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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2009-08-20 08:26:55) 下一个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如梦令 李清照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闻涛走进了电讯大楼,不由地叹了一口气,上个月他的手机账单是五千多,化了半天的时间,才改过来,这个月却成了八千。
他现在有点不知道怎么称呼年轻的女孩子,叫同志,他还没有老到那个程度;叫Miss 有点太时髦,他已不是那么年轻;叫小姐,结果就遇到了白眼,比如今天,他说:
“小姐,你们不能总是这个样子,把账单弄得叫人受不了,我可有心脏病,经不起这样吓唬。”
“你有心脏病,就应该去医院,这里可不管这个。”
那女孩客客气气,但话可不叫人轻松,说完拿起电话。对电话讲了几分钟,然后递给他一张纸条,态度好了点,说:
“你把这纸条给保安看,上八楼8254,找曾工程师,让他给你解决。”
他来到那个办公室,发现门是开着的,里面一男一女正在谈什么事,他敲了敲门,还没有说话,就听那个穿着粉红连衣裙的年轻女孩说:
“请稍微等一下。”
他不由地想,现在的女孩子,怎么回事,我又不是来找你的。
不到一分钟,只见中年男人,朝他走来,却像没有见到他,经过他的面前走了,就有点急了,赶紧说:
“曾工程师,是楼下营业厅让我来找你。”
那男人回过头来,笑着说:
“你搞错了,那一位才是真正的曾工程师。”
闻涛懊恼地想,怎么回事,又要遇到白眼了,又不是我的错,不过还好,这一回我不会为称呼烦恼了,只好转过身去,就见那女孩笑着对他说:
“闻涛,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那一下也笑了,因为发现:第一,那女孩并不是那样年轻了;第二,他认出了她,是曾悦。

闻涛照理应该和曾悦很熟,因为他们曾是邻居,两家的父母又是多年的相知,但却几乎没有说过话,主要原因是年龄相差有点大,大慨有六岁,在他的眼里,曾悦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
那时是在文革,他母亲到了干校,和曾悦家住在一排。他大慨十六七岁,从农村回家,有一回早上在家门口看见一束蔷薇在露水中开得正好,不禁说道: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马上就听见了一阵嬉笑,回头一看,只见曾悦和几个女孩笑得腰直不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嗔道:
“这有什么好笑的,一群傻丫头!”
曾悦好不容易忍住笑,说:
“你才傻呢!”
然后她们一起说;
“知否,知否!”
又是一阵大笑,闻涛只好红着脸逃进家门。

