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入大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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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秘鲁——瓦卡契纳(Huacachina)篇

(2007-04-01 17:09:01) 下一个


3.     
何塞的故事——瓦卡齐纳(Huacachina)篇

    白天很长,黑夜太短。张三好像刚睡着天就已经亮了,窗缝里透进来的阳光竟有几分炫目。看下表已经六点,想到车七点就来,她决定起身。出门去梳洗,发现院里昨天那张桌子边坐着个男人,跟张三问了声早。她没带眼镜,看不清是谁,淡淡地应了一声,等洗完澡戴好隐形才认出那人正是何塞。张三纳闷:不是说七点吗?他颇有几分羞涩地解释说,他下午要去Huacachina接一个朋友然后晚上赶到Nazca,问张三从Islas Ballestas返回后要不要和他一起去Huacachina,之后再赶到Nazca。张三想她去Nazca的车票已经买好,还是算了吧。何塞说没问 题,他可以帮她把票退了,剩下的事情张三就不用管了。她想了想也就答应了,他拿了车票然后离开。

    七点的时候,一辆中巴停在了门口。车沿着海岸开,腥味很重,晒得黑黑的导游一会儿西班牙语一会儿英语,张三很困,一句也没听进去。清晨的海边因为游人已经很喧闹了,一种叫Pelican(鹈?)的鸟也不惧人,在海滩上闲庭信步,几个八九岁的孩子手里握了几尾小鱼,随便一条往空中轻轻一抛,大鸟张开翅膀去抢食,游人则忙着拍照,等歇下了,小孩就跟在后面不依不饶地要钱。张三坐在一边的石头上打量这一幕,心里不免几分又好气又好笑。

    好不容易轮到他们这一拨游客了,张三上了小艇,穿上救生衣,挨左侧坐下,导游坐在她旁边。跟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认识何塞?她愣了一下,说是。他颇有点意味深长地笑了,张三不禁有点恼火,却又不好说什么,忍了忍也就算了。从未与太平洋如此亲近,即使在旧金山的时候,也只是观望并未曾触碰。想起娃娃的那首《飘洋过海来看你》,自己也算是跋山涉水、飘洋过海才离这些岛屿如此之近吧。海不是梦想的那种忧郁的蓝,是一种阴阴的绿,透出点沁人心脾的凉。她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看海,是在青岛,那时候身边有喜欢的人,不自觉地有一点恍惚。恰巧有群鸟排成长队从水面掠过,只是瞬间,扯着她的心尖悠悠地颤。小艇在靠近岛屿 的时候,浪明显地大了起来,有水珠溅在唇角,轻轻一舔,咸!寸草不生的岛就在眼前,岛上黑压压地挤满了企鹅以及PelicansCormorants (鸬?),当然还有数不尽的Peruvian Boobies。一些冒出水面的岩石则被海狮牢牢盘踞,浪打到岩石上空空作响。来自听觉、嗅觉、和视觉的冲击是一种淹没人心的力量。张三最喜欢的是海狮的叫声,慵懒中带着志得意满,一幅爱谁谁的混不吝样。小艇绕岛一周打道回府。

 


    何塞已经在住处等她了。她收拾完行李,两人叫了辆出租车载他们到路边去等过路车。日头很毒辣,出租车司机也不着急走,三个人就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张三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何塞不抽,她和司机一人一根,司机抱怨太淡,张三笑笑不说话,是啊,她抽的是ultra light。还没抽完,车来了,她狠狠吸了一口才上车。在车上,他们互换MP3来听。听了一会儿,何塞好像兴趣缺缺,说中文歌好闷。突然又嚷嚷开说:这歌不错。张三接过来一听,是王菲的《当时的月亮》,她仍然只是笑笑。她在激烈的拉丁音乐中睡去。到Ica再换车终于到了Huacachina
 

是静静沙丘包围下的一面湖水。岸边是棕榈,是凤凰,红红绿绿的衬着漫无边际的黄沙煞是好看。何塞的朋友在这儿开有一家不错的酒店,两人在酒店的餐厅胡乱吃了点东西约好再见面的时间就分道扬镳。张三独自游逛。有少男少女在湖里嬉戏,他们也不换泳衣,就是那种日常的装束就下了水,那样的青春浪漫、恣意妄为,张 三竟是有几分眼红了。她缓缓爬上一个沙丘,有一群人在摄影。拍照的、打光的、补妆的……忙得不亦乐乎。中心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女孩,一袭百衣,五官浓烈,身 姿曼妙,长发飘飘,非常漂亮。张三最爱看帅哥靓女了,在旁边呆了半个多小时。之后回到湖边,找一棵棕榈树靠着,拿出本书,并不起劲地读着。


 


    待日头渐弱,她搭何塞朋友的沙漠车又回到了沙漠。滑沙的人很多,又正是日落时分,虽没有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美景,却又是另一番的别致。她大抵还是累了,终放弃滑沙,和何塞两人在日落中的沙漠里静静地聊天,于是听到了何塞的故事。
 

何塞4岁的时候父母离异,母亲去了华盛顿,父亲另起炉灶,却没一人愿意照顾他和年仅两岁的妹妹。最后是一个远亲收留了妹妹,而年迈的祖母则留下了何塞。他跟着祖母去了一个偏远的山村,日子贫困却也是被人当宝一样地疼着。他11岁那年,祖母去世,繁华世界,有亲人,却似没亲人,他开始了独自谋生。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个养鸡场,他负责喂食、收集鸡蛋,甚至还包括给鸡打针。秘鲁的学校就跟工厂似的,也是三班倒。他选择了晚班。他说那时候,他每天早晨5点起床, 做好一天的饭,搭两个小时的车去养鸡场,一直干活到下午3点,再搭车赶到学校上课,每天回到家都是夜里12点了,这样的生活一直过到15岁,他独自又回到 到他出生的地方Pisco。他开始在餐馆做服务生,顾客多是欧美人士,可他只会说西班牙语,于是他开始向他的顾客学习语言。他说那时候,点菜单子的背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单词,英语、意大利语、荷兰语、法语、德语,每天下班之后他还得花很长时间来记当天学到的东西。有的顾客被他打动,给的小费也甚为可观,曾 有单身食客甚至给过100美元的小费。因为语言的积累,他决定去做旅游,并做得风生水起,甚为了得。他的母亲这时候联系上了他,让他前往华盛顿,但他拒绝了。他说这辈子只有一个母亲,就是他的祖母。18岁他上了大学,学的是计算机,工作也越做越顺,慢慢有了一点点钱,但工作也越来越忙,两年后,有去巴拿马和阿根廷的做旅游的机会,他终于休学。1年后重返秘鲁,和他的秘书结了婚,在IcaPisco各买了房子,把一位姨接到身边替他照顾家,很快他们有了一 个女儿,生活也许就这样了,他动上了重回校园的念头,哪料想世事如棋局他遭遇了离婚,女儿跟了他。于是洗洗牌从头再来。他给我看他的手机, wallpaper就是他女儿的照片,大大的眼睛很可爱的样子。夕阳里听他低沉的声音将故事娓娓道来,眼里有悲没有怨,有希望又似乎有疑虑,而张三只是把头偏向一边,偷偷抹去涌出的一滴泪。她不禁有点恨自己,为什么总是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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