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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水稻田---写在上山下乡30周年 (十六. 春耕时节)

(2006-11-21 21:33:24) 下一个
十六.  春耕时节

     春节过后的一个多月,农村仍然处于农闲时节。经过了一个冬天,村里用来储蓄饮用水的水塘已经接近干枯,人们取水时已经不能用桶直接装水了,不得不一下一下的用水瓢将逐渐浑浊的泥水盛入水桶。最困难的时候水塘完全干枯,以至于不得不砸冰化水,这种状况一直要延续到辽河冰冻完全开化之后,才能利用水渠引来辽河的水再灌入水塘。
     知青们回来后,暂时几天没有多少农活可做,只是随便的干点整理场院或整理仓库之类的农活,搞的大家直抱怨回来太早了。
    冬天一点点的退去,大地开始转暖,转眼之间进入4月份,离播种季节越来越近了。水稻的种植与旱地农作物的种植有所不同,不能直接播种到水田里。首先需要集中育秧----称为育苗,待秧苗长到一定大的时候,将秧苗起出来再一株株的插到水田里----称为插秧。育苗与插秧的季节性都非常强,北方的全年日照期间比较短,早霜下来的比较早,如果育苗与插秧这段时间略有延误,水稻的全年生长期就很可能不够,日照不够稻粒长得就不饱满,甚至根本不能成熟,这会直接影响水稻的产量。
     开始准备育苗了。育苗是技术性比较强的农活,不仅对种子要求高,而且对土质温度湿度肥料等要求都比较高,还要考虑与各处水田的距离要合理,以便于挑秧时不至于挑的太远。根据水田多寡情况,事先选定了若干块地作为秧田,仔细的耙平土地,再分割成若干细长土台作为苗床,灌入的水既不要完全盖过苗床又要始终保持足够的湿润。先铺上一定厚度的黑土,然后在黑土上均匀的撒上已经用农药浸过种发出芽的稻种,再适当撒一层细细的稻草,最后再盖一层黑土。也有在第一层黑土底下先铺上一层稻草的情况,这种方法对育苗和插秧后的缓秧都大有好处,只是插秧起苗时只能拔不能用小铲子起,秧苗带的土比较厚,挑秧的担子会更重。用竹子在苗床上搭起弯弯的架子,最后用透明的塑料布将苗床盖上,四周用土压好。秧田周围用苇子护上,以便挡风。育苗期间最害怕的是寒流袭来,如果赶上寒流而且秧田又没有护理好,秧苗受冻,就可能因此生病而长的稀稀拉拉。和人一样,健康的秧苗对稻子后来的生长至关重要。
    技术活肯定是由有经验的社员来做了,一般人就去背黑土。干松肥沃的黑土并不是到处都有,往往离开秧田有很长一段距离,这就要靠人来背黑土。每人准备一条布袋子,一次次的来到选定的地方装满黑土,再一袋袋背到秧田地,撒到苗床上。干燥的黑土比较疏松,一布袋黑土比大米轻。这时候的新知青背这么一袋子黑土已经不再感觉费力,不要说走1公里,就是不歇气走上半天也没有什么问题,更何况回程还是空袋子。
    春寒料峭,北方这个时期的气候还比较冷,大地没有完全解冻。早晚气温有时会降到零度以下,穿着薄薄的水靴踏破薄冰踩入泥水,脚底下是冰凉刺骨。秧田地一般分散在水田各处以便于挑秧,使得每天的干活环境多少有些变化,不至于感觉十分乏味,这时的白天还比较短,干活时间自然就比较短。大家走起来有说有笑,时不时还有人唱上几句当地流行的东北二人转,休息时摔摔跤,对经过水利出工的新知青们来说这种劳动实在是非常轻松。