现在曾悦还是在笑。他有点懊恼自己,怎么一回事,不应该这样的。他马上稳住自己,也笑着说:
“你是不是总这样嘲笑别人的尴尬,或则是有点得意?”
“都有一点吧,不过你不是第一个。”
然后仍然笑着让他坐下,问:
“你是喝茶呢,还是饮料?”
“还是算了吧,我急得上火,什么都喝不进去。”
说完把账单递过去。
“不要急,我来看看怎么一回事。”
一边坐下在计算机上忙起来,一边跟他闲聊,他们有很多共同的熟人,虽然没讲过什么话,彼此的情况都知道,曾悦跟他一样,离了婚,单身一人。
曾悦不再笑了,说:
“你母亲的追悼会我的确是想去的,父亲也要我去,但我早就订好了去欧洲的机票。你母亲对我总是很好,送东西我,每次碰到我都要拉住手讲半天,真是对不起。
爸爸说,你母亲是对他最好的老师,说你母亲年轻的时候真是漂亮,是全校最靓的教授。你姐姐可是一个大美人,我小时候想长大了要跟你姐姐一样就好了。”
他现在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于是就很悲伤地说: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长得很叫人同情?”
她抬起了头,认真地看了看他,也一本正经地说:
“也不呢,就是胖了点,头发也少了点。”
又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闻涛刚离开,曾悦发现他的眼镜忘在桌上了,想去喊住他,不知怎么就有了迟疑,等她回过神来,追到走廊,人影都没有看到。
果然两天以后,他来了电话,要眼镜,说:
“那就这样吧,我请你吃饭。”
“为什么呢?”她在电话里咯咯笑道。
“你帮我省了几千块,我总要有一点表示吧。”
她答应了。
当他们在一个十分幽静的餐馆点完了菜,闻涛第一句话就是:
“你还记得你取笑我站在花前吗?”
“当然记得呢,我就没有见过那么傻乎乎的人!还知否,知否呢。”
话虽这样说,那时她拼命笑,可那个场景却有点深深地打动了她,以后别人一提起闻涛,她就自然眼前出现他一人独在花前。
她笑着问:
“你知道我们管你叫什么呢?”
“当然知道,不就是‘知否’吗?这并不错,人年纪越活越老,就发现弄不懂的事越来越多。”
“就像我父亲,现在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叹了一口气,“要是没有文革,你父母亲一定会活久一点。”
“起码会活得好一点,他们那一代人真是可怜。”
等了一会,曾悦说:
“我最近读了你的一篇文章。”
“是吗?那就鼓励一下我。”
曾悦嫣然一笑,说:
“那有你这样要表扬的,不过真的不错,起码没有了知否,知否。”
“别人可不是这样认为,有人认为我一天到晚在总结文革,不理解我为什么非要去谈那些叫人不愉快的事情。”
曾悦不以为然地说:
“那是一些孩子,不理解文革罢了。我父亲第一次犯糊涂,早上起来,见人就说:我的红宝书到哪里去了?快帮我找啊。不然今天工宣队要批判我的。
这一代人,永远都是不可能忘记文革的。”
这时菜上来了,吃了一会,闻涛说:
“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离婚?不要紧吧,如果你觉得我唐突,可以摔了盘子就走,我再想办法把你拉回来。”
曾悦笑着瞪了他一眼:
“你知道我不会摔了盘子就走,我要是走了,你就别想把我拉回来。那早过去了,你真的想听,我说就是了。”
“当然想,知道天下并不是我一个人倒霉,总是可以得到点安慰的。”
“那我就安慰一下你吧,我一天突然有了不该有的预感,在他的半夜打了一个电话,是一个女孩子接的。”
“你没有听他的解释?”
“当然听了,他说那女孩刚到,没有地方住,在他的客厅睡沙发。连谎都不会撒,才告诉我电话在他的床头。”
等了一下,又说:
“其实我们早就有问题,相处的时间太短,他出国前匆忙结的婚,我的签证又总是签不出来,他是那种耐不住寂寞的人。”
他摇了摇头,笑着说:
“我就最怕女人的预感,不审判,就把人给毙了。”
“你这么说,那是我的错呢?”
“当然不敢,还是应该等见面跟他谈一谈再说。”
“还是算了吧,东西破了,是不可能再还原的。我已经认命了,就这样一个人,也不错,少了好多烦恼。”
说完低下头去吃饭。过了一会,闻涛说:
“我知道你现在又有了一个预感,我也是那样的人,男人都是一样吗。”
曾悦笑着抬起头来,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于是他又说:
“你现在是不是又有了一个新的预感,我肯定会否认,但那是假的。”
曾悦那一下笑出了声,说:
“都不对,我现在预感你是因为害怕女人的预感而离的婚。”
“你的预感这一次可就完全不对了。我去了美国,发现我一个教中国古典文学的老师能找到的最好工作是在餐馆洗碗。改行我已经晚了。
我太太是个很不错的女人,就是个性太要强,她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我可不愿意成为她的累赘。”
曾悦发现他的目光有些迷离。

几个月以后,曾悦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他,而且还不浅。她从前一段婚姻走出来的时候,的确有点厌烦那些东西,别人跟她介绍,也打不起精神。
开始跟闻涛交往的时候,没有想得很多,只是觉得他们应该是很热的朋友,后来想他知根知底,人又有点老套,不会那一天怕跟他晚上打电话。
可慢慢地发现有点离不开他了,不在一起,就觉得时间难熬;在一起,就是飞快。每次分手的时候,就越来越感到惘然若失。
为什么呢,她也不知道,其实别人跟她介绍的有些人条件比闻涛要好得多。可能是别人不像他总有一种淡淡的忧郁,就像他们在一起的最高兴时候,他会突然流露出对将来向往却又感到未知,非常矛盾地交织在一起,砰然一下叫她心动,突然有了一种想呵护他的感觉。
也许女人天生的就是母亲;也许更简单,她就是忘不了那花前的少年,就在那一刹那,她不知道上天已经把她的心用红线系上,以前的所有,不过是铺垫,不过是要现在的她更好的接受她的命定。

