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十的幸福生活(6)(林默山)

三十一进家门，便看到了侯在门口的泡泡，那一身的打扮，不知怎的，竟象一个为富贵人家守门的家奴，全然没有了往日那钢猛的威风。而泡泡见到三十，忙跑上前一哈腰“三十爷回来了！”“三十爷？我在泡泡那里长辈数了，呵呵，美！”“你在这干吗呢？”“侯着三十爷啊”“出什么事了？”“你不知，你前几次相过亲，喜欢过的那几个丫头今天都不知道怎么了，全跑到你家来聚齐了，都说着要嫁给你。还有珠儿呢，她又不去国人那了。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差点打起来，好不容易把他们给安稳住，我就跑到外边侯着你来了，先跟你说一声，怕你一下应付不过来”

“啊？！！有这等事，让开，我去看看”三十听了以后差点蹦了起来，起步就要往门里窜。

“哎，等等等等”泡泡见三十要闯进去，立刻伸手拦住了他“爷，咱可不能这么着就进去”“嗯？我不这么进去怎么进去，爬进去么？”“瞧爷说的，你不是要找老婆么？这下来了四个，爷要哪个？”“这个，奥，是不能全要了哈，要哪个，哪个漂亮要哪个啊！……不过，这几个好像都差不离，那……你说怎么办”“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拦着你啊，我是给你出主意来了。你想啊，找老婆，那不是找花瓶，得能照顾爷你不是？”“是啊，是啊！怎么着”“你知道谁会真心实意地照顾你么？”“这个…兄弟说，该怎么办”“怎么办？照损里办啊。你现在进去，把你平时那大爷样拿出来，好好地让里面的那几个服侍服侍你，什么脏的、累的、你能想到的，都拿出来，就把他们当丫环使，你看看她们谁受的了，你就娶谁啊”“这个…行么。。。你说行的啊，好，就这么定了”

三十把自己的鸡胸一挺，鼻子一拧，发出“哼”地一声，便迈着四方步进了家门，俨然国际象棋中一只四角无足、却踊跃向前的大兵。

入了院子，还未进屋，便闻到了一种乱七八糟的不知什么味，似乎是几种浓郁的香水谁都不让着谁，在空中便打了起来，最后扭成了一团都挤进了三十那还在拧着的鼻子里。这倒好，三十的鼻子拧得更加厉害了，远处乍一看，活脱一小摊肉色的鸡屎卷着堆在了那里。

三十脚步减慢，到了门前推门往里一看……哦晕！里面赫然不是那几个曾为之神魂颠倒过的女子吗？有丁香，牛福瑞，珠儿，还有一个，竟不认识。这四个女孩，今天打扮的这个漂亮就别提了，比从前见面的时候远加了一个更字。
但看丁香，穿了一件肉色的露背装，正在屋里轻盈地踱着步子。那妙美的猫步，正带着那低垂的裙摆前后摇曳。其美若何，有诗为证：肌肤白又嫩，“脊背光还洁”，金莲贪路软，运步如星月。

三十眼前一花，失去了准星，扭头就看到了旁边的牛福瑞。牛福瑞上次虽然出了状况，令三十大跌眼镜，择路而回。但回到家后却后悔不迭。明明是个国色天香，却被自己那狭隘的心肠蒙了心，有眼错过了金镶玉，便宜了那个该死的泡泡。为这，背地里不知打过自己多少个嘴巴了。怎么今天她也来了，那她跟泡泡是怎么回事？管她呢，她还不是朋友妻。可是不是妻，可不可欺啊？想不了那么多了，谁让我进门时泡泡没讲，那就是他的问题。我先欺着，回头再问他怎么回事。抱着这种龌龊的想法，三十仔细地去瞧牛福瑞。

看那牛福瑞，穿了一身富丽堂皇、华丽而多彩的礼服，且穿金带银。身子一动，不知道哪儿，哗楞哗楞直响，那个高贵，也有诗为证：“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看着看着，三十眼前一花，又失去了准星，目光落到了房角的椅子上的珠儿。

看那珠儿，穿着既不暴露，也不华丽，正宁静地低着头，玩弄着自己雪白色上衣的衣角，额前的一段刘海，将将地遮住了眉梢。那个素、雅致、柔情，也有诗为证“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三十哈拉子刚要外溢，赫然发现旁边的窗子旁站着一个不认识的人。此人之美，不可方物，而若即若离，又难以把握。站在那里，却是要走路的样子，明明没有说话，却象有着千言万语，分明没有在笑，却似乎透着一种喜悦。好一种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出世的美女。不知是哪一山中的高士，还是哪一世外的仙株。有诗为证，“出没花间兮，宜嗔宜喜；徘徊池上兮，若飞若扬。蛾眉颦笑兮，将言而未语；莲步乍移兮，待止而欲行。”

