是,第二天,他老爹发现儿子头破血流的倒是新房的马桶旁。
  过了好一会儿,有回信了。
  柳弦的,我小学一同学,她的回复是:素质啊素质!
  我愣了一下,我有把短信发给她么?按错了?我和她的关系不是特别特别的好,所以对这种关系的朋友,还不会去自损形象的发这种短信,于是便急急忙忙的想回复一条过去,但是想想,总觉得不妥,便直接作罢。
  正愣着呢,第二条短信来了,是小刀,最可爱就是她了,捧场的说快把她笑疯了,而且因为她笑得过于夸张,被她老公抢了手机去看,她老公现在还停不住笑。
  我又懵了,她老公……也看了?那我以后见了诸葛,咋好意思啊?造孽啊,都是无聊造的孽啊。
  然后还有小鸟的,何处的,婷婷的,刚打开一条,马上又有一条进了我的信箱,手机的铃声不断的重复那一句:我想我会一直孤单……
  不愧都是我挑出来的姐妹,都捧场的很,有的甚至还打电话过来笑给我听,然后,她们通通告诉我,她们的老公或者男朋友比她们笑得更夸张……
  我便又郁闷了,我连找个和我一起看有色暴笑短信的人都找不到。
  临睡前在网上跟米米说,下次,我不再对老妈安排的相亲抵死不从了,该找个人了。
  事实上下次相亲很快便来了。
  那天院里有同事的儿子办婚宴,我出门前刻意装扮了番,向来在这种人多的场合里,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我糟,脸整白点,唇抿一点淡彩,把一头篷篷的丐主头扎起来,穿上及膝的韩版小风衣,看上去,也挺像个淑女。到达宴会厅时,有同事笑着看我远远的走近,说了句让我喜滋滋了半天的话来,他说:有风摇曳生姿,无风婷婷静植。
  真有学问!
  待到饭吃了一半的时候,行政庭的副庭长跑了过来问我要电话号码,虽然当时有些奇怪,但想想多数是为了工作需要,便报了号码。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但整场婚宴结束后就不由得我不想了,出了宴会厅,在等同事颜姐的时候,有一个阿姨过来搭腔了。
  我认人本领向来差,很多人和我照面过几次,我仍会不认识,当时我就在想,这阿姨莫不是某个同事的夫人,于是不敢得罪的很礼貌的应对着。她抱着一小孩,一直教小孩叫我阿姨,我觉得有些尴尬,一直在为自己“识人不准”而羞赧着,见她抱的小孩扭动不止,想想应该也挺辛苦的,便伸手去接,那小孩不认生的真让我抱了去,张着只长了两颗牙的嘴,湿巴巴的叫“姨……”我一边笑着逗他,一边在心里咒自己,咋就抱了这样一小东西到怀里了,看上去那么小,这一抱,真沉。
  正琢磨着怎么把这砥沉的小玩意抛回去时,那阿姨的一句话让我不得不侧首,也顿时明白我似乎弄错了一些事情。
  那阿姨说:“过几天,他叔叔约你出去玩,你可得去啊。”
  凭我这么灵光的脑袋,当然能在第一时间联想到什么,但还是涎着脸装作不知的问:“他叔叔是谁啊?”
  真是羞死人咧,我把那继续用鼻子吹泡泡的小家伙搂高了些,挡住我忍不住笑起来的脸。没想到,我也会有被人相中的一天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那阿姨冲我暧昧的笑,相信再蠢的人也能听懂话里的意思了,于是我只好装作尴尬万分的冲她笑笑,她捣出手机来,直接问我要电话号码,说虽然刚刚张庭长给过她了,但她没存手机里,她让小孩的叔叔给我打电话……
  我回去这样跟我妈说的时候,我妈显然高兴坏了,直说我家今年的运气来了,女儿都开始走桃花运了,然后便是不断的支招。我妈就是这样的人,她二十八才嫁给我爸,还老说自己是因为年纪大了,迫不得已要找一个才急急忙忙的挑了我爸,可惜了当时没谈恋爱,所以她总想在我们身上找回恋爱的感觉般,每次我有什么潜伏性对象出现时,她便把我可能遇到的各种可能都假设出来,再一一破解支招,细微到如何回话,什么时候发短信,什么时候打电话,什么话可说不可说,都说个遍,我爸说我妈看琼瑶电视看多了,我妈气呼呼的一挪臀,扭身向我爸吼道:“你懂个屁!”
  对方的短信来得挺快的,只简单几个字:小可,你好!
  我一看这短信,就知道肯定是那人,没错了,想了半天,发过去的时候,仍是忸怩做态的问:你是谁啊?
  在他发第二条短信来的时候,我决定换掉短信的铃声,我不想我继续再孤单下去了。
  当晚在网上见到了他的照片,不是特别帅,反正就是扔人堆里,你第一眼不会看上他的那种,不过,我的要求并不高,我也不喜欢太帅的。
  他老问: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坐在电脑面前就笑出声了,感觉像是两个挺老道的商人在做买卖。
  “我没什么要求,只要对方能和我说得上话。”可能我说的太字面化了,理解深层一点,便是能和我合拍吧,因为很少有人跟我说话能对得了我的胃口。
  他叫林湘,在周边镇政府工作,一个小小的科员,行,都是公务员,以后的日子过得稳当。当下又满意了几分。从他的照片来看,家境不会太差,和我家不相上下,再满意几分。他说,你看到我的QQ签名了没?
  看到了,早便看到了,上面写着:你若爱我,我会用双倍的爱还你,若不爱了,我会笑着放你自由。
  看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些怪怪的,状似肉麻,且觉得对方应该是个喜欢感情外放的人,而且肯定有过什么感情经历了,他不提,我也不会在还不熟悉的情况下去追问他,他自己先提起来,我便顺着他的话问了起来:这个是写给你以前的女朋友的吗?
  我真的是太聪明了,后来我常这样想。
  他很干脆的说:不是。
  “这是我对待感情的态度。”
  当他这样说的时候,我就相信他,于是满意度持续上升,聊天在我们约定第二天见面后结束了。
  熄灯睡觉时,我在被窝里拱了三圈,从床这头睡到另一头,再睡回去,转几个身后,发现我还没睡着,于是继续拱,仅仅为了见一个陌生人,我居然失眠了,无奈之极时,我索性拢着被子坐了起来,认真的思考,这是不是就是谈恋爱啊?!书上电视上说的,逑之不得,辗转反侧;逑之不得,寤寐思服……
  终于在快睡着的时候,我还反复的念叨着那一句:可以理解啊,可以理解啊,久旱逢甘霖哪……

  第 3 章
  第二天放假,也幸好是放假,我跟他约在单位见面,一到周末,单位里静得连鬼都不出没,我躲进办公室里上网斗地主,约好是中午他忙完就过来的,可是一直等到二点,他还没出现,但是短信倒是发了不少,让我别急。
  嘴唇有些发干,我不敢舔,怕越舔越干,我嘴唇一发干,就会白白的,特别丑,幸好本姑娘聪明的在口袋里藏了支唇彩,不用对着镜子抹,也会让唇色自然嫩红。
  两点半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不再是短信的铃声,某人给我打电话了,心脏突然便跳得快了起来,边听电话的时候,边给电脑关机,嫌XP关机速度太慢,我直接长摁开机键,三秒搞定。锁上门后,就下了楼去,外面的太阳一片晴好,今年暖冬,已经连续出了一个月的好太阳了,我看到自己的身影被阳光映射的在地上投出一个不长的阴影,空旷的停车坪里,某人跨坐在摩托车上打着电话。
  我挂了电话,第一面感觉不是特别好,他说开车来,我以为是四个轮子的,但是却是一辆红色的二轮摩托,我最不喜欢的车式样。转念一想,挑啥呢,谁不这样呢,还没真正的小康,谁整天开着四个轮子跑啊,红色摩托虽丑了点,但摩托车还能长得多么的帅啊。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已经笑脸盈盈的走到他面前了。
  怎么说呢,他长的就跟照片一样,让人看了不会有惊喜,也不会失望,他没看过我的照片,所以乍见我的时候,盯了一阵子,我抿着唇笑,问他:去哪?
  没想到,他会带我去公园。
  坐在他车上,他说去公园的时候,我捱了三秒才说好。
  以前的时候,挺反感有男生约我去公园的,那地方是用来逗小孩和谈恋爱的,所以一男一女走在公园的小道上,非常明白的就在告诉别人:瞧,谈恋爱的。
  我挺排斥这种事情的,觉得俗,可是没办法,我得把自己嫁出去。
  我真的跟他坐在草坪上,聊天。停下来没话的时候,我就在想,我咋就落到这地步了呢,跟一陌生男人坐公园草坪上聊天,从前,我经过草坪看有年青男女坐草坪上聊天时,还会在心里嘲笑上好一阵子呢,这会儿,谁又会在嘲笑我呢?
  接下来又爬山,总不运动的我,爬到山顶的时候,已经喘到不行了,拧着眉看着自顾自走在前面的人,略有不满的嘟起了唇,他问些什么,我就答些什么,偶尔他扭头看我,我便适时的哼哼一声:好累哦。
  他并没放慢脚步,只是笑了起来,笑我太差劲了。
  我舔舔唇,越舔越干,心里急了起来,再舔下去,我的唇肯定又白了,下山的时候,我走在他后面,手一直插衣兜里,手心里握着那只唇彩,老想着给唇抹上点,却又怕他突然回头,给逮到个正着,到时候多丢脸啊,一直忍到下到了山脚,我们又并肩走了,我才明白,我失去了润唇的最好机会了。
  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给道路两旁的绿化带洒水的时间,两旁的矮灌木丛中喷出高高的水柱,他的车子载着我从那水柱旁经过的时候,总会有细细的水珠洒到身上来,我们尖叫着呼啸而过,心境便由此突然变得好了起来。
  回到家,我妈迫不及待的问我对方咋样,我说就那样,然后笑了起来,我妈见此情形,也笑了起来,以前帮着我介绍时,没见我会有这表情,今天笑了,她相信这事肯定有谱了,我不给她肯定的说法,事实上,我也还没肯定呢,总得看对方怎样想呗,我就是那种必须以对方喜欢上我为前提,我才会坦白自己倒底是怎样心态的人,所以我以前总暗恋别人而不让任何人知道。
  网上已经可以查到暴动事件的消息了,只不过能查到这消息的都是些国外的网站,国内的网站也有发过相关的帖子或报道,只是又都被删除了,我想,国内是封锁消息了,现在正在提倡和谐,能不制造大的轰动的负面效果就尽量的低调处理。从国外的那些网站上我看到了被焚毁的车辆,文中有提到有警察被打伤,我就想起了躺在床上的鲁巍,不由的嘴角翘了起来,总算,我也如此接近过一件新闻事件了。
  林湘有再约我,我想他对我的感觉应该还可以吧,便也同意与他出去过几次,没事时,两人也发发短信,就是没办法打电话。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打电话给我时,电话总会有十分嘈杂的杂音,震耳欲聋的,我说:你的电话太差了,换个。
  他便换了个电话拔给我,还是太大的杂音,我又说:估计是你的卡不好,换一张吧。
  他又换了一张卡,见鬼了,那声音仍然存在,我噎了一会儿,明白也许是我的电话有问题,可是死都不承认的说:我咋跟别人打电话都没问题,就给你打电话有问题呢。
  对方也不咋做声,说:那下次我给你换张卡,试试看。
  我莫明其妙的笑了起来,但心里却隐隐约约的想,咋和他就这么不投缘呢。、
  再次见到鲁巍是在事隔后不久,那天他正好出院,因为他所里的车子被烧掉了,副庭长派着车去接他,在路上见到我刚好回家,吆喝着我顺路的搭上了他们的车,猫着身子进身的时候,才看到前座还坐了陌生人,他回头礼貌的冲我笑,眼睛亮亮的,我一时没认出来,很礼貌的跟他点头说:你好。
  副庭长的表情有点怪异,来回扫了我和他几眼,开口道:“丫头,你又认不出人了呢,这是小鲁呢,上回人家躺医院里时,你还说人家英气来着,我们今天接他出院了。”
  小鲁?我想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明白过来,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他在那笑什么呢?
  “她就这样,很多事情都不上心,老识人不清,也老迷路,除非你长得跟刘德华似的,否则她不多看几眼,总是不会记得的。”副庭长打趣的跟鲁巍解释着,我露出尴尬的笑来,想想自己钻错车了,人家接人出院,我竟跑来搭顺风车,有些不着调的感觉。但想想,这又不是我主动要求搭乘的,也不至于太不着调吧。便释然的自顾自的扭头看窗外的风景。
  但是我单纯的没料到,之所以我会搭上这趟顺风车,完全是有原因的。
  我就是这样的人,当有一个人跟我谈着的时候,我绝计不会再想其他的可能性,当时,我一门心思就在林湘身上,有的时候觉得自己真的谈恋爱了,也有可以发短信和网上打P的对象了,自顾自的觉得幸福着,心里装着一个人了,哪怕是刘德华开着奔驰停我家门口,我都不会跟他走了,我就是这样的死心眼,就像我以前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很多很多年,直到他和她结婚了。

  第 4 章
  老妹回来了,见到她回来,我还是感叹了一下,同一个娘生的,性格差别还是忒大啊。
  她跟那博士后相亲的那天是情人节,我说咋碰得这么巧啊,是不是真有缘啊,我妈便笑得更加的灿烂,这人还没见着,她便已经满意得不得了了。
  殷以穿上了新买的紫色韩版长外套,里面是U领白毛衣,鞋子是我买来准备过年穿的米色短靴,她烫过不久的长卷发用镶着水钻的发夹夹了两小撮固定在头顶,很是漂亮的公主头,打扮完毕,我爸啧啧的说:咋就都长大了呢。
  在花阿姨的联络下,我们在她的一朋友家等那博士后,我们一家子都出动了,坐人家家里剥着蜜桔嗑着瓜子,老妹出奇的乖,一举一动都很风范的模样,我跟我爸把玩着我买了不久的手机,正说到我爸很感兴趣的MP3可以存放京剧时,有人敲门了,我们都站了起来,我扯着脖子看来者模样,那博士后穿着一件黑袄子与黄军裤低着头站在门口换拖鞋,等到他抬起脸来的时候,眼睛先扫向我和我妹,我便瞥了殷以一眼,我知道这博士后心里肯定在猜,今天他要相的是谁。
  从殷以的脸上看不出她的感觉如何,这家伙啥时也能把表面功夫做到滴水不漏了,人长大了,还是会变的,殷以真长大了。
  才发这样的感触来,殷以抓了个他人不注意的空档,向我垮着嘴,低哝了声:太老!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老妈事先就给她打了预防针了,三十六岁的博士后,能不老吗,比她大上十三岁呢。我还是对博士后没太大的好感,中午吃饭的时候,老妈笑称我也还单着,让那些阿姨给我留意些的时候,那博士后抬起头冲我笑,道:你也还没男朋友啊?
  我冲他笑笑,不说什么,低下头的时候,却忍不住皱起眉头来,老妈知道我正和林湘交往,还想帮我找更好的,我可以理解,但在这场合提及的话,总有种姐妹俩都可以由这老男人挑选的意味,更让那博士后得意得跟什么似的了,不喜欢!
  吃完饭,找个借口称有事,我拒绝坐上被我私底下称为“小绵羊”的老博士后的小轿车,我娘也不理我,现在她的目标非常的明确:把殷以搞定。
  哼,没人搭我,笑话!
  这不,“吱”的一声,一辆警车刹在了我的面前,洗得干净锃亮的三菱警车也是超帅的,不比小绵羊那别克差。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状似熟悉的脸,有梭有角,年轻干净,比小绵羊强多了。
  “去哪?搭你一程。”帅哥跟我说。
  此刻,我相信我是美女,只有美女才会有被人主动免费搭送的机会,我眦着牙笑得白灿,可是就在一刹,想起了他是谁,笑容不免稍稍的收了一收。
  鲁巍!
  NND,是认识的。
  他笑得比我更白灿。
  “你又忘了我是谁了吧?”
  “怎么可能,你长的那么显眼,我们都第三次见面了。”幸好,我及时想起他是谁了。小王老说我不是当领导的料,因为我不具备识人的基本能力。
  他长的确实不错,可是我竟然没有想要努力表现好吸引他。我想,我是不是真的是喜欢上了林湘了。
  不对,不是喜欢,是现阶段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林湘身上。
  我侧着头冲鲁巍笑,他有力的大掌在方向盘上按了两下,车子“叭叭”的响了两声,笑得淳和,问:“往哪走?”
  “去法院。”
  他略一偏头,“你这么拼命?都年二十八了,还上班?”
  “呵呵,我就是想找一个上网的地方呢。”我家正有一头小绵羊,丢给殷以对付。
  “那多冷哪,要不上我那吧,空调暖炉加热茶。”他一笑,那牙整好露七颗,白净整齐,真好看。
  可是,除了牙好看,我对他的好感却没有上升,我跟他不熟,他竟约我去他家,不是好人。
  这时笑起来有些假了,没有了刚开始的坦然,坚持道:“去办公室用公家的多好啊,去你那还得还你人情呢。”
  他撇头瞄了我一眼,笑了起来,大打方向盘,车子一转,朝着法院的方向驶了去。
  是啊,我纯粹就是为了上网才跑办公室来的,快过年了,单位没有任何人,走在走廊,都会听到回声,我守在网上,就是为了等林湘,他没有特别的好,只是我想找个人谈恋爱,如此而已,我妈前两天说,要我快找一个,过年带回家给亲友看看。
  每年过年的时候,我的那些表妹们都会带回新的男朋友,我们家两姐妹还从没带过一个男人出现过,她们年年都在换不同的男人,高的帅的有钱的,一个比一个能耐,我娘也一年比一年郁闷,在今年,我终于等到了一个也可以带人回去的机会了。
  林湘一直没有上QQ,我跟他除了第一次见面前总在QQ上聊以外,后来几乎不常用QQ聊天,顶多他会半夜给我打电话或发短信,我不想主动约他出来玩,只好在网上守着这只兔子自己撞过来。
  在司考群里,何处见我居然在这个时候上线,有些好奇,我笑说我在等兔子,我把自己伪装成一棵树了。
  最好的兔子被她给逮去了,我只好逮另外一只,没什么大不了的,天下兔子何其多。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曾经暗恋着何处的兔子长达十几年,就像我喜欢刘德华也有那么长的时间,可是刘德华和何处的兔子一样,他们都不是我的。
  我是第一次觉得有一只离我这么近的兔子,特别是林湘晚上给我打电话或者发短信的时候,虽然聊的东西琐碎且平常,而且我们通话时从来没有一次可以十分清晰的听清对方的话,可是我就是觉得一切都那么的充满希望。
  他一直都不上线,也许在陪她妈妈买年货,也许在给自己买新衣裳,也许在做年底大扫除,也许在为年夜饭做准备了。
  我的鼠标就摆在他那灰灰的头像上,什么事都不做的过了一个下午。
  关机回家时,心里有些小抱怨,我这么想念一个人的时候,他居然不给我半点回应。
  老妹的博士后一直没再给她打过电话或者发短信,老妹从开始的不屑,变成了沉静,开始频繁的查看手机,我憋笑的看她一脸苦闷的过几分钟便将手机屏按亮,手机在她手中如此把玩N次后,有声音提示:您有一条短信息。
  老妹飞快的按键,我笑喷,得意的扬着手中的手机,做口型:我的!
  林湘发过来的,他终于想起我了,兴奋!
  短信的内容,用一个字来形容:废!
  用我以往的眼光来看,这种短信我是不会回复的,就像在网上,有陌生人找我聊天问:你今年多大?你是哪里人?你是什么职业的?
  对于这样的问题,我从来不回复,对于问我这样问题的人,他会一直是我的陌生人。
  林湘和他们有得一比的是,他问:你中饭吃什么了?
  我中午吃什么了,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关心已经被我吃进肚子里的那一堆可能成为XX的东西做什么呢?没聊天水准!
  可是,我居然还是屁癫屁癫的飞快按键,告诉他:中午吃了菜花炒海带,我的新发明。
  我俗了,真的像那些平时我最看不起的那种,一找朋友就零智商的人一样,俗了!
  晚上一点的时候,有人给我打电话了。
  我用被子蒙住头,在里面小声的讲,老妹不服气的一个劲的拱我,我偏讲我偏讲,一个电话半小时,哼,前几个月时跟新进公务员住一块培训时,那几个头片子每晚都聊天到凌晨两点,好不容易,偶才逮到一个会半夜三更给我打电话的,就算殷以那小样把我拱下床,我还是要讲,呼啦啦!
  晚上,何处见到我上线,总问:兔子逮着了没?
  我:正逮着,不出意外,它逃不出偶的大树干。
  直到,某天半夜,他又打电话来了。
  他说:殷可,我不想谈恋爱,我想结婚,你会和我结婚吗?
  是兔子被我吸引撞上了我的大树干了,还是这只兔子神经错乱了?
  结婚!
  没错,我娘要的就是这效果,她的打算是,五一就给我操办了。
  但是,我还没过瘾啊,我才跟他见过一面,短信发过几十条,电话褒过几夜,仅此而已,他现在跟我说结婚。
  兄弟,你多大啊?
  你娘贵姓啊?
  你有兄弟姐妹几人啊?
  你家房子有多大啊?
  你的收入存款几位数了啊?
  问题A+B+C+D+E+……=我全都不清楚。
  但是,我回答他的是:好!
  我疯了。
  我像嫁不出的老女人一样,逮到一根稻草,就想爬出单身的沼泽。
  殷以像只兔子一样飞快的蹦出被窝,蹬蹬蹬的跑上楼,在半夜三更,她扯着嗓子,用一条街的人都可以听到的声音,喊道:“妈,殷可她要结婚了……”

  第 5 章
  真风火,第二天我妈将电话摆我面前,一脸严肃的命令道:“拔过去。”
  扁嘴,XX殷以未来的老娘。
  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林湘说他在打麻将,我说:“你可以停会吗?”
  估计感觉到了我语气里的正经,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
  深吸一口气,“我娘说,要跟你说话。”
  对方,沉默。
  然后,和麻将的声音,和他道歉的声音。猜测他离开了牌桌。
  “好了,你妈,要跟我说什么?”突然觉得他声音有些紧张了,别说他紧张了,我都紧张了,突然觉得象面临着一件重要得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我直接递给我妈,我妈那本来一脸的严肃,在接过电话后,马上变得和蔼可亲。
  我嘀咕,他又看不见,笑成那样,有意思吗?
  殷以在我一脸恶毒的盯视下,不怕死的将耳朵凑近电话,偷听。
  隐隐约约的,有听到他在给我妈拜年,不错,小样。
  我妈是雷声大,雨点小,面对我的时候,象逼婚一样,跟他说话的时候,那简直就是春风化雨,和煦细润,也没问啥,听上去就是一般的问好及关切意思,吓出我一身汗来,毕竟,即便林湘跟我提到了结婚,但是,我还是跟他不熟,我们仅仅才见过一面。
  讲完了,很好,我妈没说他提到的结婚的事,也没问他家背景身世经济条件及父母身体健康状况,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可是,我妈却收起了她那一脸和煦的笑容,面色似有不佳。
  我纳闷了起来,对方说了什么她不高兴的话了?
  “这个男孩子,不行。”
  其实,我妈挺有做我这行的天份的,判决什么事情,干脆果断。
  可是WHY?给个理由行不行?刚刚不还兴奋着吗?
  “他没有诚意和你结婚的。他一不提上门拜访,二不主动征询我的意见,我要他有空到我家来玩,他说以后有的是时间……”
  不应该这样说吗?要是我的话,哪能想得到那么多?年轻人和老一辈的想法肯定不一样啊,总不能前一天提到了结婚的事,就马上抱上几盒脑白金蹬蹬蹬的跑来吧?
  我有些不高兴了,觉得我妈的眼光太老了,作法也太古板了。
  可是这个想法,最终被我的郁结取代了。
  一个春节过去了,我正打算迎接我充满希望的一年时,我登陆了我曾为林湘开通的博客,他更新的很勤快,相册里面的相片也上传了很多,可是让我瞠目结舌的是,仅仅一个春假,他认识了另外一个女生,最好笑的是,他们打算结婚了。
  所以在过年后再次看到鲁巍时,我正自以为无人的对着一个树桩乱踹。
  不知道他侧着头看了我多久,我发现他时,我拢了拢纷乱的头发,急急的平复气息,企图以最快的时间回复我以往的淑女状态。
  在我修整自己的这段时间,他也将目瞪口呆的调适成一脸平和,可是我还未冲他打招呼,他便忍不住的将笑溢了出来。
  “新年过的不顺意也不能这样虐待鞋子呢。”他笑起来的时候,唇两边对成了尖括号,左颊下侧有一条浅浅的凹痕,原本方棱的下巴因为笑容而变得尖削,眼里的光芒透亮,我突然就愣在那里了。
  我少有在一个人笑的时候这么仔细的打量对方,鲁巍的笑容,竟然,竟然,把我迷住了!
  “这才新年伊始呢,鲁警官这样说,我岂不是一年都会不顺意?!”我赌气的扭曲他的意思,没事冲我笑个P啊。
  他缓缓收起笑容,带点不自在的神情道:“抱歉,我说新年的意思是春节,不是新的一整年。”
  看来,他是一个比较正经的人,不随意开玩笑。
  他一正经,我也就不好随意发飙了,只是挺意外他会出现在这里,明明,我选的地方,够偏僻了。
  “围捕。”他说的云淡风清,我的整个神经却提了起来。
  看左边,看右边,“警官大人,一个人也叫围捕?”
  话才说完,鲁巍撒腿跑了起来,我一缩,躲旁边的树后面去,探个脑袋察看情况。
  鲁巍身体状况恢复的很好,奔跑时飒飒有风,矫健敏捷,他一行动,周围突然也窜出了几人,都便衣,不过一眼就能看出谁是兵谁是贼,好几个人逮一个,被逮的那个人,当然是贼。
  围捕计划很快就成功了,鲁巍的同事在逮到犯罪嫌疑人时,狠踹了他几脚,好凶!
  我从树后步出来,愣在那里看一帮突然出现的人押着一个人上了一辆不知道从哪里开来的警车上,本来拉响了警报要走了,却在我面前又煞住了。
  鲁巍摇下窗子说:“上来,送你一程吧,女孩子别在这里待太久。”
  我慌忙摇手:“不用不用!”
  说真的,这车虽然坐满了“警察叔叔”,可是我还是觉得新年伊始的,搭这种顺风车,太晦气!
  他微微拧了眉,像是不满我的拒绝,却也没再说什么,一摆手,车子“呜哇呜哇”的开动了。
  气愤!
  不是气愤他们真的不管我就走了,而是气愤开车的那帅哥眼神太不好了,走就走吧,发动车子时,右后轮偏偏先旋了一阵,旋的地方刚好又是一个小水沆,那些泥水非常赏脸的直喷我而来,我挥别的手还没放下来,就顿在那里了。
  他娘的,今天心情已经很坏了,找个地方发泄,还遇到警察围捕,不想搭他们的警车,就要挨一身泥,忍不住的就大吼了一声:“你妈妈的怎么开车的呢?!”
  车子没开出多远就刹住了,我听到有关车门的声音,我没抬头看,手摸索着口袋,捣纸巾擦已经糊到眼睛的污泥,低头看时,不由的火声更大了,整件外套上全是泥,裤子和鞋子都没被幸免,真TMD彻底。
  所以说人倒霉的时候,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可以碰得到,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被污染的如此厉害过。
  从车子上下来的人很快跑到了我的身边,着急的道歉着,我没怎么敢抬头看,脸畔的头发都被污水湿得粘在了脸上,没有镜子,都不知道自己丑成什么样子了。
  想想他们也不是故意的,而且也是执法部门,没怎么敢向他们撒气,憋着火道:“至于吗?不坐你们的车就这样对我啊?”
  “实在不好意思,小李他没看到有水坑。”鲁巍的声音。
  我脱下外套,用里衬又抹了把脸,才敢抬头看他们。眼前这两人都一脸的赔罪模样,我一边继续擦身上的污渍一边偷瞟了眼警车,那里面他的那些同事们都探着脑袋看情况。
  真丢人!
  才将裤腿上的泥擦个差不多,身上突然多了件黑西装,一抬头,鲁巍已将自个的外套脱了下来,披我身上了。
  “天冷,你穿着,新的。”
  我正想脱了还他,旁边的小李忙脱衣服,道:“这事我不好意思,穿我的衣服吧。”
  我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宁愿要鲁巍的,不要他的。
  鲁巍把小李的衣服又挡了回去:“你的衣服多久没换了?”
  小李想想,也不好意思笑笑,摸索着从口袋里捣出一袋纸巾来:“那只好贡献这个。”
  “我没事,你们还有公务,先走吧。”我擦我擦我继续擦。
  “这不行,这回说什么都得送你。”小李可能是觉得太不好意思了,坚持道。
  死也不坐那车,那车上一车的人,这下不知道在怎样笑我呢。
  我态度坚决的推拒,小李却以为我不好意思,竟动手来拖。
  疯了,这人真的是很让人恼火。
  “我送她回去就好了。”鲁巍的话止住了小李继续拉扯的动作,我仍不乐意,谁让他送来着,这些个人,最好统统给我马上消失。
  “都不用,你又不是撞上我了,我又没残废。”口气莫名的就冲了起来,在他们愣到无语时,转身走开。
  回到家时,我还在想公安局的那帮家伙会拿这事怎样来笑话呢,没注意到自己穿着一个大男人的衣服招摇的穿堂入室,直到我娘逮到魂游的我问:“这谁的衣服呢?”
  我才想起来,娘的,这衣服咋还在我身上啊?
  我娘眯着眼问:“你在外面找野男人了?”
  “嗯!”脱下男西装,脱裤子,脱鞋子,连同我手上的脏外套,全扔给她,“洗洗。”
  我娘把那些脏裤子全往地上一扔,独独接过了西装外套,手往内袋一插,摸出了一些证件来。
  “哇,帅!”我娘嚷道。
  我一扭头,飞快的抢了过去,连同外套,也一并抢了过来,我娘要跟我抢,怎么可能,我跟殷以从小练出来的,抢东西没人能抢过我。
  飞快的一脚,把门给踹上,外面的咆哮声响起,我一并把小琐也打上,老娘也没法管我了。
  鲁巍的身份证,警官证,驾驶证,银行卡,医保卡,呵呵,他的身家性命全落我手上了。
  研究了半天,除了发现鲁警官比我还小一岁外,存款五位数外,家庭住址离我家隔了一条江加半个城区外,是少数民族外,没其他意外惊喜,比如他的电话号码,他的职务级别,婚否,薪资等,都还没发现。
  郁闷,我得将他的这些证件及衣服送到他家去或者他单位去。

  第 6 章
  我放弃去他单位的想法,都是些坏人,笑我!
  不过这些东西不能长久的放在我这儿,都是些要常用的证件卡照呢,没他的电话,不能约个近点的地方,我只能绕半个城区,在还没出宵的春节里,送上门去。
  傍晚时分,他的西装我直接送去干洗店了,拿了洗衣单,搭公车直接往鲁大警官的家奔了去。
  本来我去的时候太阳还没下山的,可是我向来搞不清方向,这一片区来的又少,绕了很多路,问了很多人,在有一妈妈级的阿姨将我请进屋时,天马上就要黑了,时钟已指向六点半。
  我将那一堆的证件递给鲁巍妈妈时,她奇怪的问我:“你拾到的?”
  “不是,早上鲁巍放在上衣口袋里,忘了拿了。”什么记性啊,借件衣服给我,还让我兜转大半个城区。
  “哦?”他妈妈的表情更奇怪了,我愣了一下,还没及多想,她便拢着我的手,轻拍了两下,道:“先吃了饭再说。”
  “吃饭?”这不行,我妈教我,到别人家做客是要拿礼物的,新年大节的,我两手空空的只想来还东西,没想过要留下来吃饭,按我娘的说话,没拿东西就不要在别人家吃饭的道理,我怎么也不能留下来吃饭的。
  “鲁巍他们那工作,总是指不定什么时候下班什么时候回家,总不能饿着等啊。”
  我没想等他呢,他妈妈和他长的很像了,我信得过。想,拼命想,想理由推脱,我还真不习惯在陌生人家里做客。
  “你就别推脱了,我们老两口在家里吃饭也怪寂寞的,鲁巍那家伙总不在家待着陪我们好好吃一顿,难得你肯陪我们吃饭,我们都好高兴的。”
  我肯留下来吃饭?我还没同意啊,嘴张了张,实在不好意思拒绝了,再说别人都这样说了,吃一顿饭而已,吃吧。
  鸡、鸭、鱼、豆腐酿、辣椒酿、茄子酿、香茹酿,……天哪,瑶汉全席吧?!
  鲁巍家是瑶族的,瑶族最出名的就是十八酿,几乎什么都可以拿来酿肉馅,满满一桌子的菜,看得我目瞪口呆,三个人,这也太排场了吧。
  “阿姨,这也太多菜了,我们才三人,吃不完的。”
  鲁巍的妈妈笑的一脸的灿烂,“刚打电话给鲁巍了,说你来了,刚好他们同事好几个跟他一起加班,等会全到我家来吃。”
  这是什么跟什么?
  我更加的坐立不安了,本来为了避免跟鲁巍同事接触而不去离我家近的公安局,谁知道绕半个城,最终仍是躲不过面对那一帮人的境地。
  菜上的差不多的时候,有人开门了,鲁巍首先进来,一点都不意外的朝我打招呼,然后一招呼,后面呼啦啦的混进来了一大帮人,我看着这场面下,脸都青了。
  “哇,殷美女也在啊。”小李率先冲到餐桌边,大声咋呼,笑得极其暧昧。
  殷美女?我跟他们熟不?这样称呼人呢!
  其他那些人给鲁巍父母拜了年,也不客气的在餐桌边落坐,和我打招呼。
  我的裤子大概都要被我抓皱了,本来跟鲁巍都不熟,跟他家人更不熟,跟鲁巍的同事还有隔阂呢,我坐这里好像突然成了众人的焦点,我这是,将自己推到了什么境地啊?
  更让人窘迫的是,鲁巍就落坐在我的身边,他落坐的自然,可是姐姐我青白的脸转成了紫红,因为,不光是鲁巍的父母,还有那帮喧嚣个没停的他的同事,全部有意无意的将我和他看成了一对似的,说话总带着点暗语,眼神也总保留些暧昧,鲁巍右手边的小李用力的用肩一顶鲁巍,他不支的继而撞上我,然后,他们哄堂大笑。
  你奶奶的,真想骂脏话。
  我想我这个时候逃的话,可以被形容成落荒而逃,想到逃就开始推脱。
  “太晚了,等会回去没公交车了,而且我爸妈会担心。”我都没饱,但是等不到把胃填饱了。
  “哎,不行!”小李飞快的站起了身,表明他不放行的决心。
  “第一,可以打电话回家报平安,第二,回家没公车,但有警车,没警车哥们还有摩托车呢,有警察送你回家,你爸妈绝对不会不放心的。”
  这个小李,跟我一直不对盘,从一大早遇到他,他就开始招惹到我了。
  “今天任务完成的那么好,机会又这么难得,今晚上不好好HAPPY一把,说什么都没劲,等会吃了饭,我们去皇都。”
  唱歌?
  我苦脸,你们是哥们,我却跟你们不熟。
  鲁巍给我夹菜,轻声道:“反正春节也不会有什么事,一起玩吧。”
  有一种人,就是有那种能力,轻言细语却能让人无法反抗,我跟费尽口舌的小李较劲,回家的念头却打消在鲁巍那轻言软语中。
  吃了饭,一帮人挤上了警车,冲到了皇都。
  因为有规定,警车不准停在娱乐场所门口,开车的鲁巍将车子开到远一点的停车场,我跟着小李他们先进了皇都的K歌包厢。
  其实,我唱歌不难听,只是性格有些闷骚,对于不熟的人,总是玩不开,于是就把自己往角落里待,小李他们叫了我几次,让我点歌,看我不怎么合作,就作罢了,自个儿唱得不亦乐乎,也就不怎么管我了。
  无聊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了林湘来,那混蛋,跟我说结婚的后面几天夜晚,我发短信问他在做什么,他都说在唱歌。哼!现在想起来,突然就生气了,凭什么他可以那么潇洒的夜夜笙歌,姐姐我也不是没朋友,现在这包厢里面,大把的帅哥呢。
  鲁巍进包厢后直接坐在了我的身边,低声询问我咋不唱歌。
  唱,咋不唱了。
  我跑去点歌,一连点了三首,小李嚷嚷道:“殷可,你不厚道,我们让你唱歌,你不给面子,老大来了,你这么爽快的唱个够本,敢情我们都不够格听你唱歌啊?”
  其他人附和他笑起来,我白了小李一眼,拿起话筒,大声吼道:“啊哈,去吧,没什么了不起,什么都依你,却看轻我自己,虽然我爱你,不许你再孩子气……”
  唱第二首的时候,小李躲藏角落里去了,鲁巍的同事有些借打电话出了包厢,一起上厕所的有几人没注意,只是我唱完那句:“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后,才陆续进来一个两个三四个。
  第三首我要开唱时,小李一把抢了过去,说这歌他最拿手了,拿了就吼道:“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
  这是我点的?娘的,谁把这歌优先了,我的歌呢?
  正在郁闷谁换了我的歌,我被鲁巍拉了出去,出了KTV,我一阵哆嗦,天气太冷了,似乎要下雪了般。
  鲁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一团白雾尚未散去,他便扭头冲我无奈的笑了起来。
  我是才唱上瘾就被拉出来,虽然之前因为谁谁谁换我的歌而差一点想发飙,可是,可是,这不是正唱上瘾了嘛,他居然就这样把我扯出来了。

  第 7 章
  “失恋了?”没什么前奏,没什么起伏的,他像个几十年的老朋友一样,用这种口吻问我。
  谁失恋了呢?!我吸吸鼻,吸进一腔冷空气。心情突然低沉了起来。
  我没跟任何人说我失恋了,就连我娘也不说我失恋了,鲁巍毫无顾忌的问我是不是失恋了,把一件我十分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摆到我面前来逼着我面对了。
  我不作声,心情愈发的低落起来。
  “早上看你拼命踹树墩时就想,八成是失恋了。”他居然笑出声来。
  我不满的噘起了嘴来。
  “刚刚唱的那两歌更是拼命,我想不是失恋也难了。”
  我瞄了一眼,笑啥呢,别以为自己混刑侦队就任何事都推理,失恋就失恋了,哼!
  “失恋就失恋呗,没什么不好。”他说。
  是没什么不好,你自己失失看。
  “我们,恋爱吧。”
  停步,转头,惊愕,扫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在。
  现在是什么状况?我正在被表白?上帝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告白?!
  何德何能啊!何德何能!我,殷可,一个刚失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现在被一个比我小,脸比我白,个子比我高,职位比我高,放单位比我能干,摆出去比我体面的一个帅哥表白,我娘会戳我脑门的说:殷可,你何德何能?!
  风还是一样的冷,我和鲁巍就面对着面的停在了人行道上,周边谁家燃起了鞭炮,远处还有烟花未歇,我仰头看他,他也不回避的看我。
  鞭炮声停了,烟花暂息,街道上像是突然安静了一会,就这一会,我问:“你不想恋爱,想直接结婚吧?”
  林湘就是这样的,说不想恋爱,直接结婚,他说他爱累了。
  也许男人都是这样想的,找谁都一样,如果那个人不是他最爱的。
  娘的,咋男人都这样呢,觉得我适合结婚,觉得谈感情谈累了,我比较适合凑合着过呢。
  他没回答,浅笑一声,耸耸肩转正身体缓缓向前行。
  我们用走的,绕过了半个城区,到了我家门口,这一路程,我们没有开口再说过一句话,我对他,除了猜测,就只剩琢磨。
  到家门口,我说:我到了。
  他从里衣口袋上抽出别在上面的钢笔来,拉过我的手,在手心写下了一串号码。
  “我的电话号码。”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以为我只会在电影上看到,可是这天,居然会有人在我手心写字,他执着我的手,离我咫尺的低头,细心的在我手心写字,笔尖划过手心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些东西也缓缓划过了心头,轻轻的痒痒的不止是掌心,还有心头。
  我看他转身离去,走出十米,二十米,三十米,远远的路灯照不清他的背影时,我握起了拳来,摊在空中的手已经冰冷了,不自由主的我将掌心印着他号码的手缩进了衣服口袋里,突然懊恼的号了起来:“他的洗衣单……”
  还在我的口袋里。
  其实,虽然当时心底有些小窃喜,但我对鲁巍并不抱什么希望的,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除了鲁巍的心思让我有些琢磨不透外,他跟林湘一样,都一样的让我窃喜的太快了,有一个林湘就够了,我没必要让自己在很短的时间里受到两次相同的伤害。
  所以,在偷偷开心了一个晚上后,我把这事又忘得差不多了,关于鲁巍,关于林湘,也来不及我再多想什么,我便将大部分的时间投入到另外一件事情上了,那便是工作的调动。
  另外值得提一下的事情是,那晚鲁巍给我留的电话号码,在我钻进被窝时被再度想起,可是摊开手心一看时,妈妈的,我居然,在什么时候把它给洗干净了,这也是我能把鲁巍抛到脑后的一个原因。
  开春一上班,我被调到了基层法庭上班了,虽然是下调,但按领导意图来说,是对我的一种栽培,因为不管是想升职还是提升级别或者有什么好的机会,都会需要基层的工作经验。在乡镇的法庭工作并不怎么累,但是因刚接手,有些事情要交接,事情会有些麻烦啰嗦,忙完交接后回家采购时才想到,鲁巍的衣服我还没有还给他,心思那么两兜转,我取了衣服,直接送上门去了。
  但是这次我没有见到鲁巍,因为他没在家,把衣服交给他妈妈的时候,想问她要鲁巍电话号码的话,却梗在了喉咙,没敢问出来。看得出,她妈妈看我的眼神已经有些暧昧了,但是,我总在极力撇清暧昧关系,一直都特鸵鸟,只要谁笑话我或看穿我喜欢某个人时,我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撇清,所以我一直以来只有暗恋,从没真正的谈过恋爱。
  回家的时候就在想,可能我跟鲁巍真没什么缘份,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明明有着继续发展下去的可能,可是因为缺少了一些天助人和,于是只能断了。
  我通常每半个月回家一次,回去是为了将积压起来的一堆衣服拿回去洗,也为了补充食物,平时总在法庭里,这样挺好的,我妈不会整天跟我说要找人把我嫁了,不会突然就想起林湘那个坏人,在法庭时过的特别的单纯,每天工作,下乡,尽管条件艰苦些,却轻松自由无比。
  殷以回学校去了,在网上遇到她时,问她和小绵羊怎样了,她小样说:姐,我把他给了你吧。
  我当场飞踹两脚去给她。
  她一肚子不满的道:你都不知道,我哪不好了,年轻又漂亮还有学历成绩又好能歌善舞体育优秀身体健康,他嫌我哪一点了。
  我:是的,他都快更年了,还嫌你呢。
  殷以:就是,从见面后,他就不再和我联系,还是我主动发短信给他的。
  我:你发什么了?
  殷以:他不是要求相亲对象是处女吧,我说我是,但我要求他是处男!
  我:……
  说实在的,殷以非常的彪悍!
  春天来了,我们下乡的时候,路两旁的山林里到处盛放着杜鹃花,同事踩了一脚刹车,我们呼啸着往略湿的树林里冲,我采花,同事采蘑菇,采竹笋,在我快抱不动那些花骨朵时,我惊叫了一声。
  不是见蛇了,而是发现了好大的一朵蘑菇,我还没见过那么大的蘑菇呢,长在油茶树下,差不多有一脸盆那么大的直径,不由得我不叫。
  同事循声而来,也同时哇了一声,跟我研究起这么大的蘑菇来了。
  同事:你说它会不会有毒?
  我:应该不会有毒,它长的那么丑,别人说美丽的东西才有毒。
  同事:那它是不是香茹呢?黄黄的/
  我:应该不是吧,香茹都好小的。
  同事:可我从没吃过这么大的蘑菇,长的真厚实。
  我突然一脸惊喜的道:你说它是不是灵芝啊?
  同事:可是灵芝那么干扁。
  我泄气:也是。
  突然,同事的脸也慢慢的光采起来,比个大拇指:有可能,晒干了就是了啊。
  于是,丢掉那一捧被我摧残过的花,扔掉那一袋同事千辛万苦找到的小蘑菇小竹笋,我们小心翼翼的将大蘑菇挖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捧到车上。
  庭长是一个十分谨慎细心的人,派我们下乡送文书久等不归,终于见我们回来,正想发飙,却见我们小心翼翼的捧宝贝般的捧着一大蘑菇回来,眉头都纠结了起来。
  “我说你们怎么送个东西那么久呢,居然跑去玩,玩就算了,你拣这么大个牛屎菌回来,吃又不能吃,看又不好看,等会还要做垃圾丢出去,你们还宝贝的跟什么似的,有没有脑子啊……”
  牛屎菌?!
  偶跟同事对看,他说:你说它是灵芝。
  我:你不是说晒干了就是了吗?
  呸!
  我和同事将那宝贝了半天的牛屎菌往地上一扔,将它砸了个稀巴烂,娘的,有的时候总以为自己拣宝了,其实,就是一堆牛屎!
  我们因为这件事,被其他的同事笑抽了,每次下乡就跟我们说:走,拣灵芝去!
  所以说,想法天真其实也是一种罪过啊,我觉得我应该深沉一些,庭长说,走,拣螺丝回来做晚餐。
  我飞快的冲进厨房,拎了个桶,大喊着杀,往河的方向跑了去。
  这样的日子真的过得很惬意,每天跟同事打打闹闹,跟当事人争争吵吵就是一天,安静的时候可以用来学习,无聊的时候就上上网,下乡时被狗追一追,馋的时候跑人家地里偷一两根玉米,早上可以听到鸟叫,晚上可以看到明亮无比的星星,光着脚丫穿着拖鞋摇大蒲扇,自己动手则丰衣足食,一人不吃则全家挨饿,有的时候觉得条件苦点,人变得土点,钱花得少点,帅哥消失得多点。也挺好的。

  第 8 章
  五月我回家了一趟,被老妈逮到逼婚,老妹跟小绵羊是彻底没戏了,殷以那小样一开始嫌人家,后来是小绵羊不跟她好,她又心存不甘,现在时间一久,两人都没再联系了,于是,我妈又开始逮我逼了,一天三声叹,愁着我为什么还没嫁出去。
  正准备回单位,半路上领导打电话来说不用回去了,继续留市里学习,于是一路吭哧的跑回院里,等着同院里一些领导和同事一块儿去市委党校报到。
  傍晚时分,同事才忙完,出发时,已经飘雨了,路面有些滑,向来给院长开小车的同事小白硬抢着刑事庭的三菱车开,一路上特带劲的说:真棒,视野开阔,位置又高,刹车……
  刹车是失灵了,因为他话还没落,我们就撞上了坡上的农用车,因为人多,我跟同行的领导挤在副驾驶座上,我一头便撞上了前面的挡风玻璃,再抬头时,看着被我脑袋撞成蜘蛛网状的玻璃,一边庆幸着,我还没被甩出去,一边又疼的直在心里咒骂。
  所幸,所有的人都没事,只是刑事庭估计头疼了,三菱车的前盖全拱了起来,打电话让院办公室换了一台车来后,我们继续前行,报到领了资料找到房后,我们已经累得睁不开眼了,也不再去瞄食宿和座位是如何安排的,倒床便睡了。
  第二天起床,一身都是疼的,其他同事也都是苦着一张脸,一起进了食堂。
  早上看了资料后才知道,本次是全市新进干警及新任领导的一次培训,也就是说,参加这次培训的除了是春风得意的新任领导,就是新进编制豪情万千的生力军,放眼望去,那全是青年才俊,帅哥靓女啊。
  呵呵呵,真得意,动了动肩,舒展一下背部被拉伤的肌肉,虽然仍然疼,但是心情却是大大的好了起来。旁边同事不齿的斜睨着我,道:都不知道自卑怎么写!
  是啊,摸了摸脸,娘的,早知道有这么多的帅哥,我应该将我的那套化妆品给带齐啊,上个礼拜买的那几套衣服也没带呢,甚至早上洗脸都是胡乱的用水抹了一把,洗面奶都没用呢,看看看看,其他的那些妖精,个个打扮的花姿招展的,看她们,哪是来开干警会的,简直是来勾引男人的。
  失策,失策!
  虽然烦老娘恨我不嫁,但不代表我自己就不恨嫁啊,我恨哪,恨我总是失了先着,往哪站哪都土上几分再暗上几分,偏偏那些个新进的帅哥才子,个个正神气得不得了,眼睛放在脑袋顶上,发现不了本姑娘有着败絮其外金玉其中的本质,可是虽然这些个没心没肺没眼神的家伙瞧都没瞧我一眼,但我仍然稀罕啊,呜呜,一个比一个帅,一个比一个能入我眼,穿上制服的更英气,公安的帅,检察的拽,法院的内敛,司法的乖,全市所有县区的政法青年才俊和精英全集中在这呢,呜呜,那些个妖精咋都不穿制服呢。
  我按照名册上的编号找到了我的餐桌号,四处张望找餐桌的时候,顺便的将每桌的帅哥看了个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桌号时,眼睛仍不舍的瞄着那些还没来得及顾及的人,直到我同事非常不客气的扯了我一把,我才发现本桌的人已全都望着我,望我干啥?
  我望向我同事,我同事向我挤挤眼,道:人家跟你打招呼呢。
  谁?
  我巡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对面。
  鲁巍。
  突然间,就是突然间,心脏就跳乱了。
  他的出现让我措手不及,神思慌乱中,我只记得我扯了个笑,说:是你啊!
  竟然是他啊,那一顿饭是怎么吃的我忘了,整个大厅里的帅哥才俊我忘了,后来我只记得心里一直在念叨着:怎么会是他啊。
  在党校的大礼堂,我找到了我的座位,座位比较靠后了,我们这区的单位都在这一排,按照政法委、检察院、法院、公安、司法的顺序轮过来,再按参加人员的职位高低排列,我是我们单位来的人中工龄最短也最年轻的老小级人物,紧挨着我座位的就是公安的带队老大了,我瞄了一眼名签,姓李,年纪三十多了,一脸的严肃,身材很是高大,但肚子也大,一看就是新任职领导,再瞄过去,第二张位子的人还没来,可是桌上贴的名签上,摆正正的印着“鲁巍”二字。
  娘的,他居然也是新任职领导,凭啥我还是新任职干警时,他就是新任职领导了?比我还小一岁呢。
  不和人比,我向来心态平和,咱不争那个。一屁股坐到皮椅上,压得空气“噗”的溜过臀背间,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来。
  旁边的李警官马上侧头看向我,居然还捂鼻,我谄笑,道:不是放屁。
  鲁巍进来时,是从另一边挤到他的座位上的,我刻意的忽略他,一本正经的看手里的讲话学习资料,可是自己可恼的是,尽管没有看他,我却仍能清晰的感应得到他的一举一动,座位太近了!
  远远的主席台上,党校校长在发表开课典礼致词,不多久,旁边的李队已经呵欠连天了,我侧头看他,顺便飞快的看鲁巍。鲁巍单手支着头,低眉低眼的盯着手中的资料,那种姿态,都不知道他是在认真听着台上嗡嗡不休的讲课还是在瞌睡。
  看主席台,看资料,看李队,看鲁巍,如此不断重复着,直到李队侧着脸认真的盯着我。
  “小姑娘,认真听讲啊!”李队说话间又打了一个呵欠。
  我笑笑,低头看资料,忍住不再往那边侧首。
  正当也要昏昏欲睡时,右肩遭人轻拍。一侧头,李队那脸冲我笑的莫名其妙。
  我盯了他三秒没回过神来,等着他的下一步举动。
  他却侧过脸去,当什么都没发生般。
  奇怪,又在让我认真听讲?
  坐正坐直了,小小的打了个呵欠,现在主席台上已经换人在讲课了,眼睛微微的眯了眯,嘿,中院院长,我们的上级领导啊,坐得更正了,捧捧他的场。
  低头看资料,不期然的看到了桌面上多出了一张折成小方块的纸条来。
  传纸条,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啊。曾经,这小小的纸条,曾纵横课堂,所向披靡,所到之处,无不惊起睡鸭无数,如今,又见纸条,真是倍感亲切,在这个到处是精英级人物,个个都携有高科技通讯工具的大课堂里,居然还会有这么温情的东西出现,而且出现在我的桌面,真的是好感动,好幸福,好语无伦次。
  抖索着,我拆纸条,尖叫吧,嫉妒吧,我有小纸条啊。我的我的。
  “啪!”
  抚着被拍痛的手,侧过脸来,敢怒,不敢言。
  眼神控诉:领导,你咋打我了?
  李队吹胡子瞪眼的,冲我手里的小纸条直努嘴。
  我低头一看,不好,纸条背面上还写了字的呢,上书:郑经纬书记。
  原样折好,往左传,委屈的再搓搓被打的手,差点看到了领导们的私密交流了,要不得啊要不得,没前途啊没前途!
  往右瞄一眼,鲁巍笑得肩一抽一抽的。
  我继续低头看资料,不时,桌面上从左边扔来一张条,我扔往右边,从右边传来一张条,我扔往左边,起先就是单纯的李队与郑书记两人的来往,不知道何时起,纸条变成了冯检,李主任,肖科长,还有鲁巍的。我这位置,俨然成了传送纸条便利的中枢要塞,纵横交错中,谈笑有鸿儒,往来无声息。
  鲁巍的那一张我刻意多瞧了一眼,上心了,那字,真娟秀,女人写的。往左瞄,是哪位?检察院那高挑的小妞?政法委那文静的小妹妹?
  我为传信忙啊,一只小蜜蜂,坐在草丛中,传啊,传啊。
  直到中午下课,从我手上过的纸条有多少我已记不清,鲁巍只有那一张纸条,我不知道是谁传的,鲁巍也没有回复,旁边的领导们的记事本到是撕的挺惨不忍睹的,缓缓走出大礼堂,缓缓的伸了个懒腰,浑身仍是疼的厉害,据说这个就叫撞车后遗症,不花上几天,消不了疼。
  市里的领导不知道怎么得知我们在来的路上发生交通事故的事情了,中午我们埋头吃饭时,那几个领导亲自跑我们这一桌来,挨个慰问了一番,我们带队的领导一番感激,瞧了瞧桌上,没酒,倒了两杯茶,敬下。我站在一侧,很狗腿的腆笑。真累!
  政法委的郑书记在那些市领导走后,一脸惜怜的问我们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做个CT检查。我们领导笑说没事,然后瞄了我一眼,又开口道:“殷可,要不你还是去检查一下吧,你都把挡风玻璃撞成那样了,这头,没坏吧?!”
  我感觉整桌人的目光全“唰唰唰”的望向我,有惊诧,有不信,有好奇。鲁巍那眼里是什么,我不确定,他只是看着我。
  “哈哈,没事,我向来很小强的。脑子也好使的很。不信,我出道脑筋急转弯给你们答,你们准答不上。”我笑的很汗,我向来不习惯这么多人将关注的目光投诸在我的身上,看我的人一多,我就会紧张,这一紧张,就会话多,这一话多,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本来想为了证明自己脑筋正常,让他们出道急转弯给我做,这一秀逗,就说错了,说完后,看他们更加疑惑的目光,只能打蛇上棍的想着有什么好的脑筋急转弯。
  “小明的妈妈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叫大毛,二儿子叫二毛,小明叫什么?”
  “噗!”鲁巍一口饭喷了出来。
  接着,其他人不是辛苦憋笑,就是反应慢的看着其他人。最可悲的是我是反应最慢的那个,我一直在想,这道题为什么会可笑,是太简单了?是出题率太高了?我想了半天,就是没明白笑点在哪。呆呆愣愣的看着整桌的人最终都笑得七倒八歪。
  领导忍笑含泪的拍拍我肩膀,说:“下午还是去做个检查吧。”
  说是这样说,下午时我继续坐在座位上当勤劳的小蜜蜂。脑袋确实撞了下不轻的,头顶有一个大包,不过被头发遮住了,谁都看不出来,我自己用手摸索着按时,会感觉到,其实挺疼的。我伤的基本上是看不见的地方,大腿左侧也青紫了好大一片,只是在培训期间,我不想兴师动众的引人侧目,一切都隐瞒了下来。
  纸条比起上午来,有增无减,我习惯性的将左边的扔右边,右边的扔左边,对于上面那些人名,我已经没了兴趣,直到某张纸条在我往左扔时,又被扔了回来,拿起来看时,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殷可。
  哇!我的,我的!
  精神一振,开拆。
  “如果感觉到恶心,想吐,或者晕眩的话,一定要说!”
  谁写的?谁写给我的?
  好感动,哪个领导,这么关心我?!往右看去,李队精神不济的瞟了我一眼,越过他,鲁巍仍低眉低眼,虽然心中一动,但眼光越过他后,右边司法的某领导见我望向他,和蔼万分的冲我笑。
  原来是司法的啊!当下有些明白的,其实,司法和法院是走的最近的了,而且司法局的领导向来都把姿态放得很低,所以,真细心哪,对于我这样一个初出茅庐,没地位没背景没姿色的小角色,仍有贴心的关怀啊。
  把纸条夹进笔记本里,珍藏。
  想想,人家领导对我如此关怀,我也该懂事的回应一下,十分大手笔的撕下半页笔记本的纸页,唰唰的在上面写了两个大大的“感谢”,折好,写上领导大名,向右向右再向右!