    春天来临万物开始复苏,人的精神也不由得为之焕然,荒地里的芦苇蒲棒草开始抽出绿芽,周围一点点的变绿,到处是不知从哪里飞回来的各种野鸟野鸭,大地生气盎然。进入5月份后天气已经开始热了,周围的各种野生植物也长起来了,野鸟野鸭也到了生蛋的时候。育苗劳动已经结束,在插秧之前还要把水田各处的上下水渠整理修补一遍,做插秧前的最后准备,干活休息的时候忙里偷闲,到周围适当的享受一下大自然。这里最常见的是一种体形比麻雀大些浅褐色的小鸟,在芦苇丛中经常看到这种鸟在三四根芦苇竿的半腰上架的巢。春天是产蛋期,鸟巢里总能找到4个左右鸟蛋,鸟蛋颜色与这种鸟的颜色差不多,个头很小,没有几十个蛋不能拿来做菜。如果运气好还可以找到野鸭蛋,一窝十来个,大小与家鸭蛋差不多,就是味道更腥一些。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水鸟,它们与平原地区或山里的鸟类很不一样。
    盘锦是辽河油田所在地,荒地中也有一些石油队废弃不用的钻井架,据说高达45米左右,知青们没事顺着梯子登上井架。往上攀登时一鼓作气不觉得怎样,登高望远视野开阔,待一气下来之后,便感到两条腿疼的迈不开步了。其实更危险的是井架的梯子,由于不会得到维护,固定梯子的螺丝往往松动,梯子晃晃悠悠的已经非常不安全了。
    眼下就要到端午节了,城里面肯定是家家忙着包粽子,粽叶变得紧俏起来。其实粽叶就是芦苇叶,越宽越好。在那个年代宽苇叶已经是比较紧俏的东西了,城里根本买不到宽的,甚至窄叶的也很难买到。很多人家往往把前一年用过的粽叶洗净晾干,留作来年再用,也有人家干脆就用玉米叶子什么的其它植物叶子做替代品。失去苇叶的清香味,棕子也就只能流于形式了。盘锦这里芦苇随处可见,虽然这里离海边还有很大一段距离,没有滩涂地带生长的大芦苇,但是在偏僻一点的荒地里已经可以找到很宽的苇叶了。知青们当然不能放过这些机会,每个人都采了许多托人捎给家里。如果这在商品经济时代,趁此时多采些苇叶到城里贩卖,准能捞上一小笔,此时此刻也只能留作自己享用了。
    与这边的一般农活不同,那边的耙地十分繁忙。一般的农田都要在春耕之前翻地,再将土地耙平,然后才可播种种地。水田对耙地的要求比旱地要高的多,一条地要按一亩大小用泥土分成许多格,至少在一条地的某一格内土地要绝对的平整,水的深度才能均匀,否则水深的地方稻苗会淹死,无水的地方稻苗会干死。翻地已由大队拖拉机统一进行完毕,耙地就只能是各小队自己干了。各小队耙地的方法大同小异,首先要把田里先灌上水将翻过的地泡软,再用桶锹将看上去不平的地方大致找平,然后用马或牛拉着一个如同铁路用枕木一般的大木头,木头上面立着安装一个木棍作为扶手。一人赤脚站在木头上,一手扶着木棍另一手执鞭驱赶牲口,牲口拖着木头在水田里来回跑动,由沉重的大木头将地耙平。
    据不可靠情报判断,自殷商时代有人工栽培水稻起,这种耙地方式就可能已经存在了,现在看到了它的继承和发扬。小队里能够耙地的牲畜十分有限,700亩地就要靠这么几套原始的工具夜以继日的耙平。
    平时车老板儿对自己的牲口是爱惜如命,除了喂草料以外,时不时还要喂玉米粒儿和豆饼,牲口喂的油光铮亮。要是哪天老板儿有事别人代赶车没侍弄好牲口,挨老板儿勀一顿是免不了的。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牲口毛在泥里滚的早已失去光泽,还经常被鞭子抽出一条条的血印。
    看着浑身是泥,时时趴在泥水里的牲口,在鞭子啪啪的驱赶之下踉踉跄跄在泥水里不停奔跑的情景,不免觉得人们是否有些残忍,可怜的牲畜说不定哪次倒在泥里后就再也爬起不来。直到插秧开始时节,耙地工程仍然在紧张继续着,甚至有插秧等待耙地的情况发生。待到耙地结束时,牲畜们已经瘦的如同被扒层皮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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