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手天使

生命中的缺口,仿若我们背上的一根刺,时时提醒我们谦卑,要懂得怜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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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之梦(二)

(2006-10-20 14:44:46) 下一个

                                                                        莱茵似梦

        终於,我们自由了。 

        七月二十五日,我和波扬从BREMEN搭火车来到了法兰克福市郊位於莱茵河谷的小镇RUEDESHEIM。
       
流连于小镇里青石块铺成的巷道,黑瓦白墙,刷成朱红色的德式传统建筑的木制结构沿着白墙直伸到房屋的尖顶。每一个窗口都开满鲜花,每一扇门前都盘绕着玫瑰花藤和碗口粗的葡萄藤。抬起头,层层斜屋顶中耸立着钟楼和教堂尖细的塔顶。天与地都似水洗过般的清洁。
       
走出小镇,走在满山坡整齐排列的葡萄藤架中,莱茵河在谷底哗啦啦地流淌着,河面宽阔,水流湍急,碧清的河水泛起阵阵雾霭。
       
把我从梦中唤醒的是我们登上的这艘游轮。除了这个现代化的怪物,整个莱茵河谷完美地保持着数百年前的状态。游轮顺流而下,两岸山坡上漫山遍野的葡萄园,时隐时现,一座又一座山峰,顶着童话里的城堡--厚墙围绕,高高的塔楼,尖尖的塔顶,似有流云萦绕。
       
恍惚中,波扬握住我的手,指着莱茵河转弯处的一块岩石说:那就是Loreley。Loreley!那个被情郎背叛后,用她绝美的歌声将过往船夫引向死亡的凄艳妖女。我一点儿都不怀疑,她依旧坐在那儿,妩媚地梳着她的长发,吟唱着。
       
我听到波扬因激动而略带颤抖的声音:莱茵水仙就住在河底,她们会乘着水雾升到河面上来。望着波扬天真兴奋的幸福笑脸,我想起了一位德国诗人的感慨:
       
大不列颠人占领了陆地,
       
西班牙人占领了海洋,
       
我们德国人,占领了梦想。
       
指着莱茵河畔的小树林,我对波扬说:你看,那个顶着蓬乱头发,满脸严肃地散着步的健壮男人,他将成为永世不朽的音乐家。

                  
                                                遥远的故乡 

        再一次坐在火车上,前往位於南部省份BAVARIA的BAYREUTH城。
       
车窗外急速掠过丰腴的土地,一群群披盖着深绿似黑密密森林的山峦,一片片舒展着油亮厚实青青牧草的牧场。
       
转头望着正在计算着火车将晚点近两分钟的波扬,我的心里忽然嘹亮地响起黄土高坡,不记得是那位女歌手的声音,也不记得确切的歌词,可它就那样高亢苍凉的回响着,竟让我受了小小的惊吓。再次望向窗外,歌声渐渐远去,它不属於这片看不见一块秃岩与焦土的土地,属於这片土地的是雄浑壮阔的交响乐,是墨绿的森林在风里的歌。
       
我对波扬说,我读书时,一年总要坐上几次火车,如果火车只晚点一个小时,我一定是当它提前到达了。波扬当我开玩笑,摇头笑着不理我。我自顾自地继续说,我曾经的一个梦想就是和我的爱人一起,坐在火车上,到哪里去是不管的,最好永远不要停下来。波扬握住我的手,轻轻摇了摇。
       
我的这个梦想该是来自年少时一个人坐长途车去寄宿学校时的孤独吧。十几岁的我满腔委屈地到了学校,才发现来自乡村的同学,无论男孩还是女孩,每人都要从家里背几十斤粮食,送到学校的厨房去换成饭票。而我,只是带着钱和粮票罢了。这些家境贫困的少年,吃着自己从家里背来的粮食和从家里带来的一大桶油泡咸菜条,挑灯读书到深夜。
       
我同波扬谈起过我的如<<简爱>>中的教会学校一般的高中生活,波扬自觉幸运,他的高中生活是追在女孩子的屁股后面渡过的。
       
波扬依旧握着我的手,那样亲近。我们可以日夜相偎,白头偕老,但在心灵深处的某些角落,我们将永远那样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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