四大美女忽见门外的三十，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爷回来了”三十一听，整个上半身便靠在了门框上，僵在了那里。而腿肚子却开始转筋，双脚不听使唤地竟倒着往后走了出去。“爷，快停步，要摔了”四个人一惊呼，三十方回过神来，马上想到了泡的话，“我是爷啊！怎么没个爷的样啊？！”。

说着话，三十腾地一下起来，貌似怒冲冲地进门，往老头椅上一躺，大喊“丁香，给爷过来洗洗脚。再喊“牛福瑞，爷腿酸了，过来给爷揉揉” 接着又喊“珠儿，傻那里干什么，真没眼力见，还不过来给爷捶背”。那几个女子一听“哎，爷，来了”一个个眉开眼笑凑到近前便干了起来。稍顷，屋里又多了一种味道：臭袜子的味。且这个味道似乎尤其了得，一出鞋口，立刻把那几种互不相让的香水的味道统统轰了出去，瞬间独霸了整间屋子。

三十那里享受着，忽然觉得不对劲。这数好像没数对，是少了一个，窗口还站着那个不认识的姑娘呢，怎能便宜了她？三十把眼一眯道“你，怎么回事，嗯？”见那无名女子，一步便彷徨，二步见慌张，三步凝心事，四步五步已近身旁。身子向前一欺，口吐兰香，说了一句：“狼君…”“郎君？！”“贱妾…”“贱妾？！”“贱妾有一句话想对狼君讲”。说着话，双眼微闭，已轻轻凑到三十的耳前，朱唇微张，说了句
“叮铃铃铃………”

三十吓了一大跳，惊慌中把眼一睁，条件反射地弹了起来。再一扭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床头的闹钟刚好指向了早晨7点钟。

“啊呀呀呀!!！……”三十大悲，那个失望啊！他揪着自己的头发，拼命往枕头下面挤。可是任他怎么折腾，是再也睡不着了。

真道是“情天情海幻情深”，幻去真来未主淫。三十这辈子都没有做过这么美的梦，这个叹啊！看来人要是有了美事的时候得先找个没人的地方抽自己两个嘴巴清醒一下，不然若是一场大梦，这心理的落差也就是三十这个样子了。

折腾了一会儿，三十见实在没有再睡着的可能，便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今天，他是有大事要做的。自从前几日听了珠儿的话，他立刻跑去问泡儿结婚的事，并质问他为什么不先告诉他这个死党，却通知了珠儿那个死丫头。泡儿听了哈哈一乐，说，“那是没有的事，虽然我在准备着婚礼，却要再等几个月才能办，因为牛福瑞一定坚持看到他把“三国志”的笔记写完，作为结婚的第一个大礼才行。平日珠儿总欺负我，我就想撒个大谎骗骗她，揭露这个小广播的真面目，让她带着受骗的喜悦去国人那里，而等她再回来的时候，没准我们孩子都有了。”三十一听，奶奶个娘，你是把她给骗了，可倒霉的人是我，可惜了我的那个小五上哪去找啊！三十憋着一口气，这苦却不好说出口，便没多待，郁闷着离开了那里。

在回来的路上，三十就琢磨，这人找对象很难啊。碰个人都不易。好不容易碰到了，又是这不好，那不行的。要是能在人堆里可着劲挑自己喜欢的，只去见自己爱见的，多好啊！过两天就情人节了，这事，我得抓紧点。

刚想到这里，三十突然一楞，脑子里灵光一闪“哎，有啊！可以啊！我怎么把这去处给忘了”于是他连家都没回，径直奔向了城内最大的婚姻介绍所……
今天，就是三十去见那个由他细心挑选的，介绍所帮她找的，各方面都是完美型的女孩了。

进到介绍所内，三十来到了一个写着包间二字的小屋，望里便看。天哪，屋里坐着的，不是我昨天梦里的那个“将言而未语”吗?! 她怎么跑这来了！这回我没做梦吧。

还没由的三十找地方抽自己嘴巴子，里面的那个女孩已经开了口“你是李三十吧，坐，我叫肖妩”，“哎。。。。。。啊？！”她就是小五，珠儿的姐姐？是吗？！对，嗯，是她，这就是神仙姐姐的声音，不错。原来，这好姻缘在这里等着他呢。

