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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水稻田---写在上山下乡30周年 (二十五. 平淡的日子里)

(2006-11-21 21:46:01) 下一个
二十五.  平淡的日子里

 插秧过后,农活一切如故。柱子今年不去扒秧除草了,生产队安排看管青年点的菜院子。去年来了这么多的知青,吃菜问题需要认真解决,队里把一大块水田改为菜地,给知青种菜用。老知青了,队里在农活分配上也会适当照顾,看菜院子就没有那么累,自然也不会那么挨饿了。
 这里是盐碱地,即便经过了灌水冲刷改良,呈沙状的土质仍然发硬,蔬菜总是长得不太好。柱子不会种菜,种的时候全体知青出动,需要除草了也是全体出动。看菜园子基本就是看着,注意不要让周围人家的家禽把菜给糟蹋了,每天拿着一竿梭标在地里转来转去,看见菜园子里有鸡鸭就赶出去。家禽就是家禽没有记性,按倒了葫芦瓢起来,这边的赶走了那边的又过来,小小的菜苗哪能经的起家禽这么轮番的清剿,也是主人有意放出来不管。
 与同住一起的知青认真商量对策之后,柱子临时借了一个胆子,决定杀一儆百。实际上也不能完全说是为了儆百,主要还是想借机犒赏自己,反正这周边的人家不是属于自己生产队的。每天有那么多肥鸭子在眼前晃来晃去,实在太诱惑人了。抓回去一只解解馋,除了主人知道少了一只以外还有谁能知道。你把鸭子放到人家地里,丢了也活该倒霉,哑巴吃黄连吧。主意打定之后,柱子挑了一个周围没人的机会,啾准一只肥鸭抡起了梭标。几下过后,见那倒霉的鸭子紧闭双目纹丝不动了,柱子把它藏好,准备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前来取走,说是惩罚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干哪。到了半夜,柱子一行人赶到菜地,远远好像看到路上有什么在动,近前一看就是那只鸭子。那鸭子命大缓过气儿了,正浑身带血姗姗的往家赶呢,这可真是到嘴的鸭子正要飞走,再来迟一会儿鸭子跑回家问题可就闹大了。几个人围了上去补上几下,这下子鸭子再也没有缓气机会了。回到住处大家忙活着烧水退毛,很快就做好了红烧鸭肉,大家实实在在的开了一次荤。
 柱子也是心安理得,这是惩罚不是偷。什么叫偷?早年沈阳知青刚来的那会儿,生活那个叫苦。实在忍耐不住,几个人相约,拿着棍棒赶到邻村。这边一人用棍棒顶好人家大门,那边拿出准备好的麻袋来到鸡窝前,一只一只的掏将出来。用手将鸡头一把拧下,再顺手扒下鸡皮,然后将预处理过的鸡塞入麻袋,整个一个连窝端,这家的端完了再接着端下家。那鸡不叫吗?叫!鸡主人哪敢出来,早有人拿棍子在外面守着呢,没准儿里面的一家人躲在被窝儿里正瑟瑟发抖。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几个人背着一麻袋白条鸡赶回了青年点。这么多的鸡怎么吃?大家一起吃!吃不完冻起来,明天接着再吃,明天吃不完还有后天。最后,领头的成为农场的反面典型,被送到该去的地方劳动教养去了。要你来这里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谁叫你到这来搞鬼子进村了!两年后,那位沈阳知青完成接受改造的程序又回了生产队。后来他在一次跟车的路上突发了心肌梗塞,20来岁的青春年华就永远的留在了村头的小树林。回过头说,柱子这才是惩罚,只不过罚到自己肚子里去了而已,罚到谁肚子里不都是一样的嘛。还别说,自从吃了一顿红烧鸭子之后,周围的鸭子还真的懂事了许多,再也不在周围转悠了。社员辛辛苦苦养大的下蛋鸭子就这样成了美味佳肴。一直到最后离开农村,柱子也没搞清楚这白吃的肥鸭是谁家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蔬菜长起来了,旁边水田里的稻子也长了起来。周围一片绿油油的,随风发出阵阵唰唰声,夹杂着水稻叶特有的清香味儿,柱子的心情那个爽。
 这天正在地头转悠,远远过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虎子嘛。虎子与柱子在中学时是铁哥们儿,为了柱子入团的事儿,作为班长的虎子没少下力气。虎子与柱子同在一个农场插队,就是离得远一点平时没时间互相走动,如果赶上大的出工项目,大家的工地相距得不远,才有机会互相看看。虎子非常能干,什么苦都不在话下,一年下来就当上了青年点的伙食长,下次招工十有八九能回城。兄弟相见万分高兴,先去喝酒吃饭,有话慢慢的聊。平时干活那么忙,今天怎么会有时间到这来玩呢?不待柱子发问,虎子自己道出了原委,原来虎子的青年点被砸了!