  第 9 章
  晚餐时,发现在食堂里吃饭的人明显的少了一半,正在疑惑,领导接了一个电话后,向我们招招手,示意“撤!”。得,他有应酬。领导让我们一块儿去,顺便帮他顶酒,我一抚额,痛苦道:“饶我这一回吧,头疼。”
  我确实是那种不大会有前途的小青年啊,喝不上二两酒就会晕,领导也明白,抛下我一个人,带着其他人杀出了食堂。
  结果,这一桌子只剩两三人,鲁巍那家伙就没来,哼!
  这么一大桌子菜,简直想撑死我,简直想幸福死我。
  晚饭过后,我回到房间洗澡,擦药。电视调到经视,看越策,爆笑N回后,想到应该发个短信给老妈,说真的,撞车那一瞬间,我真的很想她,短信发过去,告诉我又回市里来开会了,没提车祸。我妈跟我没太大的心灵感应啊,久久都没回复我的短信,于是我又编了条短信,耸人听闻的只打了五个字:我出车祸了,除了我的亲人,所有朋友都发了。直到越策的花絮出现了,才有人回复我的短信,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虽然每个人都关心的问,受伤没,严重吗,可是竟有种这是要来的关心般,索然无味了。
  第一次觉得,我是如此的缺乏被关心。以前,我总是让自己活得精神抖擞的,身体健康,没心没肺,每个人都觉得我天生乐观,我的周围全部是阳光,他们不知道,我也会有悲伤,他们不知道,我也会觉得疼痛。
  没意思极了,那么好笑的越策,让我笑过后,竟会累到悲伤,趴在雪白的枕头上,我想,我缺一个我在意的人来关心我,所以,悲伤会飘浮在空中,压在我肩上,别人看不见,我也不让人来帮我分担,没有我愿意的人……
  睡到迷糊时,被门铃吵醒了,揉着眼睛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交警队的美女,她和我同一间房,她是真正的妖精级的。我看了一下时间,妖精玩到了十二点。大大的打了个呵欠,妖精不好意思的冲我笑笑,笑完后又风情万种的回头冲某人笑得妩媚,我好奇,将迷蒙的睡眼瞄向走廊,看到已转过身准备进房间那高大的背影。手在嘴上轻拍几下,又是一个大而长的呵欠,我转身步向我的床。
  眯着眼,听着妖精美女在放水洗澡,心情不错的很轻很轻的哼歌,我拱了拱枕头,心里继续更悲伤。
  第二天,在上课前,组织方便进行了一个小时的通报批评,首先批的是昨晚上的晚餐到餐情况,据说,到餐率不到百分之三十,不仅仅证明政法干警队伍吃喝风严重,而且造成了极大的食物浪费;其次,便是纸条满天飞,昨天散会后,地上雪花花的一片,不仅说明政法干警枉废组织者苦心安排的课程学习,而且很没道德的不讲卫生,随地扔垃圾;第三,通报所有在课堂中闭眼超过五分钟以上的人员名单以及看报纸杂志玩手机游戏人员的名单……
  额滴娘!
  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监视器在哪里?
  最后,我很经典的总结出一句话来:有奸细!
  方圆两个座位内的领导、同事,全部望向我,然后若有所思的点头,很顿悟的将表情木然化,双眼不游离的盯着主席台那几个略现秃顶的大大大领导,入定!
  我望着仍顶风作案的将纸条从桌面转移向桌下传递的大人们,心想着,看你们怎么死!
  果不其然,组织方之所以能那么了解底下与会人员的一举一动,靠的不是高科技,而就是最原始,最简单的“奸细”法则,下午的时候,那些隐蔽传纸条的大人们,被逐一通报姓名、所在单位。
  以我为中心两个座位内的领导、同事们,奸笑不已。
  所以晚餐时,我看到了不容易的全部到餐的盛况,但是我却郁闷了,组织方经过昨晚上被集体放鸽子造成大浪费事件后,痛定思痛的减了食物一半的份量,于是,油焖大虾我吃了不到两只,血鸭我只抢到了四块,鸡翅膀在一上桌时便被人逮了去,连西瓜,我都只吃到了薄薄的两片,还是白多红少的两片。
  同事也觉得吃的不过瘾,眼看饭还没吃饱,就只剩满桌狼籍了,摇手大喊了一声:服务员,加菜!
  真是满座皆惊然。
  他当在酒店里呢?!
  看着五十多岁大婶级的服务员拎个大汤勺一脸菜色的走过来,我侧头看着白目到不能再白目的同事,莫名其妙的扫了眼对面的鲁巍,瞧出了鲁巍眼底隐含的笑意,突然想说那句话: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
  晚饭没吃饱没吃好的结果就是多了顿集体宵夜。
  我在心里感叹一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反正我只负责吃,不负责付钱买单,组织方啊,真谢谢你份量不够的晚餐!
  说是集体,也不是完全所有的人都到齐了,我们这一区的只有政法委、法院和司法,三大家的同事聚在一起吃了个丰盛程度绝对高于晚餐的夜宵。公安那片的人马比较众多,在我们开吃不久后,也咋呼着在旁边那个夜宵摊吃上了,我们三家的人马,还不如他们人马多,隔壁那摊的老板突然就笑开了花,忙手忙脚的将炭火煤炉煽得更旺。
  本来我们这桌吃得挺热乎的,也聊得很带劲,可是公安那帮家伙一来,咋呼的一条街都可以听到了,势头在瞬间就掩盖了我们这边的,几个领导一边喝酒一边向那边瞄,我也瞄,那群脱了警服的家伙,看上去像流氓。
  鲁巍像流氓中的老大,一副不苟言笑的脸,靠坐在椅子上,燃了根烟,手搭在交叠的腿了,烟没怎么抽,就让它燃着,吃得也不多,看上去意兴阑珊。
  我抿了口茶,眼神仍纠在他身上,反正隔了这么远,他可以任我打量。突然想起一句话来,咫尺是天涯,天涯共此时。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一句话,也许自己就这么突发奇想了,白天隔着一个座位的咫尺,会隐忍着似天涯般的遥远,夜幕里穿过烟熏重影与人声鼎沸,却觉得此时会少了些心防枷锁。
  正在胡思乱想一些有的没的,突然就看到他望向了我这边,我不知道他在看谁,或者看我了,或者没看,看了足足二十秒左右的时间。心头的那个小鹿啊,撞得我受不了的低下了头,狂饮夜宵摊的劣质茶。
  桌上有烤生蚝,烤龙虾,鸡翅鸡腿火腿肠,茄子韭菜和香菜,那个谁,烤了一大盘猪鞭,吃得不亦乐乎,正在胡思乱想的我就被突然递至眼前的这一串猪鞭打断了所有的思绪。
  抿紧了唇,身子向后仰了仰,正想摇头说不吃的时候,感觉到向后仰的身体碰到了谁,扭头一看,鲁巍手中端的酒刚好洒我仰着的脸上。
  同桌的人都哄笑了起来。
  酒水渗进了我眼睛里,我眯着眼难受的伸手找纸巾,还没摸到,脸上就感觉到有人抽了纸巾在给我擦拭了,我将那只拿着面巾纸的手按往眼睛处,感觉眼睛舒服了一些了,才抓住那只手按往其它仍有湿意的地方,直到,我睁开了眼……
  鲁巍半蹲在我面前,脸对着我的脸,我的手抓着他的手,他眼里已是满咚咚的笑意了。
  突然间,感觉整个气场都有了一种磁性,就像南极遇到了北极,相吸了。
  着魔了,着魔了,我想我是着魔了,我差一点就要将下巴上扬了。
  知道下巴上扬会意味着什么吗?天哪,他的嘴唇就在我鼻梁的上方!
  我不着痕迹的丢开他的手,他也轻巧的退了开,退开时,我分明看到了他慢慢收起的笑容,与眼神里多出来的那一抹复杂。我红着脸,小心翼翼的看同桌的那些坏人们,他们个个笑得没心没肺。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如果他们敢笑得暧昧,我就钻桌子底下去,幸好他们没发觉什么。
  幸好,什么也没有!
  鲁巍将全桌敬了一圈,就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东西就郁结在了心中。找了个借口先离开了,走在宾馆空无一人的走廊时,仍在想,我心里在堵什么?似乎在跟自己生闷气,似乎在气鲁巍。可是,气他什么呢?心情低落啊,很低落!
  直到交警队的妖精美女给我开门的那一瞬,我突然想到了我在郁闷什么,可是那种想法又一闪而逝,快得我还来不及抓住,便又迷惘了起来。是什么?刚刚心头那一颤,是什么?

  第 10 章
  第三天上午,我一直在走神,所幸,坐在这个礼堂的人,十有八九都在走神,讲台上的授课老师也不会真正的点名提问,所以我可以尽情的走神,课堂纪律因为组织方的暗抓明报,被肃清的很规矩了,可是,整个会场却变得死气沉沉了。不过妖精美女们仍有办法让自己成为焦点被注目,那便是频繁的上厕所。
  “借过,借过。”从我面前走过去的公安美女,已第三次借过了,明明从那边过去借过的机会会少一些,可是她仍要往这边来借过,我明白的,从那边借过,不会经过鲁巍,哼!
  上得多了,坐我旁边的同事有些不耐烦了,而且似乎无聊的想使坏了,在下一位妖精经过时,他冲我诡异的一笑,在我不解时,挤身而过的美女呀的一声,坐在了他的腿上。
  忍笑,忍笑!听着美女的抱怨,我忍不住笑的将脸侧向了右边,然后,对上了鲁巍的目光。
  我看到李队颇带兴味的在笑,前排的帅哥也在笑,可是鲁巍一本正经的不露丝毫笑意,甚至,那眼神里颇有些不屑。
  我收起了笑容来,刚刚戏耍的心情突然烟消云散。
  他心里想什么呢?觉得我们肤浅?觉得我们行为过于幼稚?是不是会觉得我们的取笑都很白痴呢?
  我皱眉度测,不仅恼自己的行为,更恼起自己竟如此在意他的想法。
  我想,刑事庭副庭长的那句话是十分正确的,在初见鲁巍时,他曾说鲁巍有很多女孩子黏着,事实映证了他的话,尽管坐在这个礼堂里的人那么多,年青才俊的那么多,英俊帅气的那么多,背景深厚的那么多,可是把眼光投放在鲁巍一个人身上的更多,我跟他隔着一个坐位,可是,其实,很远!
  得不到的,我就不去肖想,距离远的,我就背向而弛去寻找离我近的,我是鸵鸟,虽然头埋在沙里很傻,可是,眼睛看不到伤害来袭,心就不会受伤。鲁巍,不会是第二个林湘。
  下午进行了一个小时的总结后,为期三天的培训结束了,鼓完掌后,我竟然听到了零落的唏嘘,不知道是为了结束了三天过于规矩沉闷的学习而释然,还是因为失去了能继续跟美女帅哥同坐一室的机会而感到遗憾。
  我将置于桌面上的资料、笔、纸等逐一收拾进文件夹里,等着两边的同事散去。将密封链缓缓拉上时,莫名的觉得失落了。我看向在中间过道缓缓走过的年轻帅哥们,突然就大叹了一口气,我最终还是没有抓住机会,好好的逮一个回去啊!
  来的时候我们单位的车子因为很挤,加之又出过车祸,回去的时候,政法委的带队领导想办法给我们安排了车子,将区内所有人员及车辆集中在一起,进行了调剂。很不幸,我被派到了公安的车上。
  人有的时候真不能相信自己的运气,尽管我在心里祈祷再祈祷,别把我给排给公安,但是老天分明听到了我的祈祷,并且很得意的耍了我一把。郑书记很负责的把我推向李队,然后跟那一帮斜着眼睛看我的警察道:别欺负人家小姑娘啊!
  我不小了,真不小了,我要求人权,我要求双向选择!
  我苦笑着看向郑书记,人家笑得多和蔼啊,我们院长还要听他的呢,凭什么我因为私人恩怨就辜负了书记的一番好心呢。转头望向车子,开车的帅哥我不认识,也没太大的印象,李队已经跨上了副驾驶座,后面也坐了两位了,靠左门的位置是留给我的,而中间的位置,鲁大警官堂而皇之的霸占着。
  好吧,坐吧,不到一个小时的路呢。
  党校建得太过偏僻,明明就是市党校,却要把校址扯到市区的最边缘,要是建在市内多好,这每天的食宿费都能省下不少啊,我们回去一趟也要方便的多啊,领导们也省多少的心哪,我会少多少的尴尬哪……
  碎碎念、碎碎念!
  正当我准备上车时,妖精及时出现了,而且一出现就出现了两只。
  和我一房间的妖精美女拉着林业公安分局的另一个妖精美女扯住了郑书记的胳膊。
  “我们晕那车,来的时候已经将胆汁都吐出来的,领导给我们换个车好不好?”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看她们,她们的意思很明显了,她们要坐的就是这辆只剩一个座位的车了。
  虽然我也会晕车,但我还真不知道坐不到一小时的车程可以将胆汁都吐出来,当然,我是草根阶级,她们是花朵般的妖精,体质绝对存在着差异的,既然她们要求换,意思也这么明显了,得,正合我意。
  终于,我也大方一回的跟正在为难的书记主动要求:换车。
  别克小轿车喷漆的警车后座坐上四个人,不知道会是什么滋味,特别是后面还坐了两个身高目测都达一米八以上的大男人,两个妖精虽然身材玲珑有致,不过既然能混公安交警,自然也娇小不到哪里去,我在车旁站了一会,研究着他们怎样合理安排安间。
  李队坐在副驾上回头看后面的人一个劲的拱着进,然后大声感叹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我抿唇笑了笑,可是突然觉得虚假了,渐渐的敛了去,再瞧了眼鲁巍,他正在努力往右边挤,突然抬眼便盯住了我,我飞快的转身,向另一辆车走了去。
  坐上另一辆宽敞的三菱车时,我侧头往外瞧了眼,旁边的帅哥问:看什么呢?
  我回头笑笑,敷衍道:我们院里的车走了。
  他又道:走了你也不用这么的落寞啊……
  我落寞了?
  车子还没驶出党校,就接连状况不断了,开车的小赵显然是个新手,车子倒车时竟倒到了人行道上,整个三菱车很滑稽的一个轮胎在台阶上,其他三个轮胎落在车道上,我怕得紧紧抱着前面的驾驶座,真的是不想再经受一次车祸了。从人行道上下来后,开出不到一百米,车子右前轮又陷进了水坑里,整个车子里的人都冲着小赵吼了起来。
  美女问:四驱的车子都能让你给陷水坑里,你有照没?说,有照没?
  小赵很无奈的出示他的驾照,道:我有的,我有的。
  一哥们将那驾照夺了去,看了后骂道:“你还不如我呢,我考了都一年了,你才拿了不到一个月的驾照。”
  我无语,生命诚可贵啊!
  车子里所有的人一致要求换人开车,然后看向拿了一年驾照的哥们。
  他挠挠头,道:“我虽然拿了一年,但是一年内,我的分数就全部被扣光了……”
  更无语!生命诚可贵啊诚可贵!
  小赵咕哝着,答应开很慢,我们才同意将才推出水坑的车子给他开,可是他一发动,车子居然向后倒了起来,后轮又陷进了刚刚的那个水坑……
  全车的人已经面无表情了,小赵缩缩脖子,冲大伙不好意思的笑笑,捣出手机,拔通后,十分沮丧的道:“兄弟,救火!”
  挂了电话后,小赵扭头十分委屈的跟我们抱怨道:本来就应该他开的,可是他非说让我练习练习,跑那车和美女挤一起了。
  什么人哪,拿我们的生命给别人来练习!
  在等待十分钟这后,开车的人换了。我看着鲁巍一言不发的坐上驾驶座,心就又那么突突的跳了起来了。
  是他!竟然又是他!我在换车以前,他就已经坐上了那辆别克了,其实……我多想了,我多想了!
  车子发动时,鲁巍调整了一下后视镜,我的座位在他座位的后面,我一抬眼便刚好对上了后视镜里他剑眉下的那一双眼。
  车子里的人有说有笑,鲁巍偶尔“嗯”两声,我整个不在状态,一言不发的呆坐在后面,有时别人提问时,我笨笨呆呆的虚应两声,笑笑,当是打发了。
  挂档,踩油门,打方向盘,车子在一阵大噪后,爬出了水坑,鲁巍的动作较之小赵来,简直可谓是驾轻就熟,上了水泥路后,更是感觉到他的动作似行云流水般了,看得出,整车人的心情也因为窗外一跃而过的景致而变得平稳舒坦起来。

  第 11 章
  车子路过土菜馆时,鲁巍一打方向盘,拐了进去。一车的人很自觉的下了车,就我一脸的讶然,开了车门后才发觉那几辆先出发的车都停在了停车坪内,李队已经和其他人已经开了两牌桌了,我们到的时候,他刚好斗地主挨了五炸,所有的人都吆喝着要他喝上十杯水。
  原来,他们还要聚餐啊!
  我是外部人员啊,这样跟着来,太不适合了。他们已经熟透了的觉得没任何异常感,可我有啊,我本来性格就别扭,跟不熟的人就别扭,何况是跟这么多不熟的人,虽然混吃混喝的事情也常有,但不代表我会莫名其妙的跟一大帮不怎么熟的人一起混吃啊。
  别扭!真别扭!我总没办法让自己显得落落大方,知道自己这样小家子气会招人不喜欢,就是没办法,没办法!
  我迟迟挨挨的移到鲁巍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
  可是,他老兄的动作可不可以不要弄出这么大的幅度来呢?
  他敏捷迅速的一个大转身,让所有的人都看向了这边。
  我呆在那里半晌,打牌的人见没什么事情,复又围作一堆继续打牌,倒是鲁巍转身盯了我半晌后,才问:“怎么了?”
  我拉他到一旁,轻声的说我有事要先走。
  他沉凝了一会,就这一会,那眼里复杂探究的让我轻轻的抖了一下。
  他抬手,看了一下时间,率先转身,唤道:走吧。
  我似惊醒般,摸摸略有些发烫的脸,感觉自己差点溺在他眼里了。回头,那些人还在全神贯注的打牌,倒是妖精几个发现了我们在向外走,于是我本想打声招呼的想法,也因此作罢了,反正他们有人发现我离开了。
  跟在鲁巍身后,其实我颇为忐忑,因为已经到了市区内,我没打算让他送我的。可是他的态度表明了不容我拒绝,我已经不敢再作声去推却了,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眼里似乎风卷云涌般的藏了些什么了。
  坐在副驾驶座的时候,我先扣好了安全带,对于坐这个位置,仍然是心有戚戚焉,鲁巍发动车子后,就坐在那没动了,我不明白他在等什么,侧头正想问他时,他一挂档,踩了油门,车子便开动了。
  “我不回家的,你把我在XX路口放下来就行了,我在那等车回法庭,明天还要上班。”我说。
  他侧头扫了我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可能是觉得我太过麻烦了吧。我扁扁嘴,又不是我要求他送的。
  车子一拐,却朝另一个方向拐了去,我想了一会,觉得这里似乎没有近道可以去那个路口,也不曾听说这边会有开往那个乡镇的公车。
  那就是鲁巍有事?
  车子一直开到了二医院的门口,我才相信,应该是鲁巍还有事。真是个闷骚的人,有事不能跟我说一声吗,闷葫芦一样,想去哪就去哪,都不尊重人权的。
  看到鲁巍下车,我还径自坐在座位上摇头直叹:警察当久了啊……
  他关上车门后,绕到这边时,见我还没下车,便又折回,敲车窗,我放下车窗玻璃,不解的看他。
  “快点,下来。”然后他替我开了车门,我不解的下了车,看着车窗自动再合上,我被鲁巍快步的拉进了医院。
  “你这是干嘛呢?”我小跑两步,跟上他的步伐。
  他进入大厅后,熟门熟路的挂了门诊号,拿着单子就进了某个科室,将我按在了一“白大褂”面前。
  我才明白,不是他来复诊,现在要检查的对象,是我。
  医生问我怎么了,我说我撞车了。接着他问撞哪了,我说头,然后瞟了眼身后的鲁巍,闭上了嘴。
  医生也瞟了眼鲁巍,鲁巍这家伙就十分聪明的走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拿着医生开的处方笺开门时,看到长身长腿的他抱胸靠在医院的墙边,见我出来,拿过了我的处方笺看。
  “照CT。”真无语,那医师看了半天,摸了半天,最后还是一句话,照个CT先。
  他领着我去交费,捣钱时,我说什么都不让他付,他也就不跟我争,我扯开钱包时,发现现金其实不多了,他说话了,道:用医保卡。
  对哦!我有医保的。自从领了这玩意后,我还从没用过,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了,喜滋滋的拿卡出来,递给收费的那小妹妹,神气十足的道:小姐,刷卡。
  拿了发票转身时,看到鲁巍的脸竟不知何时染上了笑意。
  “发票留起来,就着门诊病历及处方,可以回单位报销。”
  我“嗯嗯”的点头,跟在他身后,走向了CT室。
  医院里有很多的护士和医生都认识鲁巍,一路来都有人和他打招呼,而鲁巍对医院似乎也非常熟悉,哪个科室在哪,看病流程是怎样的,他都不需要问人,像我就不行,我只知道这里是二医院,很小的时候在这里输过液,但后来我几乎是不来这里的,更别说还知道挂号、划价、交费这些繁杂的手续了。
  所以跟在鲁巍身后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时,就感觉到很安心,有这么一个人,知道很多的事,在为我奔波,告诉我可以用医保卡进行消费,告诉我公伤可以报销治疗费用。更重要的是,他真把我当回事的拉我进了医院,真把我当回事的在CT室门口用略带忧思的目光送我进去。
  可是,在我心底那么感激他的时候,在我差点为他心动的时候,他竟然……
  我从医院出来后,他已经在车上了,我上车关上车门后,向他扬了扬报告单,心情好的笑道:没事的,多是淤伤,医生说问题不大的。
  他双手都把持在方向盘上,可是却似乎没打算要开车,眼睛也不看我,平视着前方,神色似乎较为凝重,我突然感觉到他可能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于是收了话,也笑不出来了。
  终于,他深吸了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道:“我不知道我先前的要求是不是对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其实,你不需要见我便忙着回避的,我向你提出交往的意思也许过于冒昧了,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又或许我本人不值得你交往,但我本来希望我们成为朋友也行的。另外,另外,我有适合结婚的对象了,你大可不必再对我存有戒心了……”
  这么说来,这么说来……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看见他在说话,车子动了,有风灌了进来,他说到了。在XX路口下车时,我甚至连一句谢谢也忘了说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失态了,看着那辆车子载着他渐行渐远,慢慢的,软软的蹲在了站牌下,神思空洞的看着青色的路面上印着白色的车行线。
  这么说来,这么说来,我想多了……

  第 12 章
  我从没想过给别人造成负担,不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我没有及时响应鲁巍的提议是因为我不知道他突然那样说的原因何在,因为我才从一段受欺骗的感情里走出来,还因为我不认为鲁巍会无条件的喜欢上我这个平凡的几乎一无是处的女人。我确实有在躲他,可是躲他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他,是因为害怕喜欢上他,我怕我又在一昧的一厢情愿着,他一直没有不值得我去喜欢,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害怕而已。
  可是,每每,在我觉得事情可能有转机的时候,在我以为要看见春天的时候,那些门又“砰”的一声的关上了,我只能却步,继续在门外徘徊,或者失望。
  庭长说:殷可,自从培训回来,你就变得蔫蔫的,这样可不行啊,工作可不能马虎。
  大波说:她很久没拣灵芝了。
  小波说:我们很久没吃螺丝了。
  我一拍桌子,“唰”的站了起来,目光坚定的道:老娘我要去炸鱼。
  一扭头,发现庭长的脸铁青的开始抽蓄,老林摇头叹道:嫁不出去了……
  炸鱼很好玩,更难得的是我们庭长居然也和我们一起跑到了河边来疯了。小波脱得只剩一条裤衩,一跃就进了水里,哧溜的跟条鱼似的,我提着个桶跟在岸边上跑,一个劲的问,看到鱼没。
  另一边,大波叫唤到:这边多。
  我屁癫的跑了去,直嚷嚷:在哪在哪。
  还没看清鱼呢,庭长迫不及待的将手中的炮仗点燃扔水里了,一声闷响后,漂上了几尾很小的鱼,小波游过来,一一拣起向我抛来。
  哈哈哈,我大笑三声,在岸边拣着每条不足手掌长的小鱼,并把它们扔进装了半桶水的桶里,吭哧吭哧的跟着庭长的后面。
  一会大波说:这里这里。
  我跑去。
  一会庭长在另一边扔了一个炮仗。
  我又跑去。
  小波站在及腰深的水里喊到:殷可,收战利品了。
  我提着桶,跑去。
  老林看着满头大汗的我,继续摇头叹道:殷可啊,既然你拣的都是死鱼,桶里为什么还要装上半桶水呢?
  对啊,谁让我把桶里装这么多水了?谁?谁那么蠢的???
  小波肆无忌惮的大笑着,大波捂着嘴笑的很贼,难得一笑的庭长乐不可支的看着我,我将桶往地上一顿,大笑不止。
  妈的,眼泪咋笑出来了。
  案子渐渐多了起来,大部分都是离婚案件,我们的开庭排期公告栏上排了十五个最近要开庭的案子,其中十三个离婚,一个道路交通事故赔偿,一个人身损害赔偿。
  老林背靠在老旧的藤椅上,看着我站在椅子上将公告板挂到墙壁上,扯着唇道:我们其实可以在旁边开个婚介所啊。
  我从椅子上跳下来,很是附和的点头。
  小波抢白道:就这样,没错,我们把后面这座山给包下来,山顶是法庭,专门用来离婚,半山腰是婚介所,离了婚的进这道门,然后再来一个计生办,支持国策。
  我掩着唇笑,生活过得太好了,人们愈加的想追求更幸福的生活,离婚案件占总收案的百分之九十,并不奇怪啊。
  庭长扔来两本案卷,说殷可填好应诉通知书和传票,我们下乡。
  耶,又下乡!
  我最爱的就是下乡,尽管现在已时值六月,外面的太阳已经开始毒辣了,但是一点也不减我对下乡的兴致。
  那么热衷下乡应该是和我小时候有关的,小时候我最喜欢去乡下姨妈家玩,泥巴没少耍,鸟窝也没少捅,赤脚走在田埂上,光个屁股泡池塘里,用柳条围个圈戴头顶上,或者懒懒的睡在树荫下的吊床上,这些记忆都十分的美好,美好到现在只要一下乡,闻到混了猪粪味的泥草香时,心情就会情不自禁的很放松。
  这个时候下乡,刚好是桃子结得密实的时候,也是杨梅由青转红的时节,葡萄可能还要等一阵子,但是早熟的瓜田里可能会有已经红瓤的西瓜了哦。
  大波继续贼笑的盯着我看,然后跟大伙说:你看她你看她,乐得跟老鼠似的。
  整个上午,我们走村窜户的找当事人,直到中午,庭长看了看还剩一个当事人未找的材料,琢磨了一下,道:先去镇政府混一顿吃的再说。
  耶,有吃的了!
  可是这顿饭却并不如我想象中的好吃,无关乎桌上的食物,关乎的,是其中的某个人。
  当我“砰”的将车门一关,神气十足的跟着领导走向政府办公楼大厅,在迎出来的那伙人跟庭长握手时,我的气焰便消失了,因为,我居然忘了,林湘便是在这里上班的。
  握手,握手,跟一把手二把手办公室主任这个科长那个书记统统握过手,轮到林湘时,我不着痕迹的转身跟小波说些有的没的,刻意忽略他伸出来的手。他的手,我不握,即便是没礼貌,我也不握,我就是没气量,怎么了!哼!
  所以吃饭的时候,我没了平时活跃的表现,埋头苦吃,政府这些领导都是挺能喝的主,不过我们庭长讲了,政法干警六条禁令里规定了,工作日午餐是不准饮酒的。那些人也没好再一个劲的逼,不过仍是小酌了一番,小波鄙夷的看着我努力的啃第二只鸡腿,小声的说:虽然入境随俗,但别把自己弄的这么乡下好不好?
  我瞪他一眼,乡下怎么了?我以前装淑女装累了,第一次见林湘时够淑女了吧,在他家人面前我够淑女了吧,可是最后怎样呢?他觉得淑女很好欺负啊,可以今天下承诺明天就连话都没有的叫别人老婆……
  突然感觉胃一阵收缩,我忙捂住了嘴,慌忙往洗手间的方向奔了去,一进洗手间,便忍不住大吐了起来,直到将刚刚吃的所有的东西通通吐光了,才能缓过劲来,觉得自己有够狼狈,唇边有秽物不说,眼泪鼻涕弄了满脸。
  把自己清洁了一下,出了门口,遇上了也正好上洗手间的林湘,两人一时僵在那里,我不说话,他招呼也不是,进去也不是,过了好一阵子,才尴尬的朝我笑笑,问道:你还好吗?
  “挺好的,吃撑了而已。”我慢慢的洗手。
  他反而不好意思的吱唔了声,手指了指厕所,道:我先上个厕所。
  我扯着唇笑,他总不会等我批准他进去吧?
  如此想的时候,居然就真的笑出声来了。
  他见我笑,似乎有一些释怀的模样,我再仰头看向他时,已经能微笑的跟他说:你先进去吧。
  他摸摸后脑勺,冲我笑笑,进了洗手间。
  我想都过去了,就算是毫无预警的见到林湘时感觉到多么的别扭或尴尬,都已经过去了,就是那一笑,突然就觉得什么都烟消云散了,或许心中仅有的那点芥蒂,都在刚刚的呕吐中,剔除干净了,我不用去刻意记恨他什么,事实上我也记恨不起来了,我发现,他对我来说,其实什么都不是。
  重新坐下来,小波继续用鄙夷的目光看我,道:可以原谅你乡下,但真不能原谅你吃到吐啊。
  我舀了碗汤,咕噜了两口,去去嘴里的异味,然后起筷,继续大吃。
  离开时,领导们再度握手,我向林湘伸出了手,他回握时,似有些惶恐般,看到他极不自然的笑,我顿时觉得心情很好,很好!
  我想我可能是属于那种较为无情的人,尽管有的时候会很执着,可是却也可以置爱恨于一线间,突然喜欢上一个人,然后突然的又可以完全把他当成陌生人。
  看向外面的艳阳,我想,也许,下次见到鲁巍时,我会如他所愿的,当朋友也好。
  所有的人离我而去,都没有关系,我还会遇见另外一个人。

  第 13 章
  晚上做梦时,梦到了健健康康的爸爸突然就去世了,然后哭醒了来,第二天我便回家了。时隔一个月,我又回到了市里,尽管心里惦记着父亲,可是每当有警车呼啸而过时,有个人的影子却总在心时隐时现。
  回家时看到父母仍然健康平安,突然冲着他们松了很大的一口气,他们莫名的看着突然跑回来的我,猜测着。
  “估计,饿得发慌了。”我妈说。
  “也有可能,没钱了。”我爸说。
  “或许,有了?”我妈突然满脸光采。
  有了?
  我与我爸都看向我的肚子。
  我妈“呸呸”两声,她说:我是说有男朋友了。
  啊,我好不容易惦记着的亲情啊,就这样被扼杀在他们对我的不甚了解中啊。
  我将那一包脏衣服往地上一扔,道:妈,给我找个帅的有工作的养得起我的。
  我妈一脸感慨,轻轻一抚掌,道:虽然晚熟了点,但终于熟了啊!
  当然,好男人不是说我想找了,就会马上出现在我面前的,在家里待了一天,我又回了庭里工作,而我妈便隔三差五的打电话来跟我说她替我张罗的进展情况,于是,七月的某一个周末,我回家了,专门为了我的相亲。
  这是我首次在相亲时,打扮得如此淑女,我特意在早上洗了头发,并将它吹得笔直,就这么披在肩上,左边还别了个我平时很少别的水钻发夹,破天荒的弃牛仔裤而改穿了裙子,鞋子挑了细跟细带的,我妈看了半天,那是相当满意的笑了。
  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时候,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我屈服了,我向年龄屈服了,为了即将逝去的青春,将自己往以前最为不屑的那条路上推了去,即便今年和去年此时相比,只是时隔一年,可是心境却已不复先前的轻松随意了,殷可,不能再是小姑娘了。
  我跟相亲对象的见面是电话联系的,双方都不带亲戚,介绍人在给双方留下联络方式后,基本上就不揽双方见面的活了,我在炙热的广场一角等了近半小时,才看到那个人一边举着电话跟我确定方位,一边向我跑来。
  看上去,还行。
  除了那满头的大汗让人看起来有些不大舒服外,身高,外表,穿着,没什么可挑剔的。
  显然他对我还算满意,一边拭着汗一边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就是许承基,见到你很高兴。”
  很好,不错,我冲他笑笑。接下来我们找了一个凉快的地方,坐下来喝冷饮,不着边际的说着话,什么都说,他问我答,也许是性格使然,我基本上不向他发问的,反正,我不问,他自己也会说,他不说的,也许我也问不着,能让我对他有个大致的了解,便行了。
  说到他的兴趣时,他如数家珍的数了很多,但是多数都停留在他近期最关注的股票上,我知道今年的证券市场十分的火热,我的同事很多都整天都盯着那两条线的变化,目前最流行的一句话便是:股市有风险,入市须谨慎。
  尽管如此,仍是有很多人一头扎进了股海里,没办法,这年头没办法看着别人都大把大把的捞进,而自己将闲钱都守在银行里收息,太慢了。
  “真的是太慢了,有的时候我真的想,今天买支股,明天便涨停。”许承基说到兴起时,将背往后重重一靠,某种得意便随着他的力量彰显了出来。
  看出我只是偶尔应他几句,热情并不高,他明白,我不炒股。
  “除了这些,我最喜欢的是钓鱼与野战。”
  他说这些时,我的兴趣才终于被引发了出来,像我这样喜欢户外活动的人,炸鱼干过了,野战可没干过,只是在电视里见过。
  “我们这里会有野战俱乐部?”真是匪夷所思,这么巴掌大点的小城市,会有这种会所?
  许承基见终于引起了我的兴趣,也甚是得意,扬着下巴说:“当然有,我就是会员。我和我的那帮弟兄,每隔一个月都会去那玩上一整天。”
  我是真的感兴趣了,我小时候是个孩子王,很喜欢拿弹弓打埋伏,长大了,虽然收敛了很多,但是对于这种游戏,我仍是向往的厉害。
  突然的,我话便多了起来,我自己都能想象出我满脸放光的模样,许承基蓄在嘴角的笑意变成了更大更为得意的笑来,十分详细的跟我说野战俱乐部的情况,说他以往参与野战对抗时发生的种种趣闻,说他的那帮兄弟如何的并肩作战或者如何的“自相残杀”,最后,看我一脸向往的模样,他略一迟疑,道:“小可,如果你不觉得冒昧的话,趁明天是周日,你和我一起去玩一场野战吧。”
  真的吗?真的吗?我一个劲的摇头,然后十分坚定的说:“一点都不冒昧。”
  许承基灿然一笑,道:“我晚上就去约我的那帮哥们,明天我们玩上一整天。”
  可是,我却愣住了,可能是想到明天还会见到一帮陌生人,可能是想到这种速度会不会过快,可是,我愣住了,还因为,他刚刚的那一笑……
  很灿烂!
  很像鲁巍。
  然后,然后,我很失败的发现,从他那么灿烂的一笑开始,鲁巍开始阴魂不散的盘踞在我的脑海里,许承基抿了一口啤酒,我想起了鲁巍,许承基燃了一支烟,我想起了鲁巍,许承基的手指轻敲着桌沿,我想起了鲁巍,许承基将眼光调向落地窗外被日头照的白花花的大街时低眉低眼,我想起了鲁巍……
  为什么是鲁巍?为什么不是林湘?或者,赵安飞?
  最后跟许承基约好第二天早上八点见时,我仍然魂游般的虚笑着。走出空调室,外面的热浪,让我感觉到皮肤灼伤的有些刺痛,辨了好一会方向,我才缓缓走去,第一步,放弃他,第二步,想念他,第三步,放弃他,第四步,想念他……我妈打开门时,我收回那一步,抬起头来看我妈,她一脸的急切,追问我相亲的情况,我笑着说:很好,明天继续约会。
  我妈笑了,笑容里是全然的放松,拍拍我的肩,道:看吧,放开了心,其实相亲不是件坏事吧。
  我很重的点头,“嗯”了一声。
  进屋关门时,我的眼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刚刚立定的地方,那最后一步,是想念他!

  第 14 章
  野战俱乐部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高级,和电视里看到的还是有点差别的,尽管占地二百亩是够大了,但是服务水平不够周到,设施也没那种档次,很多的地方都有些欠缺,比如我们的装备,比如我身上穿的这身迷彩。
  什么跟什么呀,本来应该是很英气精神的打扮,可是穿上后总觉得不那么合适,那袖子裤腿啊,让我挽了好几折,我干脆不穿这身衣服了,大热天的,穿着憋闷,直接穿着自己的T恤,外面套个伪防弹背心,戴个绿钢盔,然后跑“军械库”里选战备。
  我对枪没什么研究的,但是许承基对它们似乎很有研究,带着我选战备时,将每把枪的功能,特点,优缺点都说上一遍,那些什么德军G3系列啊,MARUI带消音的啊,我闻所未闻。
  冲锋枪与步枪,对我来说是一种负担,我选了一把小巧的手枪,许承基教我怎么换子弹,怎么推膛,要如何瞄准。
  我不想让他教的,可是,却觉得推却会显得很小家子气,于是,只能别扭自己。之所以不想让他教,是因为觉得这种姿势太过暧昧,当我把左臂伸直,枪口朝向门口,眼与枪口瞄成一线时,许承基近在咫尺的一手稳住我拖枪的手,另一手环在我的肩上,头几乎与我相贴,他说话时的呼吸,让我不悦的将头略偏向了另一侧,可是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我便僵住了。
  本来是对着门口的枪口,现在对准的竟是鲁巍。
  我赶紧收回了枪,也与许承基拉开了距离。
  不知道是因为鲁巍突然撞上我的枪口,或者他复又出现在我的视野,而让我如此不安,我很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心跳如擂,也觉得面如火烧,看着鲁巍愣在门口,我倍觉不知所措。
  有一瞬间的恍惚,我在想出现在门口的那人会不会是幻象,尤其当他的眼光久久落在我身上时,某种不明的感觉便排山倒海的涌了上来,我理不清,那是什么。
  我看着许承基走过去搂他的肩,亲热的跟他交谈,然后很郑重的向我介绍道:“鲁巍,我最好的哥们。”
  接着,他跟鲁巍如此介绍我:“殷可,我有可能要结婚的对象。”
  我想冲他们笑笑,却笑不起来,在许承基如此介绍我后,在鲁巍听他如此介绍轻笃双眉时,我突然觉得有种苦涩在口中蔓延了开来,一种悲哀轻慢的梗住了喉头。
  我们尚未来得及彼此招呼,便又有几人进了军械库,许承基很是高兴的走向了他们,鲁巍没有转身,盯着我的眼神转而变得复杂,复杂到我开始忐忑不安,不由自主的,开始了习惯性的躲避。
  许承基将我一一介绍给了他的朋友们,我忙着跟他们招呼,刻意的忽略身后的鲁巍,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始出现时的心悸,变成了现在的芒刺在背。
  我确信许承基的朋友确实不少,而且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他的这些朋友说起我的,据说,这次是他们这帮人到的最齐的一次,而且每个人都用一种暧昧的眼光盯着我。
  我后悔了,为了一时的玩心与好奇,踏进了一个怪圈里,圈里是我和许承基,将我们包围的是许承基的兄弟们,圈外,是鲁巍!
  分组对抗,采用的方式是抽签式的,这是他们一贯所采用的方法,可是这次抽签结果一出来,竟让他们起了小小的争执了,我跟许承基竟成了敌对,当我展开纸条给他看时,他望着上面的“乙队”二字拧起了眉来。
  很显然,他的弟兄们都希望我跟他是一队的,有人提出了重抽,有人说直接换一个人就行了,我抬起脸来,道:“何必换呢,反正只是游戏。”
  正在商量的他们,闻言,都望向了我,也许是看见了我眼中的固执,一部分人无奈的耸耸肩,许承基扯抹笑点头,无人再执着于将我跟他凑成一队了。
  我不想太刻意,对于许承基,我根本一点都不确定,我不想稀里糊涂的就跟他凑成了一对了,没有距离没有时间空隙的速成,让我会觉得十分的不安。
  我还是挑了那柄手枪,拿了枪转身时才发现,乙队的队长是已经换了一身迷彩装,帅气十足的鲁巍。没错,就是鲁巍,他的马甲是代表他是乙队队长的铁灰色,而我们的,都是墨绿色的。
  他走向我,我僵硬的站在那里看他步步逼近,然后他长臂一伸,单手拿走了我身后那架沉重的冲锋枪。
  在他转身后,我悄悄的按住了胸口,我的那个娘啊,要得心脏病了!
  甲队的队长是许承基,着藏蓝色的马甲,让他当队长,不知道是因为他玩这个确实很出色,还是因为他的弟兄们特意想让他表现一下。当他与鲁巍轻撞枪杆后,宣布对抗正式开始了。两伙人向自己的“据地”走了去,临走前,许承基特意跟鲁巍喊了声:“帮我照顾一下她啊。”
  黑线,黑线,我听得满头的黑线,我只知道我不敢回头,在其他人的嘻笑声中,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身后。
  许承基说的没错,他们确实经常来这里玩,因为一进入“据地”后,我们这队的人便很有默契的开始进行策划,如何埋伏,如何分工,暗号是什么,会使用一些什么计策等等,最搞笑的是,他们煞有介事的都在对方的队伍中按插了一个间谍。
  啊,兴奋,兴奋。先前的不安,在被这次对抗的作战计划将我的兴趣完全引起时,统统抛到了脑后,虽然我是菜鸟,不过我是一只很积极的菜鸟啊,我跟他们说调虎离山,我跟他们说黄雀在后,我跟他们说暗渡陈仓,我跟他们将三十六差不多都说了一遍,直到他们全部都好笑的看着我,我才不明所以的闭嘴。
  那个那个谁,说:三十六计,只有一计最适合你,那便是美人计。
  啊,他居然说我是美人,啊,美人啊!
  我捧着脸蛋,心花怒放的问:我是美人啊?是美人啊?
  那个那个谁,摸摸后脑勺,吞吞吐吐的说:大概算是吧。
  另外那个那个谁,侧头跟鲁巍哂笑,道:不怎么着调啊。
  就是就是,说我可以用美人计,又说我大概算是美人的那个那个谁,真不着调!
  鲁巍最后一拍板,行动开始!
  耶,行动开始耶,这句话,我以前只从电视上听过,现在亲耳听,真有现场感啊,拿了枪我便行动敏捷的跟在了鲁巍身后,出发!
  游戏规则其实和象棋有些相似的,队长就是整支队伍的帅,队长一灭,便全军覆没。其他的人全部被鲁巍安排好了,有在前方埋伏的,有引蛇出洞的,有保帅当靶子的——比如我。
  我方安插于对方的间谍只有队长才知道是谁,而每个人都心照不宣的在猜测着本队中,谁又是间谍。
  对于我的角色,我其实是有抱怨的,凭什么我是菜鸟就活该当靶子呢?正所谓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想想,要我挡在鲁巍面前被许承基射杀,该是多么的凄美与无奈啊。我抗议时,那个那个谁又说了,这就是他们的用意啦,拿我当靶子,许承基才不会狠得下心射杀啊。
  这就是他们所谓的美人计啊?!
  计虽如此,可是,可是,要是许承基他真的舍不得,我才头疼啊!
  正想着有的没的时,传来了暗号一:发现敌军。
  鲁巍一拉扯,我反应灵敏的蹲到草丛里。
  草刮着脸,很痒,我很没自觉的与那几根草斗争,直到感觉到有手按住我肩,我才放弃与草的博斗,然后一抬头……
  木化!石化!风化?
  无法形容,无法形容,我不知道这算是我吻上了他还是他吻上了我,可是,就是吻上了,我抬头,他的回头加凑近,就成全了我的初吻!

  第 15 章
  在撤离时,我慌乱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他竟也是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盯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有人向我们移近时,他才回神般的转身猫着身子继续前行。
  都不用说些什么吗?当没发生过?
  拍拍发烫的脸,虽然是初吻,我看,还是当没发生过比较好。
  猫着身子跟着他继续前行时,突然就顿住了脚步,不行,不行,我看着他渐行渐远,就是无法再继续靠近他,真的不行,嘴唇上的触感还那么清晰的存在呢,就那么软软的,温温的,啊啊啊啊啊!已经发生了。
  揪头发,崩溃!
  正在我将情绪自我发泄时,传来的枪声让我暂时性的停止了胡思乱想,妈呀,开战了!
  我该往哪跑?往枪声传来的方向跑,还是找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
  对哦,我是来当靶子的。
  想到这里,我还是往鲁巍前进的方向跑了去,枪声越来越近,而且听起来似乎十分的激烈,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刺激得我紧张极了,明明知道一切都是游戏,可是就是会担心下一秒自己会不会就中了流弹,光荣的OVER。
  看到鲁巍了,他躲在一棵大树后,拿着冲锋枪向对方扫射,对方似乎挂掉了一两个,我觉得想要接近鲁巍,似乎还挺难的。
  算了,我还是在我这里向对方进行攻击吧,能消灭一个算一个吧。
  第一枪,听到了响声,不知道打到哪了,第二枪响起时,敌方发现了我,有火力对准了我。
  我的妈呀,我快完了,对方的子弹打得我身边的土呀叶呀,到处飞场的,落地便是一摊红印记,就差在我身上留一个了。啊!又是一枪,救命啊!
  战争,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偶此时此刻,深有感触啊。妈妈的,谁,打我胳膊了。
  疼啊,似乎真中弹了般,看着衣服上留下的那一摊仿血的印记,我差点快哭出来,天哪,我残废了!
  有人似乎朝我跑了来,在我还没来得及回神时,扯了我就狂奔了起来,我抱头被他拽着走,每走一步,便觉得脚后跟的土被打得溅了起来,心里不由得咒怨了起来,他们还真舍得打啊,子弹也是要钱的啊,把我们当小日本了啊,还让不让人喘气了?
  幸好,我们这边的人马接应过来了,感觉到对方的火力分散了开来,我也被带到了较为安全的地带了,经过一阵狂奔,觉得肺都烧起来了,喘得厉害,抬头看拽我的人时,才发现又是鲁巍。
  他气息不稳的察看着对方的攻击形势,一边向我们的队员比着手势,突然,他抛下我向某处又跑了去,我蹲在那看他小心的窜走,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揩揩满头的大汗,反正,我是再也没力气跑了。
  过了不久,鲁巍又折了回来,脸上竟有些放松的得意,向其他的队友做了些手势,然后扯了我一把,道:撤!
  撤?
  眼前形势大好啊,明明我们再坚持一会,对方就差不多要被我们消灭了啊,为啥还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呢?
  我有些不满的鼓起了颊,跟在他身后不甘心的向“据地”折回。
  我用握枪的左手抬起,揩拭额前的汗,觉得有些别扭时,低头看,才发现我的右手,居然被鲁巍握在了掌里。
  他就这么握着我的手,一路前行。
  看他神情不放松的一路走一路的四下观望,也许并没多心,可是发现此举的我,却没办法不多心了。这是第一次,他握我的手,牵着我前行,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他也许心无芥蒂,可是我的心呢?
  我愿意让他牵着,就一次也好,他没发觉,我也不挣扎,很安心的让他握着我的手,就算明明知道,马上,我们都要放开。
  鲁巍回头看我,眉头轻皱,问道:怎么哭了?
  我抹了把眼睛,笑笑,道:没有。
  他满脸疑问的回过头,拉着我继续前进。
  我不能让他知道,我后悔了,后悔没有在他提出交往时一口答应下来,后悔那天洗了他留在我手心的号码,后悔学习回程时避开他选了上另一辆车,后悔听到他跟我说他有结婚对象了,后悔我选了乙队……我真的后悔了,可是,可是,我不能让他知道。
  一步错,步步错,本来的云淡风清,本来的毫无所谓,都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踪,从明白了对他存在着失落感开始,从突然对他想念开始,我已经不再从容了。
  回到“据地”时,发现有一部分队友正在对某人进行“审讯”,在他们尚未发现我们时,我赶紧将手从鲁巍手中抽了出来,他没有回头,而是直接迈步走向了他们,我做贼心虚的将右手藏到了背后,围了过去,看他们在做什么。
  被“审讯”的人,不是敌队的成员,而是我们队的,我恍然大悟,“奸细”被查出来了。
  没见过这么搞笑的“审讯”,一群人对奸细软硬兼施的盘问威逼着,那个那个谁一脸阴险的逼近“奸细”道:兄弟,你要再不招,我回去便告诉嫂子,前晚上你在哪里鬼混。
  奸细咬咬嘴唇,满脸的屈辱,头一扬,不说!
  另外那个谁见状,捣出了手机,按了按,凑到“奸细”面前,声色俱厉的道:看看看看,我还拍照了,看你们,搂得多亲热……
  “奸细”忍不住的啐道:做兄弟的不能这么不厚道,你那是取角度拍的,不能为这个破坏我们夫妻感情啊,两边都是兄弟呢……
  第三个谁,上去就直接动粗,在“奸细”的激烈反抗中,在我不好意思的转身前,他们将他剥得只剩一条裤衩……
  接着,接着……
  最终,我们知道了甲队至少一半的作战计划。
  整个逼供过程,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从此,我知道了,兄弟是用来出卖的!
  如此一来,计划重新布署,少了提防奸细这道坎,队员们似乎都颇为放松了,各人都重新进行了任务分配,除了我,仍然是个残废的靶子,他们始终不肯放弃作为最后一道防线的“美人计”。
  甲队似乎发现了什么般,开始向我们猛扑,较之先前更为激烈的鏖战开始了,似乎胜负,就在这一战就会见个分晓了。
  我是菜鸟,一只毫无还击之力的菜鸟,当流弹四窜时,我只能抱成一团的躲在树后的某人身边,当我那只很菜的鸵鸟。冲锋枪是有冲锋枪的好处的,当枪声响成一片时,手枪显然显得势单力薄了,但连射功能强大的冲锋枪,就很能震撼敌人啊。
  当然,鲁巍不仅震撼到了敌人,还震撼到了我,我能理解那个那个谁说鲁巍就是胜利的代表是啥意思了,我也能相信在以往的野战赛中,鲁巍那无一败绩的说法是确定真实的了。
  看着英勇神武的他不遗余力的对对方进行射击时,我突然想起了最初见到他时他全身包裹纱布的模样来,这样一个能打能杀的人,会被人揍到那种程度,意味着什么?
  我不知道公安部门对底下的刑警在制止暴动的那次执法中是作何要求的,可是我可以明白的是,对于民众,他没有出手,没有使用任何暴力,甚至没有进行抵抗,即便法律与国家对公安这一行政机关赋予了强制执行的权力,但是他没有对民众使用法律暴力,没有进一步激化干群矛盾,他宁愿让人殴打成为重伤……
  摸了摸枪,放弃继续缩成球状的模样,我试图跟他并肩作战,即便这把小小的手枪在他的身旁显得那么的势单力薄,但是我想和他一样,变得无所畏惧。
  可是我这才站直了身呢,另一只胳膊又中枪了,XXX,骂了句脏话,不管了,去它的游戏规则,他们真的是惹到我了,不管自己是不是残废了,仍然举起枪来就朝对方射击。有人朝我们的方向移动,我敏锐的发现了,举枪朝对方射击时,被鲁巍制止住了,我疑惑的看向他,朝我们而来的,穿着的明明是甲队的马甲。
  “他是我们的间谍。”鲁巍道。
  我们的间谍?这个人是我们这边的?
  不对,他要是我们派往甲队的间谍,为什么会朝我们举枪?不得了,我们这边的间谍也叛变了。
  来不及思考了,千钧一发之际,我真的发挥了我真正的作用,成为乙队最后的防线,挡在了鲁巍身前。
  可是中间似乎又发生了什么,情况在瞬间逆转的让人咋舌,我以为我要牺牲了,我也确实被射中了有效部位,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枪声在一瞬间全部偃息了,在我不明所以的起身后,发现所有的人,活着的,牺牲的,全部都看着我。
  哎呀,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说,我的表现让他们觉得那么的可歌可泣?呵呵,我笑了起来。我还比不上董存瑞啊,虽然扑上去“护主”的那一瞬,我承认我确实很勇敢,但是其实我当时心理还是明白的,这个只是游戏而已,所以,不用全部的人都向我行注目礼这样严重的崇拜我的。
  那个那个谁说:现在究竟怎么算?是甲队输了,还是这一枪作废?
  我挠挠头,没听明白。
  我挡住了鲁巍的有效部位,免于了乙队落败的结局,但是也不代表许承基所带领的甲队输了啊。
  往甲队的方向望去,才发现他们的一脸菜色,许承基就站在向我射击的间谍身旁,然后,我发现了,他马甲上落下了悚目惊心的一滩红。
  谁,击中了他的有效部位?哪位英雄?
  良久的沉默后,鲁巍道:我们认输!
  我回头看他,WHY?我们为什么要认输呢?
  他扫了我一眼,向对方走了去,一边走,一边开始解马甲,他的行为,无疑就表明了,野战对抗赛结束了,乙队落败了。
  乙队的队员都泄气的垮下了肩,有些人甚至略带抱怨的望向我。
  搞没搞错?我是英雄哎!
  不是他们让我当人肉靶子的吗?我不是当了吗?我那么英勇的扑上去,不惜让自己“惨死”在对方残忍的射杀下,难道还不够吗?至于鲁巍要自动认输,虽然我想不明白,可是这跟我有关系吗?
  有关系吗?