三十美不滋儿地刚入座，就听小五在那里说上了“我问你，你何德何能，凭什么资格就敢来约我，跟我处对象啊？！”“啊？？！！”

“看你也不是很傻，资料你是都看了，也还敢来约我？你知道我谁吗？我是博士耶，第三种性别，知道吗？今天算你走了狗屎运了，我等了这末久也没遇上个合适的来找我，却碰上了你。好在这几天我是实在无聊了，就算拿你当个免费而安全的陪聊吧。你知道，我从小天生丽质，聪颖过人，各方面都是最出类拔萃的，一直过的是人上人的日子。从小到大，身边不知游荡过多少不知死活的癞蛤蟆。可我眼里有过谁啊！在我的眼里，这个世界里就没有一样象样的东西。孤独啊！孤独，你知道吗？就是一览众山小的意思。唉，结果到现在，老大一把岁数了，寂寞啊，寂寞！往日的那点情怀都不知道哪去了。围着我的人也都走了。流水已逝，落花只能飘落在那干涸的河槽中，等待那春水的再次来临。可是难啊！你知不知道，现在我们国家的很多的河，干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一滴的水。我能怎么办啊？我本该降低身份的，可是象我这么风华绝代，事业有成的女人，就算想那样做，也难啊！看你这么半天不说话，当是个实诚人了，我是这些年心里堵得慌，恨你们男人，才拿你出气的。你说这世道，喜欢读个书招谁惹谁了，找不着对象不用说，还把这女人的称号给丢了，不知哪个下三烂的，给我们作出个第三种性别来。可以肯定一点，那个人绝对是个男人干的，你说这人损不损啊。这倒好，此言一出，更没人敢问了。可你说博士不也是人么，我们女人读博士，不也是跟普通人一样为了生存，将来能有个好日子过么。你们见过几个真把那学问当回事，并一生以科研，为民造福为己任的博士学究？反正，我的同学里是一个都没有。这世道不公啊，到什么年代了，还要女子无才呢，哎。这找对象啊，首先得看人好。

可另外也说了，光人好，能有什么用？跟你这样的人生活，能有什么乐趣。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能交流。交流，你懂不懂？我能跟你谈达芬奇的密码学么？能谈爱因斯坦的印象派画法么？能谈牛顿的作品大卫么？这就是我感兴趣的东西。就算这属于我的专业范畴，你不懂，来点纯情浪漫的东西，那你读过隆美尔的“裸猿”吗?那是写关于我们人的老祖宗谈恋爱的书，你懂吗？看你现在这糊涂样，你说我怎么跟你这样的人交往。你也是，找我这样的人，跟我你又能说什么？男人啊，最重要的是能有自己的骄傲，或者是事业了，你懂什么叫事业吗？不是失业啊！哎，今天是给你上节课，你回去好好想想去，对你有好处的。别什么美事都先往自己身上揽，天鹅肉是那么好吃的么？我走了，白白。”说完，起身就走。

小五走了许久，三十那一开始就大张着，且一直没能合上的嘴才有了喘息之机，咂麽了两下咽了口吐沫，叹了句：“原来，这就是昨晚梦里她没有跟我说的话啊！”

这个亲相的，从头到尾，三十就说了三个字“哎，啊，啊”。

三十这心里的五味瓶翻了无数遍，这不是滋味：你说恨她吧，她也算不上故意得罪我，我技不如人能怪谁；你说不恨吧，这话听着怎这莫别扭；你说可怜她吧，人家那么成功貌美的一个人，感觉好像是她在可怜我似的；你说不可怜她吧，她说自己说得又那么凄凉；你说不服她吧，她的话还都有点在理；你说服她吧，我，我凭什么呀!

三十这百思不得释怀，越想越乱，最后，便总结出了这样一段话：

“她是一个很成功的人，从小优越惯了，却不能再体会到那优越的根本，使得总没有一个美好的心情，错过了人生的很多快乐。而我呢，虽从小就傻乐傻乐的，一天到晚没愁事，却失去了奋斗的冲动，到现在还没有一个说的过去的事业，没有无立足之本。

唉，无奈，为了维系美丽的人生，是常需付出一些辛苦的。又因那些辛苦，有了常人所不常能的骄傲，有时便会增长些势利，并因此会徒增心劳，耗损了美丽的心情，而一味沉迷于美丽的心情，人又易会变得疏懒，难使美丽的人生长久为继。能在美丽的人生与心情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使二者之综合达到最佳；又或驾驭合理，使二者不但不冲突，反而能够相得益彰，彼此互补，这对婚姻也好，职业也罢，便可成为大抵的人生愿望了。”（注：“这对婚姻也好，职业也罢，便可成为大抵的人生愿望了。”改自杨绛对“围城”的诠释）