 个别知青之间打架的事情是时有发生的。年轻人火气大,碰到一起几句话不对付就难免动起手脚,打急眼了扁担铁锹也往上招呼,可是连青年点都砸的事情柱子还是第一次听说。那天,经常与虎子在一起干活的狗子到镇里办什么事情,与另一个大队的知青发生了争执,对方人多狗子挨了欺负。回来忿忿说起过程,青年点长火上心头,带领众哥们儿前去报了仇雪了恨。哪知对方也不是被轻易捏的软柿子,对方青年点长召集全体男女知青,带上铁锹扁担镰刀棍棒,浩浩荡荡的前来讨说法。本青年点长恰巧不在,狗子见势不妙脚底抹油溜了,剩下几位不知所以的男女知青留在那堵枪眼。对方岂肯善罢甘休,一拥而上,一阵乱棍下去,虎子青年点的玻璃门窗锅碗瓢盆均被砸得稀烂。事情闹大,青年点长责任难逃,本来板上釘钉的今年招工回城机会也没戏了。队里出面交涉处理,虎子这个时候正心烦意乱,跑柱子这里散心来了。
 今年夏天雨水较大,大队突然来了紧急通知,整个盘锦地区都要抽调强壮劳力修补辽河大堤。这是个临时的紧急任务,生产队急忙安排出工人员,柱子作为强壮劳力之一也被派了出去,菜园子的事就由伙食长自己兼任了。
 经过短暂的准备,生产队派出去的人员和修堤工具分乘上两辆马车出发了。这次出工走的很远,马车走了大半天才赶到位于西安农场的辽河现场。工地上是人山人海,先到的人员早已经热火朝天的干上了,看那场面,只有电影里抗洪救灾时才能出现。柱子的生产队来的晚了点,已经找不到可以借宿的人家了。在外堤上用木头搭上架子,上面盖上塑料布,地上再铺上厚厚一层稻草就算临时住处了。
 来工地的人太多了,行动突然,管理混乱,到第二天还没有安排好工程地段,那就在塑料棚子里等着吧。天气实在太坏了,一会儿阴天下雨,一会儿太阳毒晒。下雨的时候,棚子肯定会有哪个地方漏水,被子总是湿漉漉的。突然间太阳出来了,塑料棚里立刻变成了蒸笼,人根本无法呆在里面,直到太阳落山好一会儿才能回棚子。还有肆虐的蚊子小咬跳蚤,晚上非常闷热很难入睡。
 第三天任务安排完毕,一行人带着工具来到了自己的地段,工程的内容是加高加厚河堤,泥土从河堤内取。从高达三层楼的河堤上向下望去,河滩上已经是人来人往,再向前看就是喘急浑浊的辽河水。河滩上没有干土全都是泥,干的地方踩上去也要陷到脚腕子以上,湿的地方还是躲开为好。人们基本都光着上身只穿裤衩,打着赤脚,抬着装满烂泥的草袋子往河堤上面连走带爬,还有一部分人在用芦苇稻草铺的临时道路上推着装满稀泥的独轮车。一个人是推不动的,前面还有两个人拉车。不消说明,每个人都变成了泥人,跟那水田里的耙地牲口已相差无几。领队将带来的人分成装泥抬泥推车拉车往堤上甩泥五部分,大家交替着干非常辛苦。就说推独轮车吧,临时铺装的路软软的,装满稀泥的车轮压上去便深深的陷下去,要几个人连拉带推才能走动。推这玩意儿还真得有点技巧,如果两个胳膊举起车把手推,一个轮子的车怎么找平衡?连空车都推不平稳。如果用胳膊架起两个把手,两条腿和轮子形成一个平稳的平面,就可以用拴在车把并挂在脖子上的绳子抬起车向前推。柱子装泥胳膊力量不行,先试试推车。以前没有推过这玩意儿,没推几步便连车带人翻到了旁边的稀泥里。看过电视搞笑节目吧?找几个俊男倩女在泥里滚打一阵出来的情景,基本就那形像。爬起来接着再推,练过几次也就行了。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谁也无暇照看别人。
 汛情不等人,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人人累得精疲力尽。天气实在太热,不断的出汗就要不断的补充水。水是可以随时的喝,水在体内的循环速度似乎不及出汗的速度,肚子已经灌满了水,口还是觉得渴。旁边就是辽河,下河里凉快凉快不行吗?水流太急没人敢下去。前几天一个大胆的知青下去就没再上来,用带齿的滚子捞了几天算是捞上来了,情形就不言而喻了。两个星期过后工程终于完工,人人都变的更加黑黜黜的,整个儿瘦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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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植 回复 悄悄话 你的文章让我想起了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快40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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