  第 16 章
  我看向那个那个谁,以眼神询问。
  他一别脸,“哼”了一声。
  嘿呀,敢“哼”我?
  见我不舍不弃的继续用阴险的眼神盯他,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都是游戏呢,证明我们许老大确实看上你了。
  这是什么跟什么?我扯住他的袖子,一定要问个明白:我们为什么要认输?
  他低头看我扯他袖子的手,撇了撇唇,道:谁让你用被击中的手去射杀对方的队长了!要知道,谁犯规,就是全军覆没。
  谁都可以清楚明白的看到我的两只胳膊被废的红通通的,可是,谁看见我射杀许承基了?
  我杀了许承基??
  “在小松向你射击时,许老大竟私心的去拉扯小松,可是没想到你反而将许老大杀了。”
  屁话!
  我根本就没看到许承基,不知道他真的中了乙队“美人计”的有心想放过我,也不知道我在什么时候开过枪,而且在此前我从没击中过任何对象物的前提下,一击命中对方的队长,这个这个谁说的太天方夜潭吧?
  “那个叫意外,我不是故意杀许承基的,我都没有想到我杀了他,而且根本没想到自己开枪了,所以不能算是犯规。”我辩驳。
  “美女,问题是,我看到了你站起来时,两只手都中枪了,可是你还是向对方进行了射击。”
  啊?他看到了?
  我脸红了,当时,那不是正气愤着吗,谁还想到什么游戏规则啊。这个这个谁,居然看到了。
  所以,这个当时不知道躲哪的谁都看到了,没道理鲁巍会看不到,所以,鲁巍认输了,是因为我。
  落差太大了会让人心理难受啊,前一刻我还以为自己是乙队的大功臣,没想到瞬间就变成了“红颜祸水”,看着略带抱怨的乙队成员,我突然就气不打一处来,毫无理由的就对一脸无辜的许承基生起了怨念来。
  虽然觉得自己不厚道,太小家子气,但之后每次他想与我接近示好时,我都尽量的避开且推拒了,我很小气,我很小气,我只是很小气……
  晚餐是许承基作东的,本来请一顿饭也没什么,而且就是在某个大热闹的大排档请的,消费应该算是廉价了,可是我却觉得有了压力了,甚至开始对自己不满起来。我不应该同意来野战,这样就不会贸然的让许承基所有的朋友都知道我,从而不会让我们迅速的被认为是一对,更不会在人情上亏欠他之后还要他作东请客的从物质上再流失一把。当他的朋友硬让我们两挨一块的坐上位时,我倍别扭的觉得浑身不对劲了,某种反抗的心态让我愈加的想逃离,许承基及他的朋友对我形成了一种压力,另一方面,鲁巍偶尔瞟过来的两眼又是另外一种压力,当两种压力混合到一起时,就如车轴般滚压而来。
  我想逃,真的想逃,从没在面对一群人时,会有这种急切想逃离的感觉,可是他们欢乐轻松的氛围却像绳索一样捆住了我,我本来就是最不愿意破坏别人兴致的那种人,也总是将就着所有人的愿望,所以,尽管我不愿意留下来,可是我仍得笑着跟他们碰杯。
  一顿饭在众人的调笑声中,我食不知味的缓慢进行着,此间,鲁巍言语极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野战输了不甘心,而看起来有些低落,当满桌尽喧哗时,他却一个人自斟自饮着。
  有人提议猜拳,许承基说今天不猜拳,说后瞄了我一眼,其他人明白似的笑得暧昧,那个那个谁眼珠一转,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哼,这不明摆冲着我来的吗?我宁愿他们猜他们的拳,我便可以置身事外,现在他们提议玩这个,我很有危机感的认为,他们是冲我来的。
  这个提议一经提出,得到了大部分人热情高涨的回应,我缩了缩肩,考虑应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来开溜。
  没有征询我的意见,他们便自顾自的开始了,那个那个谁问老板要了一副扑克,洗过后开始给每个人发牌,我紧张的将领到的牌捏手心里了。
  那个那个谁又说了:点最牌面大的。
  每个人摊开了牌来,我紧张兮兮的比对着各人手中的牌,幸好,我的不算大也不算小。
  牌面最大的是甲队的间谍,他十分郁闷自己的运气,哭丧着一张脸,道:来吧,今天我已经受够了羞辱了,我已经不怕任何对我非人道的虐待了,我选大冒险。
  那个那个谁阴险的一笑,一拍桌子,道:看在你今天表现不错的情况下,挑个容易的让你去做吧,这样吧……
  他站了起来,指着马路不远处的斑马线道:单脚跳来回十趟,边跳边喊“无间道”。
  说真的,真的很不人道,非常的不人道。看着甲队间谍状似不正常患者的蹦跳着,整桌的人都笑得前腑后仰,我虽然觉得好笑,可是更感觉到了一股寒意打心底升起,这个游戏,我玩不来啊。
  端起茶猛饮时,我看到了鲁巍仍不带一丝笑意的喝着啤酒,不禁有些担心起来,这样喝,希望不会醉才好。
  第二轮抽最小的另外某个谁跑去二十米外的电线杆处,抱住电线杆狂吼了二十声:我爱你。
  说狂吼,当然是要整条街的人听得见,结果不止我们这桌的人笑翻了天,远远近近的人们都因为突然又冒出的这个非正常人类的非正常行为,而哄笑了起来。
  又有人被抽到,选的仍然是大冒险,结果领了一只碗,一根筷子,盘腿坐在路灯下,一边敲碗一边背唐伯虎的:“我家有屋又有田……”
  结果,很多原本散步的行人都在这周围逗留了起来,等着一个接一个的笑话演出,但也有行人因此而遭了殃,比如有人被罚跟异性求婚,一时间,围观的异性奔走避之,不过也有很彪悍的姐们儿,竟很配合的应承了。
  终于,许承基被抽到了。
  我挺直了背,抿了口茶,又抿了一口。
  他特例独行的选择了真心话。
  我又想逃跑了,低眉低眼的看着紧握在手中的茶杯。
  问:你认为是兄弟重要还是女人重要?
  我稍稍的松了口气,毕竟,没把我的处境逼到尴尬的地步。
  没注意许承基是怎样回答的了,似乎是个挺中庸的说法,惹来满桌子人的嘘声。
  我抬头偷瞄向鲁巍,他侧着耳朵,不知道是在认真倾听还是根本就不当作回事。他又抿了口酒,酒水润着他的唇,折射着灯的光芒,一片莹润。
  每次揭牌,都是我最紧张的时刻,比对后都会为自己的侥幸松一口气,看着他们在公众场丑态百出的玩闹着,我却放松不起来。
  终于,终于,终于,也轮了我一把了。
  在我傻眼之际,整桌人闹腾程度达到了白热化,敢情,他们全部都在等着我被抽中呢。
  选什么呢?
  我不要像他们那样,对着陌生人单膝跪地,也不想抱着电线杆狂喊我爱你,更不想亲满脸络腮胡子的掌勺大师傅。
  “我选真心话。”问吧问吧,顶多,我学许承基的中庸之道。
  那个那个谁问:你的初吻是和谁?
  晴天霹雳!
  所有的人十分期待的望着我,不,不是所有的人,除了两个人,这会,他们没有看我。一个是鲁巍,一个是许承基。
  “我的,我的……”拿起桌上的茶,一口饮尽,肚子感到胀极,我想起了骆驼祥子那咣当咣当响着的肚子来。鼻尖冒汗了,我揩了一把,呶嚅道:“我的,那个,是,……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
  我看到了满桌人的疑问,连许承基也望向了我。
  “我不知道他是谁,都是小学三年级的事情了。”年代很久远的事情,不小心被我擦到嘴唇的那个小男孩的面容已经淡了,因为什么而被亲到也忘了,如果不小心擦到,也算是初吻的话,我也没有说假话,我狡诈的笑。
  “是不是真的啊?”“这也太纯情了吧。”他们似乎不怎么相信,我扭头看许承基,他似乎带着些满意,一转头就看到了鲁巍,原本自顾自喝酒的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盯着我。
  接下来这盘,我又被光荣的抽中了。
  水喝多了,汗便也潸然,我抽着面纸,继续不停的往脸上揩。
  问:以前交过几个男朋友?
  答:一个。
  如果林湘算的话。
  接下来,还是我被抽中。
  问:为什么会跟那个男朋友分手?
  答:因为他和别人结婚了。
  “哦……”通通恍然大悟状。
  接下来,我被抽中。
  问:择偶的标准是什么?
  甲翻白眼,乙碎嘴的要求问直接点,丙干脆小声的催促:问她喜不喜欢许老大……
  “男的,有工作的,能养得起我的。”我飞快的回答完毕。
  不行了,不行了,不能再让他们问下去了。
  “下回我选大冒险。”我宣布。
  那个那个谁贼笑道:“也行,这不还没下一盘的么,既然要玩大冒险,下盘抽到谁,谁就要选在场的一位异性抱三分钟,并说‘我爱你’!”
  ……

  第 17 章
  发牌,甲翻了牌,乙翻了,许承基翻了,那个那个谁翻了,我耳鸣,刚刚那个那个谁说什么了?这盘是比大还是比小?
  我翻了开,一个小二。
  甲乙丙丁都笑了起来,感觉我被抽中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事,许承基竟也隐隐的笑了起来,我,又被抽中了?
  我不相信,我的运气会这么好,为什么后来每盘都是我?
  在他们就要起哄时,鲁巍将他的牌翻了开,小A,比小2更小的小A。
  我呼的吐了长长的一口气,妈呀,我不是最小的,终于不是我了。
  我放松的冲那个那个谁笑,那个那个谁却带着些诧异和惋惜,哼,诧异吧,我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捣鬼了,不然凭什么总是抽到我?
  在我得意的笑还没褪去时,就见鲁巍那高大的身影踉跄着站了起来,一直摇摇晃晃的走到我的面前来,刚刚因为失去看好戏机会而埋怨着的众人,突然就噤了声。
  妈呀,他想干什么?我坐得直直的,紧张的手都攥成了拳,指甲都快掐进掌心里了,刚刚略歇的汗,此刻竟顺着脸颊缓缓的滑落。
  此刻我才觉得那个那个谁将这盘设定的那么不公平,当时没想到“异性”二字有什么奇怪,因为当时包括我在内,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一盘又会抽到我,我面对的异性,有十位之多,可是如今,换成鲁巍时,我才觉得有多么的不妥,他们所面对的异性,无疑,只我一人。
  手臂被人一扯,我被迫被鲁巍提了起来,才站稳,就被他抱住了。
  我不知道三分钟是多久,感觉像是一辈子,天气很热,我流了很多的汗,看的人很多,街道却似乎很安静,鼻息间有着浓重的酒味,抱着我的人十分的用力。
  “我……”
  没有人计时,不知道在拥抱多久后,鲁巍说咕哝完一句话后,放开了我,然后一个咧殂,倒在了地上,醉了过去。
  原本的安静因为鲁巍的倒下而被打破,个个手忙脚乱的围了过来将鲁巍又拉又扯的,许承基拉开我,一脸歉意的说:他醉了。
  我也知道他醉了,这样子,不叫醉,还能叫什么?而那句“我……”,又是什么?
  星期一,我又能回到了庭里,前一天的闹腾让我看上去精神极其萎靡,送给被告的传票上写了原告的地址,送达证上又将被告的名字写成了原告,我们庭长一看,气得脸都黑了,扔我面前,命令道:重填。
  重填,哦,又写错了,扯掉,再填,又错?
  小波看不过去,一把扯过材料纸,他帮我填了起来,一边填一边骂道:纯粹是在浪费材料。
  还能怎样啊?昨天白天已经累到不行,晚上还失眠,没看见我的两熊猫眼都可以以假乱真了么?
  捱到了中午,饭都没顾上吃,沾床就睡了去。事实证明,不管是谈恋爱还是相亲,都是一件十分累心累力的事情。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起床一看钟,吓了一跳,掀了被子穿了鞋就往办公室里跑,庭长他们都忙着在跟当事人做工作,对我的迟到也没有什么意见,我十分狗腿的将档案室里那一大堆没时间整理的案卷全拿了出来整理、装订。许承基打电话来的时候,办公室里的当事人正因为调解不成而发生了争执,闹哄哄的我都听不清许承基在说什么,匆匆两句便挂了电话,继续装卷,妈的,顺序又错了!
  日子不能这样过的,我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很白痴的让自己混乱到一塌糊涂了,于是我开始制定一系列的计划,让自己摆脱一整天的胡思乱想。每天早上天色才开始泛青,我便阖上单位的铁门,沿着柏油路进行晨跑,我看着天色渐亮,看着太阳缓缓露出光芒,看着一整片天空被镀上金色,看着平整的田野与静置在山脚的村庄,看放牛娃赶着牛缓缓的与我擦身而过,看着已经少见的炊烟,看着渠道里招摇着的水草,我想,我暂时的可以将什么都放下的。
  接待,立案,下乡,开庭,装卷,送检。
  工作并不复杂,有所计较的是参与到案件中的当事人,每天上网时,小鸟她们会问:工作还顺利吗?
  显然,工作是顺利的,像我这样的,只会犯些填错传票等小错误的小角色,谈不上什么顺利不顺利的,我们这岗位,也难得会有什么突发事件让我们表现出色一把,能五十年如一日的兢兢业业才是值得嘉奖的,不像公安那边……
  呸呸呸!
  时过一个月,已经到了整个夏天最热的时候,我的房间有些当西晒,所以每天晚上睡在只铺了一张席子的床板上,就算将风扇调到最大,仍是感觉身下的席子有些烫人,心情那个烦躁啊,跑去洗手间,装了一大盆水,将地面全洒湿了,仍是热,干脆搬个小板凳,我跑院子里的桂花树下纳凉去。
  小波和大波他们显然也因为热的睡不着,我在院里还没坐多久,他们也按捺不住的跑了出来乘凉,三人各摇着一个大蒲扇,一边扇风,一边赶蚊子。
  他们两的话向来多,没道理这么好的聊天时间不用来聊天,我也听得兴味大起,听他们聊政府谁谁谁因为赌博事件被双规了,听他们聊哪个中学又来了几个新女老师,听他们聊今年的烤烟情况很是乐观……
  “说到我们镇里的烤烟收购,有件事就不得不说了。”大波停下摇扇,带着些八卦味道的说道:“今年的烤烟不是上个礼拜开称了么,区政府相当的重视,从公检法各政法单位也抽调了一些人对我们镇烤烟的收购进行了协助与监督,我们院里抽的是行政庭的副庭长,你们猜,公安抽的是谁?”
  公安?我心乱跳了一阵,咋又说到公安来了?
  “谁?”小波问。
  “刑侦队队长,鲁巍。”
  啊啊啊,啊啊啊!
  才想到他呢,他就被提及了。
  阴魂不散啊!
  不过,不应该啊,刑侦队不是公安局里最忙的么?他一队长,被调这里来监督烤烟工作,是不是太那个啥了?
  我还在想呢,小波就问出来了。
  大波继续摇扇,道:“据说他马上要被贬了。”
  被贬?
  不是正大好前途的一青年么,咋会可能被贬呢?这才新任领导多久啊?
  培训也就是两个多月前的事情,那个时候的他,咋看咋像个前途无量的宝贝,而且年初的暴动事件,他不是还被记过功么,这才多久啊,就发配到了这乡下收烤烟了?
  “什么原因啊?”我和小波同时问出声。
  “哟,小可也认识他啊?”
  “嘿嘿,培训时认识的。”我飞快的摇着扇子。
  “据说啊……”大波扁着嘴,带着些轻视的味道说:“据说是个人作风不正。”
  个人作风不正?!
  我僵在那,这个说法,太出乎我的意料了,他啊,鲁巍啊,可能作风不正么?
  “是赌了?嫖了?还是贪了?”小波一脸的兴味,追问着。
  “据说啊,只是据说啊,有女人到他们单位一哭二闹就差上吊了,说始乱终弃呢。”
  始乱终弃啊……鲁巍呢,也会始乱终弃啊……
  说不准心里是什么滋味,原先的暑意似在瞬间消了去,有着似水月华的夏夜,竟会让我生出如临冰窖的寒意。
  隐隐约约的听到小波仍在追问:组织还管这个啊,这个原因也会被降职啊?
  “当然会管,关系到一个职能部门形象的问题啊,这个还只是他们单位的内部处理,要是等到纪委来找他谈话,估计就不是降职的问题,丢职都是有可能……”
  看来,是真的啊,大波他说的,可能是真的。
  我哆嗦了一下,道:冷了,先回去睡了。
  “有没有搞错?我还热得难受呢……”小波似乎还想拉着我八卦一些什么,我快走几步,溜回了房间。
  窗外大波对小波还在说着些什么,知了的声音几乎要将他们的声音掩盖了过去,良久后,院子里除了知了声与偶尔响起的蛙鸣,不再有任何声音,我仍然睁着眼,看着月光透过窗棂将室内照得有五分的清明,脑子里想的乱七八糟,都是关于鲁巍的,等明白自己在想什么时,才发现手指竟抚在了唇上。
  将被子一扯,蒙住头号了起来,要崩溃了,又失眠了!

  第 19 章
  不出意料的,牛肉还是归我做,小波很夸张的说我做的牛肉是整个市里的餐厅酒店都做不出来的味道,绝对一级棒。
  本来不想刻意显摆的我,在看到鲁巍脸上露着带些意外的期待后,得意的洗手做起我的拿手菜来。
  炒牛肉是我跟我原先的领导学的,学了一次,就会了,尽管仍是怕油烫,翻炒的姿势仍是生涩且无规律,不过好在我对这道菜精了,知道要如何放佐料,先炒啥后炒啥,盐多少,油多少,汤汁要收到多少,火候掌握到多少,这些程序细微但却不难记忆,而且经过长期的训练,对此一肴,我是手到擒来,真正的小菜一碟啊。
  我十分得意且愉快的用铲子挑了块肉尝了尝,很好,没有超水准但也没坏了平时的水准,再翻两铲子,一边哼着歌,一边将菜装碟。
  我很怕热,所以夏天我都不喜欢动手炒菜,今天这一盘菜,已经让我汗湿到浑身粘乎乎的了,加上空气中呛人的油烟,本应是极不舒服的状况,还能让我哼出歌来,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转身接水洗锅时,鲁巍凑近,帮我端菜出去,我端着装了水的锅子,小心翼翼的避开他,他从我身后端起那一盘青椒炒牛肉,居然嗅了嗅。
  嗅什么?是菜的香味,还是我身上的汗臭和油腻?
  他出了厨房,我赶紧抬胳膊,自己嗅了嗅,我的天,很油,很腻!
  庭里的餐桌不是很大,坐上这几个人,便有些挤,我不喝酒,端了个饭碗挟了菜就懂事的搬个小板凳坐在厨房外的台阶边上吃起来。没地位啊没地位,谁叫我殷可没地位呢。我外公那边一直比较重男轻女,家规是女子不准上桌吃饭的,所以一般有客人来,我的那些姨娘,舅妈什么的,都很自动自发的不坐桌子,而是端个饭碗挟了菜后,到一边吃。现在尽管已经不那么重男轻女了,可是我母亲还是这样教我,懂事的孩子,是要在客人多时,不上桌占座的。
  我咀嚼着饭粒,也咀嚼着我妈对我的训示,我向来很懂事,所以我带着一身的油烟味和汗臭,很卑微的撇在这里吃饭,我只是遵从我家的习俗,这样而已。
  “她就这个还行,其他的你们也别指望……”
  咀嚼……
  “知道牛屎菌不?她就不知道……”
  咀嚼变慢……
  “粗线条的很,信用社的主任请她吃了三次饭,她还是记不住别人……”
  米饭含嘴里,我侧头,他们在说谁?
  “所以说那么大年龄还嫁不出去,不是没原因啊……”
  啊,啊啊,那么恶毒的,在说我呢。
  我正在暴跳时,平时从不嚼人舌根的庭长说话了,领导说话,我总不能冲进去发飙吧,我本欲站起的身体复又蹲回去。
  “不过这姑娘很乐观,也很上进啊,还善良。”
  嘿嘿,我眼都眯了起来,平时听人夸我,我会不好意思,但是今天听领导夸我,我竟是十分的得意,领导对我满意,代表我有前途啊。
  “哪天有人不小心娶到了她,其实是有福了。”
  哎呀哎呀,有块糖在心里化了,我们庭长,英气逼人,英气逼人。
  “这年头,能懂得知足的女孩太少了,殷可非常明白什么是知足常乐,没什么名利心,本份又安天命,但是天天乐呵呵的,像个宝贝蛋。”老林说。
  啊,老林啊,我错了,你是那么可敬可爱的前辈,我居然老是没大没小的追着你欺负,我错了!
  “这么说来,我也觉得她真的不错了,要是院里以后用谁来换她跟我同事,我还真不愿意……”
  小波,小波,感动。
  “多好一姑娘,娶她准没错……”
  嗯嗯嗯,我也这么觉得,经他们一渲染,我觉得我简直就是世上极其罕见的瑰宝,摆哪都价值连城。
  手上的饭还有大半碗,我却吃不下了,心里那个涨的啊,是满满的感动与欣慰。
  “所以小鲁可以考虑我们殷可啊。”庭长说。
  “我就是……”
  “叭。”
  小波跑了出来,看着我望着地面的碎瓷与米饭,骂了起来:“我们才在里面说你好话呢,你就又出状况,笨到家了。”
  我飞快的跑去找扫把,扑腾扑腾的忙碌着,打哈哈的应付着里面各人的调笑与奚落,再添好饭时,便坐在了桌边,吃我那盘所剩无几的青椒牛肉,天南海北的跟他们扯聊嬉笑,独独不看鲁巍。
  吃完饭我洗碗,水哗啦啦的冲着,我用洗碗布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盆里的泡沫满冬冬的,洗碗虽然是件麻烦事,可是看着从泡沫里拿出来的碟盘光洁如新,还是很有成就感的。手臂被人一扯,我握盘的手滑脱开来,带着泡沫被人拉扯着悬在空中,我扭头看,呵!鲁巍。
  “有件事,我觉得问你同事,不如问你。”他不带一丝笑容的说。
  好严肃,好正经,啥事需要这么严重?吃饭时不还有说有笑的?
  “什么?”我小心翼翼的问。
  “你的电话号码。”
  ??
  我半天没反应过来,他如此一本正经的问我电话号码,让我觉得有什么事情,开始从暧昧不明,渐渐的慎重了起来。
  扭回头看盆里的泡沫,自觉的报上了我的电话号码,我其实是想问,他为啥要我号码的,可是我却不敢,我其实想摆些小姿态的不给的,可是我仍然不敢。
  他念了两遍,我点头确认后,他说:“我记住了。”可能他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外面许庭长在叫他了,他静默了一会,我在受不了这份静默时,扭头催他,抬眼看到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原先的那份忐忑就变成慌乱。
  最终,他抿了抿唇,扭头步了出去,我看他消失在门口,竟长久的处在失神之中……
  最近许承基很少打电话来了,可能是我不够热情的态度让他有所了悟,又或者他也非常的忙碌,我倒是因此而感觉轻松了不少。
  我在网上跟朋友聊天时,聊到这份上了,透露说我越来越不明白自己了。我确实不明白自己了,以前要是有一个许承基摆在面前,肯定是扑过去的,可是,现在有一个看上去很好,而且明确表示对我有好感的男人摆我面前时,我却兴趣缺缺,甚至会感觉到一种负担,以前看电视剧时,总为执着于一个我不满意的男主,一而再再而三辜负我喜欢的男配的女主,恨之入骨,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会那么强调感觉,可是现在,我才明白了,原来真的可以因为感觉不对,而会放弃原先在心中拟定的择偶标准,放弃可以进入一段恋爱的机会。
  小鸟恍然大悟的道:原来,不是现在心在变,而是开始不懂爱啊!
  ……?我开始不懂爱吗?
  我暗恋赵安飞,想着嫁给林湘,为鲁巍的一句话而辗转反侧,这些,都不是爱?
  小鸟说:不是这些不算爱,而是你不懂得如何爱,如何表达,如何抓住,如何继续,如何让自己真正沉入到爱中。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确实就是我的症结所在,可是我认可小鸟的话,我从没跟任何人说过我曾喜欢赵安飞,对赵安飞更是如此,因此我不懂得表达;我矜持的跟林湘通通电话,拒绝他夜晚邀约,故意装做没听懂他的甜言蜜语,所以我没抓住林湘;在洗掉鲁巍的电话号码时,我不甚在意,在再次遇到他后,带着姿态的跟他保持距离,他说我们恋爱,我却沉默至今,明明心动,却没办法继续……
  原来我一直不懂爱啊!
  “不是,不是一直不懂,只是原先不懂,现在懂了。”小鸟如是说。
  现在懂了?懂什么了我?
  “那个让你不愿再跨入一段明明会很看好的感情的原因,就是你已经开始懂了的爱。”
  我寒颤了一下,这话说得,真肉麻。
  扯了几个表情扔过去,就下线了,在席子上滚了几圈,正在想那个所谓的原因时,电话铃声在寂静的夜里突然响了起来,被它吓了一跳后,飞快的按了接听键。
  “哪位?”
  对方可能没想到我接听如此的快,似乎愣了一下,我继续问:“哪位?”
  “我是鲁巍。”
  咚咚咚咚,我按了按胸口,天啊,地啊,心脏病又发了。
  知道是他打来电话后,我便没了言语,他也没说话,一时间,两个人都静默的梗在那了。
  “我,我,我,我……”我什么?我居然我了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对方似乎长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沉缓的声音通过电话传了过来:“我知道你还没有睡,我睡不着。”
  “睡、睡、睡不着。”我真结巴了。
  电话里他笑了起来,他说:“殷可,不着急,还有二十九天。”
  “啊?什么二十九天?”
  他又长吁了一口气,道:“今天是十五,外面的月亮很圆很亮啊。”
  哦!我想我明白了,还有一个月,是中秋。
  很奇怪,昨天晚上睡得很好,第二天沿路慢跑时,精神很充沛,步伐也轻快极了,有已经熟悉的晨跑跟我打招,我照样愉快的跟他们笑,白天下乡时,许庭长跟鲁巍又来了,庭长说这次执行可能有些难度,于是喊上他们两,撑场面。
  晚上,准十点时,又有鲁巍的电话,他也不说些什么,就跟我聊白天发生的一些事,就聊他遇到的一些案件,就聊他也遭遇到的一些尴尬。
  聊这些没什么,可是,可是,为啥老找我聊?!
  他真的是越来越奇怪了。

  第 20 章
  有一个很不错的消息,我们单位要组织旅游了。
  这让近段时间工作忙碌的我们,都兴奋不已,花了足足一上午的时间,我们庭里几个人都在研究讨论要去哪玩,哪里会更适宜这个季节游玩,出门要注意些什么,要带些什么,哪里的特产又是什么,说到玩,庭里成员的热情是空前的高涨,甚至连鲁巍他们来,我们都没甚在意。
  “你们要去哪里玩?”鲁巍一脸的莫名。
  我很是兴奋的说:“我要去九寨沟,据说那里的水,是最漂亮的。”九寨沟是我很早便想要去看看的地方,有朋友去过后便跟我感叹不已,这次组织出游的线路中,便有九寨成都重庆三峡九日游。
  鲁巍当然不可能像我们这般的兴奋,怎么晒都没晒黑的小白脸在听我宣称要去九寨玩后,又白上一分。
  “去几天?”他问。
  “九天!”我比个手指,真的是狂高兴,九天啊,比长假还多两天呢,这九天,都用来玩啊,想想,都让人又兴奋上一阵。
  小白脸继续白,唇也抿白了,不管他,眼馋我们呢,法院的待遇还是要比公安好,我十分得意的认为着。
  我上网查了去九寨沟的注意事项,也了解了那边的风土人情及天气状况,网上的那些风景照片,更是吸引着我,以前看它们的时候,他们仅仅是一幅幅风景秀美的图片,现在看的时候,心境便全然不同了,那哪里是风景照片啊,简直就是人间仙境的写照,人生在世,不到此处一游,枉活几十年啊。
  “啊!去九寨……!”狂吼一声,拍板定音,几条线路中,我选这一条。
  选定线路后,院里便开始着手安排批次,我们庭里进行了调节,我被排到了第一批,接到电话的时候,我欢呼着绕我们办公室跑跳了三圈,其他人都笑骂着,不管不管,我只知道,九寨,我来了!
  可能,我们再乐,还是没有承接我们这单生意的旅行社乐,光是我们单位,就有八十几人,另外,不仅这八十几人,很多的同事都带了家属同行,当然,家属那一部分是完全自费的。
  如此一来,第一批的九寨路线,便已有三十人之多了,得知这个消息,出发当天,我最早到达指定的聚集点,在豪华旅游大巴上抢占了一个靠前靠窗的位置,嘿,真是一个可全方位观景、防晕车、看帅哥、有逃生优先权长途旅行必选佳位啊。
  同事们陆陆续续的登上了大巴,每个人神色兴奋又带点慌乱之色,大包小包,箱子加箱子,甚是热闹,这气氛,嘿,让还没开始的旅程热了起来。
  小波带着老婆一起去的,庭长轻装简便的只带了一个松扁扁的包,同样是派出法庭的小何也是第一批的哦,哎呀呀,真让我激动,我们院里最帅的小后生啊,我们院里唯二没结婚的小青年啊,哎呀呀,领导们哪,真是甚是了解我的意图啊,都考虑到我的“高龄”未嫁的尴尬了啊,他带着他妹妹还是姐姐一起旅行呢?
  我忽闪忽闪着大眼睛,含情脉脉的冲小何帅哥笑,他也冲我笑,那白牙啊,和鲁巍有得一拼。他,他,他,他竟然忽视我身旁留着的有着极佳优势空座位,搂着那个姐姐还是妹妹的腰,向大巴最后面的座位走了去……
  银牙咬碎,那个恨啊,窝边最后一根草,已经被人吃了……!
  哼哼哼!好心情不打折,等我跑到了九寨沟,那里多得是帅小伙子让我去艳遇,一个小何而已,虽然在我们院里能摆得上台面,但也不过尔尔,听说又赌又花心的,幸好我没被他看上,姑娘我的眼界可高着呢,能真入得了我的眼的,能有几个,你小何再帅,帅得过人家小鲁么,哼哼哼。
  如此想来,心情继续愉快起来,透过大巴无色的窗玻璃看外面的景色,阳光灿烂,玻璃映着自己的脸,眉梢眼角带着笑意,真是,一点都不丑,看看看看,跟小鲁的脸凑一起,也很配啊,两个人的眉眼,笑得那么的相似。
  猛吸一口气,不甚清楚的玻璃里,多出来的那张脸,是鲁巍??
  飞快的转头,于是,昨日重现……
  不过,我不是亲在了他的嘴上,而是脸上。
  只是很轻很轻的一下,我在明白我又做了什么蠢事后,已经很有经验的飞快撤离了,可是速度可能猛了一些,才看清鲁巍脸上扩大化的笑容,便又看到了他倏地收起,同时,“呯”的一声,眼冒金星,后脑勺撞上了车窗玻璃。
  同事们听到声响后,都侧头来看我,然后哄笑了起来,戏称我因为要出去玩,太过兴奋了,我摸着后脑勺,冲他们笑笑,没人看见吧?没人看见吧?!
  “你?你?你?你?”估计,这是见到他的习惯性结巴症。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后脑勺,十分轻快的笑,道:“这里没人坐吧?我坐了啊。”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跑这车上来做什么?
  “你来送行?搭便车?”我问。送谁的行啊?总不会是舍不得我吧,呵呵,心里很白痴的想。
  导游上了车,在他清点人数的时候,我向后瞄了一圈,整辆大巴,座无虚席。
  导游点完后,“咦”了一声,我离他近,听他转身跟司机轻声说:“多了一个人。”
  我侧头瞄了一眼鲁巍,心里突然紧了一紧,不知道紧个什么劲。
  司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导游点了点头,在车子缓缓启动后,靠着驾驶座,拿着话筒开始跟我们问好介绍。
  我不时的看看站得摇摇晃晃的导游,不时又看看坐得安稳的鲁巍,继续紧着。
  从市里出发到省城,然后再搭飞机前往成都。第一天,全部都花在了路上,从市里到省城,便花了六个小时,行程起始,我们一路欢歌笑语,我们唱十送红军,唱谁不说俺家乡好,唱红梅赞,导游了解到我们单位参加旅游的这批人大部分是上了些年纪的干部,放的碟全是革命歌曲或者老歌,我无所谓,这些歌我老爹最喜欢,任何一首我都能从头唱到尾,接过导游的话筒后,我一连唱了三首,同事们都图个兴致的一个劲起哄,说再来一个,坐我旁边的鲁巍唇抿了又抿,看不出是想笑还是想发飙。
  因为是中午出发的,过了先前的兴奋期,三个小时候后,一车人便焉了下来,个个都歪着头,睡得极其不雅,我头抵着窗户,眯着眼,车左转,我的额头离开玻璃,右拐,“呯”的再撞上,于是我微微的睁睁眼,抱怨一声,又睡。
  不知道如此撞上了几次玻璃后,我觉得我似乎习惯了磕上玻璃的疼痛后,便真正睡着了。
  突然醒来,发现车子仍然平稳的行驶着,已是太阳西沉的光景了,我微眯的眼没有焦距的不知道在看哪,等着意识缓慢的清晰。半晌后,我抬起头来,侧头看着仍睡着的鲁巍,诧异着自己倒睡在他肩头的同时,还发现了他的手紧搂着我的肩。
  我就那样盯着他平静的睡容好半晌,然后,复又将头靠上了他的肩膀,装睡。
  我小时候很不喜欢午睡,我妈会逼我闭着眼睛睡觉,我就装睡,我妈也很精,守在旁边,看着眼皮隐隐掀动的我,轻易的识破我的诡计,然后守着我真的睡着。所以,我一直觉得装睡是件十分痛苦的事情,可是,现在似乎变得不那么难了,心里虽然胡乱的想着猜着什么或者偷乐着什么,可是没多会,我便又沉沉的睡着了,又黑又甜的睡到一睁眼,已到了省城市区内,窗外的景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坐在后排的小波见我终于大伸了一个懒腰,跟他老婆咕哝道:“在哪都可以睡得像猪一样……”云云。
  哼哼,看在你携家眷同游的份上,放过你。
  鲁巍呢?我看他,他侧着头笑笑的看我,两只手都安份的搁在他自己的腿上,我眼神左晃右晃,假装不明就里的问:“到哪了?”
  “已经上了去机场的高速了,等会到机场外面吃晚饭。”鲁巍说。
  他倒是挺清楚的。
  “你在哪下呢?”
  总不可能搭顺风车搭到成都吧。
  “机场。”
  哦——,也赶飞机呢。
  匆匆吃了饭,我们进入机场,导游帮我们拿了机票,我将笨重的旅行包托运后,看到鲁帅哥手里也拿到了机票,凑过去瞄着机票,装作熟稔的问:“你去哪呢?”
  他摊着机票让我看,道:“去成都。”
  我带些抽蓄式的笑意道:“真巧……”
  “不巧,我是本团随行家属。”鲁巍收好机票。
  哦?我瞪大眼。
  没听说过啊,这里哪个是他家长了?
  “你是谁的家属?”我望向那一团忙着托运的同事们,按理说,小鲁的家长是公安的啊,我们院里,谁跟他沾亲带故呢?害我一路上都以为他是搭便车的。
  “你的。”
  喂喂喂喂,谁的?别走,谁的?
  我小碎步跟上他的步伐,拽他的衣袖:“谁的?”
  他索性停下来,转身看着我,十分铿锵的道:“你的你的你的你的!”
  开玩笑吧!
  真是的,鲁大警官居然对我开玩笑,没大没小没基本没原则。我笑笑,快步的走到检票口排队,靠,剩女是经不起这样玩笑的,我的小心肝啊,我的番茄脸啊……!

  第 21 章
  飞机飞上云层时,我低头看着底下渐隐的城市灯火,心却反复不已,我不断的揣测,又不断的推翻自己的揣测,我总想着,我跟鲁巍没什么,可是似乎又有着些什么,我在明亮的机舱里找寻着鲁巍,不是,都不是,突然一回头,我座位的正后方,他眼光灼灼的望着我。
  啊,天啊,地啊,他是不是真的在开玩笑啊?
  我真的很怕会错意,就像我以为我要嫁人时林湘另娶他人,就像我以为他对我心存好感时鲁巍却又转身离去,我怕我继续会错意,不管如何,都会伤心啊。
  成都的夏天多雷阵雨,飞机折腾了两趟,我们踩上成都的土地时,已是凌晨三点了,一行人进了事先安排好的宾馆后,一番洗漱,便沉沉睡去,然早晨六点半,宾馆前台便开始晨催了,才睡了三个小时的我们,迷迷糊糊的坐上了搭往九寨沟的旅游观光大巴。
  十分劳累的我们,不管导游如何威逼恐吓,我们都充耳不闻的一路睡过去。
  从成都到九寨沟的路程需要一天,而且道路非常的崎岖,高速还正在修建中,有几段正在修建的路还只能单向通行,这边的山因为很多都无法生长树木,因此常会发生山顶滑坡,所以道路两旁的山全部用大的钢丝网网住,以防滚石砸落,山上也并非没有植物,只是很少而已,但是我们看到最多的,是野百合,为此,导游还唱了野百合也有春天一歌,以让我们提神。
  不行,太困了,不管靠在谁的肩头,我眯眼便睡了过去。
  偶尔被导游硬是叫醒了,便半眯着眼听她讲进入九寨沟后要注意的事项,也了解了一些居住在那里的少数民族的忌讳,然后我转过头,对坐在我旁边的鲁巍,嗔了一声:“色狼!”
  他愣了愣,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很小声的称呼我道:“色魔。”
  “对了对了。”导游拍着手掌道:“没错,这位小姐和先生都称呼的很对,藏语里就谐称为‘色魔’与‘色狼’,看看,这样称呼起来多亲密。”
  这样说起来时,车上的骚动大了起来,显然大家终于被导游的话题逗出兴趣来了。
  “我们看到沿途有很多的藏民,与藏民同样多的是羌族,这两个民族是不能通婚的,因为藏族是父系氏族,而羌族是母系氏族,羌族是一妻多夫制的……”
  哇……!
  说到这里,很多的人都发出了惊叹声,我们都对这个民族不甚了解,很难理解向来以男性为尊的国家,居然还会存在这样的一个名族,女人在外谋生,男人在家带孩子做家务,而且,最重要的是,女人可以娶几个男人。
  “藏族则不同,是一夫多妻制的。”
  又哇!
  小波举手道:“我要加入藏族!”
  小波老婆狠拧他一把,然后也举手道:“那我要进羌族。”
  我呵呵笑着,侧头问鲁巍:“大色狼,你去藏族还是羌族?”
  他也笑,盯着我笑得十分有内容,好一会儿,才道:“你在哪,我就在哪!”
  ……!
  我的小心肝啊,我的番茄脸啊……!
  九寨沟的海拔比较高,车子越往里走,我们便愈发能感觉到里面的贫脊来,据导游说,九寨沟未被开发以前,这里面是相当穷的,可以说人们在这里拿钱是换不到食物的,因为与外界的联系太过困难,所以这里的居民更重视更加实际的物质。
  但是藏民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的贫穷,他们放养牦牛,一头黑耗牛的价值只有五六千,但是一头白牦牛的价值就达到了四万。
  途中,我们下车来跟白牦牛合影,鲁巍将相机塞我手上,自己爬到牛背上,戴顶牛仔帽,衬着后方瓦蓝的天空,英姿飒爽啊飒爽,我飞快的帮他按快门。
  将相机递给牦牛的主人,我也要照。
  吭哧吭哧的爬鲁巍坐过的牦牛,半天没爬上,鲁巍在下面推了好几把,我才摇摇晃晃的坐稳了,正想比个V,鲁巍又爬了上来,我一惊,又碍于底下牦牛跟我不熟,怕它牛性大发,比着V的手就傻不隆冬的举着,扭头看坐我身后也比个V,冲着拿相机的藏族大叔笑的鲁巍,心里骂开了来。
  “看前面!”鲁巍笑眦着嘴道。
  我噘着嘴不满的扭回头,大叔便已按了快门,说OK了。
  从牛背上下来,鲁巍一脸无所谓的笑道:“心眼真小,同游伴照个相,都那么的介意……”
  想想,也是,我确实心眼小了,要是跟小波啊,庭长啊,还有其他的任何一个人一起咔嚓一张,都是小事一件,我咋老那么放不开呢?
  这么想想,心里又坦然了,拿着鲁巍的相机,到处咔嚓了一阵,拍这里的天,拍这里不长草木的山,拍羌族民居房顶上突出来尖尖,拍藏族挂起来五颜六色的经幡。
  一天下来,虽然坐在有空调的大巴里,可是仍出过汗,身上多少有了些气味,终于到达住宿的酒店时,一车人都免不了的露出了疲劳之态来,领到了房卡,走在酒店大堂时,我笑着跟小波老婆说,这酒店还真不错,冷气十足,大厅的温度低不说,到了楼梯间也这么低的温度啊,凉爽。
  鲁巍侧头瞄了我一眼,我看他瞄我的眼神有点怪异,不知道又觉得我哪里唐突了,哼,不眦他。
  一开水龙头,妈呀,冰水啊。打电话去总台问咋没有热水,总台的答复是晚上九点到十二点提供热水。
  什么破地方,才夸他冷气足呢,就发现原来不过也是一个小家子气的地方。
  一说到冷气,我疑惑了起来,我进来后,一直都没有开空调,不是因为我已经不热了缘故,而是进房间后,我发现房里的温度也相当的低。
  难道说,是中央空调?
  我抬头看,哪里有空调的影子?顶多,就卫生间里,有一个没有开的换气扇。我发现,我可能弄错了什么,走到窗口,看外面的人群,举凡本地的藏民或羌民,统统都穿着厚外套,而外地的游客,竟还套着棉衣。
  不怕不怕,我从来没在八月份觉得冷过,不怕不怕,我不是有被子么。
  可是,有被子顶什么用呢?谁告诉我九寨沟早晚温差居然会这么大?网上的天气预报,骗人呢!我带的全部都是轻薄的短袖啊。
  还没挨到晚上九点热水供应,我便冷得缩进了棉被里了,棉被又不够厚,我更不想穿得单薄的出去买件厚点的衣服,正在郁闷的时候,有人敲房门,我干脆用被子包着去开门。
  门外鲁巍穿着一件米色休闲外套,衬得他整个人干净俐落,穿得好看是其次,重要的是,他有得穿啊。
  见我包成那样开门,他眉头微拧,问:“冷着了?”
  “还没,不过估计快了。”我吸吸鼻子,满腔的干冷。
  “我就买了这个,你晚上把它压被子上,估计也顶点用。”
  什么?我好奇的拆开塑料袋来看。是一件棉衣,那样式啊,真不好看。
  “只能买这样的,当作一次性的吧,反正也才二十元钱。”
  我万分鄙视的看他,嗬哟,居然给女生买这么廉价的地摊货,二十块钱啊,我夏天都买不到一件T恤,他居然买了一件棉衣,这是什么布料啊?尼龙的?涤纶的?这么廉价?
  直接扔掉棉被,将棉衣往身上一套,还行还行,一穿上就一个感觉,温暖!
  我将拉链一直拉到脖子下,十分得意的在他面前转一圈,“嘿嘿,合适吧?”
  他微微的笑,轻轻慢慢的,微微的笑。
  我没有将棉衣压被子上睡,而是一整晚,都穿着它,睡在被窝里,半夜时,受不了的将被子揭了,呼,穿棉衣盖棉被的感觉不好受,揭了一会,又有些冷,再盖,又热,再揭。

  第 22 章
  白天的温度又迅速的回升了,进入九寨沟根本就不需要外套或棉衣了,太阳升起后,就感觉到了热了,我们乘坐沟内的天然气旅游大巴代步,最先去的是长海,事实上从下了旅游车后,就感觉到不冷了,我将那件薄棉衣系在腰间,在看到长海时,长长的“哇”了一声,天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漂亮的水啊?像是嵌在山林间的一块蓝宝石一样,水质十分的清澈,海子的中央,变幻着蓝绿色,魔法石,它就是一块纯净无暇的魔法石。
  拍照拍照。下车尿尿,到点拍照,旅游的不二法门,举左手,“V”,举右手,“V”,一个穿着藏族服装的大婶,拖住我问:“姑娘照个相吧。”
  说完,便将手中藏族姑娘的帽子往我头上一扣,帽子周围吊缀着一个个毛绒绒的小球,鲁巍在后方叫唤了一声,我一回头,那毛球球便飞旋开来,“咔嚓”一声,他便按了快门,我不高兴的扁嘴,我还没摆“V”呢。
  我凑过去看,他收起了镜头,将相机往包包里一收,往长海走了去。
  嘿呀,嘿呀呀,什么意思?
  一句口头禅梗在了喉间,没嚷嚷出来,哼,你敢再拍我试试,你再试试……
  中午在休闲中心吃了一碗泡面,体会了一番景区内的高物价,下午匆匆的赶往另一边的景点,这一边的景点颇多,什么五彩池,熊猫海,箭竹海,珍珠滩瀑布,让人应接不暇,我跟着年轻一些的这伙人一路走下来,很是尽兴。偶尔,会看到松鼠在树上窜上窜下,甚至就停在栈道上,接受游客的喂食。不论哪里的水都很清,可以清晰的看到水里的浮木和鱼苗,这里的水是禁止饮用与洗手的,更禁止投食喂鱼,整个九寨沟内的环保做得相当的好,在沟内,游人是绝对禁止吸烟的,对于发现吸烟的人,罚则很是严厉,有烟瘾的同事憋得很辛苦,一见到吸烟区,就待半天才出来。
  游人如织,走了一会儿,我发现人都走散了,开始有些慌了,我是路盲,方向感非常差,担心找不到出口,担心找不到我们团,担心他们会把我落下,于是开始在人群中到处找寻着熟悉的脸庞。
  珍珠滩瀑布曾拍过西游记,非常的宽,很多人都在这里取景拍照,水瀑从高处落下,飞溅起来的水气让人感觉到一股子的沁凉,若不是我此时正担心着被落单,肯定会在这里好好逗留一番。左看右看,转一圈上上下下都看过,要找一个同事,怎么就那么难呢?头都晕了,一直没的到同伴的我,只好随大流的跟在人群中,手机掏出来看了又看,万分后悔我居然舍不得每月五块钱,而放弃了开通全国漫游。
  我只能先走走看,一路上也不再拍照,不放过任何一个路标指示牌,与门票上小小的路线图核对着,正念叨着是要下这边的栈道还是要往左栈道走时,忽然就听到了有人在叫我。
  惊喜万状的扭头看,鲁巍立在不远处,眉梢发尾沾了水珠,在阳光下晶莹光亮着。
  我从没因为见到鲁巍而表现的如此高兴过,不顾一切的就飞奔了过去,在他面前急急刹住,亲人哪,真让人安心啊。
  “你从珍珠滩那边过来的?瞧这满头的水雾。”我从包包里掏出纸巾递给他。
  “嗯。”他抹了把脸庞上的水珠,平复了一会气息,看了一眼手表说:“已经到了预定的集合时间了,我们得快点去聚合地了。”
  明白明白,我刚不还着急吗,这会不急了,有人引导,我可以走得飞快的,不担心。
  侧头看了一眼鲁巍,突然的就笑了起来,他被我笑得莫名其妙,问:“笑什么?”
  我抿唇笑道:“我以为我是最慢的了,没想到居然有人比我更慢。”
  “我去找失散的家长去了。”他一脸皮肉不惊的道。
  “据我所知,你是跟我们庭长来的。我们庭长,和你是什么亲属关系哪?你不正在抽调监督烤烟工作吗?现下还有时间来玩?”
  我一直想问呢,只是觉得跟他没熟到可以什么都问,现下,觉得突然和他熟了,可以问了。
  “烤烟那边,许庭长帮我顶着的,事实上事情也不是很多,重点工作是在半个月后,所以,我正好可以休一个长假。至于,我跟庭长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会来,你可以直接去问你们庭长。”
  虽然小白脸有所保留,不过不错,态度平和,有问必答,我以前最讨厌和帅哥相处,觉得帅哥除了有一张脸外,性格高傲,脾气冷硬,自以为是,眼高过顶。若算是兔子,也都是玉兔级,高贵的只能挂在月亮上,被嫦娥一样的女子守着,宝贝着。
  小鲁就是小鲁啊,不愧是我喜欢的……兔子?
  我侧首看他,他心无旁骛的领着我一直往前,突然,我心戚戚焉……
  赶到聚集地时,所有的同事都在等我们两个人,导游见我们姗姗来迟,没怎么抱怨,只是长吁了一口气,笑着拍鲁巍的胳膊,道:“还真给你捞着了啊。”
  鲁巍笑露白牙,我追问导游,“捞着什么了啊?”
  导游笑得诡异,道:“针啊。”
  没让我再问,导游催赶着我们去大巴的停靠处上车,道是吃过晚饭后,还有一个活动,那便是参加藏家的篝火晚会。
  篝火晚会让我们对藏族有了更深的了解,进入藏家时,我们都得到了代表对洁的哈达,这家藏民家有着非常宽的大厅,两旁早已摆好了长凳长桌,桌上摆的是藏家特有的茶点,热情的藏家主人,给每个人都盛上了满满一大碗青稞酒,藏家的三姐妹都长得很漂亮,脸庞上有着高原红,一张喉就来首青藏高原,震撼全场。
  鲁巍坐在我对面,看得出,对于身形高大的他,不是很习惯矮凳矮几,但是对于三姐妹的邀约倒是十分的习惯,那三姐妹也看出本团当中,他的皮相算是最好的,轮番的拉住他敬酒,那青稞酒,虽是极淡,但是,也胀腹啊,有必要喝那么多碗吗?
  我努力的吃着烤羊肉,嚼耗牛肉,雪鸡肉,那黑乎乎的一条条的,不知道是什么,反正,就是不喝那青稞酒,哼,一点都不好喝。
  之后,又唱又跳的闹了好一阵子,席间,说到藏语如何称呼先生小姐的时,众人起哄的互称“色狼”“色魔”,藏家二姐带些挑逗意味的问鲁巍:“色狼,可愿意为了藏家的色魔而留在这里?”
  鲁巍的视线越过她,竟向我望来,我一愣,端起矮几上的瓷碗就喝起来,什么味?是酒?我嫌恶的拧起眉的,看着手中清寡的液体,我居然端了青稞酒喝起来了。
  “我的色魔在哪,我就在哪。”
  “噗!”含在口里的那口青稞酒被我全喷了出去,坐在旁边的同事侧头问我在玩什么,我吞了口酥油茶道:“喝错了,喝错了。”
  然后,低下头去,抖着筷子夹那一根根黑乎乎的家伙往嘴里塞,忽视因为鲁巍的答复而满堂哄闹的声音。
  我的小心肝啊,我的蕃茄脸啊……啊,啊,阿!
  整个晚会的高潮,是在稍后的藏家婚礼上,藏家主人为了向我们展示藏家的婚俗,让未婚的藏家二姐与三妹扮新娘,在诸位客人中挑两个男客人对歌,然后与之完成整套婚俗的程序。所有人都对此举很有兴趣,那些已婚的带了家属的,未婚的带了女朋友的,倒是安份,但是那些已婚的独自出行的人,就毫无羞涩感的毛遂自荐,藏家二姐妹岂是那么容易让自己吃亏的人,那些越是自荐的积极的人,她们越是忽略,小妹挑了民事庭庭长未成年的儿子作为对象,二姐的目标明确,加之刚刚所有客人的起哄,她直接挑了鲁巍。
  鲁巍极尽的推脱,藏家二姐拖住了他的胳膊就是不放,其他人也取笑他不够大方,他扫了我一眼,我撇着嘴也跟着别人对他起哄,他低头默了一会,居然勇敢的站了起来,长腿跨过矮几,接受了藏家二姐的邀请,拿过了麦克风,跟二姐对起歌来。
  二姐唱大阪城的姑娘,他唱红星闪闪;
  二姐唱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他唱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
  二姐唱爱你不是两三天,他唱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二姐唱爱我的人为我痴心不悔,我却为我爱的人感心地深伤悲,他拿着话筒,想了半天,忽然唱道长江,长城,黄山,黄河……
  三分之一的人直接晕倒,三分之一的人目瞪口呆,我是另外那三分之一,抱着肚子笑倒在桌子底下。
  藏家二姐再也唱不下去了,又娇又嗔的咬着嘴唇儿瞪鲁巍,我笑抹着眼泪,爬到矮几上,嚷嚷道:“小鲁同志,你太强悍了,堪称虚有其表的绝缘体啊。”
  真的是不笑都不行啊,小鲁那正经又憋厥的表情,配上了根本不是他这个年代才会喜欢的歌曲,真的是,太不搭调了。
  小鲁同志似乎不满我的嘲笑,拿话筒指着我道:“有本事你来和我对。”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又哄上了,我旁边的同事,居然使用蛮力对我又推又搡的,我被迫收起了所有的笑容,被迫接过了麦克风时,才了解到,这回,真赶鸭子上架了。
  怕什么,我是K歌之王,KTV里的歌,我都可以从头唱到尾的,革命歌典也不怕,什么都张口就来,小鲁,看你怎么死在我手里吧。
  清清喉,我先开唱,既然来拼革命歌曲,小鲁你那两首就卡住你了,我算算看,我只要不过五首,就可以把你撂倒。
  我唱在希望的田野上,他唱刘大姐,你是我的妻啰嚯。
  我一愣,这歌很老,但不革命啊。
  我接着唱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他唱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我又一愣,他的曲风改了?改唱戏曲了?
  戏曲我也是拿手的,我唱长板坡,救阿斗,他,他,他,他竟唱相思风雨中。
  嘿呀,小样,居然会唱流行歌曲,而且还会粤语,敢情,之前都在扮猪吃老虎呢?
  粤语我也是会的,最近不正流行富士山下吗,我结结巴巴的,吭上了一段。
  他又默了一下下,最后,仿佛深吸了一口气,一张嘴,居然让所人的更加厉害的哄了起来。
  他竟唱:“明天你要嫁给我了,明天你要嫁给我了……”
  我呆立在那,粉碎!
  我呆,因为他的歌词,我呆,因为他声音里仿佛的深情,我呆,因为他眼神里似乎的专注,可是,我不就是呆了一下吗,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大喊着说:“输了,嫁他,输了,嫁他……”
  我输了?
  有没有搞错,我指着自己的鼻子,质问众人:“本姑娘把自己输了?”

