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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马路

(2008-07-17 11:15:22) 下一个

                  
  十几只野鸭子排成一队过马路。在人行横道边,麻了叭唧的母的扯着嗓子“嘎嘎嘎嘎”,目空一切,漂亮的公的紧紧地跟着自己那一位,小心翼翼。它们都是一扭一扭慢吞吞,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来往的车辆自觉停下来耐心地等着它们走过,正值傍晚下班时间,公路上马上各排了两长队车子。谁让它们恰好是在人行横道上走过呢?怡然自得地大摇大摆。夏天的闷热真让人烦,可没有催促的喇叭声。然而鸭子们无原由的慌乱起来,刚刚踏上人行横道的几只乱糟糟地退回去,与后面拥上来的挤成一堆。走在最前边的两只回头一看,母的便伸长脖子,更加地“嘎嘎嘎嘎”,公的煽动着翅膀跳脚,一起招呼着夥伴们快过。它俩见众鸭子都在马路边又挤又叫不肯动,也赶紧抻着脖子往回奔,可此刻鸭子们又都跳下马路和它们撞在一起。最前边的车子里有人下车想帮助没了主意的鸭子们过马路,鸭子们竟都逃了回去。又有几个人冲下车截住鸭子们的退路,“过呀!过呀!”鸭子们一惊,立刻都煽动翅膀“唰唰唰”轻盈地飞起来,谁也不知道它们到底要到什么地方。人们哈哈一笑,各自钻进自己的车子,一溜烟地开走。

  真的假的?真的。我就是耐心地等鸭子们过马路的司机中的一个。可野鸭子有翅膀可以飞,为什么要走过马路?我问谁去?我只能告诉你,鸭子们天天如此。这是美国新泽西州一个普通镇子上的一景。

  美国的松鼠过马路从不走人行横道。这是不是公路上每每有被压得血肉模糊的松鼠的尸体的原因?或许吧。但我认为它们惨遭横祸还有自身的问题。太慌张!再说又不是在人行横道上。开车时常见到过飞奔过马路的松鼠忽然站在马路中间犹豫起来。它显然是看到马路上飞驰而来的车子,顿时慌乱。松鼠后腿站著,前腿缩在胸前左顾右盼,往前蹿几步,跟著又往后跳,刹那间车子就到了跟前。我就遇上这么一回,开车时忽然看见惊惶失措的过马路的松鼠。它在马路中间来回跳,最后决定还是跑回去。这时我的车子已经很近被迫急刹车!在车轮摩擦路面的刺耳声中,我的车子几乎撞到路边的树上。松鼠万幸逃命,由于它跑得太急,大尾巴带著它一溜前滚翻,一直翻到路边的树丛里不见了。我头晕目眩。

  过马路出车祸的动物还有猫、狗、獾、野鹿等等,以至很大的野牛。鹿和野牛被车子撞死后常常使车子也损坏掉,车上的人也很有可能受伤。一对中国留学生夫妇在山区的公路上撞到一头野牛。那巨大的家伙飞起来滚到车正面的挡风玻璃上!它还从破碎的挡风玻璃处塞进车里!几乎把小俩口压死!!

  美国过马路的行人有没有出车祸的?有是有,但比出车祸的动物少得多。美国大街上,除了纽约这样的大城市,街上很少见到行人,不像我们中国,每个城市的马路边上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而且对马路上的乱七八糟的交通是那么的毫不在意。

  我忽然想到了我最初带我妹妹上学过马路。那是六十年代初的北京,我上二年级,她刚刚上小学。真不知那时家长们怎么那么放心,让只知道瞎跑乱闹的小哥哥领著瘟头瘟脑的小妹妹去上学。不过近四十年前的北京交通也确实不像现在这样骇人听闻。我从不走人行横道,到马路边上就大喊一声,“快跑!”假想著是冲过敌人的“封锁线”,妹妹紧跟在后面紧张万分。然而有一次出了事,我刚冲过了“封锁线”就听到身后“咚”的一声,回头一看,妹妹已经被自行车撞倒在马路上!她立刻跳起来捂着头跑过马路。我赶紧过去掰开她的手一看,天哪!前额上圆圆地鼓起个大包,象半个乒乓球!“乒乓球”上还挂着几道血丝。我们兄妹俩正不知所措,横着冲过一个警察,把妹妹放在自行车横梁上骑着就走。这时我才定睛一看,那是一对骑车的交通警察。我站在那儿整个一个傻,过“封锁线”时妹妹不幸“被捕”。

  怎么办?回家报告一声吧。我再次冲过马路奔回家向着姥姥大喊:“妹妹被警察抓走了!”姥姥吃一惊,刚要问个原由,我又飞跑著去上学。中午回家,看见妹妹在屋中安坐,悄声问道:“警察把你放了?”她前额上敷著个膏药,点点头,眼睛里巴嗒、巴嗒掉眼泪。

  晚上下班的爸妈正在数落我,两个警察又来敲门,解释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早上把妹妹撞倒的人是那队警察中的一个。他是个刚刚退伍的战士,到北京当交通警,骑车技术不高,一下子把直眉瞪眼的跟哥哥跑过马路的小姑娘撞倒。带队的班长惊得半死,情急中不由分说抱上小姑娘去了医院。你看看,我过“封锁线”遇上“铁甲列车”都没搞清楚,真是个最糊涂的“指挥员”。

  来我家的这两位自然是班长和“肇事者”(班长语)。他们一个劲地道歉。我爸妈也在检讨自己的不是,说没有很好地告诫我在人行横道领妹妹过马路。马上,屋中呈现一派警民鱼水情。很多细节我都没有记清楚,但那两个警察临走留下五斤红苹果让我一辈子也忘不掉。那是一个物质难以想象地匮乏的年代。现在想起这段情节,每每感受的是那时人与人的纯朴的关系。不过你千万别认为我很愿意“复古”。

  前两年我曾回北京探亲,头两天总为过马路发愁,街上车水马龙,自行车又是无孔不入,我站在人行横道边上久久不敢涉险,好像马路真的变成充满死亡的封锁线。美国是车让人,如果你在人行横道边上,指示牌又显示著该行人过马路,车子一定要等人先过去,这是法律。然而在北京的街头的感觉得人让车,你在人行横道边上根本别想指望能有个机会让你过去。为什么?各种车辆很多,而且又是那么地
“撞死人活该”的劲头,横冲直撞。难道北京的行人都不过马路?偷眼一看,惭愧,人家根本不看那“横冲直撞”的车子,在人行横道上走得泰然自若。车子过来只得刹住,里边一张司机无可奈何的脸。这叫“有种你把我撞死”。得,跟着学吧。不过我还是心虚,这要是真的来个“撞死人活该”的主儿怎么办?于是就横着身子硬着著头皮往前蹭,面对着开过来的各种车辆,战战兢兢。到马路中间来个一百八十度转体,看着迎面过来的车子继续“横行”,整个一个螃蟹。

  如果北京街头有一群野鸭子想过马路会怎么样?这大概是想让我说,在美国“理所当然”漫步马路的野鸭子在中国如何地目瞪口呆,还没明白过味儿就被绿着眼睛的人们抓走吃肉。别这么假设,中美两国的生存空间是天壤之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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