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月

良辰静夜心无尘,对花倾情恨有身。已知飞红无悔意,手把枝头数青春。听风已见羽展翅,荆柯摇曳相握云。明朝踏马随君去,来生相逢笑颜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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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的爹亲娘亲》十、俺爹的那辆“老德国”

(2006-12-21 08:32:49) 下一个

经过那次惊险的黄河之行,娘终于见到了姥娘,她一下就扑到姥娘的怀里痛哭起来。姥娘在床上躺着,娘拽过俺,当时俺刚会蹦单字儿,竟一下子叫出了拗口的“姥娘”,让姥娘又惊又喜,那病好像好了一大半。俺娘仨在姥娘家住了近一个月,直到姥娘的病情完全稳定下来,娘才带着哥和俺往家走。回家是绕了远道,再也不敢过黄河了。那次花钱很多,回到家,娘身上只剩下两毛钱。

俺家所在的县城很小,以前是一个镇公所。俺就家住在县委大院,那大院在小城的东南角,以前是一个大地主的大宅院。四四方方的院落,周遭三、四十间都是青砖灰瓦的房屋,中间是家族的大祠堂。建县以后新来的建设者们几乎都把家安在了那儿。

俺家住在靠大门的右手,一间极大的北屋,摆着三张以上的床,还有爹娘从东北带来四口花纹美丽的水曲柳木的箱子。外间是个极小的屋子,盘上了锅灶,娘又隔出一块儿来当杂物间,门外又垒了鸡窝。

娘和其他的家属们也在县新建的食品厂有了正式的工作,她每天把我送到旁边的老婆婆家,自己去“建设社会主义伟大中国”去了。想来那是娘最惬意的一段日子,有独立的人生,有幸福的家庭,丈夫工作顺利,孩子健康成长;就是姥娘的病也完全好了,来信说不久也可以再来俺家帮忙。

那时俺爹有一辆德国造的自行车,俺们都叫它“老德国”,是俺爹以前打仗时缴获的战利品。“老德国”是俺爹的宝贝,也是俺家最值钱的财产。车子高高大大,结结实实,多少年都不坏。就是这辆自行车给我们家带来实用和方便,也给我们家带来灾难和不幸。

俺爹经常骑着这辆“老德国”下乡工作。那时俺年幼,最愿意缠磨俺爹,为的是坐车观风景。爹疼俺,专门在车前梁上绑上厚厚的棉垫子,那样俺坐上去就不硌得慌了。有一次爹带俺到最远的乡镇去,回家的路上下起了瓢泼大雨,四野都是大田,没有避雨的地方。爹把他的草帽给俺戴上以避风雨,自己冒雨骑车。爹说当时雨点子又大又沉,把草帽都砸弯了。草帽大而软,整个地包在俺身上,像个小刺猬。“那回把闺女吓坏了,光叫‘爸爸,俺看不见了!’”俺爹现在提起这事儿,还觉得当时俺的样子很好笑。可是俺却感到爹对俺那沉重的无私的爱。

俺家所有的人都抢着骑这辆“老德国”,娘上夜班要骑它,大哥用它练习,买米买面买菜,驮水驮柴驮人,邻居也经常来借用。俺爹骑着它,和同事们建成了县里第一条通往外界的柏油公路。

“老德国”第一次“做坏事”是把俺的脚踝弄坏了。有一次爹带着俺和二姐去买东西,回来的时候不知二姐犯了什么别扭,她不要坐后座了,非要坐俺前面梁上的“御座”,于是俺姐俩调换了位置。可是第一次坐后面的我对于那粗铁棍儿编制成的后座十分陌生,两条小腿儿又很短,够不着车轱辘轴那突出的可以搁脚的地方,于是俺就照着可以保持安全稳定的感觉夹住后座……正当俺爹骑上车子奋力往前蹬,二姐高兴地大笑的时候,俺却在后面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爹连忙下车,只见俺的右脚整个地插进车圈里,圈上的铁丝把俺脚踝上的肉肉像刮刀一样整齐地刮下来,鲜血淋漓,露出森森的白骨。爹的心疼就别提了,赶紧带着俺往医院跑。不久娘也赶来,娘在医院里就开始数落俺爹,又打了俺姐。爹说怪不得他觉得骑着费劲,像下乡时车圈里沾满了泥巴。俺小时候像个小猪一样特别胖,肉多。娘说那时看俺整个小腿的肉几乎全刮烂了,但是俺越长大疤越小,现在就留了一个淡淡的拇指大小的疤,还不耽误穿长裙子。

第二次“老德国”给俺家造成了灾难。俺娘骑着它上夜班,路过县肉联厂门口时,被看门的狗追咬,娘一慌,从高高的车子上摔下来,正好摔在路旁修路的石头上,娘的右大腿摔断了。

从此俺家就进入了历史上最悲惨的一段日子。娘在病床上整整躺了两年。娘千恨万恨,最后恨到这辆“老德国”身上。娘怪罪这辆自行车太过高大,太过笨重。娘说要不是它太高我就不会摔这么重,要不是它太沉,我就能骑的快而甩掉那些恶狗。其实那自行车是按照德国人人高马大而设计的,不适合咱们东方人瘦小的身躯。俺爹的个头高,身体也壮,骑它还不觉得,娘骑它就有些不合适了。娘对它“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看见它就掉泪,就骂它。最后爹只好把它卖了,后来又买了辆“凤凰”牌的国产车。

这辆车如果“活”到现在,一定是件了不起的古董,它的价值不一定亚于一辆昂贵的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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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忽过客 回复 悄悄话 我小时候也被自行车夹过脚踝,据说还不止一次。有一次我记得是晚上,我坐在前座,也是刮得可以看见骨头了。惨呀!不过现在也只是淡淡的疤,是不是小孩子恢复得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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