  第 23 章
  一行人粗鲁的将我往门外推了去,我正在想,他们订这游戏的规则时,有说过输了或赢了是怎样的么?
  我问给我穿戴藏族新娘服装的藏家大姐,问她,若女方赢了会如何,男方赢了又如何。
  藏家大姐笑得暧昧的说:"在我们这,要是男客人赢了,我家小妹就随他处置,带走都可以哦,但是要是我家小妹赢了,男客人要留在我家入赘,而且要先在我家放三年的牦牛。”
  幸好幸好,不是鲁巍赢了藏家二姐,也不是藏家二姐赢了鲁巍,不管怎么着,我算是救了鲁巍一命啊,可是,可是,没说过我要是输了,我得“嫁”他啊?
  妈的,又被摆了一道。
  藏家二姐虽然很惋惜,但是还是将自己准备好的藏服一一为我穿戴好,最后还直夸我穿起来很漂亮。穿戴整齐后,又被推进了大堂,鲁巍已经穿好了藏家汉子的服装了,他身材高大,穿上这身衣服显得很合适,就是脸白了点,少了些藏族男人的味道,估计是赢了我让他十分得意,小白脸竟然笑得容光焕发的,满眼都透着得意的光。
  唉,能跟这么帅的男子结婚,即便是假的,也值了!
  一起体会婚礼的还有民事庭庭长家的那个小帅哥,羞答答的被藏家小妹挽着胳膊,惹得众人乐得前俯后仰的,我们四人并排的站在门口处,一边接受着同事的相机狂拍,一边听着藏家主人指挥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藏家主人说新郎要背着新娘在大堂里跑上三圈,不能停不能摔,否则会预示两人不能长久。
  鲁巍在我面前蹲下,示意我爬上他的背,其实我挺顾忌我的体重的,我从小就长得结实,看着不是特别胖,但是砥沉砥沉的。
  见我久不行动,鲁巍扭头跟我道:“放心。”
  放心就放心,难道我还真怕你把我摔了碰了?
  爬上他的背,胳膊一抱上他的脖子,发现他的背脊微微一抖,他手稳住我的大腿,站起来便开始绕大堂跑起来。
  藏家二姐在他背上我的时候开始唱歌,不知道是在唱什么,用藏语唱的,据说是祝福新人的。
  我的心思也没多放在他身上,他绕圈的同时,其他的同事都纷纷拿着相机对着我们猛拍,甚至还要求趴在他背上的我摆POSS,我的POSS向来经典,用一只手勒住他脖子,另一只手,经典的“V”着。
  笑容僵了,手举累了,发现身下的人气息极度的不稳了,还好,脚步似乎仍旧稳健,不愧是混公安的,估计不会把我给摔了。
  三圈结束,我是没怎么觉得辛苦,自动的从鲁巍背上跳下来,看着他撑着膝盖喘着,继续比V,那些个闪光灯啊,闪啊,闪啊。
  另外那一对跑完后,小帅哥比鲁巍喘得更厉害,满头大汗的,藏家小妹很体贴的用纸巾给他擦拭着。
  这之后,藏家主人说我们要喝交杯酒了。
  我耸着肩,干笑两声,转头看仍在微喘着的鲁巍,他闻言后也转头看我,眼光灼灼啊灼灼。
  MD,这要是在古代,喝这样的交杯酒,岂不真得嫁他?
  党教育我们,我们要做面向四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的四有新人,所以,我们应当摒弃传统封建的旧思想,全心全意娱乐大众,嫁而后矣,喝就喝!
  我豪气万千的装了碗青稞酒,妈呀,他们还真给我倒酒啊。
  交杯酒而已,我从小就喜欢看人家洞房花烛夜,看穿得跟红包似的新郎倌挑开盖头,然后羞羞怯怯的新娘子端起床上的酒,两人眼神纠葛的缓缓交挽胳膊,然后,镜头模糊,暇思万千,万万千……
  开玩笑,那之后的之后,我可能不大明白,但是交杯酒这镜头,我可是看过万万千,挽鲁巍的胳膊时,突然心就“崩崩崩”的狂跳了起来,他那眼神啊,就跟电视里那新郎倌似的,纠葛啊。
  这酒啊,都一样的,除了酒味,啥也没有,我只喜欢喝甜酒。
  皱着眉头将一碗酒喝完了,脸就烧了起来,真正的蕃茄了。
  任务完成,刚想将碗扔回主人,他居然又给我满上一碗酒。
  啥意思?
  我举着一碗酒,眼神询问。
  “刚刚的交杯酒叫小交,按我们藏家的习惯,还要大交,这大交完,才算完成了交杯仪式。”
  大交杯?咋交?
  “大交杯酒呢,就是胳膊绕过对方的脖子,将碗中的酒喝完……”
  哦……明白,曾经,我在我家堂哥结婚典礼上,也看过婚礼主持人这样整他们,可是,这是藏家婚俗?
  我怀疑的盯着藏家主人,这家伙无视我明显阴森的眼神,一扬手,满堂宾客全部附和的又哄了起来。
  我苦脸,领导们啊,这不是在玩过家家吗,有必要这么带劲吗?
  端着酒,苦着脸转向鲁巍,这小子一脸的无所谓,哼,他无所谓?我也是很无所谓的好伐?我,我,我只是不喜欢喝这酒。
  缓缓的,我们各自端酒互相接近,他低头躬背,我仰脖踮脚,酒缓缓的绕过他的背颈,在另一侧时,我手一抖,酒水洒上了他的衣襟,溜进了他的脖子,他一凛,却是一动未动,我艰难的踮着脚,去喝那碗举得甚是辛苦的酒,够不着,只能再贴近点,MD,他还是太高了,我便再凑近点,一口一口的将酒全部喝完,他才开始喝,静静等他喝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我完全贴在他怀里了,他的气息,他吞咽时牵动咽喉、腹胸微小的张缩,我都清晰的感应到了,妈呀,真不可思议,全新的感觉啊,有人抱着我喝酒呢。
  待小帅哥和藏家小妹也喝完交杯酒,我们便开始向众人敬酒了。小帅哥惨白着脸,腿脚发软的端着酒碗,先去给他爹敬酒。
  我们从另一边开始敬,我用酥油茶敬,鲁巍用青稞酒敬,碗不大,但是若是敬上几十碗,人不醉,估计都腹胀了,但是……
  A同事笑道:“百年好合!”
  鲁巍一口干尽碗中酒,满上。
  B同事大声道:“白头到老!”
  鲁巍又一口闷。
  C同事挤眉弄眼的道:“早生贵子!”
  在我不满的怒瞪C时,鲁巍又一口饮尽。
  敬到我们庭长时,我们那平时不苟言笑的庭长,一脸的真诚慎重的道:“祝你们能相偕到老,依持一生。”
  鲁巍也回得十分恭敬,双手托碗,将碗中的酒水喝得不剩一滴。
  我的同事们哪,玩游戏都可以玩得这么的认真啊,真让人感动!如果可以给我打红包就更好了。
  在我狠打一个饱嗝后,鲁巍已经踉跄到是人都看得出他醉了。
  不知道哪个谁,大喊一声:“送入洞房。”
  于是一呼百应的,个个都叫唤了起来。
  晕倒,都玩疯了,疯了,疯了……
  突然间,我发觉自己腾空了,一惊吓,慌乱的搂住了谁,一低头,就看见已经喝得满脸通红的小白脸笑呵呵的将我打横抱着,他一个趔趄,我又搂紧几分,他笑问:“洞房在哪?”
  我又晕倒!

  第 25 章
  最终我们两人坐在了藏家主人的偏厅里了,这里不是洞房,只是用来给我们作短暂休息的一处僻所,我不知道民事庭庭长家的小帅哥被安排到了哪里,外面的坪子里似乎燃起了篝火,众人正被主人带领着围着篝火跳舞,我是很爱热闹的人,外面那么的闹腾,我却……
  我拧了毛巾给鲁巍擦脸,小白脸醉得眯着眼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猜着即便是没睡着,也不那么清醒着,所以给他擦脸时,一点也没觉着别扭。
  鲁巍长的,真的很好看,以前看他,就觉得这小伙子长得不错,很帅,于是,很有距离。那时,他的俊帅雅酷,都与我无关。但是现在,这浓眉长睫,这挺鼻润唇,这弹性极佳的细白皮肤,突然就与我相干了起来,即使他现在闭着眼,我无法知道他是不是与我有着肤触上的交流,可是我就是觉得,这沉默的脸上,生动的十分有内容。
  转身去清洗毛巾,将毛巾一拧,他突然说话了,我一惊,毛巾又掉进了盆内,我转身看他,他微睁着眼看我。
  “你说什么?”
  “我一点都不想和你做朋友!”他重复道,声音坚决,唇一抿,让整张脸都十分的严肃。
  我一慌,心情直落,垂着眼睛不想再看他,转过身,继续去洗盆里的毛巾,手抖开毛巾,搓了一阵,再一阵,继续搓洗。
  “先前和你说的,都作废。”他等了很久,才又开口说道,声音里少了刚刚的暗哑。
  我不知道他现在是醉是醒,他闭着眼睛的时候,我是那么的安心,可是他一旦睁开了眼,对我说这些的时候,我顿时觉得自己像一只慌乱的寻找刚刚自动脱去壳的乌龟,光着身躯,羞愧欲死。
  “你又在想什么?”他问。
  我想回他一句,可是,有什么东西似梗住了喉,我只傻傻的站在桌前,反复清洗着盆内的毛巾,鼻内隐隐有酸意,极力的隐忍着眼眶内湿意上涌。
  “你不问是哪些话作废?”
  他醉了,我不和他计较。
  他叹息了一声,又道:“你总是这样,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可是,心里真正在想什么,你总是不让人知道。要是换了别人,怕早就放弃了。”
  我将帕子洗得凶狠,水溅出了盆来,洒湿了半个桌面。他说到了我的痛处,我从不让人知道我心里对于感情真正的想法,我怕一旦说出,会情无落处,我怕一旦说出,会遭人耻笑,我怕一旦说出,怕忽然淡了念想,我怕一旦说出,便徒惹纠葛,我怕一旦说出,连他说的朋友,都无法再做了……
  可是,他连朋友也不想和我做!
  那他凭什么招惹我,凭什么找我,凭什么激我,凭什么给我买衣,凭什么说些暧昧不明的话来挑逗我,凭什么!
  我恨恨的将帕子往水里一扔,“不做就不做,我朋友,多得是。”
  我用手背重重的抹了把眼角,水湿的手擦得脸上一片湿漉漉的。
  “你‘朋友’,是多得很!”身后的人似乎说得咬牙切齿。“我每次站在你身后,身旁,身前,你都被你的朋友围着的看不到我,我想我们就平行吧,我远远的看着你跟所有的人玩乐取笑,可是,是你自己冒出来的,我不是没想过放弃你的,可是你却总是招惹我,凭什么,我凭什么这么死皮赖脸了,你却还是不明白我,我说的每句话,都那么浅薄吗?你都不想继续探究吗?你对我,就不存有继续深一层交往的意思吗?你,你……”他竟激动的大咳了起来。
  我动容了一阵,他在指责什么?我似懂非懂,碍于自己的龟毛个性,没敢转身,也没敢出声,脑袋中就像装了一桶浆糊,他那话里,有一部分让我不满,有一部分,却又让我又惊又喜。
  过了一阵,他停止了咳喘,平复了气息又说道:“我说我曾说的那些话作废,可是你却胆小的连确认一下的勇气也没有,殷可,我以为我在你身边,让你天天看到我,你会明白我的心意,而且我知道你从来都是个藏情的高手,所以我不急,即便许承基只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也不能急,可是殷可,我为什么总是在失望,每一次,在我以为你似乎明白我的意思时,每一次我觉得也许我可以抓住这个时机时,你却总在让我失望,殷可,殷可,我真的很希望,某一天,我的努力不再只是单方面的,你得给我回应,我不要一点点,那太不能满足我了,也许加起来会慢慢的变多,可是,远远满足不了我……”
  我鼓起颊不满起来,适才的委屈在他这番话里,莫名的消失了,可是却对他不甚满意起来,他说得他竟是那么的委屈可怜,像是极了解我一样,又像是我怎么怎么的负了他一样,说做朋友的不是他吗?他不是说要我不要对他抱希望的吗?他刚刚不是又说不要做朋友的吗?什么都是他说的!
  “你不是说你有结婚的对象了吗?”一时不满,这话就冲口而出了,一发现自己竟发了声,急急的又收了尾音,懊恼自己把话说得像个妒妇一样。
  转身想挽回些什么,就见他已站了起来,冲着我,步步逼近,我本欲脱口而出的话语就全数的吞了回去。
  “我说作废!”他一脸铁青。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我像个好斗的小母鸡一样,把头仰得高高的,长得高逼得近,我就怕了你不成?声音大面色菜,我就怕了你不成?
  “凭什么你说交往我就得交往?凭什么你说做朋友我就得做朋友?凭什么你说作废说过的话就可以做废?你觉得你长的帅你就有操控权?”
  妈妈的,我居然还帮他洗脸,凭什么哪凭什么哪!
  他的神情一顿,原先的气怒渐渐转成了失望之色:“殷可,你一直觉得我长得不错这点很重要?”
  啥意思?我瞪着他就没办法思考,垂下眼来想,不对!
  我管你长得好不好看,一点都不重要,我要是某天喜欢上一个人,我不要求他很好看,我从来都觉得好看的兔子是不可能有机会撞树桩的。我一开始就觉得他长得不错,可是并没有因为他长得不错,就对他有意思,我喜欢他,是因为……
  “重要个P!”我又仰头,粗鲁的回他。
  鲁巍低眉低眼的睨我良久,原先那阴霾的脸缓缓的泛起笑来。
  “原来是这样……”他浅浅的抒了口气,紧崩的肩放松了下来。
  怎样?我眼珠转上两圈,我刚没说什么啊?他会读心术?
  他摊开他的手掌,举到我面前来,一脸赖皮的说:“手还没洗呢。”
  “洗个……P啊”没气势,没气势,原先虚张的声势,在他一瞪时,瞬间被打压了下去。
  “下次你说一个P字,我就打你那个P一下。”他说得一脸无所谓,我很郁结,跟你啥情形呢,居然把话说得,那么的像言情小说里的对白……
  雷死我了!
  这个话题,到那里就终止了,其实,还没有说完。但是我不想跟他闹得不愉快,而他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也放过了我一马,当有其他人进来时,我们早已放弃了争执,他继续靠在椅子上装醉,藏家二姐瞧他还穿着藏服,便去帮他脱衣裳,我斜着眼睛白了他好几眼,那家伙微微掀个眼皮,看到我不齿他的表情,竟浮上个得意的笑来,NND,得意个P啊!
  晚上钻进被窝时,才去认真回想他的话语来,可是这一想,竟让自己大半夜都无眠了,明明因为劳累了一天,身体已经极其疲乏,可是脑袋里的想法,却让我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他说换成别人,早放弃了;
  他说他死皮赖脸……;
  他说许承基只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
  他说他不是没想过放弃我;
  他说我一点点的努力是远远满足不了他;
  他说他有结婚对象的那句话,作废了……
  于是,我时而笑,时而低落,时而愤懑,时而又甜蜜的在被窝里拱着,他的那些话,那么明显,我要是再装着听不懂不明白,连自己都矫情了,可是,我明白那又怎样,接下来呢?我是继续跟他玩暧昧,还是大大方方的出其左右?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最终,我的决定是应了他的某句话,也应了我自己心里某部分的渴求。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冲鲁巍笑得睡眼迷蒙时,他微愣了一下,眼里似有不信,但也没有说些什么。
  一上车,我便主动的靠着他的肩,飞快的进入睡眠。
  一直到了黄龙,我才醒过来,海拔已升到了四千多米,同行有不少人出现了高原反映,鲁巍从导游手中高价购买了一盒红景天,让我吃了两粒。
  黄龙可以分两条路上下,另外还有缆车,鲁巍问我是不是要去坐缆车,我想了想,见所有的人都要求徒步爬上去,于是也放弃了坐缆车的想法,跟着大伙徒步爬两千米高的黄龙。
  所谓黄龙,还是因景得名的,中间一条常年流水的黄色岩石从山顶延至山脚,远远一看,就像一条直卧在山上的黄色巨龙,我们沿着这条黄龙而上,每隔一两百米便有休息的小栈,年轻些的同事脚步飞快,霍霍的就往上跑,我上了几百米后,终于意识到,我其实应该选择坐缆车的。
  因为我开始头晕了。
  鲁巍一直就和我走在一块,同行的人都习惯了我们两在一块,也不取笑,加之昨天晚上那一出婚礼,他们都觉得有些假戏真作的意味,对于我们,他们似乎都很乐见其成。
  鲁巍一直在说话分散我的注意力,他说他小时候的一些好笑的笨事,我就说我小时候也这样,他说他小时候喜欢看什么什么动画片,我就说我更喜欢看哪个哪个,他说他小时候常玩拍纸片的游戏,我说我赢了一抽屉的图片,后来发了霉,被我妈全扔了,他说他玩龙王大象的动物棋,我说公鸡可以吃龙王,我们相视一笑,他说他小时候很喜欢吃白糖牛奶做成的冰棍,每天都等着烈日下背着泡沫保温箱的女孩叫卖经过他家,我白着嘴唇说,鲁巍,我们下山吧,我不行了……

  第 26 章
  鲁巍轻叹了口气,有些什么似乎梗住了不再继续说下去,牵着我在被葱郁草木围绕的凉亭里坐下,我低垂着头,眯着眼,等着体力的回复。栈道上一阵骚动,我睁开眼侧头一看,一行人匆匆的抬着一个有高原反应的游客往山脚下送,我抬头回望了鲁巍一眼,他神色一凛,我的手便被他抓得更紧了。
  “我好多了!”我冲他一笑,本想不让他担心,可是估计我的笑容并不好看,他竟连眉头都微拧了起来。
  “导游说我们几点钟要下山集合呢?”我问。
  他看了一下手表,道:“还有两个半小时。”
  “我想躺一会儿,半个小时,然后我们再走下去。”一方面,是我真的觉得头晕得厉害,体力也流失的厉害,另一方面,我喜欢坐在这里的感觉,比起先前的向上爬行,这样坐着,被微风习习吹着,手被他紧紧握着,有种惬意与幸福的感觉。
  他点了点头,我就在廊椅上躺下,头枕在他的腿上,他用一只手轻轻的搁在我的眼上,我闭着眼,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与舒服,就像行走很久的人被允许坐下来休息一会,就像饿了很久的人遇上了一桌子的佳肴,就像有件很渴望的宝贝已经滚至了脚边,心里就那样涨得满满的。
  睡到半迷糊时,听到他轻轻的叫我的名字,我应了一声,他一时又没了话语,过了好一阵,我隐约听到他又叫了我一声,我极轻的应了一声,然后意识便真正模糊了,隐隐约约听到他的声音,可是竟然全进不了我的耳朵,风吹过曾汗湿的脖颈,一片清凉……
  被鲁巍叫醒后,下山我仍迷迷糊糊的,但是比先前已经好很多了,走了一阵后,意识一清楚,便像活过来了般,接二连三的开始咋呼。
  下山我们走的是右边的栈道,右边的栈道不同于左边的,聚集了很多的小景点,虽然没有登到黄龙的顶峰看据说蔚为壮观的五彩池,但是这边也有很多小的梯田状的池子和小瀑布,哇蓝哇蓝的水,看着人的眼睛都湿润润的,我不停的拍照,鲁巍见我没了先前不适的模样,也一扫担心,放松的在我旁边到处照些景色,当想要留影时,便用我的相机拍他,他的相机拍我,两人照得不亦乐乎。
  鲁巍找了一个游客,将相机交给他,意思很明白,他想要我和他合影。
  反正有些事情说开了,我也就不那么拘泥了,只是,我仍不好意思很亲密的挨着他,两个靠着栈道的护栏,背后是清汪碧透的水,他的手在我肩上抬了抬,在空中停了一会,再轻慢的落在了我的肩上,我没动,抿着唇笑。
  别人说要看一个人是不是和你适合,就跟他一起去旅行。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适合,但是我似乎沦陷的很快,无论到哪,我的眼光都不停的在人群里搜寻着他的身影,不管做什么,我都开始用眼光先征询他的意思,常常,看他莫名其妙的露出微笑时,我也会跟着傻笑,笑完后又想,我们这是在笑什么呢?
  当他牵我的手的时候,当他收拢我耳边的碎发的时候,当他为我递来一支水的时候,当他帮我将行李搁上行李架的时候,当他将剔除了蒜米的鱼肉夹进我碗里的时候,甚至到了后来,在人群中看到他那身长俊挺的背影时,我都会从心底偷偷的窃喜着,就像当初他在机场说的那话,是的,他是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回程的时候,所有的同事都显得十分的疲劳了,但是对本次的行程都觉得颇为满意,即使路途甚是艰辛,即使参观的购物点占了我们很大一部分时间,但是他们都无法折损于九寨沟与黄龙带给我们对自然界的惊叹。
  我倒是觉得还挺有精力的,一路上吱吱喳喳没停,将小时候的倒霉事糗事长大后遇到的乌龙事,甚至连殷以处过的小绵羊都通通的说了,鲁巍就只是听,我都不知道他会不会嫌烦,可是我就是没办法关住话闸,漫长的回程因为我的喋喋不休,似乎变得短了很多。
  偶尔,我会担心的问鲁巍:“想睡了没?我会不会太吵?”
  他莞尔一笑,半眯着眼缓缓道:“音量适中,语速略急,若是可以缓一点,刚刚好。”
  “刚刚好?”我歪头思量。
  “刚刚好催眠。”
  切!
  我气鼓鼓的抱胸眯眼佯装睡觉,忽然,鲁巍道:“殷可,我下来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一点都不想浪费,一分一秒都不行。”
  他的声音非常的轻,轻到我认为只有我才听得到,语气十分的正经,我眯着眼,静静的听。
  “可能,这么焦急的方式你会觉得不适应,我也想过,对待你我不能急的,那么长的时间都过去了,我不能急于那一时,就像先前我跟你说要交往,那时我错了,我只想着我观望了那么长的时间,我没考虑到你其实对我仍是十分的陌生。可是,自从次野战后我发现,我再不急,我就会与你失之交臂了。”
  此间,我会因为他的某句话而疑惑不解,可是我还未来得及深究时,他已经将更重要的信息抛给了我,那些疑惑便因为下一句话的影响力而被我遗忘。
  “可能,回去后,我们会面对一些让人头疼的事情,但是,我希望你能够相信我。另外,……”
  他沉吟了一会,继续道:“另外,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好,我长得好不好看,一点都不重要,事实上,在我心底,你才是我需要仰视的人,我一直都在卑微的等你看见我……”
  我心里一动,某种莫可名状的情感瞬间覆盖了我所有的思绪,他发现了,我在他面前,一直都是那么的自卑。
  车子将风景一一掠过,沿途的风景,一片葱翠,夏天的我,心思蠢蠢欲动!
  终于,所有的人将大包小包从车子上卸下时,我的憧憬却也放下了,脚尖一触及地面,旅途中的轻松扔回了车上,现实中的思量又纠结的占满了心头,拒绝了鲁巍送一程的好意,看着他面有倦色的转身离去,心里莫名的沉甸甸的。
  回到家里,将旅途中换下的一大袋衣服塞进了洗衣机里,我妈十分HAPPY的翻我的包包,将我带回来的特产逐一尝个遍,我夺过她手里的甜食,将山核桃塞她手里,她原本略带哀怨的目光便又精光乍乍的,没办法,她有糖尿病,不能吃甜食。
  “殷可,你玩了一趟,就没给人家小许带点什么做纪念?”我妈撬着核桃问。
  我一愣,我妈马上就发现了不对劲。
  “你对人家就这么不上心哪?你到底想不想嫁了啊?”我妈恨铁不成钢。
  想嫁哪!我嘟唇想,咋不想嫁了,但没想过嫁鲁巍以外其他的人。
  甩甩头,要不得,我又沦陷了。
  将相机连上电脑,我查看里面的照片,相片拍得很好,不,应该说是因为风景十分的漂亮,所以相片看上去都拍得不错,我一张张的浏览,我妈也凑近来看,看一张“哇”一张,十分眼馋的说:“闰女,什么时候带你妈也来这玩啊,哇,哇,哇哇!”
  蓝天,藏居,羌房,牦牛,碧水,松鼠,浮木,鲁巍,鲁巍,鲁巍……
  我飞快的点了图片浏览器上的红叉叉,青着脸转头看我妈,我妈正一瞬不眨的盯着我。

  第 27 章
  “老实点!”我妈正经的时候,其实会让人发抖。
  “同事家属。”我一口咬定。
  我妈明显不相信,侧着眼睛看我。
  “就是同事家属了,我们都是这样拍照的,我拿我的相机拍他,他拿他的相机拍我,互相拍,回来再传给对方。”这样方便哪。
  “鲁巍,男,比你小一岁。”我妈说。
  “哇!”我惊恐,我妈怎么会知道?
  “过年时你穿他的衣服回来的,还被我看到了身份证,你现在大言不惭的说是同事的亲属,人证物证俱在,还狡辩?!”我妈一拍桌子,像拍惊堂木一样。
  “《证据规则》里人证是证人证言,物证是能证明案件事实真相的事物,你说的那不叫人证物证,而且证据要具有合法性,客观性与关联性……”我滔滔不绝道。
  “死丫头,你跟你妈我耍花枪?看不出来啊,竟然背着我们,偷偷跟那个野男人出去旅游,还打算脚踏两只船……”我妈不依不饶。
  我低头闭嘴,小鲁啊,野男人啊……
  “不过啊,如果这个确实不错,脚踏两船也没关系的,毕竟这年头,只要没打证,跟谁不跟谁都不一定。”我妈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眼里的精光更甚,突然她的手掌朝我的胳膊一拍,阴笑了起来,道:“好样的,我家闰女越来越出息了。”
  越来越出息了?我低头,戚戚然,我倒不希望这样的出息,不管如何,我不玩脚踏两船的游戏。
  所以,摆在眼前的还有许承基这个人。
  从鲁巍的言语中,我听出了,鲁巍跟许承基说过什么了,而且许承基似乎也给了鲁巍一个月的时间,那么,我现在,是不是只需要等这一个月过去,就可以了呢?
  心头已有种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执着了,但是目前,只能等,等着与鲁巍的这段感情更加坚定,等着与许承基的缘份烟消云散。
  在家休息了一天,我又回到了庭里,鲁巍也到了烟草站,上午的时候,他抽了个空,将他相机里拍了我的那些相片存入了我的电脑,小波开始明目张胆的取笑我们,大波刚开始听闻时,那嘴张得大大的,还有些不敢置信,我抿唇一笑,没否认,他才信了的跟着取笑,我恼火却又无计可施,装做生气又止不住扬起唇角,鲁巍一派好心情的随他们取笑,一边将我拍的一些照片拷贝了过去。
  晚上跟鲁巍聊QQ,一边聊一边猛拍蚊子,现在已经整个夏天最热的阶段了,我将风扇开得呼呼的,电脑也像在发高烧一样,缓慢于平常的运行着。
  “殷可,你们那热吗?”
  “热。”当然热,中秋前是我觉得整个夏天最热的时候。
  “我才知道,乡下的夏天原来不只有悠闲,有蛙鸣虫叫,还有这么多蚊虫,还有这么的闷热。”小鲁有些小抱怨。
  我想他肯定享受惯了空调,来了这里,肯定是不习惯的。
  “太热了,真怀念小时候的冰棍,感觉只要有一根在手,就什么暑气都没有了,那个时候很容易满足啊。”我小时候对冰棍有着独特的情感。
  所以,一说到冰棍,我又开始滔滔不绝了。
  “白糖冰棍是五分钱一根,绿豆的是六分钱一根,冰糖水是两分钱一碗。”记忆犹新啊,我舔舔唇,从冰箱里找出一瓶矿泉水,咕噜了两口,冰是冰,一点都不甜,没味道。
  “你知道哪里有冰棒卖吗?”
  我翘着嘴角笑了起来,他被我的话诱惑了,再怎么说,虽然比我小上一岁,不过还是一个年代的人啊,有着相同的回忆呢,“镇上市场周边有一个小超市,里面有冰淇淋。”
  “你带我去吧。”
  不妥,不妥。我第一个反应也是我一向习惯性的反应,就是真不妥。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的,不妥……!
  想了又想,哼,不妥就不妥!
  我从床上翻坐了起来,小鸟不是说我不懂爱吗?所以,不能再不妥下去,姐姐我就是要跟一帅哥夜游一回,不妥的是我凭什么没嫁出去。
  “好,你等着啊,我们在底下的路口会合。”
  挂了电话,我急急的脱了睡衣,换上衣服后,趿着拖鞋在房间里叭嗒叭嗒的乱转了一会,觉得修整得差不多了,哼着小歌悄悄的探身出了房间。
  很好,庭里漆黑一片,看来,都睡了啊,没人发现我的不轨夜游。
  很小心很小心的不让铁门发出大的声响来,阖上后才一转身,就被鲁巍吓了一跳,他竟立在了马路的对面,月光洒在他身上,模糊了面容,却显得他的身形越发的清孤,白色的衬衣反折着淡淡的光华,盈盈的似有烟波渺渺,啊!秀挺卓尔的男子啊,我所梦寐寻求的啊!
  我带着些喜悦轻缓矜持的走过去,在他的面前站立,借着淡淡的月光,看他亲善盈笑的脸,才准备跟他说些什么,他的胳膊便轻拢住了我,下巴磕在我的肩上,舒缓的叹了一声:“好热!”
  “热你还抱?”我竟然将话说得带了七分的娇羞,真不像我。
  “有女殷可,惹我烦忧,有女殷可,据我心头;有女殷可,解我暑渴;有女殷可,盼能……”
  才明白,情人的耳语远非QQ长聊可以比拟的,他低沉的嗓音,将每一字句都打进了我心里,我直直的站在那里,在暑意蒸腾的夜色里,莫名的湿了眼眶。
  “盼能什么?”感动中我问。
  他立直身体,拉着我朝坡下走去,去找我说的有可能还没结束营业的卖冰淇淋的小店。

  第 28 章
  接下来的时日,鲁巍变得似乎比较忙了,只会在晚上才会在网上或打电话给我,要是能上网,证明还没有把他累垮,要是打电话,证明他已经累到连上网的精力也没了,通常讲着讲着,他那边就睡着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每次都是我说多他说少,可是从他那只字片字中,我却能察觉出他的不安与担忧,似乎有些什么让他感觉到十分的疲累,这种疲累,不似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如此这般,我便担心起来,这人不是铁打的,能这样用吗?
  于是第一次,我在下班后主动去了鲁巍所在的烟草站找他。去之前,先拔了他的电话,可是那边占线,想想,如果他真的那么忙,我等等也无妨。
  手里拎着的是我熬的排骨汤,本来想鸡汤可能会更补身体一些,可是,问题是煲鸡汤对于我来说,太高难度了,于是我便在市场上让卖猪肉的老板卖些砍好了的排骨给我,我回来放上几根玉米,放锅里一熬,倒出来就是,幸好,盐放的还好,所以味道还是挺不错的。
  问了烟草站的工作人员才知道鲁巍现在下乡去了,他告诉了我鲁巍暂住的房间,我便按他所指的方向走了去,想了想,怕他的房间会锁门,转头看向那工作人员时,却看到了他眼里怪异的神色来,当时心里也没多想,觉着他可能在猜测我与鲁巍的关系,也没觉得有多怪异,有点不好意思倒是真的。
  “鲁巍的房间锁门了吗?”我问。
  “啊,那个啊,没锁。”他向我摆摆手,马上将脸转向了另一边,似乎不想再跟我说些什么,我道了声谢,继续往鲁巍的房间走去。
  站在鲁巍的房间门口,我才知道他的门为什么是开着的了,因为他有访客,而且访客我认识,就是林业公安局的妖精美女。
  “嗨!”我不知道她姓什么,而且这之前,只是因为培训坐得不是太远才有些印象,后来就是记得她跟交警队那美女要求跟我换车,至于她的姓名,我没有打听过,所以不得而知,于是我只能傻愣愣的如此跟她招呼。
  她本是全神贯注的在玩鲁巍的手提电脑,听见我的声音,转头瞥了一眼,当场就愣了,好一会,才冲我笑着打招呼,顺手将电脑合上,给我让座倒茶。
  “我叫李涵,我知道你,你是殷可。”她笑得落落大方。
  我将汤放在屋里的桌上,接过她递给我的茶,好奇的问她怎么有空跑这乡下地方来了。
  她跟鲁巍认识我是知道的,可是我没想到他们熟到可以随意给对方看自己的私人电脑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表面上却只能冲她笑得随意大方,不能让她发觉我的醋意,也必须克制住自己不胡思乱想。
  “我都来好多天了,在这里闷死我了,没想到你居然是在底下工作的呢?”她的声音轻快甜脆,比我的声音好听,但是言语间很明显,将我与她拉开了等级,她是城里的,我是乡下的。
  “鲁巍天天忙得跟什么似的,早知道他那么忙我就不刻意在这个时间请假了。”她埋怨时,脸上却不全然是埋怨。
  “谁让他前段时间出差那么多天,我太久没看到他了。幸好只有一个月,但现在即使只有一个月,我都觉得好长的。”她继续说着,我却越听,心越是发凉。
  “你跟他……?”我有些问不下去,而且,问到一半时,我觉得自己是多此一问了,可是李涵就那样看着我,似乎一定要我将话问完。
  “你跟鲁巍的关系很好?”我问得小心。
  “他之所以会下来,都怪我!”她笑道,唇笑抿着,眼光带着压迫感的审视着我。
  我一惊,想起了大波说的,鲁巍之所以下来,是因为他始乱终弃,李涵,是被他弃掉的那一个?
  我不知道我现在的表情在李涵的眼里意味着什么,可是我现在确实没办法在这个时候作出一个恰当的表情来,不想被她发现的我那最真实的想法已经明显的摆到了脸上,来不及掩饰了。
  如果说,她是被鲁巍“始乱终弃”掉的人,那她现在,出现鲁巍的房间里等他,又意味着什么?她来的这么多天,又是在哪里居住的?
  心里打翻五味瓶般的,复杂的让我快坐不住了。
  而且,李涵的眼光太迫人了,我们两人现在这样静默的坐在鲁巍的房间里,很多的东西,已经不言而喻了,我猜测着,她揣摩着,但是不管怎样,我的立场都不如她,她比我更先一步的摆明了事实,她跟鲁巍,关系匪浅!
  我揣着爱心汤来,就变得十分的可笑了。
  我仰起脸来,道:“鲁巍前段时间并不是在出差,而是……”
  “我知道!”她打断我的话,“这样说吧,殷可,我们都是女人,我也不想伤害你,但是我家里早已经将鲁巍当成我要结婚的不二人选了,而且我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鲁巍他很年轻,爱玩一点都不奇怪,但我觉得你作为一个有阅历有头脑的人,有必要认清楚事实的真相,他可以骗我说他去出差了,但是他也可以对你隐瞒他要和我结婚的事实。”
  我呆若木鸡,我学法律的,可能在口才方面会胜不过律师,但是怎么可能让别人如此气势嚣张的将我辩驳倒?
  可是我有辩倒她的实力吗?没有!讲证据摆事实,才是辩倒对方的有力论据,可是,我有吗?
  我真的了解鲁巍这个人吗?他说的话又全都是认真的?最开始时,他提出跟我交往时,我不就是没当真吗?什么时候开始,我把他说的每句话都当真了?我竟是那种抵不起几句甜言蜜语的人,我恨嫁,缺爱,所以,我就那么容易的陷进了自己以为的感情里,是这样吗?
  我几次张口想反驳她一些什么,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在我审理的案件中,离婚案件占了七成以上,我总是冷眼旁观,看人家夫妻争论着感情是否存在,从他们的言论中分析真假,自认为中立的判定他们是否还有感情存在,依法决定财产要如何分割。但是,我跟鲁巍的感情呢?真的?还是假的!
  寒冷的街头,他说我们谈恋爱时,是多么的漫不经心;让我下车时,他告知我他有结婚对象时,又多么的云淡风轻;旅途里,他的拎包递水,多么像刻意的殷勤;月夜下,他拥抱着耳语低哝,又是多么的符合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的虚空。
  我愤恨了,鲁巍,你凭什么让我此时此刻觉得自己像一个傻瓜,你凭什么让我面对李涵时显得毫无骄傲灰败挫折,当李涵说“你作为一个有阅历有头脑的人”时,我只能感觉到她话里深深的讽刺,我想在她的面前挺起脊梁来,可是,我的脊梁呢?

  第 29 章
  我走的时候没忘了将我煲的汤带走,出去时又碰到先前遇到的那个工作人员,他背向着我,跟他的同事们笑说着鲁巍的行情真好,我经过他身旁时,他的笑容僵了僵,问:“这么快就走啊?”
  我向他扯了个笑容,他的脸色涩涩的。我想,我的笑容肯定很丑,或者很虚假,我的这副模样,明眼人怕是一看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真丢人啊,我可真丢人!
  在快到单位时,突然顿住了,脚步一转,我向镇里的西河桥走了去。
  夏季的河边,很是热闹,很多的小鬼光着屁股在游水,远处时不时传来他们欢快的尖叫声。
  坐在柳树下的桥墩上,看着潺潺的河水,心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想,也不是很悲伤,但是情绪却很低落很低落。天色渐渐暗下来,周围的店铺或农家亮起了灯光,耳边听到多是蛙鸣蝉叫,听得人更烦,蚊虫也渐多起来,在手臂都快被咬麻时,我愤愤的站了起来,MD,想找个地方悲哀一下,都这么的无法如意,不就是一妖精吗?不就是一男人吗?值得我让蚊子咬成这样吗?将熬的汤统统倒进了河里,可惜吗?一点也不,可以喂鱼喂王八喂青蛙呢,倒掉,就谁都不知道我那么的笨,笨到给男人送汤!
  游魂般的回到了单位,在看到桂花树下抱胸静立的人时,原本想看到他后要发泄的情绪却因为真实的看见他而偃息了。
  他一看到我便笑了,可是下一瞬因为我的臭脸,笑容又僵住了。
  “怎么了?这么晚才回来?”他的声音温情脉脉。
  我深吸一口气,浅浅微笑,道:“你怎么这么晚了来这里?”
  “我下乡回来,给你送了样东西,放在大波那里。”他见我笑,脸上多了些释然,说这话时,眼里晶亮晶亮的。
  我抱着保温食盒,一时间没说话。
  “殷可,给我做点吃的吧,我饿了。”他盯着我手里的食盒,带着些孩子气的道。
  他不提到好,这一提,我好不容易伪装出来的笑容,挂不住了。
  “我不会做饭,也不喜欢做家务,打扫不干净,洗碗还老碎碗,还有,我最不喜欢手洗衣服了。”
  他一愣,表情僵了僵,然后缓缓道:“我没想让你做那些呢,我只是饿了。”
  “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瞥了他一眼,他年青的脸上少了以往的温和与沉稳,隐隐的,多了抹难得一见的失措。
  不行,我不能再看他,会舍不得!
  “殷可?”他轻唤。
  我绕过他,绕过那株桂花树,抱着食盒,向我的宿舍走去。
  我知道他肯定还静立在那里,肯定还在看我,肯定不明白怎么了,可是我不能停下来,我现在不能跟他说我怎么了,因为我自己还没明白,我怎么了。
  回到宿舍,烧了一大锅的水,兑成了两大桶的温水,花了近半个小时洗澡,穿衣服的时候发现没拿内衣裤进来,擦干后,就直接穿睡衣裤,穿好后,发现又穿反了,恼火的在卫生间里折腾了半天,再游魂般的睡到床上,闭着眼睛,脑袋里的东西翻腾不止,突然,电话响起了。
  看到屏幕上闪动着鲁巍的名字,犹豫了好一会,才按了接听键。
  “殷可,你来我这了?”他缓缓的问。
  我不作声。
  “在我们从九寨沟回来的路上,我跟你说过,我会处理好的,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好的。”
  我仍然沉默,心却越来越沉了。
  “殷可……”
  “鲁巍!”我终于出声打断他的话,“你能告诉我,是什么理由让你喜欢上我吗?”
  问出来,我又觉得我问错了,他说过喜欢我吗?没有!尽管他表现得对我非常有好感,而且希望能和我成为男女朋友,可是他从没明白的说过他喜欢我,以前觉得电视里那些争争吵吵的男女总在为这个问题而纠缠着特别的不齿,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在乎起这个问题来。
  似乎被我的问题问住了,他半天没吭声,电话那端是他轻浅的呼吸声,我等了一会儿,轻道:“鲁巍,在我没打电话给你之前,别再打给我,也别找我,我得好好想想,你也得好好想想。”
  说完最后一个字,我马上就按了挂断键,我怕自己那话里有过多的赌气成分被他听出来,也怕我放弃我觉得需要冷处理的打算。
  电话很快的又响了起来,我无奈的叹息一声,却抑制不住突然跳乱的心跳,接了电话。
  “不是说了不要给我打电话……”
  “殷可,你明天赶紧回家一趟。”
  我妈?
  三更半夜的,这种语气的,让我莫名的紧张了一下,追问怎么了。
  “反正你明天回来就知道了,今天早点睡,明天才和你说。”她叭叽一声就挂了电话,可是我更睡不着了,先前在那为感情这破事纠结着,现在,却是惶惶然了,我妈这是怎么了,成心不让人睡呢?