一天晚上,曾悦怎么也睡不着,就走出门去。
外面一轮明月正独自高悬在天上,低头一看,却发现闻涛正站在一束束盛开的花前,在明亮的月光下,硕大的花瓣上却有点点的露珠,个个露珠上都有一个大大的月亮。
她好像一点也不奇怪,认为他就应该这样站在花前。他好像也不奇怪看到自己,只是笑嘻嘻地递给她一枝,说:
“这一枝难得比你还要漂亮。”
说完轻轻地拉过她来,揽入怀中,带着刚才看花的那种表情,要吻她。可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手中的那一枝花怎么枯萎了,转身一看,所有的花却都变得一样,心中大骇,这时清澈如水的月光已经混浊。
再一看闻涛,在时隐时现的薄雾中,仍然痴呆地看着花,她顿时急了,喊道:你不要再看了!却发不出声音,要走过去拉,却发现没有力气移动双脚。
眼睁睁地看着一团团白雾把他卷得越来越遥远,终于从梦中惊醒。
却再也无法入睡,干脆穿上衣服,她知道在这个小区有个小花园,里面种满了蔷薇。走到才发现,只有枯枝和随风起舞的黄叶。
自己是不是痴了,现在是初冬,哪里来的蔷薇,心中涌起莫名的惆怅,呆呆地站立一动不动,让深夜的寒风把她吹了个透心凉。

今天一上班,她就开始盼电话,虽然他们昨天晚上还去看了一场演出,可她有这个预感,那是很准的。
果然来了电话,要她晚上到他家里吃饭,于是她又有了一个新的预感,今天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闻涛的屋子收拾得非常干净,看得出看是精心准备了的,但饭做得是一塌糊涂,她知道他母亲就不会做饭,所以孩子没有一个会做的,只好自己来动手。虽然她也烦做饭,但不知为什么,却很高兴。
吃完了饭,闻涛说:
“咱们来打牌吧。”
她笑着说:
“你会吗?”
“你怎么就这样小瞧人,争上游还是会的。”
可马上发现他真的很厉害,自己不知怎么就老是输,看着他那个得意的样子,就气坏了。慢慢地她发现有点不对头了,当他气势汹汹打出一对老k,她把面上的牌拿开,底下果真是一个3。
可他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只是严肃地说:
“你那么认真,我一紧张,有时就爱出错。”
她又好气,又好笑,不禁地想:这个男人可不是看得那样老实,要把他盯紧点。在那以后,他就不行了,总是输。
当她打出了一对Q,看见他在犹豫,就笑着得意地说;
“你别又不小心出错呢。”
“那还敢出错,你已经快把我当骗子了,我打不起。”
“我就知道你打不赢我,就只好耍赖。”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他拿起了一看,说:“是姐夫。”然后站起身来,走到旁边接电话。她悄悄地拿过他的牌来一看,却看见一对老K。
她那一下就真正完全给感动了。
就在这个时候,发现笑嘻嘻说话的他突然变了口气。
“你放心吧,我明天来,你怎么变得这样啰嗦…….,我这里还有事。”
他挂断了电话,在对面坐下,但笑容变得勉强。
她不由地关心,问:
“出了什么事?”
“没有,没有什么大事。”
眼神依旧游离。她轻轻地摸着他的手,那手却冰凉。她缓缓地笑着说:
“没有关系,你慢慢地说给我听,我……我今天不想走了。”
他沉默了一会,还是没有看她,简单地说;
“那好,我去把客房收拾一下。”
她的手一下子就僵住,幸亏这时电话又响了,他没有看,就说:
“肯定是姐姐。”说完拿起电话走开了。
她那一下给打蒙了,只想走,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出来冷风一吹,才开始能想点什么。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明明在他的眼里看到了那种欲望,我是不是完全不能够理解男人呢?那怎么办呢?
她突然止住了脚步,想起把包忘了,钱和钥匙都在里面,必须得回去。好像出来时门没有带紧,趁他在接电话,赶紧拿了就走。
果然门没有锁,她轻轻地走进去,拿了自己的包,一转身,却几乎撞到了闻涛的身上。

