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资料
正文

司马非马:《最后的刺客》(10)

(2007-02-06 17:42:48) 下一个

司马非马:《最后的刺客·专诸》(10

 

§5 (2)

                                                           

潇潇子独自一人在船上喝闷酒的时候,公子光进了郑姬的绣房。“怎么?那蟋蟀汤真的见效了?”郑姬见公子光这时分摸进绣房来,不免一丝惊喜。据说蟋蟀有壮阳之效,既然郑姬这么问,可见这“据说”由来已久。 

公子光尴尬地笑了一笑,说:“好像有点儿,不过还不成。我来是要同你商量件事儿。”

郑姬失望地叹口气道:“什么事儿要同我来商量?”

公子光说:“伍子胥来了。” 

郑姬不答,对着铜镜,偏着头,用手理理金钗,等着公子光说下去。懂得如何调理男人的女人显然不止潇潇子一个,郑姬也是个中高手,她知道如果不端起点儿架子来,男人只会把女人的话当做耳旁风。 

公子光说:“我听说你爹对这人赞不绝口,所以上次出使楚国的时候,特别去拜访过他。如今他来投靠我,你想我应当怎么办?”

郑姬撇嘴一笑,说:“投靠你?别那么不自量力了!他伍子胥一心一意要灭楚国、报父仇,你能替他办得了?他不过是想通过你投靠吴王罢了。”

郑姬这话,让公子听了不怎么顺耳。他有点儿生气地说:“你犯不着这么挑拨字眼儿,反正他现在投靠的是我,不是吴王。我要是不引见他,他见不见得着吴王还难说!”

郑姬说:“你不引见?他伍子胥可是有贤能的名声在外,你难道不怕别人说你妒忌贤能?”

公子光捋须一笑,说:“妒忌贤能?笑话!你就知道他伍子胥有贤能的名声在外,难道就不知道我有礼贤下士的名声在外?我不想引见他,不过是想把他留给我自己。同妒忌贤能风马牛不相及!”

“你自己?”郑姬又撇嘴一笑,“你以为他这种人会满足于做你的家臣?”

“家臣?当然不是家臣。”公子光也笑了一笑,不过没有撇嘴。他认为撇嘴是女人的坏毛病,男人绝对不可以效仿。

郑姬问:“不是家臣还能是什么?”

郑姬这一问令公子光一惊,心中暗道:我怎么嘴上这么没遮栏,险些儿说漏了嘴!慌忙支吾道:“伍子胥这种人才,哪能用做家臣!我只是想拜他做个师傅,遇到疑难的时候,好有个人讨教。”

郑姬白了公子光一眼,不以为然地说:“他现在大仇在身,哪有心思当你的顾问?你要是不及时引见他,他早晚会找别人引见,那时候你就会多了个对手!”

公子光听了,捧起郑姬的脸,对着郑姬的嘴亲了一亲,连声说:“有眼光!有眼光!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人的致命弱点之一,在于经不起捧,聪明如郑姬也在所不免。经公子光这么一捧,郑姬不觉飘飘然,把应当摆摆谱儿那一招忘得一乾二净,不待公子光发问,就自己主动献策说:“你不仅要引见他,还得预先做好引见他之后的准备。”

“什么准备?”公子光见郑姬中了他的圈套,就越发装傻。

郑姬说:“他见了吴王,自然会请求吴王起兵侵楚。你能不预先防着点儿?”

公子光继续装傻,说:“他请求吴王侵楚,同我有什么相干?”

这一回,他装傻装过了头,被郑姬识破。郑姬发一声冷笑,说:“你装什么傻?吴王早已有心侵楚,可能经不住伍子胥这一求。吴王要是拿定主意侵楚,极可能叫你去打头阵。赢了,是他吴王的福气。输了,是你公子光的霉气。怎能说同你不相干?”

“那依你说,我该怎么办?”公子光问,这回不是装傻,他的确没有主意,否则,就不会来找郑姬。

“你难道不会说:侵楚的时机还不成熟,伍子胥一心一意要替他父亲报仇,以致利令智昏,咱吴国犯得上同他一样发傻吗?”郑姬说。

公子光听了,只用手捻胡须,却不开口。半晌之后,方才慢条斯理地问:“我要是这么劝阻吴王,伍子胥难道不会恨我?”

郑姬略一犹豫,说:“伍子胥是个明白人,我爹不会看错。”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公子光问。

“什么意思?”郑姬反问。反问过后又自己回答说:“意思就是说伍子胥会猜得透你的心思。”

我的心思?郑姬这话又令公子光吃了一惊。心中暗想:难道我的心思早已叫郑姬看透?郑姬看出公子神色慌张,淡然一笑,说:“看你紧张的!我不过是说,他伍子胥会知道你只是想把他留给你自己用,没有别的意思。”

公子光趁机顺水推舟,说:“可不是么!能有什么别的意思!”