  第 30 章
  第二天是周末,我一大早就赶了最早一班车回到了家里,到家的时候,我妈出去买菜了,我爸一如既往的听他最爱的京剧,我一看到家里一如平常,才大大的松了口气,然后又开始好奇,我家这又是怎么了?
  我爸十分神秘的的拖住我刚想走露些什么风声,就被刚好赶回来的我妈打断了。
  我一扭头就被我妈吓到了,大篮小篮的,像过年一样,采购了大量的新鲜蔬菜瓜果肉食,我突然就感动了。
  “还是我妈对我最好!”失恋不要紧,我家就是我的港湾啊。
  “殷可,你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快点,烧水杀鸡,还有,这些青菜都要洗洗,另外,把猪肠子给翻一翻,好多事情要做呢,还有,把屋里好好的收拾一下,死老头子,你还听什么听,赶紧给那只猪脚刮刮毛。”我妈将所有的东西统统塞我手上,然后赶急赶忙的又往外走,边走边念叨着还要买些什么。
  我愣了半天,刚刚还觉着家庭温暖呢,咋突然间,我成灰姑娘了?
  我转头看我爸,我爸正努力的烧铁钳去烫那两只白花花的猪脚,一股焦臭味伴着青烟滋溜的往这边窜。
  “爸,家里是要来客人?”我问。
  “嗯嗯,你妈昨天兴奋了一天,今天天没亮就指挥我干这干那。”
  我一思忖,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追问我爸道:“老妈这是又给谁安排了相亲?还相家里来了?”
  我爸“嗯”了一声,继续一铁钳,烫红的铁钳一烙上猪脚,那情景,真虐!
  可是,殷以这小样没在家,她难不成给我相亲?
  不是吧!
  我傻了,难怪她火急火燎的叫我回来呢。她不是明明知道我正在“脚踏两条船”吗?我的妈呀,成天想些什么呢?
  我沮丧的将所有的东西往桌上一摆,我爸回头瞅我:“你还不赶紧,等会小绵羊就要来了,你妈非骂死不可。”
  小绵羊???
  那个博士后?!
  哈哈哈,捋起两袖子,小绵羊啊,殷以的啊,关我屁事啊,我宁愿做灰姑娘,也不愿做殷以啊。
  “我说爸啊,殷以她都没回来,小绵羊一个人跑来,提亲?”我想想,很有可能啊,不然我妈不会乐成那样啊,小绵羊呢,团级干部,博士后呢,开着小车,月薪上万,如果这些条件还构不成我妈这么积极,那就没什么能让我妈HIGH起来了。
  “不知道是来干嘛,你花阿姨昨天跑来,说小绵羊特地休了一个礼拜的假,再加上中秋与国庆的假期,准备回来操办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我爸继续虐。
  中秋!小心肝扑腾了一下。
  “没想到啊,都过去这么久了,这家伙还记得殷以那小样呢。”我摘芹菜叶,将翠绿翠绿的叶子都扔垃圾桶里。
  “不过,现在殷以不一定会答应了,我听她说,她在学校找了一男朋友了。”不知道是真是假,殷以这样跟我说的时候,我也没太上心,谁会在毕业的那一年找人谈恋爱啊?!
  接下来,我跟我爸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小绵羊与殷以可能结婚与不可能结婚的十大理由,我爸俐落的逮到了我妈买的那只据说是最正宗的土鸡,一刀下去,血溅当场,我爸可真虐!
  我和我爸忙活了一上午,该蒸的蒸了,该洗的洗了,地板被我拖得光可鉴人,那些乱摆乱放的被我统统藏好了。我不是不会做家务,不是不会煮饭做菜,我会很多的东西,我只是不想让他知道。
  尽管我家还够不上小康标准,但也算是一殷实小户,所以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小绵羊小瞧了我们家。没有高大的门楣,但是干净温暖,面朝大街,秋凉瓜开。
  终于,在我们等待又等待,猜测又猜测后,我妈领着几人回来了。
  一进来就闹腾的啊,反正有我妈在,世界永远不可能是安静的。
  小绵羊是走在中间的,跟在我妈身后,半年多没见,他似乎不是那老样子,即便没穿旧棉袄军大裤,可是仍然像个老头,不过到是笑容满面的,估计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看见我,冲我笑得更是容光焕发。
  我赶紧倒茶端水果,笑吟吟的立在旁边当女佣,想着这样一个高干的“老头”以后会是我的妹夫,心底就得意的一阵一阵的。
  倒是小绵羊随意得很,直喊着让我也坐,那手居然还拍了拍他身旁的沙发。
  我“呸”!啥意思啊?!
  我妈到是没注意,毕竟今天的主角不是我,她懒得去操那份心。
  “你看看我们家,不算什么有钱人家,就这样了,你可千万别介意啊。”光这句话,我妈重复了三次。
  “我家那闺女啊,是真的没话说的,在学校那可是德智体全面发展啊,小从学到大学,荣誉证书攒了一大把,还身兼数职呢,参加过市里的朗诵比赛呢。”我妈一夸我妹,都是这些旧台词。
  “给我家说亲的也可多了,但是我那闺女的眼界也高,学历低点的她嫌没素质,有点本事的她又觉得太油滑,长矮了她说以后对小孩不好……”我妈一瞅小绵羊静静听着,没说话,觉得说多了又可能不妥,便又转了个话题:“反正,殷以那家伙自身条件好,所以才会那么挑剔,不过像我家殷可就不那样了,比殷以好打发的多。”
  我好打发?!我一愣,她不老嫌我爱挑吗?
  小绵羊露了些笑意来,感觉像是安心了些。
  一旁察颜观色的我,反到是奇怪了,我妈将殷以说的那么的不让人省心,他反而安心了,是觉得我妹的高姿态刚好可以彰显他是多么的难得一求么?
  我砸砸嘴,这只小绵羊啊,自视甚高啊!
  “我昨天打电话给殷以了,她中秋会回来呢,到时候我们再合计合计,看这礼数……”我妈一见小绵羊露出了笑意来,那个热情更高了,正说得起劲时,却不想被小绵羊打断了。
  “那个不急……”
  “吃饭了吃饭了!”满头大汗的老爹一边擦汗一边招呼着,“边吃边说,慢慢的说。”
  我马上去摆碗筷,他们落座后,我给那些阿姨啊什么的倒上饮料,给我爸和小绵羊倒了两杯高度酒。
  几个阿姨都夸我勤快懂事,我谦虚的笑笑,都老女人一个了,还被人夸懂事。
  我妈还在夸我妹,顺带的也夸我,不知道怎么的,说着说着,就说到我目前的那两条“船”上来,我妈得意的啊,举着双筷子指天指地指满桌的人,那些阿姨倒是跟我妈熟的很,没什么异色,但是小绵羊似乎变了变脸色,恐怕是被我妈的姿态给吓住了,毕竟人家是博士后,不大能接受我妈如此这般的眉飞色舞。
  我偷偷的扯了扯我妈的衣袖,我妈很是会意的收敛了,然后就给小绵羊挟鸡腿,反复的说这鸡是最最正宗的土鸡,她是通多了多少关系辗转了多少村寨才买到这只重达三斤的鸡。
  小绵羊显然对那只鸡不怎么感兴趣,半天没啃上一口,反倒是问我工作忙不忙,现在是什么职务,一年能休多少假。
  我都据实回答,像这样的应酬姐姐我可见多了,每次混饭时,别人都会因为无聊而问一些无聊的问题,也是为了热热气氛,在我看来,一切都很正常。
  可是我妈跟那些阿姨不正常起来,她们都面有疑色的来回的梭视着我跟小绵羊。
  我在心里笑她们少见多怪,真没见过世面,受不得一点的风吹草动,瞧瞧我爸,就没察觉出任何的不对劲,还在跟小绵羊碰杯。
  我妈转转话题,便将话题带到了何时安排殷以跟小绵羊去见小绵羊的家长上来。
  小绵羊放下端在手中的酒杯,正了正色,然后用状似十分诚恳的语气跟我妈说:“阿姨,我这次来,主要的目的,是想告诉你们,我中意的人是殷可,如果她愿意,我打算和她结婚。”

  第 31 章
  我夹在半空的那个鸡腿“叭”的又掉进了汤里,溅出油汤来。
  其他人都安静的望着我,我爸更是夸张的目瞪口呆。
  看我干啥?这关我啥事?我还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死绵羊,陷害我?!
  我就觉得大家看我的眼光是那么的赤祼祼,好似我是潘金莲,踩了两只船了,还贪心的去勾搭第三条船。
  多敏感哪,多有话题性哪,本来所有的人都以为小绵羊来是为了向我妹妹提亲,没想到突然来了个大转变,连引着小绵羊来的花阿姨,都呆愣呆愣的,不明白这在唱哪出。
  我妈最先回神,放下筷子,也十分严肃十分正经的跟小绵羊说道:“可是我家殷可,她定了人家了啊。”
  我定给谁了?我看我妈。
  “再说了,殷可她的工作给定死了,公务员一年就那么几天假,你又在那么远的地方工作,要是殷以的话,她还可以跟着你去,反正我家里还有一个女儿,可是殷可……这还真不行。”
  这顿饭,我真是吃不下去了,却没办法在这么多人面前摔筷子离席,从灰姑娘变成主角,不是人人都愿意的。
  但有一句话就差点冲口而出了,想想在场的都是些什么人,便终于有所顾忌的愤恨的扒着饭粒。
  “其实像殷可那个公务员的工作,可以辞掉的,她的薪水还不到我工资的十分之一,我完全有能力让她生活的更好。”小绵羊还在一本正经的说,可是我现在有些反胃了。
  当把他跟我妹凑成一对时,他怎样我都无所谓,可是突然间这角色一转变,我就觉着这人咋这么恶心,这世上,还真是形形色色的男人都有,就没几个好的。
  接下来,桌上的其他人都没怎么说话了,就听见小绵羊一个人在谈嫁给他的十大好处,我隐忍的听着,我爸沉默的吃饭,我妈那碎嘴也只顾着吃东西,陪着来的那些阿姨,更是一脸的青黑。
  “我请假一次不容易,回来一次就更不容易了,这次请了这么长的假,可见我的决定有多大,也可见我的真诚度是相当的高,所以,我想尽快的操办婚礼,因为时间比较的仓促,所以简单一些就行了,具体如何操办就全依殷可的意思,费用我全包了。”
  真好笑,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我昨天跟人闹矛盾,今天就有另一个人跟我谈婚礼,这总不会是老天在暗示我,我应该彻底放弃掉鲁巍吧?
  放不放弃鲁巍,我还没下定论,可是小绵羊实在是非我所能忍的了,我非常彪悍的站起来,非常彪悍的指着小绵羊的鼻子,用非常彪悍的声音责问道:“说,你是不是处男,是不是处男?”
  小绵羊被我唬得当场停了吸气,刚刚那志在必得的神气马上就消停了,好半天,才羞答答,细声细气的答:“是的。”
  我晕倒,我爸一口饭喷得满桌都是,几个阿姨的肩抽耸得厉害,我妈是所有人中最彪悍的,她直切事件要害的问:“你不会是有隐疾吧?!”
  最终,小绵羊被我妈客气的说要再考虑的答复给请了出去,事实上,我家里人对这件事都是不予考虑的,一句话:根本不可能!
  我考上公务员,是花了多大的力气啊,虽然工资不高,福利也一般,但是却是我全家共同的努力造就的。小绵羊要我放弃我的工作,光这一条,我们家就绝对不会考虑他,更何况,我家里现在都以为我还踩着两条船,可能那两条船的档次没有小绵羊的高,但是我爸妈都是本份人,不想要大富大贵,能安稳幸福就够了。
  所以小绵羊走了后,我妈也没跟我说什么,只当是原来给殷以寻到的一门好亲事又落空了。我爸拾掇拾掇餐桌,又去听他的京戏了。
  可是事情并没有因此而了结,晚上,我的电话响了起来。
  看了看显示屏,突然就很失望。不是鲁巍的,一串陌生的号码。
  “殷可。”那边的声音绵长而轻柔,我浑身一颤,小绵羊!
  谁告诉他我的电话号码的?
  我语气不爽的问:“有事?”
  “白天的事,你考虑好了吗?”他用哪里发出来的声音?和白天的差太多了吧。
  “你也太着急了吧!如果你真的那么急的话,我不妨跟你坦白的说,我有男朋友了,现在感情也不错,对不起啊,你来晚了。”
  “可是白天时阿姨不是这样说的,她只是说有两个人在追你,你还在考虑啊。不可能我来晚了啊,过年的时候,你不是还没男朋友吗?你不可以这样啊。”
  我怎样了?你总不会认为我在见异思迁吧?这是什么博士后啊,纯粹一学历上的巨人一生活上的矮子。
  “我觉得你还是没有了解到我优秀的一面,也没有去感受我对你的诚意,这样吧,我们明天去星巴克坐坐,我跟你再具体说说。”
  “不好意思,我明天想在家看书学习。”
  “看书好,我就喜欢女孩子文文静静的。既然这样,那明天我再亲自跑一趟府上。”
  “……明天还是在星巴克吧。”我妥协。
  约好了时间,挂了电话,我哀号出声,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啊,以前从没碰到过的人种,这几天可真是见着了。
  此后,手机一直开着待机,却至天明也没有再响过。

  第 32 章
  第二天我是刻意装扮了一番才去赴约的,昨晚我思忖良久,觉得像小绵羊这样的人,喜欢的肯定是文静淳朴老实巴交的女人,于是我反其道而行,破天荒的穿了吊带T恤低腰短裙,这身衣服还是找校花邻居陆蔓借的,出门时觉得还是太露了,又折回去找了一件小披肩。陆蔓还硬是给我上了胭脂打了眼影,左耳就吊了一细长至肩的耳环,我是捂着脸走过我们那片居民区的。
  到了星巴克,我一眼就看到了小绵羊,他在我进门口时就瞄了我一眼,之后又偷偷瞄了好几眼,可是在我走向他时,他却将视线投向了别处,我停下来,道:“等很久了?”
  他一惊,视线落我脸上好半天,都没收回去,最后将我从头到脚扫描一遍,才结巴的道:“你,你,这是,啥打扮啊?”
  我笑道:“最IN的打扮啊。”
  吓死你!
  小绵羊原本拧紧的眉头,却因为我的话而松开了,得意之色再现。
  “女为悦已者容啊!”
  “……!”
  我坐下,怕裙子走光,坐得小心翼翼的,小绵羊未征询我的意见给我点了杯冰牛奶。
  牛奶就牛奶吧,虽然我也想很豪气的叫酒,可是我对那玩意过敏。
  “虽然这样很好看,但是不是不方便对吧?下次就别这样穿了,反正你怎样我都喜欢。”小绵羊说得老神在在的。
  我想哭,人太自以为是,真让人无话可说。
  “你的意思是你以后会干预我的自由与生活?”我状作不满。
  “那不是干预,那个叫迁就与磨合,两人在一起,肯定要互相忍让,不断的斧正对方的不足之处,这样才能进步。”他说这话的时候,像是我的领导。
  “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我最受不了男人不修篇幅,另外,我不喜欢男人把我当佣人使,我不喜欢做饭,不喜欢洗衣打扫,不想带孩子洗尿片……”我的话被小绵羊打断,他神色一扫先前的轻松,带点严肃的意味看了我良久,我以为我的这话已经煞到他了,可是……
  “殷可同志,你的这些想法显然是不正确的,你对待未来显然也没有合理的打算与计划,另外你看待生活的态度太过浅薄了,对未来预设的条框架构太不合理,我必须对你的生活观进行斧正……”
  又是斧正!所谓斧正,确实厉害,他大刀阔斧的将我从下午一点削到两点半,星巴克的人来了一拔又走了一拔,服务员的眼神从奇怪到侧目到明显的不齿,我从开始情绪不满的爆辣椒变成了最后像霜打过的蔫茄子,最后他问:“另外需要我跟你讲讲马克思哲学中隐含的生活哲理对人生的指引有着如何重要意义吗?”
  我木然的摇摇头,我什么都不需要,我需要一张床,我太困了。
  突然,就是突然,有救星来了。
  在听到背后那一声呼喊后,我飞快的转身,何处,就是她,我的救星。
  我以从没有过的感动神色来感激她的出现,她则是带着些不可置信的笑看着我。
  “我差点认不出你了,才几天没见,你就变漂亮了。”她说。
  我“嘿嘿”笑了两声,现在不是谈论漂亮不漂亮的问题,如何让我脱离魔掌才是重要的。
  向她左挤眼右挤眼,她愣了半天,才恍然明白我的意思,可是又吱唔了半天,才编出一个借口来拖我一起离开,真是个笨姑娘,不过做到这程度就可以了,反正我是无论如何我也不跟小绵羊再待一块了。
  我离开时,小绵羊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竟然还说:“殷可同志,跟你聊天非常的尽兴,希望不久的将来,我们可以天天这样的促膝长谈。”
  不可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僵着笑,我发誓,我会用尽一些办法不让他脑海里的那一幕成为事实。
  一出星巴克,何处追问:“你在相亲?”
  “比相亲还惨。”我垮着脸都快哭了。
  何处是个没良心的,笑得使劲的抖啊抖啊,得意的跟什么似的,不用相亲的人哪!
  “不过殷可啊,你还真没必要相亲,你这一打扮,好多人都在看你呢。”她还在那调侃。
  我噘着嘴,状作不眦她。
  “真的,赵安飞他都看。”
  我一惊,赵安飞?在哪?我的小心肝啊,还是不争气的扑腾了一小下。
  “刚才我和他们都在星巴克啊,二楼呢,你看不到的。不止赵安飞,他哥们的眼光更是夸张的都没离开过你。”
  嘿嘿,“他哥们谁呢?”
  说不定又是一只不错的兔子。
  “鲁巍。”
  扑腾腾,扑腾腾!
  用手按住心脏,问:“怎么就你一人出来啊?”
  “这不是因为看见你了,所以先来跟你打个招呼,而且我公公有糖尿病,我还得回去给他做晚饭,赵安飞他们跟一老板还在聊,但是一会就出来。”
  一会就出来?没啥可说的了,我得逃。
  “那你这个好媳妇赶紧回去,我也得回家了。”奔!
  何处缺心眼的以为我真的为她着想,再三说可以等赵安飞出来先送我回家,我一边摇手一边奔逃,怕的就是他们出来送我呢,笨丫头!
  那边何处一边挥手一边还在唤着:“过两个月要培训,到时候我们再长谈啊。”
  培训?我一“煞车”,转身时看到了赵安飞从星巴克门口出来走向何处,便再也顾不了什么的转身便跑。
  跑了几条街才想,我在怕什么啊?怕赵安飞?怕他们看到我这身打扮?不对啊,反正我让何处都看见了,她也说赵安飞也看到了我这模样,有什么可躲的。
  跑得满头大汗时,大脑也像当机了一样,脑子里一团的浆糊,听到一阵急刹车时,我才猛然回过神来,锃亮的三菱车就刹在了我面前两米处,我腿一软,差点就坐地上去,惊吓之余,抬头正想大骂,却先被驾驶座里坐着的人给吓住了,脑袋条件反射般的突然清醒了,啊!那人不就是我最怕的人吗?车祸猛于虎,鲁巍猛于车祸!
  不是我不想转身就跑,实在是因为腿软了,而且,握着方向盘的那人神色太具威慑力,我被他定住了,不能跑,不能大骂,甚至不敢喘气,不敢眨眼。
  周围的人都以为发生了车祸,有些好事者围了过来,看到我好生生的站在那,又随之都散了去,有几个人还不甘心的想等着看我发飙,可只见我这一人一车对峙良久,觉得无聊,便通通散了去,一时间,秋风箫瑟,天地无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欲来的风雨却转了个风向。小鲁同志一拉档,方向盘一打,三菱车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很快的又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街边的店里飘来一首不知名的歌,悲伤的吟唱着:直到天色渐渐变淡,才发现你已经不在……

  第 33 章
  “但愿人常久,千里共婵娟。”
  中秋了,本是月圆人团圆的日子,我却被迫无奈的从家里逃离了出来,跑到空无一人的单位,关掉手机,一整天都窝在了网上。
  我家里被小绵羊扰到烦不胜烦了,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出来我对他没太大好感的意思,他仍是一趟又一趟的往来于我家,而且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在中秋前夕给我父母送节了。
  所以我越来越觉得这件事严重了,照我们的习俗,只有女婿或准女婿才会给女方父母送节的,小绵羊这一招,彻底把我打败了,我跟我父母说我不要小绵羊,我父母也明白我的意思,可是他们怎么说都是忠良之辈,人家一张笑脸贴上来,他们总是无法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迂回着说,小绵阳又不觉得我家是持不赞成的态度,我妈本来一直满怀期望的等着许承基会来我家表示些什么,可是久等不至后,已经开始考虑我跟小绵阳如果在一起似乎也不错。我发挥自救精神的跟小绵羊摊牌,他一听就给我上政治课,讲表象与实质互相依存又互相牵制,讲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讲距离只是速度乘以时间,而不是根本问题,因为地球是圆的……
  所以我逃到离家几十里的单位来了,我宁愿过一个人的中秋节,也不要过多一个我不喜欢的人的团圆节,而且,我得找个没人的地方伤心一会,我憋了太久了,从他愤怒的离开开始。
  今天是他说的一个月之限的最后一天,我直至今天仍不是十分明白这一天对于我们来说会意味着什么,不知道是开始亦或是结束,可能一开始时都可以是,只是到了现在,我觉得只能代表结束了。但是早上时,我会仍然希望今天会是一个转机,傍晚七点的时候我打了两个喷嚏,我跟网上QQ群里的朋友说是不是有人想我了,她们给我找来了各时间段打喷嚏预兆着什么的解释,上面说晚上七到九点打喷嚏,是正在思念某人,希望能跟某人重归于好。
  我良久没有再作声,是啊,我想着某人,而且我想跟那个某人重归于好。可能,前些日子,我还在因为李涵的那番话而吃醋,可是,我却始终没想过彻底的放弃他,尽管他没有给我一个交待,而我也没有明白我们以后要如何走下去,我想的仍是如何走下去,而不是走不下去……
  可是,我现在却只能等,什么也做不了,也不敢打电话跟他说我希望我们还能走下去,因为我突然发现我没有筹码了,在他转身后,我没有立场去跟他说这些了。
  晚上八点时,我下了线,在网上窝了一天的我,颈椎都是疼的,出到院子里看月亮时,却发现天空中并没有月亮。
  月有阴晴啊,所以人也有离合,墨黑的天空突然多了一些光亮,远处谁在燃放烟火,那些在黑暗中炸开的火花,让我脆弱的快站不住了,脑海中刹那浮现着冬天的街道上他眼光中映着火花的绚烂,人来人往的闹市中醉醺醺的他抱住我说他爱我,月桂树下他嚅嗫着说“殷可我只是饿了”,而且,他不是也说过他是我的我的我的吗?他不是说过他有结婚对象的那句话作废了吗?
  我不能再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太危险了!太难过了!我从没被自己的感觉打败过,可是现在我觉得我马上就要败了,我要溺死在自己的胡思乱想的思绪中了,我绝不让自己丢盔弃甲的去找鲁巍,我绝不告诉他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竟会这样在意他,我不会让他知道我会因为这是最后一天的最后几个小时而难过悲伤,即便过了今天,我们再也没有明天,我也绝不让他知道。
  我想要出去走走,远处的天空时明时暗,不久后有闷闷的声响缓缓压来,我从屋里拿了一把伞,关好所有的门,只留了我房里的灯,我朝有夜宵摊的夜市走了去。
  在热闹非凡的夜宵摊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点了吃的东西,吃的还没送上来时,大雨便来了,很多的顾客顾忌雨会越下越大,没多久就散去了大半,只留下稀稀拉拉的两三桌人与狼籍的残羹。
  雨确实下了大且久,还伴着电闪雷鸣。我缓慢的进食着,这场雨让我烦闷的心情有所舒缓,我并不懊恼自己明知道下雨了还出来,我喜欢下雨,看着雨,就可以不去想很多的事情。
  夜已深沉,心情稍有平复的我开始考虑我总不能一直在外面待着,打算等着雨势的减小,我便回去。可是一直等到过了十二点,雨仍没有停的迹象,老板估计今晚不会再有什么客人了,而且不知道雨还会下多久,跟我表示要关门了,我悻悻的想,终归是结束了。
  撑着伞往回走,没走多远,雨水便湿了裤腿,少有车子掠过我身旁,当行至单位不远处,一辆车子的车灯照亮路面的同时,也让我看到了停在坡上的那辆三菱车。
  我顿住了脚步,心跳就像打在雨伞上的雨声一般,杂乱无章,我缓缓的朝那里走去,在停着车子的对街,努力的往车内看。
  车子熄着火,车窗全摇上,透过雨幕,我根本无法看清那里面是否有人。
  我要不要走过去?我要不要跟他招呼一声?我要不要请他进去坐坐?我要不要跟他把话问明白说清楚?
  还在想那么多要不要的时候,我的腿已向车子走近,当近至眼前时,才对自己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不住淌水的车窗。
  拍了好一会,却没反应,我低头凑近细看,车内好像没人。
  退开些左右两顾,不期然看到了立在单位铁门外的人,他撑着伞,面朝院内,定定的望着我房内透出来的灯光。
  我撑着伞,站在他的车子旁,也那样定定的看着他。
  心里所有的感觉掺在一起,翻江倒海的让我无法做出适当的判断与反应,那些的状似理智的坚持没了,那些徒生烦恼的顾忌忘了了,那些怨怒嫉恨淡了,那些猜测与自卑变得不重要了,本来以为两人终究是背道而弛的认知被颠覆了,此刻,他背对着我,可是我却知道,我们的眼里现在都只有彼此,这样就够了,我一点都不想再折腾了。
  蓦地,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飞快的转身,雨伞的水珠旋出花来,院内微弱的灯光照在他的侧脸上,似静谧似狂热。
  我吸了吸鼻,提了提黏湿的裤腿,挺挺脊背举步走向他。

 
  第 34 章
  “你……”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他殷切的眼神我又顿住,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了,那把伞似乎也没什么作用,他身上的衬衣已湿了大半,额前头发也湿成一缕一缕的。
  “车子摆那容易出事,先开进院子里面吧。”说完我就径自去开院门,我撑着伞艰难的将沉重的铁门敞开时,心里仍是记着他在我刚刚说完那一刹浮上眼里的喜意,不由得,我也翘上了嘴角,偷偷的笑了起来。
  他停好车,下车时直接冲过雨幕,冲到了站在走廊上我的身旁。
  “都湿了。”我抱怨的瞪他,他抹了一下脖颈上的水,笑了,张开臂,他紧紧的抱住了我。
  “殷可,我站得快绝望了。”
  外面的雨又大了,倒天倒地般,又急又密,雨仗风势,斜斜的砸进了走廊里,站在走廊中间的我们,半个身躯都淋在了雨中,雨打的重且急,可是他抱着我,一点想躲开的意思都没有,我的心就像那雨般,紧匝匝的满是浓情蜜意,又隐隐的带着些心酸。
  好一阵子,两人才一阵忙乱的进到了屋里,然后是更甚于先前的忙乱,两个都湿得可以了,我的房间又特别小,他一进来,感觉整个空间就剩他的存在了,转个身都可以碰到他,我瞪他,要他站远点,他四顾,问:“远点是哪里?”
  我把他推到床边,按他坐下,他坐下又马上站了起来,低头看自己的裤子道:“会坐湿的。”
  我想了会,拿了床薄毯,要他先把湿的衣服裤子脱了,换用毯子裹裹。
  “你先把自己弄干爽了。”鲁巍看着转来转去的我,带点焦急意味的道。
  我拿了块毛巾将自己胡乱的擦了擦,就先去烧水,用煤气灶烧了一锅,用热得快再烧上一桶,然后去找衣服,小鲁同志坐在床沿看我忙来忙去的,啰嗦没停的要我先换掉湿衣裳。我给他找了一双拖鞋,他踩进去,只挤进了一个脚尖,三分之一的脚悬着,叫他去洗澡的时候,他裹着毯子小心翼翼的前行,那模样,特别的滑稽。
  他洗澡的时候,我就用电吹风吹他的湿衣服,因为天气原因,衣服并不敢洗,怕晚上不干,明天要上班,他要是穿这一身衣服回去,指不定会不会感冒。另外给他准备了一杯板兰根冲剂,没事喝喝预防一下。
  吹衣服的时候我在想,我啥时候会对一个男人这样细心了?这还是殷可我吗?可是又想了想,对方是鲁巍啊,所以,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鲁巍出来时,我正一边吹他的衣服一边不断自我反驳与权衡着。
  小鲁同志急于挣脱拖鞋的束缚,两步便跨上了我的床。我用眼角扫了他两眼,看他那两大步的动作会否让他走光,那裹着毛毯的身子,有穿内裤不?
  有?没有!有?
  “你应该买个洗衣机,还有,得买个热水器。”吹风机在我的手上,小鲁只得用干毛巾使劲的擦自己的头发,那裹在他身上的毛巾也因为他的动作一掀一掀的。
  有穿?没有穿?
  “我妈说让我捱一捱,结婚时给我买新的。”继续吹风,呼呼呼呼的,继续偷瞄,一眼两眼三四眼。
  小鲁同志觉得头发擦得差不多了,叫道:“给我拿一下梳子。”
  我“哦”了声,拿我的梳子递给他。
  “先帮我吹吹。”他径自背过身。
  吹?手摸上他的湿发时,感觉有些怪,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痒痒的,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有变身为狼的趋势了,从他身上带着香气进来时开始,我那满脑袋里就止不住的尽是些黄色思想。将电吹风一关,鲁巍扭头看我,我愣了一会,然后将电吹风往他手上一塞,吱唔道:“我,我得去洗澡。”
  拎了桶热水进澡堂,可是洗的时候却用了一大桶的冷水从头淋下,浑身一哆嗦,什么不正经的思想都冲淡了,进房间时,看到鲁巍手上还拿着那电吹风,径自在发呆。
  抬眼看到我洗好了进来,那眼里突然就好似冒了两团火,就因为他那神情,本来我去拿他手中的手巾与电吹风的,却因此不敢再靠近,突然电光一闪,一个猛雷就在头顶上炸了开,我一惊,眼前突然一片黑暗,我尖叫一声,马上又明白过来,停电了,于是急急的收了尾音,可是尾音才收,又呼叫起来。
  鲁巍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竟跨下床抱住了我,我防卫的推拒他,他的手在我背上轻拍了几下,轻道:“别怕别怕。”
  怕什么呀,我这么老一个女人了,难道还怕打雷不成?怕的是他好不好。
  现在我却不敢推开他了,我怕一推他,本来没想歪的他会因为我的行为而想歪,可是这不推吧,妈呀,我自己尽在歪想,因为刚才在浴室里有看到了他换下的——内裤。
  “我去点蜡烛。”我推他,推了一下,他没动,又试着推了一下,然后外面又是一个闪电,我仰头看了眼他的脸,小白脸的脸在电光火石的映照中专注异常。
  我一个猛力,将他推了开,自己开始手忙脚乱的在我的小房间里乱翻乱找,“哎呀”碰到了桌子,“哇”碰掉了相框,“啊”踢到了床脚,“哗”弄倒了先前倒的板兰根冲剂,“咦?”摸到了鲁巍。
  “你这是想刺激我还是想吓我啊?你再这么折腾下去,我心脏可承受不起了。”鲁巍不知道从哪里摸到了手机,按亮了屏幕,借着那点光,室内的状况也看出个大概了,我狼狈的站在那不知所措,竟忘了自己想要干什么了。
  “算了,别找了。”拍拍床,“睡吧。”
  我倒抽一口气,妈妈说,妈妈说……


  第 35 章
  “我不会把你怎样的。”说完这话,小鲁同志自动自发的睡到了里面去。
  小的时候我最喜欢听的故事不是白雪公主,也不是灰姑娘,我喜欢听我外婆讲粱山伯与祝英台,外婆说,没结婚的男女同睡一张床,中间是要摆一碗水的,不然会生小孩。现在的我当然明白,生小孩和摆一碗水没有必然的联系,可是如果不摆那一碗水,生小孩的机率是不是太大了?
  我继续挣扎,眼前是我的床,床上是很有可能就会成为我的男人,可是,现在和他同睡一床,这合适吗?
  挣扎,挣扎,很激烈的挣扎,直到听到轻微的鼾声。
  ??
  我凑近,“小鲁同志?”
  耶?!居然就睡着了。当我是摆设呢?居然敢这么没危机意识的睡着了?!好歹我是剩女,我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的!
  愤愤不平的捋了捋袖子,小心翼翼的爬到床上,轻巧的扯了被子的一角,安心的闭上眼睛,睡觉!
  “殷可。”
  他的声音突然又响起,尽管轻,却仍是惹得我浑身一震。
  “李涵不是我的谁。”
  我闭着眼,思索了良久,道:“她说你是因为她才会到这里来的。”就像大波说的,因为她,他被贬谪。
  “因为你,才来的。”他说。
  哦,这样啊……
  这一觉,睡得又香又甜,焦躁了好几日的心思,彻底的沉静了下来,没有那一碗水,我也很安全,充分的体现了我作为一名剩女的价值与魅力值,早上睁开眼睛看到他的时候,也没有大惊小怪,熟得就像他本来就是我自家人般,为什么会这样?
  很简单,因为他一夜的安分守己,让头脑简单的我对他完全撤防,事后再想想,小说里很多女主失身并不是在风雨交加的雨夜,而是在风和日丽的清晨。
  想到这里我害羞的往被窝里拱。
  鲁巍揭开被子,看着想夺回被子的我,笑问:“你还要害羞多久?”
  “奸人,谁叫你那样那样。”我奋力的抢被子。
  “本来就可以那样那样。”他不满道。
  谁说本来就可以那样的?我比他更不满的扔开被子在床上站了起来,“我妈说的,没结婚前不准跟男人过夜。”
  “可是这不是过了吗?”他委屈的像失了身般。
  “那你也不该亲我,我的初吻啊。”不行,看到他的嘴唇,我又害羞了。就在刚才,趁醒过来的我不设防的对他微笑时,小白脸在瞬间化身为狼,一口咬上了我的嘴唇。
  “你有几次初吻啊?”他斜睨着我。
  啥意思?那个,有伸舌头的,就这一次啊。啊,舌头!被子猛的一抢,我得把自己埋起来,我是鸵鸟,我是鸵鸟。
  想想,不对,他凭什么怀疑我的初吻?
  才掀开被子,一看见他波澜不兴的脸,突然忆起,野战时,好像有亲到他的嘴唇,那个算初吻不?
  “那天,他们玩真心话时,你说你初吻给了小学三年级的男孩。”他继续好心的提醒。
  “那小子不是小学三年级的,是小学二年级的,当时我才是三年级呢。”那小孩比我低一级,傻不隆冬的,瘦弱矮小,长相在我的记忆里极其模糊。那个时候啊,我的眼里,就赵安飞。
  “你干嘛亲他?”
  “为什么会亲到我不记得了,不过只是擦到脸,我不小心的,因为这件事,我还被我的同学取笑得想要逃学呢。”多严重啊,我上小学那会,我们还会男女生划三八线,突然被人瞅到我亲到一个男生,那是多么轰动的一件事啊。经过很久很久,这件事情才平息,经过很久很久,我把那个小男孩彻底的忘记掉。独独,我的最初最初的初吻,给了一个忘了名字忘了长相的小年级的小朋友,这件事,怎么也忘不了。
  鲁巍单手抱胸,另一手搁在他的左颊上,继续问:“如果那一次不算初吻,你觉得野战那一次算不算?”
  “……”臭男人,摆明了就是想让我的初吻对象归属于他。
  “不算不算,之前还吻过小猫小狗小侄子。”
  我又输了,鲁巍很自得的笑起来,然后十分自负的说:“殷可,你的初吻始终是我的。”
  这个有那么好计较吗?需要那么在乎吗?知道小绵羊是怎样死的吗?敢追究我的初吻,也想要被我开除友籍吗?
  我面色阴恻的看鲁巍,问:“你的初吻呢?”
  鲁巍得意突然就转变成了不自在,不敢看我的转向了另一边,耳根略红。
  我愤恨,他在想谁呢?
  我不平的去揪他的耳朵,嚷道:“你个没初吻的家伙,你居然还追究我的,气死我了,除了我那个不算初吻的初吻不知道是哪个小男孩给夺去了,我的初吻可全是给了你……你……你的呢……”
  说完这些,自个又倍懊恼,以前总觉得这样追究其实也挺没意思的,鲁巍之于我而言,并不是小绵羊那样的地位,可是梗在心里,就是那么的难受,我就觉得我没办法不介意,没喜欢谁以前,觉得要是以后找个人共同生活了,肯定他干什么我都不管,不会去偷查他的电话记录,不去了解他有多少红颜知己,更加不会有事没事的就独自吃醋生闷气,可是事到临头,那股子酸味硬是让我觉得我是个很俗的女人。
  “你的啊。”他回过神来,看我抱被子坐床上生闷气,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说:“我的初吻不就是你的?”
  男人的话不可信,不可信,我把脸埋被子里,偷笑。
  “哪有那么大的人还有初吻的。”谁信哪,哎呀,我被打败了,他说句谎话会让我那么开心。
  “可不就是你的,我小学二年级莫名其妙被你亲了,害得我被同学笑了一个学年,直到我转学才消除了影响,但是心理阴影可一直都在啊。”
  “嘎?”我从被子里猛的抬起头,难以置信我听到了什么,本以为会看到鲁巍调笑的表情,他却一脸认真的看着我,等着将我的所有反应收纳眼底。
  “那个人是你?”我不信,我真的不信,“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一点也不巧,若是我不是那个人,若是你不是那个人,我不会有后来这么多的烦恼,若你不是那个人,我不会每天舍近求远的绕路去上学,若你不是那个人,我不会努力认识赵安飞,若你不是那个人,我不会跟一个对我没有好感暗示的女孩子提出交往的请求,若你不是那个人,我不会在你明显想躲开我时还想尽办法的去制造接近你的机会,若不是你是那个人,我不会跟我的好朋友谈判,若不是你是那个人,我不会用我出国旅游的福利换一个月的下乡工作,若不是你是那个人,我不会用尽一切办法去打消李涵的想法,若不是你是那个人……我不会,在你跟你那个相亲对象用‘不会做饭不会洗衣不会带小孩’的说法搪塞他时,我会因为你跟我说过同样的话,而那样的难过甚至绝望,若不是你是那个人,我不会明明已经伤心绝望还仍不死心的抱着那一些小希望,来到这里。”
  我愣愣的坐在那里,眼前的人,说的这一番话,让我无法作出任何反应来,他不是那种会有太多直白的内心剖白的人,也许这辈子,我就有这一次机会听这样的话,他说的也不是多么的动听,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他像在念情诗呢?我所听过的,最好最让我感动的情诗。
  不管他是哪个人,那个瘦弱的小男孩,那个绑满了绑带的不识真面目的模范警察,那个鞍前马后死皮赖脸跟着去旅游不知道谁的家属,那个我一直以为很强势却也会掩藏悲伤的男人,我都确信,我真的喜欢他,我喜欢鲁巍。

 
  第 36 章
  等我们穿戴好,准备出去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貌似今天要上班。
  然后在鲁巍不明就里的情形下,使劲力气推着他快走,上班时间就要到了,若是大小波他们来得早的话,我准撞枪口上,从此名节不保。
  门一开,我就木化了,大小波跟我们庭长正围在鲁巍的车前,研究那车为什么会停我们院子里。
  我转身想躲进去,鲁巍一把勾住,往庭长他们的方向拖。
  “啊……!”我听到大小波的声音啊的极其的暧昧,我很是郁闷的不得不面对他们。
  “果真是月圆人团圆啊。”小波说。
  “昨天下雨,没圆。”我飞快的啐道。
  “这小两口不会是私奔吧?大过节的,跑这穷乡僻壤,省宾馆的开房钱啊?”大波的声音向来宏亮,现在更是唯恐整条街的人听不到。
  他说什么呢?我不要见人了,明明什么都没有。我有气不敢撒,躲鲁巍背后扭捏。
  “小鲁,你得对我们殷可负责任啊,要是敢不负责任,我们就给你下拘传票的啊。”庭长如是说。
  拘传鲁巍?我冒个头出来,“不是当事人也可以拘传?”
  那三人瞬间无语。
  鲁巍的手伸到背后捏住了我的手,跟庭长他们道:“我的殷可就暂时交给各位照顾了,我一个月下乡的时间已经打止了,接下来会非常的忙,来的时间也会比较少,改天再请各位好好聚一聚。”
  他一正经,其他人也不好再戏谑,我跟在他身后像小媳妇一样还被托付一番。
  他上车发动车子,跟我同事们挥手致意后,望向我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好奇的问:“怎么了?”
  他默了默,然后道:“给我打电话。”
  什么呀!看着他驾车离去,我略带失落的噘了噘嘴,我以为他会跟我说些什么好听的呢,竟就是那么稀松平常的话。
  大波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飞快的跑回了自己的心里,出来时嚷道:“鲁巍上次留了些东西在我这里,说是给你的。”
  上次?就是他站在桂花树下,我冲他发脾气的那次?他跟我说他送了我一样东西,放在大波那。
  是什么?
  冒着冷气的盒子明显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我拆开外面的拿子看时,里面是很多根裹着纸的绿豆冰棍,从表面上来看,有些融化的迹象了。
  “他那天下乡时,说在乡下买的,飞车送回来的,所以都没化,一回来就放我冰箱里了,可是后来我不知道怎么就给忘了,幸好我的冰箱保温还行,昨晚停电都还没怎么化,否则就没法交差了。”
  小波瞅了一眼,不屑的说:“我当是什么呢?这年头,谁还吃这个。”
  我吃!
  我抱着它们,像抱着最宝贵的东西,急步走向我自己的房间,抢救我的冰棍。
  电来了没多久,冰箱还有些湿湿嗒嗒的,我放冰棍的时候,心情复杂莫名。鲁巍不在我身边,我才敢细细的回想,曾经,那个小男孩的模样,曾经,那不经意擦到过的脸庞。
  那天他在桂花树下,明明满抱着情意的等我回来,可是我却赶他走,我又忆起了他临走前,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来,原来,原来,他一直在等我的电话,自从那天晚上,我跟他说要他在我打电话给他前,不要再打给我,也别找我,他就一直在等我的电话。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要每天都给他电话,所以,从今天开始,我有什么事都会主动找他,他是鲁巍,我的男朋友。
  首先第一件事,我找到了我的手机,开机。
  因为昨天关机一天,手机一开机,便是一大堆的信息,很多信息是因为昨天是中秋节,朋友及同事发给我的祝福短信,另外就有我妈的短信,问我上哪了,家里乱成一锅粥了。
  粥?不用说,这锅粥是小绵羊熬出来,昨天我为了避开他上门提亲跑了出来,我妈他们不知道是怎样应付他的,直接回拔了一个电话给我妈,我妈一接电话,劈头就把我骂了一通,说不管怎样,手机是不该关的。
  怎么可能不关?小绵羊知道我的号码,我要是被他找到了,我拿什么借口躲开哪。
  “那个不说了,反正因为你不在,我把小绵羊打发掉了,另外有一件事我才那么急着找你的。”
  “什么事?”能有比小绵羊还大的事吗?
  “你的第二条船上门来找你了,我第一次看到他真人哦,比小许没得差啊,模样长得真好,你爸也直说他是个好漂亮的乃仔(男孩),他以为你在家,才找上门来的,我们也不知道你在哪,说可能回单位去了,他又匆匆忙忙的走了,我跟你说啊,我和你爸都很中意这条船,小许那头,过节都没有什么表示,我看可能性不大了,这条船你可得抓住哪,不然的话,就只能选小绵羊了,小绵羊虽然没什么不好,但是太远了……”我妈还在嘀嘀咕咕的,我又因为我妈说的而梗了一下,鲁巍是一路找来的啊,中秋节呢,没在家陪家人,却冒着那么大的雨,驱车到乡下来,他真的那么稀罕我呢,我这是走了什么好运啊?本来一直以为自己是嫁不出去没人要的剩女,却不知道有人也会这样的稀罕我,我本来以为我就是长在田边的一棵萝卜,可是鲁巍却说“你哪是萝卜啊,你根本就是人参。”
  于是,我就变成人参了。
  我上网跟小鸟说我的人参论,她笑道:“起初,萝卜遇见了第一个经过他的人,于是萝卜很多年来就只看着这第一个入了自己眼的人,可是萝卜很小,又很自卑自己只是根萝卜,于是默默的长在地里偷偷看这第一个人,直到第一个人挖掘并满足的拥有了另一根萝卜,萝卜开始看其他路过的人,这时有人蹲下来发现了萝卜,正想张口咬下时,发现旁边有另外一棵白菜,长得水灵白嫩,于是放弃了裹满了泥土的萝卜而选择了白菜。”
  不错,我遇见的第一个人是赵安飞,他有了何处就已经满足了,而我遇见的第二个人林湘选择了白菜。
  “接下来,萝卜成熟了,长大了,到了该收获的时候了,于是引来了第三人,他想着拔这根萝卜,他觉得这根萝卜很适合给他用来充饥,虽然埋在地下,但是从露在地面肥厚的叶片来看,这根萝卜丰泽肥美,可是即便如此,它的价值就是一萝卜而已,所以他尽管对这根萝卜表露了想要的意思,但是却觉得要挖开萝卜周围的泥土有些麻烦,动了动手指头,还没有尽力深挖的意思。”
  说许承基?
  “接下来遇到第四个人,这个人也想要这根萝卜,但是又瞧不起萝卜,怕吃萝卜的行为会降低自己的格调,于是要求这根萝卜必须是稀有品种,可以是大棚的,可以是外太空培育的,可以是转基因的,但是不能是野生的,好吧,因为他太饿了,野生的也行,但是萝卜必须得放弃自己是根萝卜。”
  没错,凭什么我得放弃掉我自己是萝卜的事实,去迁就小绵羊。
  “于是这遇见的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最终都没有得到萝卜,萝卜看所有的人离自己而去,回头发现有一只兔子一直守在自己的身后,兔子的观点简单而明确,它天生就只喜欢吃萝卜,在它看来,它守了那么多年的萝卜,就如同天下最宝贵的人参般,所以,萝卜之所以会变成人参,只是因为兔子的眼光而已,萝卜最终的归属,不是最初仰慕的那人,也不是三心二意的那人,更不会是脚步匆匆的过客,萝卜只适合兔子,天下万物,最好的归宿,就是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个人。”
  嗯,我仍然是根萝卜,但最适合我的那个人、我的兔子、我心甘情愿想献身于他的人,让我觉得自身价值大大提升的像根人参一样的人,他应是我最终最好的归属!

 
  第 37 章
  晚上,我拔了鲁巍的电话,想想,这其实算我第一次拔他的号码,冬天时,他在我手心写的那串号码被我洗净了,后来他问了我的号码,也总是他拔给我,这个号码是在他打给我后,我存起来的,而且,不仅仅是存了,像我这样甚至记不住殷以号码的人,却记住了他的号码。
  电话响了一声,马上就被挂了,我正在怔愣,对方回拔了。
  “你干嘛挂我电话?”责问不是我故意的,就是机械的这样开场白了。
  “我的话费是包干的。”那头这样说。
  替我省钱?我默了一会,我不小气那点点钱,可是心里却因他的举动而喜滋滋的。
  “你在干嘛?”不自觉得,声音就轻柔起来,自己也发觉了声音变了,却仍希望可以再柔和一点,然后一边对着镜子,不眦自己的恶心叭啦,一边继续柔上加柔。
  “我们今天追捕一犯人,刚刚才把他逮进去,等会还要去蹲一个点,查毒。”鲁巍的声音轻缓有磁性,像是耳语叮咛,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尽量的让声音吸引对方,毕竟,见不到面时,动作表情气味,都无法派上用场,唯一能使用的武器,只有声音,他的声音,很动听!
  一时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听的了,以前听我的那些朋友,晚上一直聊到一两点,天天都会有男人约,总是在心底佩服她们,现在有一个男人可供我体会那番滋味,却因为喜欢他,心底又多了些顾忌,怕自己太矜持,又怕自己太哆嗦,怕娇嗔会引人发腻,又怕刻意淡漠惹人伤心,说些琐事怕占了他的休息时间,怕说少了又显得两人话不投机,谈恋爱究竟应该有个怎样的策略?它的度在哪里?我惶惶然,又戚戚焉。
  “对了,我今天才看到你送我的东西。”我突然想起冰棍来了,“就因为我跟你提过我怀念那种东西,你就满世界的找?”
  “不是满世界找,只是知道那里有家小的冷饮厂还做这样的冰棍,有些小乡村还是有这种消费需求的。”顿了一下,他又道:“其实,不只你怀念,我也很怀念啊。”
  我好像想起他在黄龙时曾跟我说,他每天都等着卖冰棍的小女孩经过他家门口,可见,他也确实跟我是一个年代的人哪。
  “我曾每天等着你背着大大的保温箱,经过我家门口,我攒零花钱,就是为了每天向你买一支五分钱或一毛钱的冰棍。”他如是道。
  我?卖过冰棍?
  是的,很久以前,我曾为了我最喜欢的冰棍,背着硕大的白色的泡沫保温箱走街串巷,只为了每天挣的钱,能够让我吃到我最爱的冰棍,我曾经为了我的渴望而那么努力过啊。
  我不记得他了,不记得是否有一个人天天会向我买冰棍,甚至,我连我卖冰棍的那段记忆都模糊了,那个时候的我,就是一个馋嘴的黄毛丫头,趿着一双破拖鞋,趴嗒趴嗒的不惧阳光与灰尘,也不怕丢脸和嘲笑,只想着每天卖光了那一箱的冰棍,我可以吃到几根冰棍。
  “到现在我还记得我当时的心情,每天晌午最热的那个时间段,我都不敢午睡,一直趴在我家窗口等你经过,如果某天错过了,或者你根本没有来,我就会闷一个下午,我妈以为我是没有吃到冰棍而耍脾气,会讨好的去街上批上几十根放冰箱里,可是我一根都没吃。”
  真的吗?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吗?记忆变得十分的恍惚,我真的什么都记不清了,那个时候的我,会有人那么的在意?
  我感谢老天,让我终于体会到了我存在于某人的眼里心底的这种窝心的感觉,它就像我卖到剩下的最后一支冰棍,我努力了一整天,终于如愿以偿的吃到了它,让我满足极了。
  “那个时候其实我已经转学了,那是我每天唯一可以看到你的时候,可惜,只有一个暑假,以后,再也没有看你经过我家门口了。后来,我借机跟赵安飞去参加你们班上的毕业晚会,我看到你,你哭得稀里哗啦的。”
  嗯,我是哭过,那个时候看到女生都在哭,然后跟着就哭了,越哭越带劲,像生离死别一般,真正的所谓离愁其实是很淡的,我很大众化,大众如何,我便如何。可是不曾想到,竟被他看了去了。
  很多我已经丢失或淡化的记忆,他都认真仔细的帮我记着,我不知道还有多少的惊喜与感动在等着我,他轻缓的说,我沉默的听,先前绞尽脑汁在想讲些什么开心的,已变成不必要了,光听他说,就已经很动听了。
  “我小时候很喜欢星期一早上的升旗,因为我是升旗手,可是我喜欢升旗不是因为可以万众瞩目。”
  不是吧?小鲁同志还是升旗手?他那瘦弱样?
  “升旗的时候,我们才会安静的待在同一个操场,我站在那么显眼的位置,我希望你能注意到我,我尽量让自己站的笔挺,动作尽量漂亮,可是似乎,看赵安飞的人,更多些。”
  我抿唇笑起来,确实,每周一的升旗,也是我很期盼的,因为可以看到赵安飞帅气的站在升旗台上。其他的人,都没有赵安飞好看,包括小鲁同学。
  难怪,他曾跟我说,我朋友多得很,所以我总看不到他,那个时候,他之于我,就是一个完全的陌生人啊,不管是不是有赵安飞,我都无从去注意啊。


  第 38 章
  第二天中午时,有辆小货车开进了庭里来,我当时在办公室玩斗地主,刚被地主的两炸炸的心惊肉跳,对于外面的动静也没搭理,想想,无非就是某个当事人寻来了,我十七张牌还剩十六张,地主又出了一炸鬼,我当场就暴吼了起来,刚好有人进来找,我看赢牌无望了,干脆拖管了,扭头一看,穿蓝色T恤的小伙子问:“请问殷可在吗?”
  “找我?”这年头,来办事的少有指名道姓的。
  “你有快递。”快递?包裹?我在想有谁会给我寄东西。前不久才收到我朋友寄过来的玫瑰精油香皂和桂圆肉干,我同事都眦笑我,用EMS寄那么小的东西,我不搭理他们,我有千里之外百里之外的朋友惦记着,还给我寄东西,虽然小,但在我眼里可金贵了。
  这次不知道是谁寄什么来了,按理说,乡镇是没有快递公司的点,这快递肯定是市里专程送来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应该是香皂之类的小家伙,我好奇的走到了院子,叫唤我的小伙子拿出收寄单来让我签收,其他有几个人开始往货车上搬大纸箱子了,我张口惊愣半天,这谁啊?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
  低头一看签收单,寄送人是本省的XX电视购物,收寄物品是洗衣机,收件人的的确确是我,地址电话号码等全都没错。
  苍天啊,大地啊,哪个姐妹这样的爱我啊?
  招呼他们将洗衣机摆到洗手间去后,我就屁颠屁颠的去网上问是谁的深情厚爱。
  群里那一帮姐妹全白眼瞪我,过分者还用口水吐我,我一愣,确实不像朋友间的手笔啊,难道是亲人?我妈?她不是说等我结婚时再买的吗?
  一个疑问还没解决,马上第二个又来了,这次送来的是电热水器,来人还直接帮我安装好。
  直到这时,我才忽然想起了某人那天不经意的说过,我缺热水器,还缺洗衣机。
  真的假的啊?我从没收过这么贵的东西,以前,谁能送我一个小饰物、小卡片,我就觉得对方对我很关心了,所以,突然收了两件大件的物品,我就惶惑了,我同事小波直接拍我肩膀问:“你受贿了?”
  看吧,送这样大件的东西,会让人多么的不可思议啊。
  我急忙撇清:“鲁巍送的。”
  “行哪,殷可,找着好男人了啊。”大波笑得跟弥勒佛似的。
  是啊,好男人。我转过身,忍不住度量起来,鲁巍,应该算是好男人吧,虽然他不是很会做饭煮菜,但他从电视购物中心购买洗衣机,在本市购买热水器,分开购买应该是考虑到热水器应当上门进行安全安装,能这样细心考虑,他应该是个好男人吧?!
  下午接到电话通知,第二天全院干警会,我们都得回院里去开会。我突然就变得期待了,不是期待那场会议,而是期待回去,可以离他更近点,也许能见个面,可以听听他的声音,看他露齿一笑,于是我坐在我的办公桌前,话筒还没放下,就笑得跟朵花似的了。
  我们院里最好的一点就是对待在基层派出法庭的同志会在开会日安排中晚餐,所以我的中餐是和院里的同事及领导一起吃的,吃完就匆匆往家里赶,我妈的追命连环CALL已经打了好几通了,一直追问鲁巍的事,知道我回来开会,更是在我还没散会时就已经CALL了两通了,碍于开会,我楞是没接,只怕这会她已经在家里暴跳如雷了。唉!生怕我会逃过她的拷问似的。
  可是我没想到,我紧赶慢赶的回到家时,家里还有另外一名不速之客。
  说真的,再见到小绵羊,我会觉得尴尬与抱歉。按理说,小绵羊应该知道我的态度了阿,还会出现在我家里,着实让我觉得意外,还胆怯。我太怕面对小绵羊了,他的马克思武器装备得太精良,理论上我赢不过他,事实上我不爱他。
  我畏畏缩缩的绕开坐在我家客厅沙发上的他,走到我妈面前挤眉弄眼,我妈欲言又止,一脸碍于小绵羊在场,不好明说的模样。
  接着让我更惊讶的是,殷以不知道打哪里冒了出来。
  殷以啊?她咋回来了?
  我妈飞快的捂唇凑我耳朵边轻道:“小绵羊说想和你妹妹结婚。”
  我晕倒!
  我去厨房里找了一个扫帚,递给我妈:“妈,用这个他估计就不会再来了。”
  我妈飞快的将扫帚抢过来藏到身后,瞪我一眼,道:“你嫌弃人家,未必就不准人家再来啊。”
  问题是,他那人也得清白点啊,这像什么话哪?我转身就要出门,对于小绵羊,我除了无话可说,我连看都不想看到他了,殷以说是有男朋友了,不知道对待他的态度又是怎样,反正我是没心情陪他们瞎闹腾了。
  我妈看我准备想出去,又逮住我,声色俱厉的说:“等会要回来啊。”
  敢不回吗?但怎么着也得等他们把现场清理掉了,我才打算回来。
  一出门,我就打电话给鲁巍了,想着现在是中午,他应该还在午休,可是彩铃一直唱到最后,仍是无人接听。
  睡着了?我有些闷闷的。这大晌午的天,我突然不知道要去哪里了。
  逛了两条街,突然感觉到包包有些动静,手机响了,鲁巍来电。
  “你在哪呢?”他劈头就问。
  “在步行街。”
  “那你走到西边路口来,等我一小会。”
  电话还没挂呢,我就自动转身向西边路口走去,脚步轻快,心情飞扬,小妹妹我要去见情郎。
  在路口没等多久,就看到他驾的那辆三菱车驶了过来,我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他看我鼻尖冒了些汗,伸手给我揩了一下,问:“晒了很久了?”
  “没很久。”我将空调的吹风口对着我,使劲吹。
  “刚打你电话怎么没接?在办案子?”
  “不是案子,上面有领导来检查工作,中午安排了一顿,人多嘴杂的,没听到电话铃声。”
  我侧头看他,他脸有些红,应该是喝酒了。
  “喝了很多?”
  他微微一笑,“还能开车。”
  小鲁同志的酒量我是知道的,不怎么好,上次玩真心话,他居然喝啤酒都会喝醉,所以,他说还行的时候,我怀疑是多行。
  “现在去哪?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我担心的说。
  “那去我家吧。”
  他喝醉了吗?我不要去!我怕见家长,虽然说不是没见过,但是就是觉得不行啊。
  小鲁同志忽略掉我的哀怨,打着方向盘自顾自的穿街过巷。
  见他不搭理我,我赌气的在椅子上重重一顿:“哼,你怎么老爱自作主张呢?去哪里是你做主,买东西也是你做主。”
  他闻言,一脚踩上了刹车,扭头看我,轻轻的叹了口气,再发动车子,方向盘一打,朝另一方向开了去。
  我不知道这是去哪,又不好意思问,咬着嘴唇儿瞅前面的路况,车子一直开到白底蓝条的围墙外时我才恍然大悟,他这是开到他单位来了呢。

   