“老板儿”。三十刚走出婚姻介绍所，正思忖着，忽听有一人喊他。他抬头一看，又是大吃一惊，此人虽然看似陌生，怎感觉与我是如此的神似，就象一张牌的两个面一样，里外都是一个心，难道我见了鬼不成。

“老板儿”那人又道。

“老板儿？我三十，你…？”

“我结客”

“杰克？捷克？…劫客？！”三十一惊“难道此人要劫我？”

“大节前的，你你你…劫什么客”

“不接（jie2）客，怎能结钱啊？！…….嗨，不是节前，也不是劫钱，是接（jie2）钱，或手钳 (收钱)”

“手钳？掰腕子？还是钳子？”三十越想越不明白，最后干脆判定“此人有病”。于是转过身去，便不再理睬那个他认为的傻帽了。
（注：与李三十对话的人说的是天津话，若没明白，请用天津话再读一遍。笨笨的三十最后都没有听出来）

心神稍定，正在想他该去什么地方，耳听得墙角边冷冷地冒出了两声：“嘿嘿”。三十吓一跳，感觉好像什么人突然看到了他身上的短处，并在一旁冷笑呢。还没来得及看人，赶紧先察看一下自己，这没什么露在外面啊？裤门紧拉，鼻涕也没有流出来，因相亲穿戴还算齐整，这谁这么缺德呢？

三十扭头看，见阴暗处出来一个身材矮小的人。此人皮肤白白嫩嫩，却又长满了皱纹，明明一头的白发，却留了孩童才会有的盖儿头。猛一看，竟然分不出是小孩还是一个老者，这人，长的真是学问！三十纳闷间，此人已起身走到近前，伸手递过一张纸条，笑呵呵地说“你的苦恼，都在这里。由此往西北的北方走十三里，按着上面的去做，你就能达到目的了，不仅如此，你还能在那里找到你的心上人，此人将伴你终生。”说后，再无话语，转身便离了开去。
“这他妈是个什么鸟人，敢跟老子我这招摇撞骗”，三十随手就要把纸条扔了，然念头一动，他说十三里，我却叫李三十，难道这么机缘巧合？难道我真的就要象这名字一样，到了那里就能翻个身了？哎，看一看又能有什么关系，还能把我给吃了不成。三十主意一定，便把那纸条打开，见上面赫然写着这样一首小诗：
一笨土地，
鸣锣不遇。
惊山镇水，
人灌庙宇。

看完后，三十没太明白。从字面上讲，似乎是说有一个笨笨的土地爷，别人敲锣打鼓都不能得见，但他却有惊山镇水的能力，使得拜访他庙宇的人常是蜂拥而至。

这是什么意思？三十是那种，越想不明白的东西，心里越痒痒，越想搞明白的人。一看这诗写的有趣，刚才要扔掉它的心思早就没影了。反而细细地读了起来。

仰仗自己还有点文学的知识，没有多久，便看出了此诗的一点名堂。原来，这是一首藏头诗。如果把每一行的头一个字取出来，顺着读一下，那就是：一鸣惊人。

“一鸣惊人？！”三十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这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么，神了！

看到这，三十更无放下那纸条的可能，一股脑地想把如何实现这一人生理想的诀窍搞清楚。然而，后面的字很难拆，三十圆睁着那曾被人讥笑为小母狗眼的、豆粒大的双眼不眨，思忖了许久，才最终确定了如下的一些词：“土地，庙宇，不遇，山镇”可省下的“水”，“笨”，“灌”，“锣”，却让三十有一头雾水的感觉。

然而他这回可真是叫上劲了“奶奶的，人生能有几次搏，我现在不搏今后就搏不动了，想！”

笨人就有笨方法，就那么几个字，排列组合一下，再组织一下。最后，一首诗在三十的脑子里抻了又抻，拽了又拽，中间码了又码，终于，形成了这样的一个思路

山镇->庙宇->土地->不遇？灌水！锣笨？……裸奔？！！！:O====一鸣惊人


预知后事如何，请由NOFREE在下集分解

（铁面按：上面的小诗其实是双藏头。其中的明藏头已经说明是“一鸣惊人”，其实还有一个暗藏头，有兴趣的读者欢迎去猜一猜，因为，这个明藏头其实是一个引三十上钩的“钓饵”，而三十若真的按诗中所讲去做，最终的命运却说明在了那个暗藏头里面。我会与NOFREE商量在下一集里面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