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林

白林,女。2002年开始在文学杂志上发表作品。已发表作品:〈魔鬼的彩带〉〈假如镜子能说话>〈安妮的丈夫〉妮
正文

《碎冰》连载一个偷渡女和大学教授的爱情故事91

(2009-02-19 14:42:46) 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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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答应!”

这个在山林里长大的年轻女人只这样叫了一声,然后又沉默了。巧的是此刻她居然有着和他同样的感觉!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树那样被锯断了,可她想不出自己属于哪一段?如果她是连着根的那半截,那么日后或许还有存活的可能。如果成了失去根基供养的那一截,没有了土壤,她将很快枯死。

“你要赶我走吗?”她用手背抹着眼睛伤心地哭了,“你要我嫁给别人?可我都跟你睡过了,我是你的人,我怎么再去嫁人啊,谁要我呀?谁要个不清不白的女人呀……”

昏暗的灯光里迸裂着血花般的光影。是他犯了一桩不可饶恕的过错吗?他和她有过肌肤之亲,就在几周前,他的体液如同喷泉一般在她体内奔腾过。他曾经用斯美塔纳那首《我的祖国》里的小溪来描绘过这奔腾的液体。这是在他指挥下的小溪,是他的千军万马,带着他的欢乐,他的号角,多么嘹亮的A大调啊!他相信这是银铃般的神曲,经过无数的山峦屏障,终于抵达了生命之旅所向往的地方。然而,此刻他不能不怀疑自己了,他怀疑他对爱情的真诚,怀疑自己在犯罪,怀疑他的智慧不能为她设想将来,他甚至怀疑他的小溪再也无法吹响孕育人类的号角!

哈!骗子!流氓!他在心里咒骂自己,我恭贺你还知道你的错!认错吗?对桂花,你连认错的资格都没有!那么,忏悔吧!把你说过的话收回吧,把那张机票撕毁吧!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事!

可是他的身体并不听取他的咒骂,他的腿和脚都开始移动了,他来到了墙边,在那儿重新跪下,然后,把他的头往墙板上狠狠撞着……

“我该死!该死!”

这撞击跃过了多少凄美的景物,一首哀伤的情歌,一池碧绿温热的水,几根水里的血丝,一段淡紫色的疤痕,一个快感中的静字……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如此激烈地责备过自己。最初她被吓住了,以为这不过是哪个天神随意施加给她的一个梦幻。她可以无视它,可以扭转身去不理它。只消等他把话收回去,什么就都过去了。但是,从那面墙上发出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可怕,就像铁器砸进血肉之躯那样,这是人被钉上十字架的声响,是生命遭受着凌迟所发出的声响!她无法忍受这样的声响,她的神经发抖了,她怕他就此不会停了,怕他生出了寻死的念头……

“你干什么!”

她向他冲过去,犹如一位母亲那样把他的头搂在怀里。那颗苍白的脑袋再次深埋进了她的乳沟里。他是个在乡里长大的孩子。乡里的孩子奶断得晚。他记得母亲跟他说过,一岁那年他还与其他兄弟抢过母亲的奶头。现在,他跪在地上,仿佛犯错的臣子跪在他爱慕的女王面前告饶那样,没有哀求,没有哭泣,只是伸出双手,用他十个粗犷平整,充满了呼风唤雨般魔力的指尖,捏住了她的胳膊,摩挲着,把他所有的魔力全部施加在了她的双臂上,使她的勇气随同他的魔力变得越来越坚强。

在我和高文芳之间,她在心里大叫着,他到底还是挑了他的前妻!既然他爱的是高文芳,为什么又说爱的是我呢?姥姥说过,男人要你的时候什么好听说什么,一旦他不要你了,他能找出几百个理由说他对你不合适。可这一切他做得也太真了。如果兰芳不得那个要命的白血病,他已经和我结婚了,不是吗?

她的不幸就在于,她仅有的那点判断力,无法阻止她非得听到他亲口说出这话不可。而在另一方面她又害怕得到证实。如果他不再爱她了,她能拿出离去的勇气吗?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后来,他们的身体开始有了一些移动,不再是他挨着那墙板了,而是她的背紧紧地抵在了墙上。她把双臂平伸开,仿佛钉上了十字架。而他呢,仍然埋头跪着,只是把他带着魔力的双手,无限依恋地渐渐移到了她的乳房上。她的身体如同上刑似的在发抖,她不得不死命地贴着那墙板。只是,无论她怎样挣扎,都不能使她的身体产生回天之力了,那十个指尖的魔力已经势不可挡了。

“我只要你一句话,”她屏住气,带着胆怯和一丝侥幸的目光望着他,就像走上断头台的人望着屠刀那样绝望惶恐。

“你到底爱不爱我吗?”

“你是我在梦里见过的妹妹!”

说不出这声音里聚满了多少从未有过的力量,但它受到了牙根的阻碍。巧的是,这力量竟使她的侥幸微笑了,以至让她又问了一句。

“那么,你说你爱我,你要和我结婚,这全是假的?

他没有做声。他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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