  第 39 章
  车子开进小院,遇上了他同事小李,小李一见我,就大声吆喝:“嗨,殷美女,好久不见,你这大中午的,来报案啊?”
  我用眼白瞪了他一眼,这小李,怎么看,怎么不招人喜欢。
  鲁巍按下锁控键,车子闪了几下灯,锁了。他绕过来牵我的手,经过小李的身边时说:“以后叫嫂子。”
  我脸“腾”的就红了,不敢看小李,跟着鲁巍快步的走,听到身后的小李“啊啊”的叫唤了两声,我们都没再回头去搭理他,我们一路上楼,走到某间房,鲁巍开房门,我猜这是他在单位的宿舍。刚进房,我还没来得及四顾打量,那家伙,居然一转身把我压在门板上,然后,嘴就那么压了上来,然后,一股子酒气冲进了我鼻间,然后,我挣扎了,然后,……过了很久,我觉得我醉了。
  鲁巍开好空调,调好温度时,我还坐在他的床沿发呆。发觉他在我旁边落座时,我又凶他:“你怎么可以又那样。”
  “本来就可以那样。”他把头一扭,不满的说。
  我白了他一眼,笑意藏不住的溢出来,他那样子,还真挺可爱。
  “那些东西真是你买的?”
  “嗯。”他双手撑在身后,半仰的头微点了一下。
  “多少钱?我明天给钱给你。”本小姐岂是随便收人家东西的主。
  他扭头看我,眉头不高兴的拧起。“我送的,送的意思就是不要你给钱。”
  “我妈说了,我嫁人时会给我买,不要你送呢,现在你东西买了,我只好向你买了。”
  他看我的眼里突然就闪亮了起来,凝思了一小会,笑道:“我不要你们备嫁妆,这个算我的彩礼,这样行了吗?”
  彩礼?这样其实也说得通,按我们这边的习俗,一般男方要先下聘送彩礼至女方家,女方同意嫁女儿了,才会备嫁妆。
  我又偏头想,可是送彩礼应该是送到女方娘家去的啊,他还得征求我父母的意见啊,还要看礼薄还是礼厚啊,虽然说我家不在意彩礼的多少,可是总得先过问我父母啊,而且,这之后我家还需要再去他家上门走访一次,俗称“看当”,就是看对方家里条件是否与自家相当,再接下来就是定日子订婚,然后还要挑结婚的时日呢。
  我在那摇头晃脑的想上了半天,鲁巍就含笑在旁边看我,等我回过神来我在想什么时,他已经笑出声来了。
  “想嫁我了,是吧?”他这么一说,我就发现,我还真的是发散性思维啊,有事没事都会想太多,别人要笑话,也是我活该。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左右两顾,打算叉开话题。
  “你还真奢侈啊,一个人的房间还装了空调。”我爸妈才会用空调呢,我这档次级别的,只能用风扇,实在热到受不了才跑我爸妈的房里窝一晚。
  他默了好一会,我都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话好时,他用脚轻踢了一下我的腿,戏谑的道:“要不要,也这么奢侈一下?”
  嗯?我两眼放光,“你要给我买空调?”
  他的戏谑马上转成无力,索性倒在身后的被褥上,不再吭声。
  我想了半天,隐隐的,似乎知道他是什么坏心思了,倏的就站了起来,“我妈说的,结婚以前不可以那样。”
  本来满脸无奈的鲁巍,闻言就笑了起来,正正经经的坐了起来,拉了我一把,我感觉他应该没什么坏心眼,才又放心的坐在他身旁,他拢着我,下巴磕我肩上,笑得身躯有些发抖,然后我耳朵一痒,听他在我耳边轻道:“我怎么就这么爱如此迟钝的你呢?”
  我想了想,觉得这话挺受用的,傻呵呵的笑了起来,鲁巍又这么静坐了一会,然后像是下了番决心似的,站起了身,道:“你下午就在这休息吧,我去上班。”
  “你,不休息了?”不是醉了吗?不过又想想,我现在这会留他,会不会不太适合?然后,我又纠结了。
  鲁巍抚了抚前额,道:“没事,等会在办公室里小眯一下就行了。”
  啊?我的爱心又泛滥开来,怎么着,让他去睡办公室,都有些不忍哪。
  看着他转身开门离去,我缓缓在他的床上躺下,被褥轻软,气味淳和,空调让房间的温度十分的舒适,本来我还在那心思翻覆的,没多久,自己也不知道的就沉沉入睡了。
  醒来时,有一时的迷糊,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哪,看到鲁巍在房间里轻手轻脚的走来走去,才突然想起我在他房间里睡着了,而且睡得特别的熟。
  一听到我这的响动,他转身来看我,问:“吵醒你了?”
  “没呢。”我从床上坐起来,感觉现在的状况让我不太自在,鲁巍走过来拢拢我的头发,道:“正好,差不多可以吃晚饭了。”
  “吃晚饭?”我一摸索手机看时间,手机不知道怎么关机了。我还奇怪呢,我妈怎么可能一下午都没打电话来了。
  “已经快六点了,你清洗一下,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好吃的?
  这感觉真的是太棒了,下午睡了一场非常高质量的觉,然后马上会有一顿好吃的等着我,眼前还有一个好男人伺候着,这真是太幸福了。

  第 40 章
  出去时已经华灯初上了,暑气渐消,人们也趁着这个时间出来走动,闹市区人声喧哗,霓虹闪烁,在乡下待久了,这种灯红酒绿的感觉已经久违了。
  鲁巍将车子远远停好后,我们一起进了一家叫“日婵”酒家的小包厢,看来,鲁巍是早就约好了,这倒让我好奇了。
  直到看到端坐在包厢里的许承基,我才恍然明白,然后就是尴尬。
  许承基见我笑得尴尬,反正促狭的取笑我来,我更是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跟着他的调调调笑一番还是正儿八经的把问题给问个清楚。
  幸好,鲁巍坐下来不久,就开始解释情况了,而且许承基早就已经知道这局面,按他自己的话来说,从鲁巍肯跟他提出一个月的要求开始,他就已经放弃我了。他笑笑的说:“那天晚上他们问我兄弟和爱情,我会放弃哪一个,其实不是说我就那么重兄弟间的感情,也不是殷可你不够好,而是我们认识的还不够早。”
  是啊,是不够早,在鲁巍没出现以前,许承基的条件完全符合我的择偶条件,可是问题是,鲁巍先进我心里了,所以,眼前这么条件很不错的一个男人,惊不起我的一丝波澜。
  点菜时,许承基不客气的点了一大堆好吃的,我就替鲁巍肉疼,我嘴上没说,可心里嘀咕着,就这三个人,能吃下那么多吗?
  鲁巍丝毫都没在意,反倒是我显得小家子气了,许承基打趣着说:“殷可,他才花这么一点钱就把我给打发了,你其实应该觉得不值呢,你想想呢,你怎么也比一桌菜钱要值钱吧。”
  什么跟什么呢?挑拔我们呢!
  “你就安心吃吧,这顿我还请得起,早就做好了被你宰一顿的准备的,只是没想到你会挑这种小酒家来。”
  “这酒家的菜十分的地道,虽然小,但是每天的营业额不少,我新挖掘出来的宝,价格还不贵。”许承基对吃似乎挺热衷的,一说到吃,他讲得头头是道,不像我初次跟他见面时,他只谈股票。
  菜一个个的上,我吃得不亦乐乎,不时瞟了眼鲁巍,即便是面对这样多好吃的,他吃的不是很多,所以,对吃的,他应该没有许承基那么热衷与讲究,这让我放心不少,毕竟,他不大会做菜,我对烹饪也是个门外汉,拿手的就那么一两个,要凑一起过日子,还是不挑的好。
  呸呸,想啥呢?
  摇摇头,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老想到日后怎么跟鲁巍过日子,这不八字还没一撇,却天天想,如果怎样怎样,想太多,想太多。
  许承基见我摇头,以为东西不好吃,直嚷着我太不给面子,叫了外面的服务员去喊大师傅。
  我一愣,这至于吗?
  鲁巍却含笑的等着看戏,我突然猜测,可能许承基在借题发挥着什么,于是也默了下来,看他在做什么。
  没多久,就有一小姑娘一脸谨慎的进了包厢,许承基在看到她时,眼里分明一亮,我便更好奇了,觉得这里肯定藏着出戏。
  “他想挖这家酒楼的厨师呢。”鲁巍凑我耳边轻道,我恍然的“喔”了一声,只是没想到,这酒楼的师傅是个这么年轻的女孩,而且,似乎许承基跟她已经过过招了,那姑娘一见是许承基找碴,已有隐隐的怒气了。
  找了个借口,在他们对峙到不可开交时,鲁巍把我拉了出去,我妈的电话也在这时打了过来,看到我一脸的颓丧,鲁巍问怎么回事。
  我扭头,一脸苦楚的跟他说:“我妈想见你。”
  这是第二次,我跟一男人提这样严肃的要求,第一次是对林湘,这一次是鲁巍。
  我妈向来做什么事都很急,她希望看到的是我如同我的那几个表妹一样,相亲几天后马上订婚,订婚几天后马上结婚,所以一旦她知道我有可期望的对象时,便会打破我原本想慢慢了解的计划,风风火火的往结婚的行程上赶。
  很快,是不是?我看着鲁巍那微微一愣,我想起了年初我妈一定要打电话给林湘时的情形,可能,我妈的行为真的让人觉得太过突兀了,林湘觉得是,鲁巍也会这样觉得吧!
  “好吗?现在去,好吗?”鲁巍拉着我的双手,正经而诚恳的问。我忐忑不定的望着他,这个问题,我更在乎他的回答,我怕像林湘那样,突然间,就断了,我们都明白,见家长意味着什么。
  “我本来觉得,见你的父母,不应该这样随便的,贸贸然去,你父母会在意这些吗?”他征询我的意见时,我看出了他的小心翼翼,我抿着嘴笑了起来,见家长啊,谁会不紧张呢?鲁巍这样,到是第一次见呢。
  “我爸妈到是不会介意,问题是你,你觉得现在适合吗?”想想觉得还是不妥,我很担心,相当的担心,于是又飞快的说;“不适合的话就以后再说吧。”
  不再说什么,他转身拉着我往超市方向走去,很快的进入瓜果采购区,挑了一些水果,又去食品区买了一些无糖食品,买了些高档的烟酒,就往我家的方向赶。
  “你怎么知道我妈有糖尿病的?”我看着这大包小包的,觉得好笑,以前我那些表妹夫也这样大包小包的往我舅他们家送,我就听我妈跟舅妈他们论着,哪样买得好,哪样买得不好,礼少了还是轻了,计较着,对比着。这回,有一个男人,也这样大包小包的往我家提东西呢,可是,我现在就是舍不得他买的东西被我的亲戚嫌弃,他的心意哪!
  “跟你讲电话的时候,你有提及过的。”他说得云淡风轻,可是我却明白,不仅仅是这样云淡风轻,连我都不记得我有提及过,他却记下了,上心了,而且惦记着,鲁巍,他什么都记着哪!

  第 41 章
  我们到我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小绵羊再怎么能撑也早走了,因为鲁巍的缘故,我没有去注意殷以的状况,我爸妈对于鲁巍真的上门拜访表现的非常的兴奋与热情,两人将鲁巍围了个团团转,折腾了好一会儿我才发现殷以那小样在旁边看热闹般的暗笑,我撇撇嘴,她这回得意什么劲呢?下午的时候小绵羊来时,她不蔫着呢?
  我的鲁巍,可比小绵羊好多了。
  我妈盘问鲁巍到十点,差一点就留宿他时,我急匆匆的把鲁巍推了出去,鲁巍没有因为我妈穷尽祖宗十代式的盘问而表现出任何的不满,我催他离开时,他反而一派意犹未尽的模样,我恍惚的感觉他和我妈,太配了!
  若说鲁巍是意犹未尽,那我妈便是意气风发了,那张脸啊,从鲁巍进门,到离开,到之后我跟她说早点休息,一直是笑着的。我才睡下,我妈扑腾腾的又闯了进来,盘腿坐在我床上,热切的摇我的手臂,继续开始她对鲁巍的探究之路。
  殷以在一旁煽风点火的附和我妈对我进行刨根究底的考问,我剜了她一眼,估计她对我下午没帮她将小绵羊赶出去一事心存怨恨了。
  “你说鲁巍这人吧,长那么好,人才不错,学问也不错,家境更不错,怎么就看上你了?”我妈百思不得其解,但仍是笑得合不拢嘴,她这话估计是憋了一晚上,没敢问鲁巍。怎么着,我妈还是得顾着我的面子的,虽然她也认为她家女儿我出不了厅堂下不了厨房,但是这些她从不对外人言的,更怕我的那些“对象”们因此嫌弃我,这会她来问我,我问谁去?知道也不跟她说。
  “妈,殷可她走狗屎运了。”殷以不屑的瞧我,现在她们两人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灰姑娘里面的坏妈妈与坏姐妹,啧啧啧,这嘴脸啊,怎么会跟我是自家人呢?
  “那些你自己去问鲁巍好了,我要睡觉。”我将薄被拉高,把自己蒙起来,然后就听我妈说:“明天等他来时再问……”
  然后声音渐远,我妹也去她自己的床上窝着,恶灵退散后,我掀开了被子,疑惑,我妈什么时候跟鲁巍约好了明天还来的?来干嘛?
  第二天我是被惊醒的,本来想这天是周末,可以睡一觉好的,可是我妈的声音一响起,我便如惊弓之鸟,飞快的弹坐起来。我小时候被我妈骂怕了,向来她说一不二,也就是大了后我敢偶尔玩笑式的“忤逆”一下她,对她的大声吆喝,我仍潜意识的第一时间响应。
  响应之后就是迷糊,这么一大清早的,值得她这么嚷嚷的,是啥喜事?
  我也不明白为啥就认定是喜事了,刷牙时就只想着,那是件什么样的喜事。其实我不算笨,就是早上时容易迷糊,脸被水一泼,我忽然清醒般的记起了,所谓的好事,应该就是小鲁同志的上门拜访了。
  一想到此,我的洗脸便变得认真起来,早上清洗的时间也比平时更为废时些,再找出殷以的那一堆化妆品,什么乳液隔离霜粉底液啊,通通用上,一坐镜子前,又郁闷了,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看来很怪,但无论如何修饰,我仍是没什么自信
  不知道我妈怎么知道鲁巍电话的,我听她在那:“不用不用,没事没事,很好很好,太客气了……”讲了一上午,挂了后我只是不经意的问了声是谁,她的回答让我直接呛住了。
  我撇头看我妈,我妈火急的催我妹再拖一次地板,说是亲家母会来。
  “亲家母?”我屏息以待她的回答,我的那个心脏啊,很有预兆感的扑通扑通的狂跳,果然,我妈无比感叹的向我重复着:“小鲁他妈,我的亲家母,说今天要带着儿子亲自来登门拜访。”
  她在微笑着感叹,似多年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般的一脸陶醉,我脑袋一嗡,思维拒绝接收任何其他外来信息,直到“叮”的一声,我妈用一个啥东东敲上我脑门,我心神归体的暴跳了起来,我的妈呀,还让不让人活啊,让不让人活啊!这怎么好好的,就突然家长见家长了?
  我跟我妈吼了起来,我妈乐得屁癫的不跟我计较,我妹在一边开心的帮我妈偶尔回我两句,刺激我一直保持着暴躁状态,我妈从里屋转到外屋,接着我又跟着她的身影转到厨房,我妈刚把西瓜切片码好,我刚好跟她强调到急于求成的第九大坏处时,殷以在客厅里大喊了声:“来了,来了!”
  来了?
  我和我妈都是一顿,然后幡然醒悟的各自行动起来,没空再顾我妈,我先钻洗手间,再梳梳头发,整整衣服,听到人已经进到屋里了,突然又胆怯了起来,我这是怕啥呢?鲁巍我怕吗?他妈妈我也见过啊!深吸一口气,被卫生间里的味道呛了一下,听到外面我妈吆喝了一声,我慌忙的钻了出去。
  我一出来,外面的两个“生客”都齐刷刷的看向我,鲁巍噙着笑,视线灼热,我本来打算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大方的想法,就突然的被打折,我忸怩万分的冲他妈问好,然后忸怩万分的偷瞄他一眼,再忸怩万分的假装忙倒水递水果,忸怩万分的再也不敢看他。
  相较于我的忸怩,鲁巍表现的大方得体极了,对什么都应对自若,鲁巍的妈妈跟我妈就像是生来应该坐一桌吃饭的一样,说话那神情,那语气,家长里短什么都唠的侃功,都如出一辙。我很佩服我妈跟鲁巍他妈的交际能力,一见如故的水平,不是人人都能俱备的,我就不行,鲁巍应该也不行,我瞥向他,他一脸乐见现状的模样。感觉到我在看他,转头看我,笑意加深。
  我突然就觉得,我其实对鲁巍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了,有时,我会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视线落哪里,我就知道他会联想些什么,他的唇扯个弧度,我会知道那里的真心有多少分,他的眼睑半垂时我会知道他是在思考还是感觉到了无聊,我不明白我怎么会突然的跟某个人有了心意相通的能力,可是当我发现我有这个能力的时候,心里就涨得满满的,对于这个男人,就像面对我爸妈,面对殷以一样,熟得像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然而却又带着些新鲜,觉得他仍有很多我待发现的地方,亲昵而又留有熟悉的空间,窝心又还留有着心动的怦然,我每看他一眼,就越想再多看他一眼,怎么怎样看都不够呢?
  抽个空档,他捏了一下我的手,轻呼一口气道:“刚开始,紧张死我了。”
  我愕然,他紧张了?然后我忍不住眉眼都笑开了,原来,他不是不紧张啊。
  按我们这边的习俗,双方家长见面,就代表着这门亲事基本上已经跑不掉了,就算是定下了。我在网上使性子的跟小鸟说:“我就不应该跟他玩玩地下情啊,闹闹别扭啊,让他哄哄啊,花些小心思啊?”
  小鸟说我这是得寸进尺了,以前还想着随便捞着一个男人就结婚,现在真让我捞着了,我又贪心的想要琼瑶一把了。
  视频里,小鸟把五指一收,半眯着眼道:“你要懂得见好就收,目前形势对你十分有利的,这只兔子,掉进你的陷井了,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折腾他,而是困死他,让他根本不想逃出去!”
  握拳,嗯!
  我们逮兔子的计划,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我折腾啥呢?我得放弃那些无谓的折腾,为小鲁营造一个安乐窝。
  临下线时,小鸟抛下一句话:洗脑成功!
  洗脑?洗谁的了?
  晚上做梦,嫦娥在月宫里用桂花喂兔子,那只兔子挑剔的不肯吃,嫦娥美女郁闷冲它问要啥,兔子吼道:我要萝卜,我只要萝卜,我不要你……
  呵呵,我突然就笑醒了!
  醒了就不知怎么地睡不着了,想了想,也不管是半夜还是凌晨,拔了鲁巍的电话。响了三声,鲁巍的声音取代嘟嘟声,带着浓重睡意的声音传来,我的笑意更加深了。
  “怎么了?想我睡不着了?”那头懒懒的他还有份清醒的调戏我。
  “嘿嘿,小鲁同志,我第一次觉得做根萝卜是件很幸福的事啊。”
  “殷可!”他的声音在深夜里通过电话传过来,感觉非常的震人心弦啊!
  “嗯?”
  “冬天时,我们结婚吧。”
  怦咚怦咚!
  我在被窝里把自己弯成虾状,抱着电话不知道是喜是嗔,反正就是没有丝毫不愿意,先前自己想要折腾一下的想法原来只是我的抽象想象啊,这一刻,我是那么的想要马上应承下来,可是又突然念及起应有的矜持,于是别别扭扭的道:“要是这个冬天下雪的话,我们就结,不下的话,就等明年啊。”
  说完了,又觉得我错了,我们这里冬天下雪是很不一定的,不是年年都下,下与不下的机率是五比五,去年就下过,所以今年不一定会下了,一想到这,我就低落起来,这要不下,就让人郁闷了。
  “好。”我还来不及自责太多,他就应承了,“这个冬天会下雪的,到时候,我来娶你。”

  第 42 章
  周一去上班时,正式接到通知,说从十一月中旬起我得去省城进行为期两个月的初任审判员培训,同行的还有何处等新被任命的助理审判员。
  以前若有这样的机会,我会十分的高兴,当作渡假一样,可是这个时候说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待两个月,我却心情沉重了起来,这一去,得两个月看不到鲁巍啊,我才发现我那么的喜欢他呢。
  我们领导一看我扁嘴,不甚情愿的样子,明了的笑了起来,大波却不放过的愣是嘲笑了几句,这事成定局,我不理他们的躲院子里给鲁巍打电话。
  那家伙可能正忙着,听我说一个月后我要离开两个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宽慰道:“没事,你去吧,婚礼我来筹备。”
  说啥呢?我不是这意思呢。
  “阿姨说时间太赶就先办个证,过了元旦或春节再做酒也行,新房我想好了,我们一起去看几套房子,然后我们选一套买下来,你学习时我就安排装修一下,那些家具之类的,你要先挑好还是等回来时再挑?”
  他不是很忙吗?我正想说些什么,又听到电话里有人在叫他,他应了一声,说没时间具体跟我说了,他再打给我,然后就挂了。
  我这不是想撒会娇呢?我这不是想跟他说我会很想念他呢?我这不是想听他说他舍不得我呢?
  唉,恋爱啊,男人啊,总和自己想象的有些些差距啊。不过没差距的还剩甜蜜,有的时候做着事,莫名其妙的就笑了起来了,小波常十分鄙夷的说我在发花痴,我当他是嫉妒,然后继续把自己笑得像朵花。
  这一个月,我家可忙活了,我每个星期都回家,虽然我们约定了冬天下雪才结婚,可是事实上,经过十一的双方家长见面,结婚的事情基本上已经由不得我们作主了,我是这样想的,即便没有下雪,等过了年,不就是新的一年了,我们还是可以结婚的,下雪不下雪,我已经不再提及,从善如流的跟着鲁巍的步伐,他想怎样,就怎样!
  周末就跟鲁巍满楼盘里转,他拖着我的手,上楼,下楼,研究户型结构,察看环境地段,我不知道别的小情侣一起看房时会不会像我们这样甜蜜的从头到尾都挂着微笑,但是我想能够一起走到买房结婚的地步时,所有的人应该都是幸福的。有的时候看到一半,他们局里一个电话,他又马上回单位,我就一个人到处乱转,不是跑家具店就是跑装饰行,感觉,真像快结婚了一样。
  看这些的时候,就算只有一个人,感觉也是特别的幸福,心里总是充满着幻想,想象着婚后与鲁巍在一起的情形,我会想我们的房子要弄成什么颜色的,沙发要长长的,我要在阳台上放几个懒骨头或一套藤制的靠椅和茶几,冬天时我可以和鲁巍在阳台上晒太阳喝茶聊天,然后家里要摆很多的绿色植物,我喜欢常青藤,那个要挂在落地窗的边上,窗帘也要绿色的,每天阳光透过绿色的窗帘映进浅浅的光线来,可以把整个房间都透得青翠青翠的。
  每次进到一家店,店员小姐总笑眯眯的问:“小姐是要买来做什么的呢?是要结婚了吗?”
  我就会笑得羞涩又带些得意的点头,小鲁不在身边,我打着要结婚的旗号,神气的这里摸摸,那里比比,偶尔偷笑一下,嘿嘿,我要嫁人了!
  十一的时候,我妈趁着商场打折,已经将床上用品那些全购齐了,家里突然总是喜气洋洋的,为了我一个人的婚事,很多人的心情都变得十分的愉悦,当爱情直接走向婚姻时,两个人的甜蜜就会变成一堆人的喜悦,这种感觉让我在秋日里如沐春风般,觉得世界都是可亲可爱。
  回单位上班时,我就坚持晨跑锻炼,如果真的要和鲁巍结婚的话,我希望我可以做最好的新娘子,不仅外形要好,身体更要健康。春天时,我曾落寞的看着太阳从新绿的树梢升起,看自己的身影孤单的被阳光拖的长长的,那时我刻意的要求自己乐观坚强,如今,看秋染层林,同样是那一轮日出,看到的是满眼的金黄,秋木晒过一夏后散发着优雅的清香,心里装着的全是那一个人,不再有任何的怨怼遗憾,就算明白日后还会有烦恼忧愁,却仍然感觉日子都会像这般美丽经常。
  日子天天过去,天气也一日凉过一日,进入十一月后,白天就已经变得非常短暂了,我出行的日子也近了。自从从学校毕业后我就没再拖着大箱子离开家了,这次出远门,我妈帮我收拾了整整一大箱子的东西出来,考虑到马上就会冷了,里面装的大部分是毛衣棉衣。我觉得东西太多太沉了,老大的不乐意,平常每年冬天也不是特别冷啊。
  “满两个月时,都快过年了,这两个月也是一年最冷时候,明天我还帮你去买床电热毯,一个人睡,也不知道那里的被子是厚是薄,冻病了,回来怎么结婚啊。”
  唠叨听到最后,我就囧了,我妈比我更殷切的期待着那一场婚礼哪。
  我妈还在唠叨,鲁巍来电了,说在路口等我,我妈一听说是鲁巍找,手一挥恩准我马上出去赴约。
  我一路小跑的跑向路口,分别在即,每一次的见面,都让我倍感珍惜。
  我还没到车旁,鲁巍就从里面把车门打开了,我钻进车子,笑眯眯的看他冲我浅笑。
  “刚下班?”我问他,他一身警服,显然还没回家,他们的工作常常没日没夜的,眼看路灯都亮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吃饭了没有。
  “陪我去吃饭吧。”果然,正想着呢,他主动交待了。
  “想上哪吃?”我都已经吃过了,纯粹陪着他吃。
  “你吃了?”他侧头看我,见我点头,孩子气的有些懊恼,然后道:“本来还想请你吃顿好的呢,无奈这个时候才空下来。”
  “你还是先回去换身衣服吧,穿这样去吃饭,多扎眼啊。”他一下班就往我这奔,还是让我乱高兴的。
  “嗯,顺便把这车摆家里了,我们散步去,散步回。”他提议。
  我当然没意见,这车来车回的,多快哪,我希望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
  鲁巍从家里换好衣服出来,路灯下的他精神奕奕的,不管是穿制服的他还是穿便装的他,都英挺非凡,他一只手提着一个袋子,另一手牵我,慢慢的向某处走着。
  我很好奇那个袋子里装着什么,问他,他说等会给我看,我嘿嘿一笑,反正是我的,袋子里的东西是我的,他也是我的。
  十一月的天已经有些寒意了,只要天气一骤变,马上就会冷了,秋天是我特别喜欢的季节,可惜却很短,短得让人更觉珍贵,就像现在,我跟他相处的时间也总是很短,一小时很短,两小时也短,即便能在一起一个晚上,我还是觉得短。
  我们去了星巴克,在靠墙最左边的小隔间坐下,鲁巍很喜欢这里的腊肉萝卜干煲仔饭,我也喜欢,汤汁一浇淋上去,就会滋滋滋滋响得让人很有食欲。我点了一杯果汁,眼巴巴的看着冒着热气的煲仔饭,那澄黄的萝卜干,肥瘦适中被腊得透明的腊肉,感觉那口水不自禁的就丰富了起来,于是一吞再吞。
  鲁巍好笑的瞟了我一眼,向服务员再要了一个小碗和一双筷子,从自己的食物里均出了一小部分给我。
  吃饭之前,鲁巍将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出来。
  “这个是小的暖手宝,充了电可以放可袋里,上课冷的时候,就把手插口袋里。中午跟晚上都要记得充电啊,它只能保暖两到三个小时。”小小的暖手宝只有巴掌大,形状就是两个小巴掌,很可爱,有两个,鲁巍说一边口袋放一个。
  这个好,小巧便携,经济实惠,是居家旅行,学习熬夜的必备佳品。
  “这一包是我在药店里买的高锰酸钾,不知道你们那是发新的盆桶还是用着以前学员留下的,用这个可以消毒杀菌,去了后领了物品,用这个泡一泡。还有一些感冒用药,虽然那边也有卖,但是有备无患,注意别生病了,在外面生病了,会很难过。”
  想得可真周到,比我妈还周到。
  然后还有防冻疮的药,鲁巍说冬天常坐着,大腿会因为血液循环不良而有可能长冻疮,这个备用。
  “下课就要站起来走一走,懂吗?”
  我点头,懂!
  最后,还有一张电话卡。
  他将卡装进我双卡双待的手机里,然后道:“这张是异地情侣卡,要给我打电话。”
  我看着他将卡塞好,装上电池,手指轻轻推上手机后盖,莫名的,就感觉心里湿湿的,有种熟悉的感觉,又涨得整个心都满满的。
  我沉默的扒着饭粒,他似乎没察觉出我现在的感动,开始动他的晚餐,我吃完了,就喝着果汁,贪婪的看着低着头认真吃饭的他,灯光在他柔顺的发顶投下一圈柔和的光,他前额的发落下遮住了一小部分额,留下一片阴影,高挺的鼻泛着一条笔直的光,下巴那条小凹槽让本来英气的脸又更添一份个性。
  不知道我看了他多久,他突然抬起头来,我尴尬的避开他的眼神,故做镇定的抿了口果汁四下乱看。
  他喝了一口水,用纸巾擦了擦嘴,轻咳了一声,引得我又看向他。
  他瞄了一眼大厅,然后倾身向我靠近,我正没明白他干什么,他头微一偏,唇就直接压我唇上了,然后辗转,还轻轻的吸吮了一下,我愣在那,一动不动,我从没有在大庭广众人来人往的地方被人亲过,他这一吻,突然就让我有晕天眩地的感觉,似乎也顾虑到这里是公众场所,鲁巍的唇停留了一会,便稍微撤离,我看着他敛下眼睑,浓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漂亮的扇形阴影,然后他用震我心弦耳语般的低哝道:“我已经开始想念你了!”

  小鲁的剖白
  我真的着急了,因为我没有放下她。
  我想我可能做错了,本来是一时的感叹,却错了时间,我不应该挑那个时候跟她提出这样的要求的,她不适合太过快速的表白,但那时两人的温情脉脉,但那时漫天的浪漫的烟花,但那时她莹亮的眼眸,让我觉得那样的冬天,其实是适合表白的,可是,时机却尚未成熟,时机一错,便错错错。
  只能说,我还不那么了解她。
  当烟花在天空炸开的那一瞬间,我甚至以为她动容了,尽管她一言不发,可是我以为我很有希望,在这一晚,正式进驻她心里的。或许排在我前面的人在她心底造成的影响还是比较深重的,但是我那是固执的认为,我看上去是那么的不错,她不应该不喜欢。在她手心留下我的联络方式时,我都无法形容,我是用着一颗怎样渴望的心去书写着的,我自以为一切将会是水到渠成,我自以为明天或者后天便能听到她应允的回应,我自以为多年的观望终于可以变成接近了,可是……
  没有,什么也没有。
  第二天,我看到了她趁我不在时给我送来的外套,心便开始失落了,我想,她也许会再给我一个电话,告诉我衣服给我送回来了,我只要她给我一个电话,然后,一切都不用她再主动,可是,我一直都没有等到,我才明白,原来,她是我是那么的无所谓的……
  我却那么的在乎……!
  躺在病床上,看她抱着花,用晶亮的眼睛从张叔的身后审视我时,我忍不住的笑了,我一眼便认出她来了,曾经,那个在烈日下的小女孩,如今仍旧温润。张叔说把她介绍给我,我非常爽快的应承了,张叔甚至愣了半晌,没错,给我介绍女朋友的叔伯非常多,我从没应承过任何人。
  很多,很多,围着我转的女孩子很多,我想我应该是招人喜欢的,可是她却总是逃避我,如果她能对我多一些在乎,她会知道其实我会因为她而伤心。
  我真的不了解她,也错估了自己的能力,我只知道,我错了,一千遍,一万遍,我错了,我说的太快了,是谁说的,谁最先说爱,谁就注定落败!
  她能有什么错呢?她只是不喜欢我罢了……
  没关系,她不喜欢我一点都没关系,我还会遇见另外一个!
  只是下次,我不会只在她的手心留我的电话号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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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路驱车,在雨夜停驻在她的门外,我只是想看看她,就算没看见,能接近她也行,能透过重重雨幕,从透迹斑斑的铁门外看着里面透出的灯光,就会觉着浑身都徉满了温暖。一个月,我又自信满满的以为我可以用一个月的时间,来让她接近我继而接受我,可是,事与愿违,她不经碰触的又缩回了她的蜗居。
  我不知道我可以在这里站多久,我知道雨水已经湿透了我的肩臂裤管,雷声远远近近的响了不知道多少遍,那从窗里透出来的桔色灯光,应该不会让她害怕,她曾那么坚强的走街窜巷,她也苦着脸猫腰跟我冲锋在枪林弹雨中,还会在藏家大众前很难看的跳舞。
  夜愈深,我便愈绝望,这是最后一天,我下乡的最后一天,我要她留给我一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中秋之夜,我却绝望的无法自处。
  当所有的感观都麻木,心却有着某种感应般的从一小簇火苗滋滋烧了起来,我一回头,天空乍亮,倾心的人离我几步之遥的立在电光火石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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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想伤害你,我只是没有喜欢上你。”我跟她说的时候,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滴了下来。
  我从没看过一个女人在我面前哭成这样,我有罪恶感,可是我的这分罪恶感远没有我在桂花树下心裂意灰来得让我疼痛。
  那天,我驱车送殷可上医院,在车上骗她说我有女朋友便离开后,回到聚餐的餐厅,在朋友的引见下,与她往成为男女朋友的可能性上发展着,我想,没有殷可,我还可以遇见另外一个,李涵可能就是那另一个。
  短短一个月,在我还未曾引起重视时,她便已渗进除了我心里以外的任何角度落,我甚至诧异,她何时跟我的父母见的面,何时跟我同事熟得可以谈笑风生。
  她为我做的一切,我不是完全看不到,可是这一切,都在我在野战俱乐部看到殷可时,被摧毁的灰飞烟灭。
  许哥说,殷可若跟李涵比较起来,太有差距了。
  可是我不愿意拿人跟殷可比,总是有那么一个人,在心里,无人可以比拟。
  许哥说,就一个月,我若不能主动,他便主动。
  我不想伤害她,我只是没能喜欢上她!