他这时平静了一些,拉起她的手,说:
“我把所有的全告诉你。”
等他们一起坐到了沙发上,说:
“你大慨知道,我父亲从牛棚回家后,从身体到精神都垮了。后来有了癌症,更是把母亲快拖死了,他一夜一夜痛得不能睡,说胡话以为自己还在牛棚,只有母亲能安慰他,让他安静一点。
记得有一次他在半夜突然大叫:我认罪,我认罪,不要再斗我了。母亲赶紧轻轻地说:老闻,老闻,你不是在牛棚,你想想,有我在你身边呢。他就说:是啊,是啊,你在我身边,那肯定就不是牛棚。母亲又说:我们是在云南呢,在学校外面的河边。他说:是嘛?那我怎么看不到花?母亲说:你闭上眼睛,自然就看得到。
我那时不懂事,被闹得心里烦,心里想:总是要死的,不如早一点,何必这样拖累亲人。
上天肯定是不高兴我有这样的想法,于是决定看我能不能做到。
我那时已经机票都订好了,太太让我去美国前,一定要去做个身体检查,因为在美国看病很花钱,结果就发现了癌症。”
她问道:
“你就是这个原因狠下心来跟你太太分的手?”
他点了点头,
“她并不知道?”
他又点了点头,咬了咬嘴唇,有点艰难地继续说:
“我那时就决定,不能让老天失望。可不管怎样,既然到美国来了,那还是应该好好看一看。
于是我开车从东海岸到了西海岸,一路上却什么也看不到,就是不停的乱想,却什么也没想清楚。最后来到了旧金山那座著名的大桥上,想:就是这里了。
可我在桥上开了几个来回,就是下不了决心,可见死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或则说我并不是自己认为地那么勇敢。”
他第一次笑了笑,讲得开始流畅,
“我就安慰自己,做事还是要有点新意,干吗去抄人家的冷饭,做学问最忌讳就是这个。于是我就到了Tampa,这一回自己该没有借口了吧。
我在桥上停了车,站到了栏杆边,”
“你真的跳呢?”
他看着她,又有了平时那种机智,调侃的笑,
“当然没有,不然你哪可能还看到我。因为警察来了,给了一张罚单。我回到车里,看着罚单,突然大笑,真正的笑,感到从来没有的轻松。
我哪会还再乎什么罚单,我发现自己已经用不着再乎任何事,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不需要负任何责任,这不是天下的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吗?
虽然时间可能短了点,可有许多人活一辈子都没有这种机会。
我怎么可能就不要呢?”
他讲到这个的时候,眼里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温暖。她不由地想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从来就没有见过的坚强。

“于是我就回了国,发现能做的事也不是那么多。比如我不能去抢银行,也不能赚钱,那没有意思。
“能做的还是看自己喜欢的书,写写东西。当然好处也有,再也没有了顾忌,用不着担心别人的脸色。坏处就是被姐姐姐夫拉去做那些该死的治疗,好在母亲已不在了。
再后来就遇见了你,上天莫非是怜悯我?事情就变得简单不过了,想做的事就是看到你的笑容。
我最近身体感觉很好,心情更好,我认为自己肯定已经好了,”他苦笑了一下,“没想到是别的原因。”
“我昨天做了一个全面检查,情况好像不错,就想今天把你约来,跟你…..谈点重要的事情,我总要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
可就在刚才,我姐夫,也是给我看病的医生,打电话告诉我要我明天还必须去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
“进一步的检查未必就一定是坏的结果。”
“我姐夫那人我还不知道,我一听那口气就什么都明白了。我姐姐后来又打来电话,姐夫把实际的结果跟她讲了。”
“那肯定还是有希望的,你不应该这样的悲观。”
“恐怕没有,没有用的,我实在太累了。”
等了一下,淡淡地说:
“这样不见得是坏事。一下子什么都有了,过了一会又告诉你这不过是幻觉,这样折腾真叫人受不了,想开点,人不都有谢幕的时候。”
他突然抬起头来,满脸都是真正的笑容:
“不过我真正感谢你,真的,你给了我一段这么好的时光,让我又年轻一次,真正爱一回,怎么都值。美好的幻觉也比没有的好,况且还是那样的无限美好…..”
她再也忍不住了,用手轻轻地摸着他的脸,感觉到了彼此的泪水。
他又继续说:
“前提是你必须跟我一样把这当成幻觉。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我不会带走你的笑容的,是不是?这不是我的错,我也毫无办法。”
她泪流满面,什么也说不了。
他们就这样坐着,低着头坐着,一声不作,时间已经停止。

等到她止住了泪水,轻声问:
“你还爱你太太吗?”
他抬起头来,幽幽地看着她:
“我原来不知道,现在我当然明白了。”
又低下头去,喃喃地说:
“这不能完全怨我,是你不应该有那样的笑容。我试过,但我做不到。况且我那时认为自己能让你永远保持这样的笑靥。”
等了一下,她有点迟疑不决地问:
“你现在也打算一走了之?”
他这次抬起了头,笑得十分坦然,却没有看她,目光好像看着无穷远的地方,轻轻地说:
“你想我还能做什么?”
她的心一下子就像给什么东西碾碎了,她以为自己知道这个滋味,可万万没想到,这一次会这样叫人根本就无法忍受。
自己应该怎么办呢?自己有他那么坚强吗?她一点也不知道。
就听到他还是轻轻地吟道:
“知否?知否?应是红肥绿瘦。”
然后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她,满是欣赏,却带着些寂寞,一点点迷茫。
这一下使她回到很多年前,仿佛又看见了一个痴痴的少年,穿着件洗得泛白的军装,独自一人站在一排破旧油毛毡的房前,在依稀的晨雾里,呆呆地看着那束粉红的蔷薇,也是这样的目光。
但却恍如隔世,宛如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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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惠千我 回复 悄悄话 太小资了!写得却十足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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