 

公子光按照郑姬的主意,没过一两日就把伍子胥带去见吴王僚。伍子胥果然力劝吴王僚兴师灭楚,吴王僚果然心动,皆如郑姬所料。不过,吴王僚没有马上召公子光去打头阵,见过伍子胥之后,他先把把公子掩余、公子烛庸召来,问道:伍子胥劝我兴师灭楚,你两人意下如何?掩余说:在边境搞点儿小动作,蚕食一两座城邑,我举双手赞成。至于大举入侵嘛,我看还得慎重,千万不可造次。吴王僚说:理由呢?掩余没来得及开口,烛庸抢先道:理由?这还用问!不是明摆着吗?楚国地方数千里,带甲数十万。想要一朝灭之,谈何容易!吴王僚不悦,白一眼烛庸,说:你急什么?我不是还没问你吗?等我问的时候你再开腔还来得及。烛庸说:好!好!算我没说。说罢,抬头看天花板。掩余见了,笑了一笑,正要启齿,却又被吴王僚抢了先。吴王僚说:依我之见,国之强弱兴衰,在德不在兵。楚王昏庸残暴,纵有地方数千里、带甲数十万,难道不是外强中干?吴王僚这几句话,句句针对烛庸的话而发,显然并没有把烛庸的话算做没有说。 

吴王僚说完,咳嗽一声,等着掩余与烛庸的反应。不料,二人都不则声。吴王僚只好自己反问:难道不是?反问完了,用眼睛向掩余与烛庸一扫。这一回,掩余有了反应,他扭头看烛庸,见烛庸仍然盯着天花板,没有抢着开口的意思,于是不紧不慢地说出这么几句话:楚王同太子抢媳妇,虽然庸,却还不到昏的地步,至少比蔡景侯与儿媳妇通奸高明多了。楚王杀伍奢父子不以罪,虽然残,但所杀不多,也就两个人,也还谈不上暴,至少不能与楚灵王的滥杀无辜相提并论。总之,楚王虽然无道,却还没到众叛亲离,军心瓦解的地步。吴王僚听了,想反驳,又想不出什么好理由,于是冲着烛庸说:喂!你的意思呢?该你说话了,你又偏偏不开口。烛庸仍旧望着天花板,说:我的意思已经说过了。你怎么不把公子光叫来,听听他怎么说?吴王僚说:我已经遣使者叫他去了,不过想在他来之前,先听听你两人的意思。掩余听了,捻须一笑,说:你两人什么时候都成了公子光的信徒?烛庸也捻须一笑,说:我看你还真有些呆!听听他说什么,并不等于言听计从,照他说的去做。掩余说:伍子胥是公子光引见的,他难道还不是同伍子胥一个鼻孔出气?他会说什么,还用得着问吗?吴王僚正想回话,使者上殿,禀告公子光已经到了。 

公子光登上殿堂,看见公子掩余与公子烛庸,笑道:哈! 你两人先来了。看来这先锋之任是轮不到我了?吴王僚说:你瞎说些什么呀?什么先锋、殿后的,谁说要打仗了?公子光一脸诧异,说:伍子胥难道没有劝你去灭楚国?吴王僚鼻子里亨了一声,说:伍子胥是谁?难道他是天子不成?他说什么,我就得听?公子光笑道:天子的话,如今有哪个诸侯肯听?不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不是早就有意灭楚吗?如今得了伍子胥这么个内应,怎么会不拿定兴师的主意?烛庸说:伍子胥算什么内应?不要说他在楚国时既不领兵,也不执政,如今他在逃,他能帮得上什么忙?公子光说:说得好!我也是这么想。可是伍子胥回去对我说,吴王对他极其赏识,说什么得他这内应,何患不能灭楚!可见你 我的想法,并不合主公之意。烛庸听了,扭头问吴王僚:你真这么对伍子胥说过?吴王僚说:伍子胥虽然在逃,毕竟深谙楚国国情。况且楚国上下都知道伍奢、伍尚死得冤枉,如果叫他去打头阵,以报仇雪恨为名,必然能够势如破竹。怎么就不能视之为内应?公子光说:烛庸一贯同我唱反调,这次却与我不谋而合。我不认为伍子胥能帮上什么忙,搞不好还会帮倒忙。此话怎讲?问这话的不是吴王僚,是沉默了好半天的掩余。伍子胥是你推荐来的,你怎么好像在拆他的台? 

公子光笑了一笑,说:实不相瞒,引见伍子胥,我至少有七八分私心。听见公子光这么说,掩余略微一怔。烛庸却在暗笑:引见伍子胥,你有七八分私心?你什么时候不是全心全意地替你自己打算?吴王僚问:什么私心?你倒说给我听听看。公子光说:伍子胥有贤能的名声在外,他求我引见,我要是不肯,你难道不会怪我嫉贤妒能?吴王僚说:你难道不相信他有真本事?公子光说:也许有,也许没有,一时还看不出来。不过,我想他报仇之心过切,难免利令智昏,把楚国说得不堪一击。我不是说咱灭不了楚国,也不是说咱不能用伍子胥,我的意思不过是说,时机还不成熟,咱得有耐心等。吴王僚听了,略一思量,说:你这话倒也不错。你们俩怎么想?吴王僚口中的“你们俩”,自然是指公子掩余与公子烛庸。烛庸装做没听见,掩余说:我两人的想法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么?吴王僚问:没有什么改变?没有什么新想法?公子掩余与公子烛庸都没有开腔的意思,于是吴王僚转头问公子光:那你说我应当怎样处置伍子胥?先给他个闲职供养着再说?公子光略一思量,说:这主意不错。不过,主公给他个闲职,他可能会错意。如果他当真会错意,反而不美。不如我先养他作个闲客,等到灭楚的时机成熟时,主公再戳拔他不迟。吴王僚点点头,说:这主意不错。那么,……吴王僚还没说完,烛庸插嘴说:这主意是不错,只是不知道你是有七、八分私心呢?还是全是私心?公子光笑了一笑,道:就算是公私兼顾吧!

[ 打印 ]
阅读 ()评论 (0)
评论
目前还没有任何评论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