  第 44 章
  晚饭后,我们散步回去,我不停的打嗝,以前这样的时候我妈就让我猛喝水,我实在忍不住每十秒嗝一下的时候,四顾着看哪有小商店去买瓶水,鲁巍见我四处瞅,竟笑出了声,我瞅他,不明白他笑什么,刚想开口问,就狠狠的嗝了声。
  “笑啥呢?”我拍拍胸,压压难受的感觉。
  “你吃太多了。”他笑得眼都弯弯的,睫毛翘翘的。
  我又嗝了声,这都怪他,我其实是很害羞很纯洁的,他亲那么一下,我差一点将整张脸都埋进了饭碗里,除了吃东西,都不知道要如何自处。
  我不满的瞪他说:“都怪你。”
  他将头往一边侧了下,轻笑出声,道:“你还会撒娇啊。”
  我在撒娇?这就是撒娇?不是,不是,应该蹭啊蹭的,然后一个劲的说:“就要嘛就要嘛!”??
  “我这样,哪算撒娇?呃!”又嗝了一声。
  “这样很难受吧?”见我又一个劲的捶胸,他握我的手紧了紧,停了下来。
  我被刚刚那个嗝梗得说不出话来,直点头。
  “要喝水,猛灌进去,就会好。”我继续四顾,远处有一家,貌似小超市。
  “天气这么冷,喝那么大一瓶水,多难受啊,这才吃完饭呢。”
  我也觉得难受啊,本来吃得就撑,我也不想灌水呢,可是这每十秒的嗝一下,不难受,也怕他笑话啊。
  “这不是没好方法了啊。”我被跟着而来的嗝打击得泄气般的垮了肩。
  鲁巍拉着我快走了几步,我以为他要领着我去买水,可是走到了某小树丛时,竟拉着我躲到了树丛后面。
  “试个新方法。”他目光烔烔道。
  我怀疑的咬住下唇,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倾了倾,鲁巍目的明显的将上半身向前倾了倾,嘴唇几乎就碰上了我的嘴角时,停了下来,我本是憋着气的,忍不住的就又嗝了一声,然后,就听他一声轻笑,唇便落我唇上了,我情绪一惊吓,又是一嗝,然后,然后,啊,舌吻,我感觉到他将我的腰搂得紧紧的,我睁着眼看他侧着头,眯着眼,忍不住,忍不住的就学他,缓缓的阖上了眼,开始认真的去体会气血上涌呼吸稀薄心跳加速的感觉。
  良久,他在我耳边喘气的时候,我还一片茫然,竟然会不知身在何处,他轻声问:“不嗝了?”
  我才幡然想起,真的不嗝了,然后,我又发现,我居然还踮了脚尖。
  太没用了,我居然学电视里的女主角一样,踮着脚尖在大街上跟情人拥吻,啊,太那个啥了。
  搂着他,不好意思的就往他的颈窝里蹭,我的老脸啊,火辣辣的烫啊。
  我尽量不着痕迹的放下踮着的脚,想再矜持点的推开他,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动作,竟不愿意的又搂得紧了些,还搂高了些,我们脖颈相交,我都可以感觉到颈动脉处的博动,那频率啊,和我的心跳声那么的相近,我突然就涌上了些感动来,心窝里满咚咚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满得想要溢出来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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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如约出发了,那天一大早,鲁巍就打电话给我,说他们也要出远差,送不了我,让我带这带那,还说要我帖晕车帖,问带水带食物了没有,我一边听他的电话,一边手忙脚乱的拎这拎那的,外面同事催了起来,我冲外应了一声,都怪我妈,让我带那么多的衣服,还让我扛床棉被去,我拿不了,我妈帮忙也拿不了,最后何处他们进来帮我搬家伙,我把电话用肩夹着,跟他们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是我妈的缘故才带这么多东西的,何处她家的老公十分明白的笑道:“我岳母也这样。”
  然后十分体贴的将我手中拎着的大箱子拎了过去,我空出来的手执着电话继续跟鲁巍讲电话。
  “你同事在帮你忙吗?”他那头问,我随意的答道:“是啊,安飞他们呢,他也要和我们一起学习两个月呢。”
  我感慨啊感慨,凭啥啊,何处那小两口子可以一起去学习,这简直就是二度蜜月啊,太嫉妒了。
  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我打电话给他,你好好注意身体,别冷着了。”
  我嗯了嗯,本来以为他还会叭叭叭的唠叨,谁知道他就挂了,我还没缓过神来,这还没说会想我,没说要我想他,没说要我乖乖的,那么多的甜言蜜语还没说呢,怎么就挂了?
  而且,赵安飞他们知道我在跟鲁巍交往?我跟小绵羊相亲时,不是还不知道吗?谁说的?
  我扁了扁嘴,那边我同事将我的行李都扔车子后面了,催着让我过去,我将手机往包包里一塞,就奔了过去。
  车子的行李箱果然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车子是中院包下来送我们去的一辆崭新的豪华大巴,我们底下的基层法院的加中院的初任审判员,将近二十人,在车上热闹的开锅了般,我上去时,大家都占好了座,但是空位还是挺多的,我看着何处跟赵安飞浓情蜜意的共坐一排,我独自一人坐在他们后排,眼红的嫉妒啊嫉妒。
  赵安飞接电话的时候,我完全没有去注意,眼睛就瞅着窗外秋色萧条的田野,直到他挂了电话后,何处问谁时,他说是鲁巍打来的,我就飞快的趴上了前排的位置。
  “说啥了说啥了?”
  何处回头瞅我,耻笑道:“你的反应太迅速了吧?不会一直在偷听我们说话吧?”
  说什么呢?臭女人!
  再次强烈嫉妒,她居然笑得那么明媚,那么的毫无牵挂,我的小肚小肠啊,翻江倒海的满咚咚嫉妒着。
  “他说要我们好好看着你,不准和男学员聊天吃饭唱歌跳舞,不准夜不归宿,不准让人请吃玩乐。”
  何处眯着眼瞅我,道:“你跟鲁巍,有奸情?”
  她不知道?我不语,不否认,知道就知道了,哼,我也是有男人的人了。
  我睨了还是一本正经的赵安飞,然后重重的“切”了一声,倒回自己的座位上,继续看窗外,前面两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偶尔隅隅私笑,我很久后,才敢让自己的脸上,浮上一抹得意又小计较的笑来。
  下车时,何处跟赵安飞十分暧昧的相视一笑,正巧被我睨见,抓着机会就取笑道:“笑得那么暧昧,在省城有奸情吧?”
  那两人,竟是一低头,相携匆匆去寻行李,我看着那大手牵小手,从上车到下车都没分开,又是一阵一阵的嫉妒啊。
  总有一天,我要拐着我家小鲁,这样张扬自己的甜蜜,咬牙,切齿!
  宿舍是事先就安排好了的,省高院可不知道这参与的学员中还有夫妻档,所以,我心理十分得意的看着何处与我分一间宿舍,将赵安飞隔绝在外,何处看着我笑了一晚,十分鄙视的说我心理阴暗。
  桶子盆子是有,是新的,我还是按鲁巍吩咐的,用高锰酸钾将我和何处的洗漱用品全消毒了,何处夸我细心,我得意的笑。
  这次的学习,远没有上次的学习枯燥,政治性也没那么强,因为学术性比较强,一些案例讲的也十分的生动,所有的学员第一天都学得十分安生,什么状况也没出,我因为觉得自己东家有主,不再对那些长得粉头白面的学员表现出兴趣旺盛的模样来,现在,我觉得,所有的男人都入不了我的眼,他们统统没有鲁巍好看,就算有比鲁巍好看的也没有鲁巍有内涵,就算有鲁巍那么有内涵的年纪肯定没有鲁巍轻。
  晚上,我便跟小鲁同志打电话
  ,何处很郁闷的拿着宿舍的电话听里面的赵安飞那头的占线声,我甚是得意,我跟小鲁啊,隔着那么远怕什么,整宿褒电话粥都没问题,我才明白,这异地情侣卡,居然这么好使啊。
  果然,男人要用过后,才知道是不是好的啊。
  我挂了电话后说这话的时候,何处扑我床上来,揪着我的被子问:“你用过他了?你用过他了?”
  我使劲的拽被子,道:“此用非彼用,你太不纯洁了,不是那种用,啊……”
  我们奋战正酣,有人敲门,何处扒了扒乱发,去开门,我一瞅门口端端的站着赵安飞,迅速将被子一扯,盖个严严实实,何处跟他说了些啥,然后十分得意的阖上门,换掉睡衣,梳了头发,蹬上她的小靴子,拎上小包包,噔噔噔的朝门口奔去,道:“今晚不回来了啊。”
  我咬被子,强烈嫉妒!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小寒大寒,天气愈来愈冷,白天在大教室里听课时,教室里有空调,不过由于空间过大,虽然人员过多,温度也不见得有多高,我的两个暖手宝到接近下课时就凉掉了,脚更是因为没有暖源,冻得趾头冰凉冰凉的,偶尔会听到教室里有人在跺脚,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
  记得小时候的天气更冷,我上小学那会,同学都冷得将脚跺得厉害,老师常训斥我们不准跺脚,这么多年来,又坐在这课堂上,旁边有何处跟赵安飞,听大家跺脚,感觉记忆一下子久远了起来。那个时候的鲁巍,他又在做什么呢?
  整整一堂课,自想起鲁巍时起,便全是鲁巍,想那段模糊的记忆中,鲁巍是一张怎样的脸,想他曾在夏天的午后等着我出现时,是怎样的心情,想那个时候的我,是怎样不小心的亲到了他的脸庞……
  鲁巍每天跟我汇报房子装修的进度,讲完所有琐碎的事情,总会长长的吁一口气,似说似问的道:“你啥时才回来啊……”
  “回来”啊,我每每想到,我回去时,就不再是回到我原来的家,而是要回到一个我跟鲁巍的小家时,心总是那么咚咚的躁动着,很多的期待跟幻想,满脑子的浮现着,就算挂了电话,夜深了,还是不能让自己平静,感觉我曾渴望那么多年的幸福就这么不期然的降临了,像是手中捧着的水晶,真实美丽的又让人极怕破碎。
  学习进行了一个月的时候,那几天天气特别好,天空碧蓝碧蓝的,阳光普照,我跟何处她们在中午休息时搬出棉被,在阳台上晒,自己也半趴在被子上,让太阳将自己晒得懒洋洋的,一边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八卦,底下的院落里,施施然的慢驰进一辆警车,说实话,这里每天都有这样的警车进进出出,法院的车都这模样,只是车型可能会不一样,我看着下面那辆三菱的警车,莫名的又想起了我家小鲁来,心思便没全放在跟何处的聊天上,视线老随着那车移动着,然后看它停在了院落的东边那一丛三角梅旁边,车门打车,车顶反射着阳光,锃光瓦亮的,从车里出来的人,身长俊挺的,气质卓然。
  我突然转身就向走廊的另一端奔了去,何处在身后愕然的喊道:“干嘛去?”
  我连头都没回,嗒嗒嗒嗒的朝楼下奔去,一路上有人跟我打招呼,我也不及回应,像头小火车般,不管不顾。
  跑到一楼时,看到鲁巍正拉着谁谁谁在询问,我心下明白,他这是想给我个惊喜,在不打电话通知我的情况下,来个突然袭击呢。
  于是,我那脸上啊,止不住的笑开了,绕过他的视线,准备从他的背后来一个熊抱,估计很多人看着我跟个子弹头般的朝鲁巍冲了过去,估计有更多人看到我在抱上鲁巍的时候,被鲁巍下意识的一把又扫了开。
  不活了,太丢人了,我听到周围的人发出“啊”的一声,便重重的四仰八叉的躺地上了,我的那满腔热情啊,我的那脆弱心灵啊,就这样随我棉花包包一样滚落在地后,也碎的叮当满地。
  我似乎看到了鲁巍的错愕,我似乎看到了周围人憋了又憋的笑意,我甚至可以听到楼上何处那放肆毫无顾虑猖狂的笑声,我只想装死,我不要再起来……
  然后,那个身长俊挺,气质卓然的小鲁同志,一脸慌神的跑过来,对着泫然欲泣的我,一个劲的说“对不起”。又抱又搂的扶将起来,殷勤的替我拍掉身上的灰尘,小心翼翼的赔着不是。
  我没想过会是这样啊,估计他也没想过会是这样,两人都明明想给对方惊喜呢,却惊到了,本来满咚咚的喜突然间荡然无存,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演了这一出,我这脸,丢到省城里来了,看着那些围观的,楼上楼下的人笑的不可抑止的模样,我猜想以后这些人都可以记住殷可我了。
  何处笑话我很久,但是我没怎么搭理她,我搂着我家小鲁的胳膊当她是透明的,下午的课,我让她帮我请了假,她非常鄙夷却不得不帮忙,我拎着包包就打算跟小鲁同志去逛逛省城。
  有的时候,真的无法形容自己为何会如此的心花怒放,没有金钱利诱,没有小礼物哄骗,没有甜言蜜语引得怦然心跳,就单单这个人坐在自己的旁边,我就好似几百年没见过男人般,为其倾心不已。
  “真担心啊。”我微笑着叹道。
  鲁巍开着车,车子在较为拥堵的车流里缓慢前进,他转头冲我一笑,阳光灿烂,问道:“在担心什么?”
  “我以前总觉得要得到什么都应当付出努力,我所得到的很多东西也确实是努力换回来的,可是你,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我好像没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所以我很担心,担心因为我的不够努力,会……”
  “不会。”他按了一下喇叭,车子叭的一声打断了我的话,我目视前方,车流仍然缓慢,他伸了右手握住我的手,道:“我们在一起,是不需要你努力的,而是需要我努力,在我看来,你是我需要很努力才能得到的回报,有我这一方这么努力了,所以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了,别对我们的感情抱那种不确定的想法了,要不……”车子行到立交桥上面时,堵了。
  他刹了车,索性面向我,我看到无比真诚的道:“要不,我们现在就结婚,把结婚手续办了。”
  不动心,不动心是不可能的,在他这样的眼神下,这样的提议下,我的小心肝啊,狂跳的不能自制,我扭头看前方,前面的车子缓缓开动,我提醒道:“开车了。”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手握着我的,一时不想理会车流,后方有人不耐的按起了喇叭,他才松开我的手,跟着前面的车慢慢前行。
  我一时又失落不已,我想呐,我明明是想的啊,我怎么又笨的叉开了话题呢?
  很长的时间内,我跟他都没有再说话,车子终于驶下了立交桥,鲁巍挑了一条车流量小的路驶了去,加速时,他不知是跟我说还是自言自语的道:“不着急,我们不着急,今年肯定会下雪的。”
  鲁巍这次是来省城出差的,抽出一个下午的时间来陪我,我们趁这机会就去逛了一些家居商城,买了部分卫浴商品,大件的不好带,我们挑了些小件的价格合理在我们那又稀有的宝贝,我听鲁巍讲房子已经装修到何种程度了,他打算布置成什么样的风格,我交待的那些他都一一规划进去了,我听着听着,就十分的想回去,心痒难耐的想看看我们的房子。
  他牵着我的手在偌大的商场左转右出,两人的兴致都高的很,从家居城出来后,我问他下一站去哪?
  他神秘兮兮的不肯告诉我,车子进入最繁华的商业街地段时,他找了好久的车位才泊好车,我被他牵着手混在拥挤的人流中,一路上我频繁四顾,周围琳琅时尚的店铺让我眼花缭乱,我很喜欢逛街,满店子的进,可是小鲁同志显然不是拉着我来逛街的,我们脚步未停的一路前行,前方某处,肯定是小鲁同志的目的地。
  我最终明白了他的目的地了,那是一家装修的灯光璀璨的一家金饰店,常常会在各大电视台里看到它的广告,广告词好像是“钟爱一生”还是什么的去了,我抬头看硕大的广告牌,心里已了然鲁巍此行的目的了,忍不住的一阵窃喜。
  售金饰的小姐从我们进来,眼光就放在鲁巍身上,问“二位想挑些什么”的时候,也是冲着鲁巍说的,鲁巍搂着我的肩,语调轻快带些小得意味道的道:“我给我媳妇买结婚戒指。”
  我扑哧一声就笑出来,也不知道这句话哪好笑了,反正就是觉得脸上啊,止不住就乐开了花。
  戒指是我挑的,一对样式简单的白金钻戒,挑戒指本身就是一件很俗气的事,我跟鲁巍也不想免俗,选的戒指也当然不免俗的是结婚男女必备的白金钻戒,帮这家店去印证“钟爱一生”的广告语。
  我本是挑了一对特别便宜的,鲁巍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小心思,道:“你穿一件衣服穿多久?”
  比起我的那些朋友来,我的衣服换的算是慢的了,但一件好的衣服顶多也是穿三年,其他那些便宜的都是穿一年的。我如是说。
  “你家的电视用了多少年?”他又问。
  我以为他在搞调查,如实回答:“看了七年了哦,最早那台黑白的看了十年。”
  “你睡的床,用了多少年了?”鲁巍还问,我看销售小姐也一头的雾水了,不知道我们明明是来挑戒指的,他问这些,难道是想帮我买衣服买电器买家具?那些不是我妈说我这方做嫁妆时会购齐么?
  我还是实诚的答道:“我的床是我毕业那年我妈给我新换的席梦思,没几年,以前睡的木板床,是从小睡到大的,起码二十年。”
  鲁巍道:“贴身的衣服顶多穿三年,常常使用的电器是十年八年,每晚相伴的床是二十年,这些物件的价格,按现价折算,我算两千块钱,为过吗?”
  鲁巍不知道现在的市价吗?一台电视好最普通的要一千多呢,实木的床也不便宜,衣服可贵可便宜,像我能穿三年的肯定好几百了,这些加起来,三四千都不为过。
  “那我们现在要买的戒指,要从今天起,戴一辈子,可能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们有生之年每一天,它都伴着我们,你觉得你挑的这一千以内的戒指,承载的起吗?”
  我目瞪口呆的望着鲁巍,他在说这些的时候,似乎那么的云淡风轻,甚至那之前,我都以为他在算计着开销,却没想到他用这种语气说出的这些情话,会在不经意间就深深的感动了我,我家小鲁啊,我家的小鲁啊!
  我急急的撇开脸,感觉突然有泪意要涌上眼眶,转正脸时看销售小姐,销售小姐也是一脸的感动莫名,一时间,我们都沉默着没了语言,似乎都在努力的调适心情,销售小姐最先调适好,笑得双目盈然,往柜台里拿两千以上的戒指供我们挑选,这回,我不再考虑价格因素,挑一对我最喜欢的,仍旧简简单单,但在其他的戒指中,我就是觉得它独一无二,可能这就叫天生的眼缘,有一对属于自己的,必是一看就中的那一对。我拿着它,侧头看鲁巍,鲁巍轻扯唇淡笑,点了点头,看来这对戒指,也合他的眼缘。
  花了五千块钱,买了这对戒指,销售小姐给我们开发票时,笑的很是高兴,我们剪了标签,直接就为对方戴上,初初戴上时,感觉手指上套了一样东西,不甚习惯,却十分喜爱它的光芒,不由的总是伸着手掌,看了又看。
  在销售小姐真诚的祝福声中,我们出了金饰店,在我又一次忍不住伸手看时,鲁巍伸手扣住了我的手,揣进了他的外套口袋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们心有灵犀的相视一笑,他那笑容里,满溢的,都是满足。
  我们吃了晚饭后,鲁巍将我送回了培训的政法学校,在车里一阵亲亲摸摸,鲁巍在气息不稳时,道:“元旦时你们放假吗?”
  “应该放吧。不过可能只有一天,学校说要赶在两会召开前将课程结束。”
  “那我到时候来陪你。”
  我点头如捣蒜,忽然就忆及上次我离开时,我还没有离开,他说便开始想我了,如今,我也是这番心情,他还在我面前,我便开始想他了,十分期待他下次再来。
  在鲁巍回去后元旦来临前的这段期间,我见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以致于让我倍觉人生何处不相逢。
  第一个是林湘,这个人,我似乎忘了几百年一般,他突然打电话告诉我他在省城,着实让我惊诧不已,他是如何知道我在省城学习呢?他此番打电话给我,又是所谓何故?
  我在下午上完了课程后,去了跟他约好的一家咖啡厅,对于林湘这人,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抱持着怎样的态度,本来对他已完全不惦记上心了,感觉以后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谁知道他这一回,又出现在我面前。
  看得出,婚后的他有些些的发福,穿着西装还打了领带,头发打了发蜡,前面的发丝高高竖起,坐在咖啡厅里一副显派的模样。见我进来时,他笑的一脸的殷勤。
  “你怎么来省城了?”我琢磨着他这模样,应该是有事相求。
  他替我点好餐,才回复道:“我跟着领导来省里招商引资,听跟你一块学习的朋友说你也在省里学习,就打电话约你出来聚聚,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
  “是好久没有见面了。”我生疏的冲他笑笑,想着,这有聚聚的必要吗?
  “殷可,……”他故作优雅的抿了口咖啡,像是有话不好启齿。我也不作声,听他想说什么。
  见我没啥动静,他长长的叹了一声,我拧起眉头来,突然就觉得受不了这气氛。
  “我一直在后悔,当初选她没选你。”他摇头不已。
  我呸!
  “你现不也挺好的。”我扯个笑来,让双方的气氛更接近于调侃。隐隐的,对他接下来的话,我有些无心聆听,觉着今天真不该贸然赴约,本想着他都结婚了,事情也都过去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牵扯,现如今听他这样的发表感慨,心里止不住就烦躁起来。
  “一点的不好,如果当初是和你结婚的话,我不至于会弄成现在这样,我已经向你们庭里递了起诉状了,打算离婚了。”
  这是我没想到的,夏天看到他的时候,觉得他过得还挺安然挺不错的啊。
  “不至于吧。”我抿咖啡,十分后悔此刻我居然坐在这里面对他,若是对于一般的当事人,我可以很有耐性的听他讲完整个事件,再给他分析一下法律利害关系,但是对方是林湘啊,我能说什么呢?劝他不要离婚还是给他出谋划策?说什么都不妥。
  “你明明那么好,我却仅仅因为你对我不够积极就放弃你了,后来才发现,你才是最适合我的,可能我现在这情况,已经配不上你了吧?”
  他居然用问句,他居然给我用问句!
  而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他当初放弃我的原因,之前他没给个交待就突然跟人结婚了,我跟吃了个苍蝇一样,如今听他如此说时,我那吃苍蝇的感觉又回来了,本是咖啡香味满溢的空气,突然就让我觉得有些恶心,那杯咖啡就摆那一直没再喝了。
  见我久久没有作声,他又试探着问:“我知道你还没有结婚,如果我离了婚,我们还有机会吗?”
  真想发火啊,我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还没有离婚的男人试探着问要不要跟他交往,虽然我不怎么清高,但我确确实实感觉自己被他给猥亵了一番,心里翻江倒海的,正琢磨着要怎样把话给说的死绝顺便再暗讽他一番,揣口袋里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我家小鲁,我瞥了一眼坐我对面的林湘,跟我家小鲁比,你算什么东西!
  “殷可。”从他的声音响起时,我的心态就平和了许多,鲁巍的声音总有一种让人心境平和的魅力,淳淳的,低沉厚重却不沉闷。
  我长长吐了一口气,轻声低问:“怎么了?”
  “何处用赵安飞的手机给我通风报信,说你会老情人去了。”他的语调轻快,我心里却“咯噔”一声,莫名的就有做贼心虚又碰巧被抓包的慌乱感,何处怎么知道林湘是我的旧情人?不对,何处是知道的,我以前跟林湘交往时天天跟她在网上八,但问题是,何处怎么知道我是来会林湘呢?
  我脑子一团乱,一时没了语言的就梗在了那,不知道如何回答。
  久久的,鲁巍在电话那喃喃的道:“原来,你真的在会老情人啊……”
  我仍然觉得自己无语应对,我这算啥事呢?正想否定时,……小鲁同志破天荒的先挂了我的电话!
  我愣愣的盯着电话看了半晌,他的手机没电了?信号不好?我将电话凑耳朵边又喂了两声,确定他已挂电话了。
  “怎么了?”坐我对面的人问,我倏的就抬起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神情有些凶,林湘愣了愣,身体还不是很明显的向后靠了靠,我拿起桌上的白开水,吞了一大口,然后语调快速的表情严肃的跟我的老情人道:“抱歉,林湘,我还有事不能陪你在这里聚聚了,对于你的提议,我想我是无能为力了。”
  我扬扬我的左手,左手的戒指光芒灼灼,我炫耀道:“我跟我男朋友订婚了,如果不出意外年底我们就会结婚,到时候欢迎你来观礼。”
  我起身打算离开,他又急急道:“我的案子咧,现在我老婆要分我的房子……”
  我一顿,他种人啊,幸好,幸好我当初没有真的嫁给他,仅一年,他不仅抛妻,还想让他的妻子净身出门。
  “我还需要在省城培训一段时间,你的案子我不可能参与审理,如果你想要争财产的话,我建议你最好请个律师,因为规定,我不好向你介绍,在这起案子里更不好替你提供法律咨询,下次再聊吧。”我不知道这家咖啡厅的消费标准是多少,我抽了一张一百元的钞票放在了桌上,他想跟我再扯些什么,我态度严肃的回绝了,急急的离开。
  一出咖啡厅,我就急急的回拔电话,我的小鲁啊,不会是生气了吧?
  电话拔过去了很久,还是无人接听,我从咖啡厅里出来,便觉着寒风凛冽,走到一屋檐下时,抖着身子一遍一遍的拔鲁巍的电话,越拔越灰心,太阳已经下了山,这个陌生的城市在此刻最繁忙,到处是车流人流,我拔了第四次电话仍是无人接听时,终于放弃了。
  那么远呢,我隔着他那么远呢,他不接我的电话,我要怎样去跟他解释呢?我似乎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想要解释,却无从解释。
  我想起了以前,我误会鲁巍跟李涵时,曾在桂花树下绝决的跟他说以后不要再找我,我拒绝去听他的解释,他是否也如我现在这般的心情?这么的沮丧!
  可是,我离他那么远啊,我无法像他那样风雨无阻的在我房外默立,他不接我电话,我能怎么办?
  明明已经平静无波的感情,突然横生波折,他来看我时,我还因为这段感情似乎很顺便,我不费吹灰之力,便觉得拥有了幸福而惶惑,一旦出现像今天这样的小波小折,我又倍感担心与茫然,觉得唾手可得的幸福又是那么的脆弱。鲁巍他是不是真生气了?
  我拔了个电话给何处,电话不一会就有人接了。
  “何处,你跟鲁巍说我去会旧情人了吗?”我有些怨她,要是不是真的去会旧情人,我不会这么怨她。
  那边她笑得没心没肺的,道:“是啊,我就跟他说你去会旧情人了,怎么样,他着急了吧,去质问你了吧?我跟你说哦,就是要让男人觉得你有人跟他抢,他才会更加的重视呢。”
  “他生气了,不接我电话了。”我嘴一扁,倍委屈的就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何处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一时在电话那头慌了神,一个劲的跟我说没想到会成这样,让我先别着急,她打电话去解释。
  她打电话去解释有什么用呢?她本是开玩笑的,鲁巍也是开玩笑的,只有我那么笨,我竟然迟疑了,所以,一切都不是玩笑了,鲁巍的心思那么敏感,他已经知道了,而且还不听我电话了。
  天啊,地啊,我不知道原来谈个恋爱是真的会让人觉得感情这样的脆弱啊,以前看电视里的小情人动不动就吃酷生气大哭,觉得是那么的矫情,可是原来,自己也会这么落俗啊,仅仅因为他的误会,就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哭得稀哩哗啦,我活到这么大,居然为了这种小事哭啊。
  眼泪才歇了,手机又响了起来,鲁巍的声音响起时,我又忍不住抽抽嗒嗒起来,鲁巍在那头慌神的劝了起来,说殷可你怎么了,说刚刚不是故意没接我电话,说他没生气……
  我看到有路人在看我,我背过身去,躲角落里抹眼泪。
  “我没生气,我当时挂电话,是考虑到你在跟人谈事,我跟你讲电话不合适呢,你现在见什么人,那人曾跟你曾经有什么关系,都没有关系,我信任你啊,我相信我们会在一起。”
  “我没有故意不接你电话,刚刚我们有一个追捕的紧急会议,我的手机搁办公室了。”
  “我真的不会生气,要单凭这么点事,我就生气,就不听你电话,那我还值得你跟我过一辈子吗?”
  我听着电话一个劲的点头,然后想到他又看不到我在点头,就:“嗯嗯……”两声,又觉得哭了后的声音实在难听,索性就不作声了。
  “所以,以后,不管是你对我,或者是我对你,我们都不要轻易不相信对方。”
  “嗯!”我又点头,将心比心,无论什么事情,我应该要相信他。
  像是要印证我的决心般,才过两日,我便遇见了另外一人——李涵。
  当时我正在上党政课,百无聊奈之时翻到笔记本中有一张纸条,那是夏天时在市里培训时我以为某司法局的领导传给我的,可是现在我一眼便能看出那刚劲的笔迹是我家小鲁同志的,想当初啊想当初,他那个时候就关注我了呢,我却那么笨的总会错意。
  正窝心窝肺的思慕着某人时,有短信提示,一个陌生的号码,看号码,不是省城的,没有犹疑的打开后,才发现给我来信息的居然是久未见面甚至没什么交情的李涵,她约我在我下课后,在学校门口等我。
  她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号码?她为什么又要找我?
  我一看到李涵出现在政法学校的门口等着我时,我心里就直犯堵,我不是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相信鲁巍吗?可是看到李涵,我为何还是梗的厉害?心里那股子酸劲,止不住的老往心尖上钻。
  李涵看见我,老远的冲我招手,我看到一些男学员纷纷扭头去瞅她,她亭亭玉立的模样,十分的招人。
  我走近了才冲她微笑,心里极忐忑,对于她,除了有些酸醋劲,还有些些的害怕,总感觉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她笑着将一大袋东西递给我,道:“我们局里到省里来做年终大会的报告,小鲁哥让我捎些东西给你。”
  我在心里咒骂鲁巍,我宁愿不要这些东西,也不要李涵给我捎,我就是小心眼,小心眼的厉害。
  表面上笑得温和,邀她去我房里喝杯茶,她竟语出惊人的道:“我们又不是朋友,而且我还嫉恨着你呢,给你捎东西并不是对你有好感,而是我要让鲁巍记住我的好,让他日后在觉得你不好的时候,后悔的记得我的好。”
  我呆若木鸡的无法消化她的直白,她究竟是比我厉害,这么厉害一个人,却将鲁巍输给了我,我应该感恩自己得天独厚还是该庆幸鲁巍眼光偏颇?
  她说完那些转身就走,我再也不好跟她客气,我想着,她不是一般厉害的女人,以后定是会找一个条件很不错的男人,如今我抢了她中意的人,她没对我破口大骂已算是客气了,我即便有些什么话想说,也算了,她这也不算是欺负了我。
  她一离开,我就拔了电话给鲁巍,拔了两次,都是无人接听,估计他肯定又在有什么任务了,于是作罢。打开李涵捎给我的包裹一看,里面都是一些腊肉之类的吃食。我当下就明白,这些都不是鲁巍给我捎的,应该是我未来婆婆让李涵捎来的。因为鲁家是瑶族,传统的食物除了十八酿,就属这腊肉了,他们的腊肉是在大山里用烟火熏的,不是像我们那样挂着风干或者用炭火烤的,我更喜欢瑶山里面的腊肉,每次去鲁巍家,盯着他们家的萝卜干炒腊肉吃,我未来的婆婆知道我特别喜欢吃,每次我去他们家,都会特意给我做这道菜,据鲁巍说,他们家的腊肉平时来客是不吃的,都留着等我去才吃。
  我当下再拔了鲁巍家里的电话,刚好是我未来婆婆接的电话,一听是我,特别的高兴,我说我收到了她捎来的东西了,非常喜欢,她开心的在电话那头说了一大堆关心的话,听得我整个心都暖烘烘的,说着说着,终于转到了李涵的身上,我不知道我未来婆婆是不是知道李涵跟鲁巍之前曾有过的关系,但是按鲁巍的说法是,应该是知道的,李涵的话自是不能再信,她都两次刻意让我误解事情真相,我再信她就是自找罪受。
  我只是奇怪,我未来婆婆跟我妈一样,是一老好人,再不靠谱,也不会挑上李涵给我送东西啊。
  “我让小涵那孩子给你送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前些天那女仔还想让我在鲁巍面前说说好话,可我也知道,我家那孩子相中了你,我怎么劝都不合适了,只好借着这机会,让她帮我给你捎些吃的,让她明白我的意思,也好让她不再存希望。”我未来婆婆在那边叹息着,我想她为这事估计也是费了把心思的,不由的对这事释怀了,跟未来婆婆云淡风清的说了几句,还让她注意身体,说了几句贴心知冷暖的话,就挂了,这才一挂,电话又响了起来,小鲁同志来电。
  “殷可,怎么了?”
  我平时打电话给他,他要是没有接到,再打来时,不会问怎么了,现在问“怎么了”,是心灵感应,还是他太聪明?
  “没什么呢,妈妈捎了很多吃的东西给我。”我第一次叫我未来婆婆叫妈妈,当着我未来婆婆,我可能叫不出来,当着他,似乎比较容易。
  “妈妈?”他在那边顿了一会,我想他是知道了我这是在说他的妈妈,然后我听到话筒里面传来他轻微的笑声,我能想象他开心的模样来。
  我不想跟他提李涵的事情,但我不得不说:“鲁巍,要是以后我跟你吃醋,你哄哄我,我就会开心了。”
  “怎么说这个了?”他在那边敏感的问。
  “我觉得,我以肯定会经常吃醋啊,经常那么吃醋的话,多难受啊。”
  他又笑,道:“我也会吃醋。”
  “你哪吃醋了?再说,我哪有醋可给你吃了?”
  “你不知道吗?你现在跟那么多男学员一起上课,我都会吃醋啊,很担心会有人看上你啊。”
  呵呵,我乐呵呵的,冲着电话一个劲的傻笑。
  圣诞节那天我们继续在上课,何处跟赵安飞两人晚上又溜出去HAPPY,临走时叫我一同去玩,我不想当电灯泡,硬是窝在宿舍里,用手机看小说,被窝里因为开了电热毯,一团暖和。小说刚好看到男女主角从亲吻到爱抚极有可能滚床单的桥段时,突然就有铃声大作,原来的阅读界面立刻被切换成来电提示,我被这个来电冲的差点血液逆流,窜上的火气又在看清来电姓名后,活生生的给掐灭了。
  “嗯,干嘛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看过火爆情节的小说,我开口时,感觉我的声音竟软糯的极其肉麻。
  对方显然没料的我的声音怎么会变成那样,一时之间,竟没了声音,我自救般的冲着电话一阵大笑,故作夸张的掩饰道:“想我了吧?”
  抚着自己的老脸,面上一片火烫。
  “嗯,想你了。”电话那头那人清了清喉咙,滚珠般性感的声音通过电话,直接熨烫着我的耳朵。
  这声音,这声音,天哪,我直接就有想滚床单的冲动,我拢着被子坐起,道:“不能想,不能想。”
  “嗯?为什么不能想?”
  我垮肩,我是提醒自己不能有不纯洁的思想呢,于是道:“想了不能见面,太煎熬了啊。”
  “嗯,很煎熬,总是这样,想了不能见面是煎熬,见面了不能亲吻是煎熬,亲吻了不能抚摸是煎熬,抚摸了……”
  “你说啊,继续说下去啊。”我赌他不敢说,他敢说那样的话就不是鲁巍。
  “抚摸了不能占有也是煎熬!”他响当当的说。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有长达至少一分钟,我跟他都没有再作声,我不知道他在那想什么,我窝在被窝里,感觉面颊烧得厉害,身体也莫名的瑟瑟发抖,整个身体的反应都略显怪异!
  良久,他才清清喉咙,声音极不自然的道:“那个,我就是有些想你了而已,天气很冷,注意保暖,圣诞快乐,早点休息。”
  “嗯。”我止不住的窃笑,他肯定在发窘了,电话一挂,我就止不住的笑出声来,手机的画面又回到了之前我未看完的书页来,男女主正在床上抚摸,然后是占有与被占有,我再无心思去看他们玩妖精打架,我退出电子书程序,拢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想想一年前,我曾因为要跟林湘见面,也失眠的在床上拱来拱去,现在的心情却更甚于那时,不止心里痒痒的,所有的神经也都不安分的着纠结着,大脑极度YY的从一个画面跳至另一个画面,竟全是小鲁同志祼着身体的模样,啊!太坏了,我太坏了,这要是被殷以瞧见我这模样,保准她会说我在发春。
  我正极度YY时,电话又响了起来,我接听电话的同时何处捣了钥匙正好开着门,外面赵安飞正跟她依依惜别着,我缩进被窝里接听电话,电话是我妈打来的,除了嘘寒问暖,她最迫切的想知道我跟鲁巍最近的联系是否密切,我有没有冷落了她十分看好的准女婿。
  我盯着手指上的钻戒,满脸笑的跟老妈作着近况报告,我跟我妈说我可能就要结婚了,戒指都买了。
  何处耳尖的捕捉到了,扑过来就压我裹着被子的身上撕扯着,我得意洋洋的躲开她的嘻闹,捂着电话学课堂上那个什么教授的语气正色跟她道:“法官大人,要庄重,庄重!”
  我妈在电话里的语气十分的兴奋,不住的称道小鲁同志始终比小绵羊好,我最好聪明点老实点早一点逮他把证给办了,好男人要抓牢。
  我不高兴了,干嘛用我的小鲁去跟小绵羊比呢,根本没有可比性,简短了说了两句,我就挂电话了,何处还对我不依不饶的,偷笑的贱贱的模样,说我是不找则矣,一找就闪电。
  她那是不知道过程,觉得我突然就沦陷了,要知道,都一年了啊,我跟小鲁同志,从见面到暧昧到捅破窗户纸,一年了呢。
  这还闪电?我已经巴不得马上跟他结婚,好日日夜夜在一起了。
  嘿嘿,很不要脸啊!
  元旦在我眼巴巴的盼望中,来临了,鲁巍三十一号还没放假,我压根就没指望着他和我一起守新年,到是何处跟赵安飞很懂浪漫的买了跨年演唱会的门票,打算好好的HAPPY一把,还在外面开了房,晚上不回来睡了。我怕冷清的去了教室看电视,电视里都是元旦晚会之类的综艺节目,我们这里的电视做的不错,目前我又正好在省城,其实我特别想像何处她们那样去看现场的新年演唱会。何处跟赵安飞也邀我了,我一方面不想做电灯泡,一方面觉着那好几百块钱一张的入场券我着实有些肉疼,要不起那个人情,所以推说要等鲁巍同志的电话,推却了他们的盛意,然后抱着暖手宝,在教室里和几个不怎么熟的学员一起看着电视里闹腾的晚会。
  电视里预告着某某某大明星,某某某大明星都来了省城,我巴巴的看着那一张张倍熟悉的脸,想着这要是早个六七年,我肯定坐不住的满大街的奔走了,那个时候,我多爱这些大明星哪,成天想着要是在大街上让我碰上这么一个,我一定要合影签名,或许也会像别人一样,握个手然后一星期不洗,
  这么想的时候,我就乐呵呵的笑了起来,每个人都有青涩幼稚的时光啊。在省城,大明星满街走着是,我早已不复当年那般热情,也许某天遇到一个大明星,我也只会远远的驻足观望一阵,然后微微一笑的继续走我的路,过我的生活,仿佛很多的喧嚣的心情,都落定了,成熟了。
  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自己心境已经苍老了,才这么几年,似乎很多的激情都褪了去了,现在一门心思扑在爱情与事业上,不知道多年后,这些又会不会也如追星般,对它们失去了热情呢?
  想到会对鲁巍失去热情,就会有些难过,我在想对一个人的热情可以持续多久,不仅仅是我对他,还有他对我,我审理过太多的离婚纠纷,林湘的婚姻还不到一年就似乎维持不下去了,我也审理过年过六旬的老夫妻来法院离婚的案件,两个人在一起相处,要经历过很多生活琐碎、社会历验、风波挫折,当这些东西扯去了两人间的吸引力,淡化了曾经浓烈的爱情,我不知道需要怎样的恒心,需要对彼此多么坚持的信心跟依赖,才能走完一整段婚姻。
  能圆满的爱情,我见到的不多,工作关系,看到的更多的是破裂。
  像我父母,我不认为那纯粹是因为爱情而结合的,他们初始在一起时,仅是因为男想婚,女求娶,到了适龄,有那么一个人牵了根红线,看了一眼,觉得长相尚可,门户相当,于是就在一起了,于是就这样一辈子了。
  可能要长久,还是需要我父母一样懂得知足而常乐,要求不高,追求不高,日子像溪水一般平缓却经年不断,某天即便枯竭了,终是因为生命的源头枯竭,绝不是因为泛滥而错改了河道。
  也许像何处跟赵安飞也可以很长久很长久,毕竟我看着她们用了那么长的时间,还能坚定的选择对方,那一份坚定,可以帮助他们的婚姻维持很久很久,而鲁巍之于我,或我之于鲁巍呢?
  他说他对我的心思绝不比赵安飞对何处的心思少,可是我却一直忽略了他那么多年,凭我这木瓜脑袋,凭我那马虎的心思,我会误了多少小鲁同志的良苦用心哪?
  电视里是某个风头正劲的明星在那里热歌劲舞,台下的歌迷疯狂的挥动着荧光棒,尖声呼喊着偶像的名字,每次镜头打到台下时,我就特别注意的看,看是否可以看到何处跟赵安飞,我很难想象他们看演唱会时是什么模样,他们也会像那些小女生小男生一样卖力的挥荧光棒吗?会跟着万人一起合唱吗?会吹口哨尖声呼叫吗?
  要是鲁巍在我旁边,我一得意起来,我会的!
  一直看到晚上十点,我的电话都没响起,电视里一轮□过去后,我才想起来,这电话安静的有些怪异,捣出来看看,有电啊,我拔个电话查了一下话费,尚未停机呢,难道小鲁同志还在忙着?
  我直接拔了电话过去,电话里半天没有动静,良久后提示电话无法接通。
  我有些郁闷了,我担心他还在执行任务,他们总是那样,若有什么任务要执行,总是不忙上两三天不会结束。我担心他明天来不了,而且我觉得我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也许我跟他结婚后,这样的事情会层出不穷,一些重要的约会跟聚会,他可能会经常缺席,若我去为这些生气的话,终究会产生矛盾的。
  我每隔十五到二十分钟我会重拔一次,可是电话一如那般没有信号,拔的次数多了,不由得对电视完全失了兴趣,心情也低落了起来,等不及倒数新年,我就独自回宿舍休息去了。
  回到宿舍,不免又觉得清冷,匆匆洗漱了,就往开了电热毯的被窝里钻,躺下前还看了一下手机,没有来电,也没有短信,时间已是近十二点了。
  躺下熄灯后不知道多久,我正睡得有些迷糊,突然就被敲门声惊醒,何处不在,我于黑暗寂静中突然听到敲门声,不免被吓了一跳,一时间缩在被窝里一动也不敢动,我忘了我刚刚是不是将门给反锁了,我枕边没有棍棒小刀之类的东西,我思索着门边有一个扫把,然后挂衣柜上有一副羽毛球拍,对了,我还有手机,我可以报警。
  敲门声又响起,我又是一阵紧张,脑海里什么想法都有,又觉得自己可能多想了,将手机攥得紧紧的,猜想如果是什么坏人,也不至于先敲门,十有八九不是坏人。
  我问:“谁啊。”
  我那攥手里的电话突然就响了起来,我手中一阵震动,我吓得差点将之扔了去,惊觉是有来电,低头一看,来电显示着小鲁的名字,我飞快的按了接听键,电话里小鲁同志压低了声音道:“是我,开门。”
  我心脏在那一刻似乎要忘记跳动了般,机械的挂了电话,才想起要开灯,然后意识回复的急切的揭被,慌乱的找拖鞋,穿着单薄睡衣的我,连离开被窝后蓦然的寒意也没让我有所迟疑的,三步两并的就奔至门边,门一开,黑暗的走廊里,小鲁同志穿着厚长的风衣立在门前,握在手里的手机屏幕灯光还没熄灭,我瞅着他,他冲我笑笑,道:“新年快乐!”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将门大开,他步进来,将拎手里的小包放地上一放,一把将我抱怀里了,一股冷冽的气息扑入我鼻间,我一个哆嗦,身子颤抖起来。
  他也察觉到了,放开我,将外套脱了下来,搁椅子上了,我看他穿着青白色的V领毛线衣,白衬衫蓝领带,领带只露一个领结,明明是很大众的模样,可是我却止不住的吞了吞口水,觉得他这模样,真好看。
  “你怎么会来了?”我太意外了,我一直以为他还在千里之外的城市里呢,他竟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之前不还在抱怨他么,可是现在,我唾弃我自己,我竟抱怨他,我竟因为他没给我电话而抱怨他!
  他低头看我穿着睡衣忤那没动,道:“不冷啊?”
  我一哆嗦,觉得冷,但是我一点也不介意。我冲他痴痴傻傻的笑,他原本正对着我的身子侧了侧,头仰了一个约三十度的角,我看着他的下巴,隐隐泛青,似有胡茬要冒出来,然后他那方棱的下巴一紧,我听他长吁一气,接着转身面对我,眼神幽深的瞅我,我感觉腰上一紧,整个人被他搂了过去,他的唇便盖头盖面的朝我亲了下来。
  他初生的胡茬刺在我的面颊上,痒痒痛痛的,不知道何时,那痒痒痛痛的感觉从我的脸颊一路往下的移至脖颈,我感觉出不对劲时,他本搂着我腰的手已摸进我的睡衣里,他的手掌极冷,一触及我的腰,我浑身一个哆嗦,人就从浑沌中清醒了过来,发现我跟他竟猴急的站在房间门口亲热时,我已经脸红羞愧不已,我将门上了锁,又觉着自己的行为是不是不妥,可是,可是……
  我筹躇迟疑的站在门边,“妈妈说”与帅小鲁在心中天人交战。法律说未婚同居是不对的,我该知法守法;可法律又说未婚同居是不构成犯罪的,而且也不用负民事责任的,在小鲁同志不存在是他人丈夫的情形下,我的行为不受法律追究的。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同居?拒绝?我将门落锁做什么?这不是在告诉小鲁同志,今晚他可以为所欲为吗?
  我捧住脸,面皮一片滚烫,我可真笨哪!
  扭头看小鲁同志,那家伙扯开了领带,脱了毛衣,接着开始解裤头了。
  看吧看吧,我的行为纵容了他吧,他那么明显的举止,我就算再白痴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可是,这也太突然了啊,我的心理准备,似乎还没做好呢。
  我突然想起了他的话来,他说想念不能见面是煎熬,见面不能亲吻是煎熬,亲吻不能抚摸是煎熬,抚摸不能占有是煎熬,今天,我们见面了,亲吻了,抚摸了,接下来呢?
  还有煎熬吗?
  我从热水器里放出一大桶热水来,拎着给鲁巍泡泡脚,给他解解乏。他泡得极舒服的模样,直嚷道:“真该泡泡,开了一天的车,脚都麻木的快抽筋了。”
  听他这样讲时,心里就疼惜着,于是更殷勤的给他递毛巾,还自动自发给他捏捏肩。
  将水倒掉时,感觉我还真像人家的小妻子,伺候的,很自觉的样子。
  鲁巍没有拖鞋,缩着脚坐我床上,看我转来转去的,带点心疼语气的道:“别忙活了,别冻着了。快点上床来睡觉吧。”
  我闻言一个哆嗦,瞥到小鲁同志一边说一边将高大的身躯脱得只剩了背心和小裤衩,视线便慌的没了落点般,看哪都不是。小鲁同志扯开了我的被子,长手长脚的往被子里面钻,然后喟然长叹道:“真暖和……还有你的味道!”
  我嗅嗅自己,啥味道?我洗了的啊!
  他在那边唤道:“不冷吗?赶紧上来。”
  敢情,他都一点没觉得不妥吗?我这落锁了是没错,可我只是不想有人会突然闯进来看到我窝藏了一个大男人啊,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没啥意思啊。
  “你,你怎么直接就跑我宿舍来了,你就不怕何处她在啊,你就不怕被人看见啊”这么深更半夜的,胆子咋就那么大呢?
  “何处打电话说她晚上不回来,说你会在宿舍等我。不过我进来时,门卫还真不愿意放我进呢,我说我未婚妻等着我陪她跨年,装可怜说我跑了几百公里,还给他看了我的警官证,那哥们才让我进了来,我说我明天要请他喝酒,呵呵。”小鲁同志乐呵呵的道,见我迟迟挨挨的模样,拍了拍床,示意着要我躺上他那给我所留不大空间的床位。
  我就感觉我放狼入室了,我的床那么小,他那庞大的身体占据了近三分之二的宽度了,我躺上去,不就躺他胸窝窝里去了?
  闭闭眼,躺吧,又不是第一次跟他同榻而眠,事已至此,情已至此,即便失身,又能如何?
  我熄了灯,凛然的掀了被子往床上一躺,这一躺,果真就躺他胸窝窝里去了,被窝里的热度让浑身已冷的我好一阵哆嗦,鲁巍感觉到我明显的颤抖,双臂一拢,将我整个人都搂他怀里,我不由的也在心里喟然长叹:“真暖和啊!”
  良久,我们就这样相拥无语,我知道他清醒着,我也全无睡意,黑暗中,我们的呼吸频率一致,温热的气息混着彼此的体味,充斥着在我们的鼻息间,我的手搁在他的胸前,掌心正对着的是他心脏博动的地方,那里的每一次颤动都让我觉得踏实而安定。隐隐的,感觉他拥着我的手稍有松动,那搁在腰间的手指悄悄的动了一下,我浑身一绷,紧张兮兮的看他,他“扑哧”一笑,道:“干什么这样紧张?”
  闻言,我企图放松,感觉自己这样一触即发的模样确实有些可笑,可是才放松了,腰间突然一紧,鲁巍收紧臂膀,我突然毫无间隙的全贴上他,我被一吓,惊喘出声,突然感觉到脖颈一片湿热,那股温热的气息一路往下,啊啊啊,小鲁同志化身成狼了,我要失身了,我要失身了,我心里不停的狂喊着,他受不了煎熬了,我手忙脚乱的不知道是在抵触他还是在摸索他。
  我之前曾看过很多的小说啊之类的东西,在网上那些话题也接触了不少,还经常会看我的那些朋友们在QQ群里讨论,我还觉得自己很彪悍的放过一阵厥词,所以我的思想并不是未开化。最厉害的是,我看小说时常常会把小鲁同志代入进去,觉着有一天如果失身于他时,我要怎样怎样,可是想象终归是想象,事到临头,我却不像我想象般的从容,脑中一片空白,拒绝与迎合没有了绝对的界限,身上的感觉是一回事,脑海里想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不由自主的在那天人交战着,到底是继续,还是拒绝?
  “啊!”他咬我。
  我抚我的脖子,所有的思绪统统回笼,不满的在黑暗中瞪视他,他悬在我上方良久,然后崩溃般的压我身上,无声的笑着,越笑越剧烈,我莫名其妙,他这,还继不继续呢?
  良久后,他止住笑,贴我耳边道:“我继续煎熬吧。”
  这是说,不做了?
  他翻身躺好时,我突然又觉着有些失落了,眨巴了几下眼,还是失落,觉得如果继续下去,也没什么的,失落,一直失落,却不好意思扑上去,心里痒痒的,又被我强硬的隐忍了下去,在失落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睁开眼,天已大亮,我看着小鲁同志沉睡的脸孔,喟然长叹,啊!天亮了!失落!
  鲁巍醒来时,我都洗漱穿戴好了,他睡的很好的模样,感觉昨天他驱车几百公里,肯定累坏了,一时有些心疼他。
  他睡眼惺忪时的模样很居家的感觉,我曾跟何处说,鲁巍为什么那么特别呢。
  她歪着头问:“哪特别了?”
  我说:“气场很特别啊,一靠近,就会觉得他有着与别人不一般的气场,特别的温和,特别的安心,特别的让人想接近。”
  她白了我一眼,说:“我家安飞才这样呢。”
  我忍不住就靠近正冬眠于我床上的小鲁同志,是真的有气场啊,很吸引我啊,距他一臂之遥才能感觉到,淳和温厚,让人心倾。
  我回过神来时,他已坐起,睡眼惺忪的揉着眼,棉被滑落,他仅穿着白色棉背心,露出干净结实还泛着光泽的胳膊来,乱发有些蓬松,遮在眼前,明明看上去有些孩子气,可是还冒着青髯的下巴,又显得男人味十足。
  他冲我笑笑,笑得有些无奈,沙哑着声音问:“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新年新气象啊,我妈说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元旦与大年初一,是不准睡懒觉的。”
  我看他十分困的模样,凑近了揪他的面颊,道:“昨晚没睡好吗?”
  “嗯!”他气恼的瞅我,揭了被子打算下床。我突然就笑开了,他迈进洗手间前,听到我咭咭的笑,回头瞅了我一眼,我问他:“你欲求不满吧?”
  他闻言,倏的转身,三两步逼至我面前,威慑力十足的居高临下道:“信不信新年第一件事,就是我吃了你,让你记忆终生。”
  我吞吞口水,小心哄劝,再也不敢捋虎须了,自动自发的说下楼去给他买早餐。
  “不用了,等会我们出去吃,我知道有一家店的蒸粉特别好吃,待会带你去。”
  我很喜欢吃蒸粉,喜欢热气腾腾的鸡蛋粉条上洒上翠绿的葱花再滴上些酱油,放上酸菜辣椒酱拌上一拌,再配上一碗海带汤,滋味十足。
  鲁巍也喜欢吃这个,却没有我那般爱,新年的第一天,能跟他一起去吃自己喜爱的食物,忽然感觉这一天乃至这一年,都会十分的美好幸福。
  我们吃了一顿丰富的早餐,十指相扣手牵手的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感受着新年的浓厚气氛,许多的店铺还留有着前几天圣诞时的彩灯与圣诞树,也有许许多多的年轻人还戴着圣诞小红帽,虽然今天骤然降温,气温已近至零度,但是满街熙攘的闹腾让人觉得心里暖和的很,我跟小鲁两人在人潮中肩撞着肩,不断的指着某处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又不断的笑得乐呵呵的,我闹着他给我买了串冰糖葫芦,将红色的糖渣咬得满脸都是,他用指腹将糖渣一一揩去,顺便在我脸上掐了又掐。
  我舔舔唇,感觉唇上一片香甜,抬头冲他笑得惬意满足,却瞅见他眸光深沉,不由的冲他做嘴形:“欲求不满?”
  他拧着我的耳朵,在来来往往的人潮中,冲着我的面颊给了我一记非常响亮的吻,顷刻间唿哨四起,一些小青年冲我俩笑得暧昧,感觉到我的脸瞬间热意潮涌,拉着他匆匆向前走了去。
  下午我们去了世界之窗,那里照样人挤人,我们见什么玩什么,即便要排长长的队伍等候,也不觉得枯燥无味,似乎这一天,已开心过一年。
  晚餐是跟赵安飞夫妻一起吃的。
  我们在最繁华的商业街找了一家最红火的酒楼,找了位置坐下,每个人都点了自己最喜欢吃的菜,然后就咋呼开了。
  赵安飞说:“殷可,我着实没想到鲁巍这家伙的心机居然那样的深沉,我是他哥们,可是他居然将我们都瞒得滴水不漏的,记得小学毕业那年,他听到说我们班上要搞毕业晚会,就死皮赖脸的要跟着去,我当时还想,你家伙都转学了,跟我班上的同学又不熟,去凑些什么热闹呢?却没想到,他还真是抱着目的去的。多坏的一人呐,那么小,就那么有心计。”
  我掩着嘴笑,恁他当年再有心机,也白费了,我根本没察觉到我们班的毕业晚会上有这么一个人出现,我当时正忙着哭我逝去的金色年华,哭即将分别的同学情谊,哭再也难以得见的赵安飞。现在想起来,我当时啊,咋就那么的不顾及一下自己的形象呢,多难看啊!
  何处又说:“我当时觉得我们班的女生,都喜欢赵安飞,说不定殷可当时也喜欢着,那鲁巍多可怜哪,整个一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说完她就掩唇笑,赵安飞不满的掐她的脸,说:“我哪里是沟渠了?”
  我看她们两人调情正在兴头上,心里却戚戚焉,我当时心里还真只有赵安飞呐!
  心思才一恍神,就感觉大腿上多了一只手,轻轻的掐着我大腿,我拧拧眉,端着水故作无事的抿了一口,放下杯子后,手也顺着伸到桌子底下,去拧那只搁在我腿上的咸猪手。
  上菜时,他才将手伸至桌面上,我侧着头看他的手背,一片红痕,止不住的就笑出声来。
  何处眼尖的揪着问是怎么回事,小鲁同志瞟了我一眼,说:“蝎子蜇的。”
  我又笑,赵安飞揽过他老婆夸张的说:“还是我老婆温柔啊。”
  小鲁闻言,也一把揽过我,我错愕的看他,他冲着赵安飞道:“我就爱我老婆这样的,又精明又迷糊,还有些小个性,我从小就爱她这样。”
  我一噎,喉间涩涩的,慌忙低下头来,感觉眼里竟有股酸涩,就听何处还不依不饶的打趣道:“瞧你把殷可那家伙感动的,等会要哭给你看了。”
  我白了她一眼,什么话也不说。
  赵安飞哈哈大笑,搂她老婆也道:“我也从小就爱她。”
  “你们两个,肉麻不肉麻啊?”我跟何处同时斥道,两个男人才松开了手,筛了酒,吃开了来。
  饭间,何处跟赵安飞说起了昨晚上的跨年演唱会,我一脸和羡慕和向往,毕竟,远离省城的我们,能看一次那样盛大的跨年演唱会,太难得了,何处说来了哪些哪些明星,我撇着唇说我都知道,电视有直播,何处一本正经道:“不一样的,看现场跟电视不一样的!”
  于是我就在那抓心挠肺的纠结着,最后都化作一腔哀怨的瞪鲁巍。
  鲁巍本跟赵安飞说的好好的,我瞪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然后挠着头道:“要不,我们去看XX大本营?”
  我哀怨的转头,不语,我想要的人山人海啊,我想要的炫丽焰火啊,我想要的万众一声啊!
  “你算了吧,你在看电视的时候,人家正在寒风中赶路千里来与你相会,你就知足吧你!”何处见不得我折腾小鲁,替小鲁帮腔。
  我闻言,挽住我家小鲁的胳膊,神气十足的冲何处道:“我家的男人,我就爱折腾他,嫉妒的话就让你家小赵回去再跑来啊!”
  于是,我跟何处的又一轮攀比开始,那两男人不理我们的幼稚,谈着些什么物价煤油国计民生,尽是我们女人不感兴趣的话题。
  酒足饭饱后,各自双双离去,鲁巍在离政法学校不远的地方找了一家酒店开了间房,死赖活赖不准我回去,我拧他,说你怎么这么坏呢?说你不怕煎熬呢?
  他抱怨着说:“我受得了啊,你不在身边,才受不了啊。”
  我嗔笑,这家伙,越来越肉麻了。
  晚上洗洗睡时,他搂着我问:“李涵之前来过的,对吧?”
  他突然提这个话题,我无预警的就绷起了背,他似是感觉到了我的紧绷,又搂紧了些。
  “我从知道她来过后,就一直担心,直到再见到你,见你没生我的气才放下心来。你总是什么都不说,上次你见了她不说,就生我的闷气,这次见了她又不说,我怕你再生我一次闷气。”
  “你妈,为什么会让李涵给我送东西呢?”虽然对于李涵这个人,我已不会偏听偏信她的挑衅言辞,可是对于未来婆婆让她来省城见我的事,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李涵之前仍时不时的找我的父母,讨好我的父母,希望可以让他们对我施加一些压力。”
  我动了动,想抬头去看他的表情,他抱怨的道:“别乱动。”
  我复又安静下来,听他继续说。
  “我妈在李涵再次找上门时,听闻李涵说要来长沙,便索性让李涵替她捎些吃的给你,你不明白她那是什么意思吗?”
  我想想,然后笑了起来,我那未来婆婆是向李涵表明她的态度啊,是在告诉李涵,她已经认定我是她的媳妇了。
  抵在他胸前的手改成搂抱他的腰,他用下巴磨着我的头顶,不满的说:“人家对我费尽心思,为什么你就老对我一副爱要不要的模样呢?”
  “哪有爱要不要了?要的呢。”我躺他怀里咭咭的笑,感觉他身体瞬间紧绷,我仰头笑问:“煎熬了?”
  他用下巴磕我的头顶,磕的生生的疼,不满的说:“睡觉!”
  我却不安分起来,忸怩道:“其实,不用煎熬也是可以的……”
  我听他抽气,我听着他声音粗哑的道:“还是得煎熬,岳母大人教训过,一定得婚后!”
  我一阵眩晕,我妈什么时候跟他说过这些?我搂紧他,我可怜的男人啊!
  我搂着他,静静的听着他怦怦然的心跳声,想着自己总没好好的对他说过什么甜言蜜语,也没说过我喜欢你、我爱你之类好听的话,所以他以为我对他爱要不要的,其实他不知道,我有多爱他呢,爱到一想到他,就一边甜蜜一边心痛,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毛病,有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他,还会胡思乱想他会不会被其他的女人看上了,会不会有像李涵那样的女人,对她那么大胆而热情,想到他是我的的时候,就甜蜜着,想这些的时候,又疼痛着,他不在我面前,我患失,他到我面前,我又分秒计较着他何时离去,然后又患得。
  现在看他浑身紧绷的将我搂在怀里,因为他对我的珍视,而为他心疼,我一点也不想再折腾他,再折腾我们的爱情。
  我抽出他搂着我的一只手,将手指穿过他的五指,十指相交轻轻握着,在墨黑的夜时,在他温暖的气息里,缓道:
  “鲁巍,我念首诗给你听吧!”
  他没有作声,但我知道他醒着,在静静的听着。
  “我如果爱你—— ”
  他浑身一颤,与我交握的手瞬间一紧,他的反应让我突然就涌上了一股不及防的感动来,本来平缓的音调,差点就走腔。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阳光。 甚至春雨。”
  我上中学的时候,曾在某次诗歌朗诵赛中用这首诗得过一个小奖,指点我的老师说我还不能理会诗里的内涵,朗诵的感情还不够。现在想起来,当时不懂情爱,没有这番的噬心噬骨的感情可以倾注,自然不能很好的领会诗的意境。现如今,已不需要我当年刻意表演出来的情深,我在他的怀里,缓缓的只念给他听,却已胜当年无数倍。这寒冷漆黑的冬夜里,我只想借用这首诗,来向他表白,来告诉他我羞于启齿的爱意。
  “……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那一夜,我用一首诗,葬送了我的第一夜,小鲁同志狠狠的将我要了个干净,再也不去理会什么“岳母说”。
  鲁巍是元月二号回去的,为了将课程进度赶在两会召开前结束,我们二号便继续上课。
  这样的课程对于我们来说,其实并不吃力,也不是特别的重要,我上课的时间更多是在发呆走神,何处看我时而傻笑,时而羞涩,一天要掐上我好几回。我每次凝凝神,听那些司法理念司法为民司法绩效的讲课内容,不出三分钟,就连自己也不自觉得,又走神了。
  鲁巍会常给我发短信,我百无聊奈的将他的短信在笔记本上遍又一遍的抄写着,上面整整一大版,工整的写着: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课程一直持续到一月二十三日。元旦后到二十三号以前,这段时间天气一直还算好,我跟何处说今年不会一直这样暖冬下去吧,我想要下雪哪。到了二十三号时,天气突然就开始降温了,所有的人都又加了衣裳,我十分兴奋的等着气温继续下降,如果能降到零度下,说不定就会下雪了。
  最后两天,我们进行了考试,来省城两个月的培训,在考试后就算全部完成了,想到可以回家了,每个人都是很兴奋的,我更是显得尤其迫切。
  元月24日。
  是我们集体返程的前一天,一大早,上厕所时,发现因为前一天晚上未关洗手间的窗户,洗手间内的盆里因前一天晚上余了一些水,早上时水面上已薄薄地结了一层冰。
  我兴奋地跟何处说,气温已经零度了,可以下雪了。
  省里的两会是25日召开,我们就定在那一天返程。傍晚散了考以后,大家都回到了宿舍,忙碌地收拾打包,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后还去了教室里,举行了一场告别晚会。
  气温一直在降,晚上我们从开了空调的室内出来后,才发觉已到了天寒地冻的程度了。天空中飘着细雨,我仰头,仔细分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那只是雨,不是雪。
  我打电话给鲁巍,我说我明天要回来了,说可能要下雪了,他在那头很高兴地应着,让我注意保暖,路上不要打瞌睡。
  我晚上将手机的电池充满了电,打算第二天的长途回程中,用手机听歌。碍于宿舍里的电源插孔不多,何处也要充电,所以我充满了一块电池板,就让给了何处。
  元月25日。
  早上一开门,我便被震慑住了,半天说不出话,何处跟在我身后出的门,看到室外的模样时,也如同我般,半天没有吭声。
  并没有下雪,可是眼前却一片雪白。
  地面并没有多少的冰,可是树叶上明显的结了冰。细雨仍然在飘,一落树叶上,便又被冻住,我奔下楼,在院子里摘了一片树叶,硬梆梆的。我细心地掰着,最后被我掰出一片虽然薄但是却完整的冰叶来。
  我冲何处扬了扬,笑道:“看,艺术品!”
  南方极少能见到这场景的,我小时候见过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见过挂在屋檐上的冰凌,却没见过能将树木冰成这模样的情形。那树木上的叶片蒙上了冰片后,晶莹剔透的,稀奇得很。
  地面有些地方因为结冰,已经有些打滑了,赵安飞拧眉道:“我们得赶紧走,如果继续冰冻下去,我们就走不成了。”
  车子是我们来时包的那辆大客车,所有人将行李装好车,就听得司机一脸顾虑地道:“恐怕不好走了……”
  我心头一拧,隐隐也担心了起来,先前那无知的兴奋转眼就被现实不便的顾虑所替代。
  带队的领导一脸严肃地跟司机交涉道:“还是得走,这不走,我们难不成在这里过年了?师傅你看在轮胎上加些链子,我们走慢些,总是要回去的。”
  师傅忙叫人去找链子,给车轮胎装上,好不容易准备好了,我们也悉数上了车,车子一发动,才开动就打滑,师傅急急踩了刹车,车上的人个个都面露紧张之色。开车的师傅是个老手了,显然对那一打滑,也没多上心,动了手刹,踩了油门,大客车缓缓地开了出去。
  车子开到大街上,我用手指将蒙了雾气的车窗玻璃擦开一小块,透过车窗,看外面的景物,街上车辆稀少,一改几日前的熙攘,行人小心翼翼地行走着,骑自行车骑摩托车的人们,也是极缓。有化冰车一路洒着些什么,整个城市大有被冰冻起来的感觉。
  我见到第一辆翻在路边的车子时,我们的大巴车还没有离开城区,车内一片喧哗,猜测着那辆车是何时翻倒在侧的。马路上的交警随处可见,像是一种警示,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路面。
  “师傅啊,千万别急啊,安全第一呐!”带队领导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着司机,我关掉手机里面的音乐,那些音乐,不但无法平静我的心情,反而让我愈加烦躁不安。
  过了立交桥,我们就上了高速路。我们进高速路时,高速路还没有关闭,所以大家都在想或许冰冻只是因为夜间气温低才会有的,并不严重,等白天气温升上来,冰就可以化了。到此时,我们一直都是保持着乐观的心态的。离家两个月,每个人回家的心态都有些迫不及待,所以即便路途变得凶险艰难,也不顾一切,不想后退。
  鲁巍打电话给我,说家里下雪了,我说我正在回家的路上,已经上高速了,电话里沉默了好一会儿道:“跟司机说下了××段高速后不要走国道了,让他从××公路绕道××省再回来。”
  我对他说的那条线路没有什么概念,只是听人说过,走那条路的话,要多绕出两百公里来,行程要多上好几小时啊。
  “为什么要绕那么远呢?”
  “凤凰山上因为道路结冰,已经有好几辆货车在山道上翻了,估计马上就要封山了。”
  凤凰山盘山公路是我们回城必经的一条国道,这段山路颇长。其实政府在夏天时已经在这座山山下开挖,准备打出一条高速公路的隧洞来,但是通路起码是两年后的事情了,目前我们还是得从山上过。凤凰山并不是特别高,加之地处南方,一年若不是特别特别寒冷,基本上是不会封路的,一旦要封路,回城便变得相当的麻烦。我一听,觉得事态严重了,挂了他的电话,马上跟司机建议绕道回。车上的人一听说凤凰山上发生了好几起车祸,要封山,都咋呼了起来。
  我心里暗咒道,这雪下得真不是时候。
  细雨一直还在飘着,车子时不时会打滑,高速路上的车辆行驶得越来越慢,上高速两个小时后,我们才走完这段高速公路的三分之一。可这不是最坏的情况,当我们看到前面的车子从缓慢的速度变为零速度时,我们的车子也前行不了,被堵滞在高速公路上了。
  那么宽阔的高速公路,竟堵车了。
  本以为这种天气堵车,也在所难免,我还存着一丝乐观的心态,盼着能早点被疏通,可是等了近一小时,道路非但没有畅通,却是越堵越厉害。前面也不知道堵了多长了,据说是哪个路段发生了连环车祸,交警已经在进行疏导了,只是一时半会可能要堵了。
  车子熄了火,车内的空调也关了,天气愈来愈冷,我在车里瑟瑟发抖,何处跟赵安飞紧紧挨着,互相取暖,回头见我时不时地抖上两下。何处一定要挤到我身边来,我推说我不想跟赵安飞间接拥抱,把她挡了回去。
  外面的冰雨落在任何地方,无疑都是在增加冰冻的厚度。
  我特别想念鲁巍,我打电话给他,说高速公路上堵车了,我可能要晚点回去了。他那边安抚道:“从下雪开始,我就一直在等你回来呢,想你要嫁给我了。现在我倒是希望这雪没有下过,我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我挂了电话,赶紧把脸望向车窗外,过了好久,才将泪花给压了回去,手机紧紧地攥在手里,心里已感觉不到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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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冰雨落在任何地方,无疑都是在增加冰冻的厚度。
  我特别想念鲁巍,我打电话给他,说高速公路上堵车了,我可能要晚点回去了。他那边安抚道:“从下雪开始,我就一直在等你回来呢,想你要嫁给我了。现在我倒是希望这雪没有下过,我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我挂了电话,赶紧把脸望向车窗外,过了好久,才将泪花给压了回去,手机紧紧地攥在手里,心里已感觉不到寒冷。
  谁都没有料到,这一堵,竟堵上了一天,这一天,车子没移动分毫。离车子一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加油站,那里的厕所已排成了长龙。那些不愿意或者等不急的人们,就在公路两旁找个灌木丛方便了,树木上的冰己经结了很厚了,一刮风,树枝便僻里啪啦地断裂往下掉,连地面上的草都结成了手指粗的冰棍。一路走过去,那些“冰棍”纷纷打在裤腿上,又噼里啪啦的碎上一地。
  没有热水,没有热的食物,本以为堵不上多久,所以也没有预留多少的吃的,随着堵车的时间越来越长,车上的人越来越觉得困窘,何时能回到家,谁都不知道也不敢预测了。
  我不敢打电话告诉我爸妈,又怕他们担心,想了很久,在夜幕降临时,才打电话回去跟他们说我们堵车了,可能要回来得比较迟了。
  其实打不打电话,他们都担心,只是接了我的电话,知道我现在还是安全的,便稍有放心。
  夜晚的时候,终于飘雪了,不久,车外的景物上便都被覆盖了一层白。我在车窗玻璃上,用手指写着:我们分担寒潮、风雪、霹雳……
  不知道是谁,开始说自己的手机没电了要借手机打电话,大家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机电池可能也撑不了太久了。赵安飞转头跟我说:“殷可,你把手机关了吧,我们三人的手机轮着用,只保持一部手机是开机状态,以免我们会长时间被滞留在路上,到时候手机没电了,家人都联系不上。”
  我闻言,虽然担心家人和鲁巍找我不方便,却觉得他的话是有道理的,于是又打了个电话给家里,告诉他们如果找我不到的话,打赵安飞或何处的电话。
  我妈在那边听到我这样说时,突然就显得紧张起来,说:“你们还要堵很久吗?家里停电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电来,我们的手机用到没电了,怕是也找不到地方充电。座机电话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通…… ”
  我听我妈这样讲时,猜想这次的冰雪可能是大范围的,而且家里的情况似乎也不容乐观,于是匆匆挂了电话,继续打给鲁巍。
  “堵到现在,一点也没有动吗?”
  “没有。”我倍儿委屈地跟他说,“前面堵了很长,后面也堵了很长,我们卡在中间,退也退不出,完全不能动弹,听说高速公路到了中午时才封闭的,现在不知道究竟堵了多长了。”
  “现在汽油供应不足,大部分加油站都动用了警察维持秩序,我加不到油,等我加到了油,我来接你。”
  “你怎么来接啊,都堵着呢,你来也来不了。”我急道。
  “可是我不放心!”
  “不会有事的,总有办法的,总要疏通的,你别担心。我的手机要关机了,如果找不到我,就打赵安飞跟何处的电话吧。”我又把何处的电话号码念给他听,他说他记下了,我又叮嘱他,“不准来接我啊,我也不放心。”
  他应了,我才挂了电话,将手机关机。
  夜间,司机打开了收音机,交通频道播报着这次大范围降温对交通造成了多大的困难、损失。不时有车祸消息播出,然后播到高速公路上堵车的消息,车内的人一听,一下子又纷纷咋呼了。在一天的时间内,我们所处的这一段高速公路已堵上了十公里。我们所处的位置算是靠前了,不过前面居然还有近四公里被堵着。
  “这可真是一场灾难,春运开始了,正是交通最繁忙的时候,居然遇上了这种天气。”赵安飞如是说。
  堵车原因不再是因为车祸,而是因为路面结冰,我们从车上下来,都要小心翼翼的,平地摔跤,屡屡可见,地面上的冰,仅一天,已有寸许,加之夜间的大雪,仅数小时,已厚得盖过鞋面。
  赵安飞和带队的领导冒着风雪走到了那个加油站,买回来了一些饼干和矿泉水,东西不多,赵安飞说那里的食品基本上被抢购一空了,价格也是平时的两三倍。
  到了夜间,我们已经可以肯定,我们被风雪困在了高速公路上了。雪不停,冰不化,我们将寸步难行!
  元月二十六日。
  在车上裹着毯子睡了一夜,睡得极不好。做梦时恍恍惚惚地梦到自己在家里,可是家里却空无一人,一片的冷清。
  醒过来时,天似乎要亮了,外面一片青青白白的模样,雪仍然在下,细细碎碎地扬着,地面的积雪又厚了很多,不能洗脸,不能刷牙,连水也不敢多喝,除了水不够喝外,还担心自己要上厕所。
  这一天,终于有警察和交警沿途一路送水送食物了。我接过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时,差点有眼泪泛湿眼眶。我慌忙低下头去小心吸饮,只当自己眼眶内那湿意是雾气氤氲。
  这一天,我家里跟鲁巍分别来过一次电话,知道我还被堵在路上,一片焦虑。
  我们在雪地里跺脚,在车上听沙沙杂杂的广播,有人捡了些树枝落叶来,燃了很久,却只见烟未见火。白日里停了雪,夜里却又下了起来。
  “我从来没像现在一样渴望能回到家里。”车上的同事说。
  “我就想能抱着我老婆,在暖和的被窝里睡上一整天。”有人哈哈大笑起来。
  “我的想法比你更简单,我目前就想吃一碗热乎乎的饭,就想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上面有几片白菜叶,就这样简单。”
  吃了两天的饼干,看到那饼干都想反胃,不吃却又不行。每个人都在说自己想什么,我想什么呢?我就想看见我爸妈,看见鲁巍。
  窗外时而飘雪,时而下冰雹,车上已有好些人开始感胃,时不时有人在打喷嚏、咳嗽。我越来越觉得寒冷,已经不再下车,常常把自己蜷作一团。何处又给我加了一床毯子,到了夜间,我抖得不行时,发现我也感冒了。
  元月二十七日。
  广播里说火车飞机均因冰雪天气而延误,光广州火车站就滞留了十万旅客。京珠高速公路XX 段已滞留旅客上万人,国家电网因负荷过重,各地都出现拉闸限电……
  我吃了感冒药,一直都是睡睡醒醒的状态,浑身酸疼,已经开始发烧。
  我听到何处的电话响了数回,明白赵安飞的电话已经没有电了,现在是何处的电话开机。
  偶尔有警察上车来给大家补给食品和水,还有医生护士流动着为旅客进行诊冶。有医生给我量了体温,护士小姐替我挂了盐水,我迷迷糊糊的似睡似醒。何处她们在一旁干着急,隔一小会儿就会来摸摸我的额头。
  元月二十八日。
  我已经想不起我们被困在路上多少天了,有时觉得似乎永远也到不了家了,会偷偷地缩在被窝里掉眼泪。
  外面士兵挥着铲子在铲冰,车上一些男乘客也下去参与着,何处说部队出动了几千名官兵进行破冰,还有铲车,也有化冰车,可是白天铲了几十米、几百米、几千米,才铲过去,路面又结上了冰铺上了雪。
  我有的时候感觉好像好了一些,有的时候却仍然感觉浑身酸疼,浑浑噩噩。医生说如果一直发烧的话,就把我想办法接出去。
  虽然我极想回家,但是这大雪天的,要让那么多人抬着我步行出去抢救,我还是不希望的。车上不止我一个人感冒,那后面堵着的大巴小巴上,指不定多少人都在感冒着呢。
  元月二十九日。
  这一天,有了热的饭菜吃,部队里开来了炊事班,推着车子送着热菜热饭,饭菜极简单,就是大米饭白菜叶,大家笑话那个想吃白米饭白菜叶的同事,说这回是如愿以偿了。
  我也笑,也许一天一天会变好的,我想,我见到我父母,见到鲁巍的日子不会太远的。
  醒着的时候,我常常莫名想起第一次见到鲁巍的情形,想到他将车刹至我面前,笑得牙白眼弯的样子;想我跟他别扭地步行在烟花绚烂的街头;想我心神戚戚地跟在他身后玩野战,想他在九寨沟四处寻我满头大汗的模样;想他撑着伞定定望着我房里灯光的情景…… 很多时候,我都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而不自知,等幡然回神,又想自己怎么突然间爱回忆了,是不是有着不好的预示?
  元月三十日
  何处的手机终于也没有电了,我打开了手机,手机上显示只有两格电,我的另一块电池板其实根本没充,我十分后悔自己之前还用手机听MP3 。
  开机后一分钟内,我的手机不断提示有短消息。
  有殷以的,说她经过千辛万苦,到家了,要我注意保暖。
  有我们领导的,说是不是遇见意外了?这条短信是早两天的,后来他肯定打电话给何处了,我在后面看到他又发了一条信息,说知道我们被困了,要我注意保暖。我一时惭愧得很,我竟然忘记了关心我的领导。
  然后还有我父母的,都是在问到哪里了。
  还有一些网友的,比如小鸟她们,问我咋消失了那么久。
  我回复不过来,也不敢回复,我的手机电池不多了,感觉什么都比不上电池金贵,那些电都要用在刀刃上的。
  短信里没有鲁巍的短信,我猜他这两天有打电话给何处她们,所以知道我们还一直被堵在原地。
  我不知道是因为生病的原因,还是因为这几天吃的东西不够,总是感觉十分的无力,这么多天,心里总是想些有的没的,心里时空时满,整个人蔫蔫的,偶尔会觉得无聊透顶。
  广播里说国务院总理到了哪里哪里,去慰问那些被滞留的旅客,我听到广播里直接录播了他的喊话,他说:“大家放心,你们都可以回家过年!”
  我突然莫名就感动不已,我只能想象当时的场面,几万人被滞留,个个都忧心忡忡,人人都想回家过年,像我这般想同家人团聚。绝望时,他的话又让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回家的曙光,让人觉得政府还在想办法,我们总有办法回家,只是路途有些艰难,速度有些迟缓而已。
  我看着车外人们热火朝天铲冰的模样,又是一阵感动,每个人不遗余力地在帮我们想办法呢,我那些坏的、绝望的想法,在他们那里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可能摆正了想法,可能觉得不久就可以回到家了,心情不再急迫,不再阴霾了,人似乎又有了些活力,我尽量让自己不老缩在车里,也跑下去走走跳跳,运动运动,初时会觉得有些不着地的飘乎,过一阵子,便感觉好上了很多。
  有很多的新闻记者来采访,我看到了电视上常出现的一个节目主持人,觉得很是稀奇,忍不住就问:“你们怎么到这来的?通车了吗?”
  本是不经大脑冒出来的话,我以为像这样的人物,定是不会答理我们的。
  那主持人气喘吁吁的,竟还冲我一笑,回我话,道:“我们走来的,步行了十公里了。”
  他们索性停了下来歇歇,问我道:“你们堵几天了?”
  “我们二十五号被堵的,我都不敢算有几天了。”我闷闷道,车上有些人见了,也纷纷下车,围着看。我们就拉聒了一些被堵的感受,那主持人说:“我们做个采访吧?”
  他一说,他旁边的那记者就扛着摄像机准备拍,我一捂脸,道:“不行不行,我这模样太丑了。”几天没洗漱,还病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成什么模样了。
  他说没事没事,拍了上电视了,可是让家里人知道,报个平安。
  我坚持不肯,说:“他们看到我这摸样,会担心的。”
  可能是我眼里的那一份落寞打动了他,他不再坚持,转而采访了车上我其他的同事。
  采访结束时,大家被天上的直升机吸引去了目光,我也仰头看,我分辨不出那是哪里的直升机,一直在上空盘旋着。那个主持人说:“我们台历的同时在上面拍呢,今年的雪,下得太厉害了,百年难遇,从上面拍下来,就可以鸟瞰整个地面受灾的状况了。”
  某个同事说:“真希望他能放个梯子来,把我给接上去,让我飞回家。”
  我们又笑,笑过后,又有些落寞,每个人都恨不得能插双翅膀飞回家呢。
  也是这一天,车子终于可以开动了。
  谁都无法形容当时的感觉,就是忽然间,感觉前面有人欢呼了一声,个个引颈张望。才发现堵在前面的车子,竟缓缓开动了。所有的人都举止有些张狂了,呼啦一声,纷纷跑回自己的车里。司机也很快地坐上驾驶座,打火,打了半天,在全车人都开始躁动时,车子险险地打着了火,缓缓向前行驶。
  我紧了紧身上的毯子被子,在车子启动那一刻,将脸埋进了被子,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
  我打电话给鲁巍,他的电话竟无法接通,我拔回去给我妈,仍然无法接通,打座机电话,一片忙音。最后我打了殷以的电话,竟奇迹般地通了。她接翱我的电话,十分高兴,大声喊着我妈我爸,说我打电话回家了,我听她在电屠里高兴的喊声,突然就便咽了。
  我妈可能是抢过了电话,一开日就如同炸鞭炮般问了一大串,问我好不好,冷不冷,到了哪里了,说电信没信号,联通也没信号,移动的信号也不怎名好。家里一直停电,手机都没地方充电,什么电话都用不上,这么多天了家里快急死了。
  我吸吸鼻子道:“今天车子终于动了事,我一切都很好呢,车上这么多的同事,安全着呢。”
  然后听到殷以在旁边抢言道:“姐,我姐夫去接你了,去了一天,也不知道到哪了。”
  我心里一揪,就开始着急,道:“你们怎么能让他来接呢?我们都走不动,他怎么可能接得到呢?他平时看上去那么老练的一个人,关键时刻怎么犯糊涂了?”
  “他,他说你病了……”听我倒豆子一样的语速,殷以如是道,还接着说,“当时他们也在抗冰救灾,听说你病了丢了铲子,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辆车,跑来跟我们说了一声就去了,我们哪拦得住?”
  挂了电话,我心里一片慌乱,本来怕白己让他们担心,现在心里反而担心着一个人了,便不断在心里骂着那男人。
  何处一听鲁巍开车来接我,不断啧啧啧,瞅着她家男人道:“看人家,看人家,对媳妇多上心呐。”
  赵安飞看她,问:“我对你不够好?”
  她一乐呵,道:“没人家新婚夫妇好,人家多激情啊,为了爱,不要命。”
  我打她,道:“什么不要命呢。”
  她忙道:“说错话,说错话,是奋不顾身,不是,是不顾一切。”
  我心里乱得很,没心情跟她说笑话,一担心起他,就听不得别人说要命不要命。先前生病时的难受,都不如现在抓心挠肺般难过。
  下午时,似乎要出太阳的模样,路面只有一个车身宽是无冰无雪的,车子不再如先前般走走停停,开始长时间不再停了,大家都高兴得很,希望再也不要下雪。
  我们路过了那几辆翻在路边的大货车,知道已经过了最初堵车的源头,看着那翻倒的货车被拖到了一边,车身上覆盖了厚厚的积雪,不由一阵感叹,总有人比我们更惨。感觉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要出高速路路口时,看到了大量的交警和警察立在风雪中,有几个人向所有的车辆在挥手致意。车
  上有人惊呼说是国家领导人,我擦着窗户,努力张望,却终是没有看清,心里却一阵的窝心。
  所有的车辆被分流了,尽管要绕道,但是只要车子能开动,绕远一点我们一点都不介意。我们再也不想过那种被堵得寸步难行的日子,太难熬了,没有经历过的人,太难想象那种感觉了。
  下了高速路,上了国道时,我便将我靠右的座位与人换至靠左,贴着玻璃窗户努力地看每一辆颤悠悠的车辆。国道上较之高速公路,发生的车祸更多,每走不远,便可以看到有车辆翻在路旁,每每看到有小车翻倒,我都有让司机停车的欲望,我担心倒在路边的是鲁巍。
  殷以说他已经走了一天了,我本以为在高速路口可能会看到他,却不料一直未见,于是原本的担心更甚,害怕他出车祸的感觉差一点就让我觉得自己要精神崩溃了。
  我是从殷以说的那一刻开始担心他的,我却明白他从我要回来那一天开始担心我,我就这么一会儿,便觉得这种担心太让人难受了,可是他担心了那么多天呐。我在一边抱怨他的时候,又觉得完全可以理解他的心情,我连一小时都不希望他处在我担心的危险中,而这么多天,他该是多么的难受啊?
  在国道边上,司机应大家的要求,找了一个小餐馆,让大家先吃上一顿热的饱的。在等上菜的时间,我一直守着在外面马路边上,我怕他的车子会路过,我担心他没看到我们的车子,我怕会错过。何处说:“你病还没好清楚呢,进去吧,这外面多冷啊。”
  我不肯,执拗地跺着脚捂耳朵。
  我注意着每一辆车子的车牌,但凡是从我们那里开来的车,我都极力张望,想看清车内的人,可是一辆又一辆车子驶了过去,有些甚至我根本没看清车内的人,于是我不断希望着失望着又担心着。
  就在我站在雪地里引颈张望时,终于,我的电话响了起来,我掏出手机来,飞快地接了起。按卞接听键时,电话响了一声,提示电池即将用完。
  “殷可。”
  是鲁巍,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不住点头,激动得差点忘了说话。
  “是我,是我,我们出了高速路口了,上了国道,现在在吃饭。你在哪里了?车牌是多少?我手机快没电了,你怎么可以出来接我呢?”
  “你们在哪里吃饭?哪个路段?什么店?:”
  “就是在xx 路口下了高速,上了国道后在xx 镇……”
  手机没有电了,我愕然地听着关机声都没响完,手机屏幕就一片死寂。我省了那么久的电,最终仍是没有用在刀刃上。
  我飞快奔回去,问谁手机还有电,问店老板有没有电话,好不容易借到了一支手机时,可是却愣住了。我不知道我要打哪个号码,刚刚打给我的号码,并不是鲁巍的手机号,而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似是公用电话。我接得太快,根本来不及记下那个号码,现在手机已完全无法开机,我根本从无查询那个号码。
  无力地将手机递回,道了谢,便又去了马路边卜等,他能给我打电话,他仍还好好的。至少,我算是放心了,可是放心之后,想见他的愿望却更加迫切了。
  车子一辆一辆驶过,我的视线跳过一辆,.又一辆,那每一辆都不是我所等待的。我蹲了又站,站了又蹲,何处添了饭端至我手上,我一边扒着饭,视线仍不放错过每一辆车。
  一碗饭还热得烫嘴,便已被我匆匆扒完。我眺望远方,看清了远远的还没有车子驶来,我才转身去将碗筷送回,可是未走儿步,便听得有车子刹车时,将路面刹得吱吱叫。我一转身,便看到一辆保险杆被撞得四陷满是泥泞的黑色小车刹在了路边。我的心脏蓦然坪跳不止,我一手拿着空碗一手拿双筷子的模样,定是极可笑,以至于步下车来的那人见我第一眼,就笑得直晃脑袋。
  我呆呆愣愣地看他步步走近,近至我面前时。他闭了闭眼,我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尔后又听得他长舒口气,看他双手随意地叉在腰间,低头道:“可算是,接到了!”
  我手上的那只空碗,不知道怎么的就掉地上了,还没碎,滚了两圈,沾了些冰雪泥水,我低头着丫它一眼,鼻子抽了抽,不打算去捡拾,也不肯再抬起头来。
  我就是忍不住了,困在路上生病时,只敢躲在被子里偷偷掉眼泪,就算灰心失望地觉得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待在那个地方时,也没敢放肆地掉眼泪,现在他走到我的面前,我突然什么话都不想说,所有的情绪都在那一刻化成了汹涌奔腾的眼泪,豆子般嶙里啪啦滚落,打在地面的冰雪上。
  他将我按进怀里时,我已从无声的哭泣变得有些抽搐了,我紧紧地揪着他胸前的毛衣,感觉他的下巴在我的头顶上不断磨蹭。当哭得硬咽且浑然忘我时,还隐隐听得他低沉地说道:“没事了,我来接你了,我们说好了的,下雪了,我就娶你来了。”
  元月三十一日。
  这一天是农历十二月二十四日,传统的小年。
  回到我们新房子的时候,已到了清晨。新房子装修得非常温暖舒适,我转了又转,疲累至极还是忍不住四处打量。
  我想我永远没办法忘记前一天晚上我坐在鲁巍旁边,沿途所见到的情形。我们的车尾随着我之前坐的大客车,绕道几百里,在极其泥泞的道路上颠簸,看着道路两旁的城市如同死城般全城漆黑;看着巨大的电线塔不堪冰雪重压被折断;看路旁的树木几乎全部被冰雪压断折弯;看道路两旁横着竖着翻着各式各样的大车小车,所有的加油站都挂着无油的告示,儿个大型加油站甚至被冰雪压塌顶棚。那一幕幕都让人惊叹让人胆颤。
  这一天,终于来电了。
  两个月来,我终于看到了我们的新家,被装修得焕然一新,温暖舒适。鲁巍开了空调,进了洗手间,将电热水器打开,我脱去脏脏的外套,坐在沙发上,用取暖器烤着火。打开电视,看电视里《 正在播报》 不间断地播放着冰灾的最新情况。鲁巍坐到我旁边来的时候,我满含眼泪扭头看他,他指腹在我脸上楷了揩,我说:“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感觉温暖与幸福。”
  好好地洗了个热水澡出来,鲁巍给我家里报平安,刚好挂了电话,我问:“电话通了?”
  “通了。”他冲我笑,“一切都好了。”
  我躺在被窝里看电视,鲁巍进去洗澡,电视里持续不断地播着各种各样冰灾新闻:加油站塌了多少间;树木损失已达多少;电线塔倒塌了多少;抢修的电力工人英勇牺牲了几位;目前仍滞留旅客多少…… 各项数据都十分惊人。然后还有一些新闻,比如,某段高速公路受堵时,有好心人自购了大量的食物送去分发给旅客,有好心人将一整车的旅客全部请去自己家中食宿,有独臂乞丐买了三千碗泡面送去火车站给被滞留的旅客,有私家车的人们在车上挂了绿丝带,搭载风雪中的候车人……
  鲁巍出来时,我问他:“你车上挂了绿丝带,是为了做好事吗?”
  他应道:“嗯,沿途搭了一对夫妇,两个老人,还有儿个学生。”
  他也钻进被窝里,自然而然地搂我,我搂他的脖子,贴上他,问:“你的车子撞坏了保险杆。”
  “只是撞路边的树上了,我踩刹车了,一时刹不住,轮胎还陷进坑里了,幸好没翻。”
  “你怎么会找得到我呢?而且是从我们之前经过的路上寻来的。”我打了个哈欠,在他怀里犯困。
  “我赶到高速路口时,高速路上的车已分流得差不多了,我在高速路口那里找到电话拔你电话的,幸好你们走得不远,幸好你们还停下来吃饭一……”
  他还在说着幸好如何,在沉入睡梦以前,我隐隐约约地听到他说:“幸好,终于遇见了你……”

  番外一  谁也不知道我喜欢他
  结婚后,小鲁跟我将我们以前的一些书籍与信搬到了新房。在某个春暖花开、小鲁外出的下午,我整理这些物件时,像发现宝一样地发现了小鲁同学的小学日记。
  那是一本绿色胶皮的小本子,陈旧而不起眼。我小的时候也用过这样的本子,却早已不知道遗失在何处,小鲁同学的居然还保存得完好。但是从粘连的纸页来看,这个小本子被压在各种书籍下,已多年未被人翻阅。我翻开它时,里面的内容一下就让我放弃掉所有的整理行动。我一页一页地翻过,看上面或用蓝色圆珠笔,或用蓝黑墨水写下的幼稚字体,备觉可爱。我索性泡了杯茶,席地坐在我家铺着地毯的阳台上,在暖和的阳光下,含笑阅读着小鲁的童年往事。
  1987 年12 月30 日雪
  今天好冷好冷,妈妈给我穿了大棉ao(袄)和棉裤,还给我的怀炉烧得热热的。中午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回家吃饭时,我在百方(纺)公司时,一不小心殊到很滑的石头,狠狠地shuai(摔)了一跤。一个姐妞走在我的后面,将我扶了起来,还给我拍了xl (膝)盖。我的怀炉掉到水沟里去了,小妞妞跳到水沟里去拣,拣到了,非(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爬上来,我说:“谢谢你!”她说:“不用谢!”
  下午,我看到她进到三年级二班的教室,她真是个习雷蜂(锋)好榜样的人。
  ……
  1988 年4 月10 日晴
  今天没有什么新鲜的事情发生,天气很好。傍晚我经过三年级二班时,看到她跟柳弦她们跳象(橡)皮筋,她很笨,老当树牵象(橡)皮筋。李明说我们去捣乱,我就去捣乱了,在她们的皮筋上踩来踩去。她气死了,qiao(翘)着嘴巴骂我们,哈哈,我很开心。
  1988 年6 月1 日晴
  今天可开心了,早上我们去电影院参加文艺表演。我们二年级二班跳《 乡间的小路》 。这个舞我练了很久很久,老师说我跳得最好,所以把我放在最中间。我们班跳得可认真了,我最后还有一个亮相的动作,就是留在台上表现出舍不得走的样子,然后被其他人拉下去。在张小山他们拉我的时候,我看到台下的她看着我捂着嘴偷偷第(地)笑。虽然我班的表演只得到了第三名,可是我还是很开心。
  1988 年6 月20 日阴
  今天很难过,她肯定很讨厌我。我不是故意要捣乱的,都怪张小山,他用力推我,我才撞到她身上的,还不小心让她亲到我的脸了。周围的人个个都笑我们,她气得脸都红了,后来被张小山他们说得哭了起来。可是她以为我是故意的,不高兴地瞅了我很久,一句话也不跟我说。我最讨厌张小山了!
  1988 年7 月2 日晴
  今天我和小伙伴们在外面玩得很痛快,满头大汗。我跟我爸爸要了两毛钱,买冰棍时,看到她跟一个小姐姐背着一个很大的冰棍箱在卖冰棍。我跟着她们走了很久,我不敢跟她买冰棍,后来我跟另外一个小姐姐买了一根,可是心里又很难过。
  1988 年9 月1 日下雨
  今天开学了,我一大早就跑到学校去报名,我三年级了,换班主任了。新的班主任是原来三年级二班的班主任,我特别高兴。过年时许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报了名我还跑到四年级二班去耍了一下,赵安飞爸爸和我爸爸认识,我就去找他玩了一下,但是没有看到她。
  ……
  1988 年9 月2 日阴
  今天老师跟我说,选我当升旗手,同学们都很现木(羡慕)我。赵安飞也是升旗手,我们下午都要去训练,但是我一点也不觉得辛苦。我很想快点到星期一,到时候她就可以看到我升旗的样子了。
  ……
  1 989 年2 月10 日下雨
  妈妈说我们家搬了家,要把我弄到另一个学校去读书,我很不开心。我舍不得我的老师和同学,我舍不得我的小伙伴们,还有我的小课桌、小凳子。到新学校,都是不认识的人,我会很孤单。我再也看不到她了,要是别惹在她跳橡皮筋时捣乱,我就不能帮助她了。
  1990 年6 月1 日晴
  今天天气很炎热,我参加了全市文艺汇演,我是报幕员。在后台时,我看到我原来的同学们,他们很开心,我也很开心。我还看到了赵安飞,但是他告诉我他是参加了全校的集体舞,他们班上的表演没有选上,不能来这里表演。我很失望,我很久没有看到她了,谁都不知道我很想看到她。
  1991 年6 月28 日晴
  今天回来得很晚,我去了原来的学校。赵安飞毕业了,可是我觉得就跟我要毕业了一样难过。我去他们班上,我看到了她,她好像认不得我了,和她同学哭得很伤心。看到她,我又很高兴,又很伤心。
  ……
  一直看到光线渐渐暗了下来,我才恍然发觉时问已经不早了。小鲁同志在这个时候回家了,换了鞋进来后,看到我坐在阳台上,直接走了过来,问:“什么那么好笑?"
  我直起身子,双腿已经麻木,跋着腿笑道:“饿了吧?我去煮饭。”
  他将看似疲累的身子挂我身上,赖皮般地不准我离开,温存地抱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我。我从厨房做好饭出来时,看到他坐在我原先坐的地方,垂着头,全神贯注地看着那个绿皮小本。外面天色愈发的暗了,各家亮起了灯火,我将房间里的灯全部打开,替他泡了一‘杯绿茶,放在他的旁边,他对此全然未觉。
  我浅浅一笑,转身回到厨房,围上围裙,开始为他煮他最爱吃的青椒酿……

  番外二  小鲁自白(书版)
  那次唐突的表白后,她开始躲避我,我真的着急了,因为我没有放下她。
  我想我可能做错了,我不应该挑那个时候跟她提出这样的要求,她不适合太过快的表白。但那时两人的温情脉脉,但那时漫天浪漫的烟花,但那时她莹亮的眼眸,都让我觉得那样的冬天其实是适合表白的。只是时机仍未成熟,我所抓的时机一步走错,全盘皆错。
  只能说,我还不是那么了解她。
  当烟花在天空炸开的那一瞬间,我甚至以为她动容了,尽管她一言不发,可是我以为我很有希望在这一晚正式进驻她心里的。或许排在我前面的人在她心底造成过深重的影响,但是我固执地认为,我看上去是那么的不错,她不应该对我毫无留意,也不会一点都不喜欢。在她手心留下我的联络方式时,我都无法形容我是用一颗怎样渴慕的心去书写的,我自以为一切将会是水到渠成,我白以为明天或者后天便能听到她应允的回应,我自以为多年的观望终于可以变成接近了,可是… …
  没有,什么也没有。
  第二天,我看到她趁我不在时送还的外套,心便开始失落了。我想她也许会再给我一个电话,告诉我衣服给我送回来了,我只要她给我一个电话,然后,一切都不用她再主动。可是我一直都没有等到,过了这么久,我才明白原来她对我竞是那么的无所谓。
  然而,我在乎她,那么在乎她。
  初次重逢,我躺在病床上,看她抱着花躲在张叔身后用晶亮的眼睛审视我时,我忍不住笑了,我一眼便认出她来了,曾经那个活泼跳脱小女孩,如今已是温润淑女。张叔说把她介绍给我,我非常爽快地应承了,张叔甚至愣了半晌,没错,给我介绍女朋友的叔伯非常多,我从没应承过任何人。
  围着我转的女孩子很多,我想我应该是招人喜欢的,可是她却总是逃避我,如果她能对我多一些在乎,她会知道其实我会因为她而挫败、而伤心。
  我真的不了解她,也错估了自己的能力,我只知道我错了,一千遍,一万遍,我错了,我表白得太快了。是谁说的,谁最先说爱,谁就注定落败!
  她能有什么错呢?她只是不喜欢我罢了……
  没关系,她不喜欢我一点都没关系,我还会遇见另外一个!
  只是下次,我不会只在她的手心留我的电话号码了。
  “我没想伤害你,我只是没有喜欢上你。”我跟李涵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滴了下来。
  我从没看过一个女人在我面前哭成这样,我有罪恶感,可是一想到她对殷可做的事情,一想到我在桂花树下的心灰意冷,这份罪恶感就消失殆尽了。
  那天,我驱车送殷可上医院,在车上骗她说我有女朋友离开后,回到聚餐的餐厅,在朋友的引见下,与李涵认识了,并且打算试着往男女朋友的可能性上发展。我想,没有殷可,我还可以遇见另外一个,李涵可能就是那另一个。
  李涵是个很有行动力的女人,短短一个月,在我还未曾对她有所重视时,她便已渗进除了我心里以外的任何角度落,我甚至诧异,她何时跟我的父母见的面,何时跟我同事熟得可以谈笑风生。她为我做的一切我不是完全看不到,可是这一切都在我于野战俱乐部看到殷可的瞬间,被摧毁得灰飞烟灭。
  许哥说,殷可若跟李涵比较起来,根本是两个不同层面的人,但如若论条件,李涵比殷可要好上太多。
  可是我不愿意拿人跟殷可比,总是有那么一个人,在心里无人可以比拟。
  我挑明了跟许一哥说,我想要殷可。
  许哥说,就一个月,我若不能让她接受我,他便不再客气。对于李涵,我不想伤害她,我只是没能喜欢上她!
  我一路驱车,在雨夜停驻在她的门外,我只是想看看她,就算没看见,能接近她也行。能透过重重雨幕,从透迹斑斑的铁门外看着里面透出的灯光,就会觉着浑身都充满了温暖。一个月,我自信满满地以为我可以用一个月的时间来让她接近我继而接受我,可是,我又错了,事情总是不轻易让人如愿,她不经碰触地又缩回了她的蜗居。
  我不知道我可以在这里站多久,半小时,一小时,一夜?我知道雨水已经湿透了我的肩臂裤管,雷声远远近近地响了不知道多少遍,那从窗里透出来的桔色灯光一直未灭,它不灭,我便不想离开,我不知道雷电交加、狂风骤雨的夜晚,她会不会害怕。但我又想曾背着硕大的冰棍箱那么坚强地走街串巷,苦着脸猫腰跟我在枪林弹雨中冲锋,还会在藏家大众前跳很难看的舞,偶尔表现出小勇敢的她,会因为一个人而孤单害怕吗?
  夜愈深,我便愈绝望,这是最后一天,我下乡的最后一天,我要她留给我一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中秋之夜,我在雷鸣雨幕中,绝望得无法自处。
  可是当所有的感观都麻木时,有一小簇火苗我心里某处有感应般地滋滋烧了起来,我蓦然回头,天空乍亮,倾心的人离我几步之遥正立在泼天大雨之中。
  我看到了我的爱情,掉枪回马地步步向我走近… …

  番外三  柯家有女初长成!
  我是柯家的老三,两个哥哥都成家立业,而我的打算是先立业,再成家。
  我爸爸是个老厨师,曾一心想要两个哥哥承其衣钵,习得他的那门手艺。可是大哥学了金融,二哥跑去做了记者,两个坏哥哥都不顾及我爸的心情,天南海北各据一方。我爸爸一辈子经营下来的那间小餐馆,最终靠我顶了起来。
  我家的小店所处地段偏僻,父亲的手艺虽不错,却因为经营不善,生意一直都不红火。我从学校毕业时,我爸十分高兴,匆匆将小店全盘托给了我,隔日就去办理了工商登记的变更手续。连酒家的名字都改成了以我的名字而命名的一日婵酒家,似乎生怕我又撂了担子。
  我肯定是不会向我哥哥们学习的,担子接了,我便会一直担着,即便每天累得不成人形,也没想过将我老爹的心血弃之不管。事实上,餐馆的生意较之以往仍没啥起色。即便我想尽了办法,竭尽全力地对服务及菜色进行了改善,但是客人总是那些识味的老客人。
  生意没有太大的起色让我心情不佳,遇上了老找碴的人,人心情‘就更为之郁闷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惹上了这么一个主儿的,他,一个礼拜要来我这里吃卜两到二次饭,或者是别人宴请他,或者是他主动请客人来。按理说,这样的常客,我应当热情接待,生怕得罪了,可是在他连续几次将我叫去发难后,我恍然明白过来,他不是来照顾我生意的,他纯粹就是来找碴的。
  上菜的小赵来叫我,说他又点我名时,我正将摩托车上新购买回来的小葱、大蒜解下往厨房里送。一听又被点名召见时,我恼怒地把那些葱姜蒜叶往案板上一扔,掩不了愤怒情绪,踱着腿就往他所在的包厢冲了去。
  包厢内满室言笑在我敲门而入后戛然而止。他安然地坐在上席位置,敛起刚刚还对邻桌女人绽放出的笑颜,肃着一张脸瞅我。“许老板今天吃得又不开心了?”面对着这尊食神,我认为我能压抑住脾气问他这话,已经难得了。
  “当然不开心了!”他将筷子一搁,抱胸靠上椅背,缓道,“柯老板,我是常客了,你知道若是常客,定是冲着你店里某道菜的某种味道来的。我这也不是第一次把你从后面叫出来了,你是成心这样对待我呢,还是你的发挥时常不稳定?"
  我瞅了眼桌上摆最中间的鱼,那鱼还热气腾腾的,满满的一大碗,没动啥筷子。
  我的招牌菜就是煮河鱼,我曾打算用这一道菜让我家的店子红火兴旺起来,所以说确实有不少人是冲着我这道菜而来,许承基就是专盯这道菜的人。
  今天是张师傅全盘负责煮食的,事实上张师傅煮鱼的手艺非常不错,味觉不是太挑剔的人根本分别不出他煮的鱼还是我煮的鱼。一可是天底下就是有这样一个人,挑剔得让人觉得他生来就是与你做对的。
  我吞下满腹的不满,将擦破皮的手在围裙上揩了楷,伸出去瑞走那盘鱼时,不止一人看到了我混若血污的手背。
  要不是因为摩托车撞了随意转向的小车而摔倒,我也不会赶不回来煮这道菜。我跌倒爬起来时,老张就打电话说这个主来了,要我赶着回去给他煮鱼。可是那小车的主人愣说我的摩托车撞坏了他的车尾灯,要我赔钱,我哪里还顾得上给这尊大神煮鱼?
  我洗了手,重新煮了一道河鱼让小赵送了上去。
  正将压坏了的瓜果挑拣出来,一抬头,就见到许大神信步走进了我的厨房来。
  他蹲在我面前,看那些被压得稀烂的番茄,我莫名其妙地瞅他,他伸手拉过我掏着烂瓜果的手,举至眼前。
  “怎么伤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瞅我被他执起的手,破损的地方早先已清洗干净,所以现在那上面沾染的应当是番茄汁。
  “出了场小车祸,没啥事。”我将手抽出,感觉他要是不找我碴,我心里怪怪的。
  “脚也伤了?”
  “膝盖擦破一了。”还是怪,他的轻声细语里,含了什么样的阴谋诡计?
  “叫对方带你去医院检查了没?"
  桧查?我一睑痴呆地瞅他,我赔了那小车司机两百块,他才放我走的,我还让人家带我去医院检查?
  他拧着眉问:“当时是什么样的情况?
  我将过程简略地说了一遍,说到我给了两百块,许大神倏地就站了起来道:“他们没赔偿你,你还倒赔了两百块?
  我点头,在我看来,那辆小车看上去确实挺贵的。
  “遇到这种事情,你不会打电话报警吗?是非曲直,由交警进行认定啊。”
  “可是、交警不会罚我钱吗?上次小赵说他骑车没戴头盔就被罚了两百块。”我就没戴头盔。
  “你没戴头盔?”他怀疑地睨我。
  我已经不好意思点头了,咬了咬唇,突然又觉得,我咋会呢?
  他闭了闭眼道:“你还是只适合待厨房里。”
  “你还能记住那车子的车牌吗?
  我飞快地点头,记得,当然记得,那是个很容易记的车牌。就是看车牌号也很牛,所以更不敢惹。
  我报车牌号,许大神听了后面色未变,却掏出手机来拨了一个电话。通了后,他当着我的面,冲着电话道:“小子,你撞我女朋友,还收我女朋友两百块钱了?
  我一噎,面上就是一热,即使知道他只是把我当幌子,却仍免不了感觉到害羞。
  “卖菜的大婶?”说这话的时候,许承基将我上上下下地扫卜一眼,又道,“我女朋友是大厨,煮菜很好吃。”
  我面上又是一热,他这称赞,是真是假?
  我听他“嗯”了几声,就挂机了。
  “你的手机号码呢?”他问我。
  我愣住了,不明所以。
  “改天把钱送回来给你,方便联系。”
  我一笑,飞快地报上了我的电话号码。
  可是,从此之后,许大神的电话便十分勤快地一个接一个打过来,内容不关乎赔款,而是各种各样的生活琐事,比如,什么菜好吃,我的小店应该要怎样改善经营,还有一些让我似懂非懂的经营理念。
  他说的这些建议,我觉得应该都是挺好的建议,我打算慢慢去接受,按他的建议去改善我的酒家。
  我跟他的话题越来越多,常常会不知不觉地聊到深夜,甚至,他的一个建议都让我觉得十分受用,我会半夜爬起来找出笔与纸,把他的话记载下来。
  他会每天按时给我来电话,我会在他打电话来以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我觉得自己越来越期待听到他的声音。
  我拿到退回给我的赔偿款,已是两个礼拜以后。
  “怎么是五百块?”我数完钞票后目瞪口呆地看着许大神。“你受伤了啊,还有蔬菜烂掉了一部分,只让他出了三百块。”许承基不以为意,我却觉得他太能干了。人家的车子没要我赔了,还赔我的蔬菜钱,我的伤擦点药,花去的医药费,才几块钱呢,他没凭没证地却给我要来了三百块。
  他不会是讹诈对方了吧?到了这个时候,我似乎才发现我对他的背景十分不了解。
  不管怎样,能帮我要回赔偿的钱,还让对方对我进行了赔偿,是一件挺让我开心的事情。我将钱往口袋里一揣,讨好地冲他笑道:“许老板你等着啊,我去给你煮鱼去,我请你。”
  他唤住我,道:“能上我家给我煮吗?我负责备齐材料,你只管煮。”
  我一愣,觉得他的提议不仅冒昧,而且似乎别有用心。他的别有用心在老赵的提点下,很快就被揭晓了。
  在我答应去他家为他煮鱼的下午,老赵告诉我他听来的消息,说姓许的竟是风华食府的大股东。
  风华食府意味着什么?风华是全市首屈一指的食府。
  煮河鱼又意味着什么?煮河鱼是风华的招牌菜之一。
  许承基要我去他家煮这道菜意味着什么?
  我极其泄气地垮着肩坐于案几前,这个社会,让我觉得太过复杂,人心的算计让我对人性突然灰心失望来。
  我飞快地给鱼打鳞,去内脏。葱、姜、蒜、料酒、大料,都是许承从按我事先的要求购买好的。为了这一道菜,他准备得卜分尽心,甚至脱了外套,亲自挽起了衬衣袖子替我打下手,洗菜剥蒜。
  若非我心戚戚焉,现下我们一起下厨做羹汤的情形算得上是温馨的,也一直是我所梦想的。我想找的那个人,不会因为我是厨师,而心安理得地由我一个人包办厨房事宜。
  可惜,很可惜。
  看得出他家里的厨房极少用,但是炊具却很齐全,刀刃很是锋利。与他同住的是他的爷爷,看上去很严肃的一个老人,看我在厨房忙活,他一度以为我是清来的钟点工。
  前期准备妥当时,我转向许承基,一本正经地跟他道:“你看清楚了,我只做一次。”
  他闻言,原先轻松的笑意敛了去,似乎才发现我的谨慎心情,于是毫不掩饰地面露疑问。我容不得他继续跟我装,不再理会他的表情,打火,下油,十分专注地去煮我的菜。我用高度米酒去腥,汤被煮得如牛奶般鲜白时下作料,作料一下,满屋飘香,许承基双臂抱胸地立在一旁,从头看至尾。
  鱼还未出锅时,厨房里又多了一人,许承基爷爷一语不发地负着双手,侧立于另一边,等着我的鱼出锅。
  我将鱼装盘,一切完毕,转身问许承基:“看清楚了吗?跟你的大厨做的有区别吗?"
  他闻言,飞快地侧头皖我。那眼神里的蕴意是什么,我不想去探究,匆匆脱去袖套跟围裙,离开时,瞧见他仍是以那种目光瞅我未放。他的爷爷正举着筷子,去夹碗中鱼肉。
  我就这样离去,从他家出来下楼梯时,心情也似乎随着下降的高度而低落起来。我对他有好感,尽管一开始时我讨厌过他,可是,那
  份讨厌中还存有一份对他识味的赞赏。那份讨厌很轻易地被他出手相助就给消除了,而在之后的电话交谈中,我对他的好感一点点地积攒了起来,可是我现在是真讨厌他了,我讨厌他了!
  这以后一段时间内,许承基没有再出现在我的酒家,也不再有人上门找碴,前段时间他频繁的电话问候也没了。
  “目的达到了,自然就不来了。”老赵这样说,他一直对我毫无保留地煮鱼给许承基看而十分有意见。
  老赵说我怎么就那么笨,我也觉得我挺笨的啊,人家花五百块钱,就买了一道菜的独门做法。
  最起先,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无所畏惧,他知道我的做法也无所谓,我只想让自己的坦诚大度与他的心计深沉作个比较,让他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东西叫不计得失,让他会对他自己的行为有一些惭愧。
  可是现在我也迷糊了,知道我行为的人,都在指责我、笑话我。我突然失去了正确的价值观,我不明白我的行为为什么在他们眼里是那么的幼稚与可笑,我也一直在琢磨着,在他眼里我是否也是那般的可笑与弱智。
  所以,我的手机屏幕上再次闪烁他的名字的时候,我不但犹像,还胆怯了。
  在铃声接近尾声时,我还是接听了,手机举至耳边,半天无语。那一方,也静默无声。
  好半晌,他才道:“能来我家一趟吗?
  “我说过只煮一次。”我垂下眼帘,明明心里纠结得厉害,却不明白我为什么还没有很豪气地挂掉他的电话。
  “不是要你煮鱼,是我爷爷想见你。”他如此说的时候,我心里却愈加郁结。
  我再次进到他家时,他一身很居家的打扮。他爷爷不如上次般严肃,穿着围裙,正在厨房忙碌。知道我来了,他特意从厨房钻出来招呼我。
  我实在很莫名,许承基爷爷为什么会想要见我,若非为这份莫名,我想我不会轻易答应许承基再度跨进他的家门。
  许承基压着我的肩膀,让我坐在餐桌旁,他布好碗筷,许爷爷已将装好盘的煮河鱼端至我面前。
  我看着那一份与我煮的别无二致的河鱼,呆愣了半晌,我不明白,许承基为什么会让一个老人去学我的手艺。
  “不是学你的,风华是我爷爷开创的,风华的煮河鱼是我爷爷的拿手菜。一直到今天,这道菜都是风华的招牌菜。”许承基给我递了筷子,示意我品尝。
  “可是廉颇老矣,我终有一天,拿不动锅铲,当不了伙夫。而且,那种味道并不是人人都能学得来,能得这道菜的精髓的人,不但要天分要努力,还要机缘。”许爷爷附和着许承基,向我解释着。
  我细细地尝着眼前的鱼肉,对许爷爷的说辞没有任何异议。学做这道菜,确实要机缘,说过同样话的,还有我老爹。
  他教过很多人,学得之人却寥寥无几,事实上到现在我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我会一学即会。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就会煮出那道味儿来,老爹说是机缘,那便是机缘。因此,我当着许承基的面去操作烹制方法,却并不介意他是否学到了精髓。
  可是我现在吃到和我所做的味道一模一样的食物,我心里的疑问却越来越大。
  我将我的疑问写在脸上,直接睨向许承基。
  他一笑,道:“像我那样挑剔在乎味道的人并不多,去风华吃饭的人,吃的并不是一道菜的味道,更多的是一种氛围。追求顶级味觉的人,也不会如我般对一家酒店要求那般苛刻。”
  我搁下筷子道:“那你总找我碴,是为什么?”
  “因为我不再下厨。”许爷爷接话,“我学艺时,我师父就有规矩,一旦歇业,便不再下厨。”
  我能理解,我老爹就是如此,店一交给我,他便不再进厨房。
  “我孙子说找到了我的味道,我以为他是找到了你父亲,所以不以为奇。”
  “我父亲?”
  “老柯是我同门师兄弟。”他如此说时,我才恍然大悟,只是我不能理解,我还是不能理解,如果不是因为套取我这道菜的做法,许承基为什么要接近我。
  “我已经五年没有再煮过东西,承基以前多次要求,我都未再碰火,今天特意为你才下厨,你知道为什么吗?”许爷爷拍拍我的手背,笑得一脸乐呵。
  我一头雾水,我确实不知道。
  许承基抢白道:“因为我跟我爷爷说,我得想办法消除你对我的误会,否则,我的女朋友就又没了。”

  赠阅篇  我的桃花常开不败
  “无所不能的桃花大神啊,请赐我一朵桃花吧!”已经一年毫无桃花迹象的我,十分虔诚地将我的帖念叨三遍以后,点击了发表。
  不知是因为我在这个女性论坛里向该论坛的大神开帖求过桃花,还是我近期向亲朋好友大肆散播了我对男人的饥渴需求,短短数日内,便有桃花接踵而至,我像是才被人突然发现居然还可怜地单身着,忽然间左邻右舍、领导同事、同学友人,纷纷热络地替我张罗着一桩又一桩的相亲,三天内,我被亲戚同事拉着相了三个人。
  第一朵桃花是个博士,当隔壁的阿姨唾沫横飞地向我夸耀该男如何炙手可热时,我的心似那枯竭多年又突然逢春的桃木般,噼里啪啦地粉红了整个枝头。在将自己修整得既知性又感性后,兴冲冲又羞答答地去会见那个据说年薪是我十倍的哥哥。在本市最高档的餐厅,我没找着隔壁阿姨说的那朵博学多才、成熟多金的桃花,只瞧见了在我对面落座的那位衣着邋遢、形容晦涩、胡子拉碴的猥琐大叔。
  我喝了四杯牛奶,他喝了三大杯茶,很显然,博学多才的博士大叔并不擅长言辞,此时我们也绝没有营造出无声胜有声的氛围,我曾企图找些话题来带动气氛,却被他一个字两个字的回应,哽得自己都觉得自己聒噪。于是两人在枯坐半小时后,我扯个由头,提出先行撤退。在博士大叔的一声放松的长吁声中,我掐掉了才开出嫩苞的第一朵花。
  当天我就见了第二朵桃花。第一朵桃花的陨殁没有打击到我的热情,显然是囚为我知道还有第二朵正含苞欲放地等待着我。这朵退伍待业的小桃花,十分粉嫩,只是那一脸的阳光灿烂在初见我时突然就暗淡了几分,我应该原谅他以貌取人的无礼,因为他确实有骄傲的资本,不光身材高大、容貌俊俏,据说还一次性地拿了十几万的转业费。更更重要的是,他比我还小上两岁,他有大把的青春正等着去挥霍,他根本无需相亲。他说他之所以来相亲,就是来碰碰运气、玩玩看。按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去理解他的意图,如果我是美女,他就是来相亲的;如果我不是美女,那他纯粹就是来玩的。所以,结果是:他是来玩的。
  两朵桃花过后,我在我的桃花帖里修改了我的请愿。
  “无所不能的桃花大神啊,请赐我一朵内外兼修还不嫌弃我的桃花吧!”
  我如此这般地又念叨了三遍,我愈加虔诚,我已深信,桃花大神已经关注上我了。
  第二天我见的那朵桃花,与我年龄相当,按介绍人给的信息显示,他是个坐机关的,常有文章见诸报刊杂志,长得斯文秀气,鼻梁上架副眼镜,显得文绉绉的。他对我也是亲切有礼,很会倾听,话虽不多,却句句中的,能说到点上。我想桃花大神终于是明白我的心意了,送来这么一朵甚合我意的桃花。如真能让我遂愿,我再也不去向桃花大神修改我的桃花帖了。
  而第三朵桃花在我正感到自己口吐莲花、妙语连珠的时候,抬手看表并告诉我,给我的时间已经到了,如他有兴趣,他会再打电话通知我。
  我一转头,就瞧见了娉婷而立的下一位侧立桌旁,我此时才明白,这朵斯文桃花正在进行撒网式相亲。
  这朵粉嫩饱满的桃花,因我的骄傲而凋于枝头。
  “无所不能的桃花大神啊,请赐我一朵…… ”一朵什么样的呢?
  身后有人嗤笑出声,道:“你应当请求要一朵常开不败的桃花。”
  我扭头看他,惊诧地问:“你啥时回来的?”
  昨天他的QQ 上还显示他在夏威夷,今天他就突然出现在了我的家中,怎么办呢?我慌神地关掉了我的求神帖,我还没求到一朵属于我的桃花呢,可是他就已经回来了啊!
  我索性关掉了电脑,看他自顾自地在我的家中走来走去,一会儿找吃的,一会儿将他带来的那只硕大的旅行箱打开翻来找去,找着了要换洗衣物就径自去我的浴室沐浴清洗。
  两年前他跟我说,如若两年之内,我没有结婚或者没有固定的男友,我必须接受他。
  两年之约虽将至,但毕竟还差上五天,我两天可以相三次,五天之内,有啥桃花谁也说不定。
  我趁他洗澡之际,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明天,后天,大后天,我替自己又找了三场相亲,我闺蜜惊声尖呼:“你怎么饥渴到连我丢掉不要的人也拣?! ”
  我不是饥渴啊,我是迫切啊,我强烈需要一朵能煞住他的桃花。
  我的第四朵桃花是一个猥琐男,介绍人说他的工作单位相当好,足以让我衣食无忧。坐我对面的男人较之于之前三个男人,最可取地方的是对我十分殷勤。只可惜,他那一头梳得齐整的头发太油光了;只可惜,他那将扣子系至最上面的衬衣领子太黑了;只可惜,他冲我笑得灿烂时,露出的牙齿不但参差不齐,还满是黄垢,只可惜,他请我吃路边摊时让我在菜里找着苍蝇了…… 最最可惜的是,不用他,我的衣食也是无忧的。
  我在准备第五场相亲时,他终于补足了时差,成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转悠,我花枝招展地出门赴约,他亦步亦趋地跟随。所幸,第五朵桃花不如我所担心的那般,跟第四朵桃花一样猥琐。那朵白领桃花不解地看向我身后所带的亲友团,我指了指身后的人,跟桃花介绍说:“我哥,说要来替我把把关。”
  桃花小五客气地介绍自己的工作、职位,他是某外企高级主管。我哥说:“金融危机,外企正在进行大幅度的裁员。”
  桃花小五说自己的公司不会裁员,要裁员也不会裁到他这种等级。我哥说:“很多不裁员的外企,都直接宣告破产了。”
  桃花小五扯开话题说他在xx 大学就读xx 专业,言辞间得意且挑衅地看我哥。我哥说:“我的大学同学在这个学校任教,他曾跟我道,这所大学虽然排名全国前二十,但这所学校校风十分保守,学生的思想不够开放,学生缺乏创新精神。”
  他在说桃花小五的学校老土?
  桃花小五说他以前少有感情经历,曾有的两段感情都不长,而且都是女方因为各种原因离他而去。我哥说:“那肯定是因为你不够长进或者为人不够真诚。”
  我已看出桃花小五脸上明显的隐忍,我连忙岔开话题,夸赞桃花小五男外形英俊、气质卓然、高学历、好工作、各方面都很出色。在桃花小五的眼神因我的夸奖乍然亮起时,我哥说:“我妹在说你虚有其表。”
  气氛一时凝结,我瞅我哥,他一脸淡然,悠然闲适地喝他的茶,无视我的怒火。我跟桃花小五的相亲,最终不欢而散。
  “你是我什么哥啊?!你净在瞎捣乱。”我十分不满地向他抱怨。
  “我本来就不是你哥,你十二岁时就如此跟我说过了。”
  我们的争执在看见我们的父母出现在我的居所时,戛然而止。
  我哥回国后直奔我的居所,我们的父母还是在他回国后第三天才闻讯赶来,专程来看他。一阵寒暄后,妈妈十分奇怪地问之前总不对盘的我们,何时变得这样亲昵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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