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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枪前后

(2009-04-08 00:24:57) 下一个

       本来就准备好一月写一篇,以纪念六四死难的冤魂,总没有想好,正好今天这位朋友把这个录像摆上来,给了我灵感。

        前边写了那难忘的一夜,现在来写些前后的事儿。打枪之前,我们所书记带着大家坐卡车去游行了两次。我是支持的,但因为做试验,没有去过。后来正好有几个外宾来我要陪他们,有一天从长城回来时我就让司机开车到天安门看看怎么回事儿。那是5月底的事儿。那位教授很激动,说看到了历史。其实广场上人不多了,我想可能外地孩子们去逛北京了吧。这是闹事儿以来我第一次去看。晚上我又骑车带着丁教授去到了天安门,进了广场,看看到底谁在那儿,说实在的都是外地学生居多。我觉得大家早都疲惫了,北京人也希望早点结束。可是偏偏报道啊,广播啊,好像故意挑事儿了,外边的军队向北京进军的消息,更让北京人愤怒,就这样把北京人的火一点点地就挑起来了,前两天北京市民为了保护学生,在城外周边苦心劝阻,还给军队送吃的送水,告诉他们为什么学生要这么做,看看录像里那些当兵的懂个啥。

         3号早上,所里召开大会,副所长驯话,这位副所长从军队转下来的,原来是中央警卫团的,一表演节目就是正步走。那天讲的主题是:“我们前仆后继,流血牺牲,打下的江山,能白白让给你们吗?”我就奇怪了,怎么要求反腐败变成了夺江山哪?我无心听了,正好田同志来上班晚了,她说木樨地出事了,我马上就和她溜出去,骑车到木樨地,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是学生们从一辆出车祸的民用面包车上看到了枪支,弹药和军用物资,原来是解放军正化妆进城。学生们和市民站在公共汽车顶上向大家展示这些东西,他拿着一顶军人的大沿帽和一个从里面拿出来钢圈(可以伸缩)给大家看,原来可以勒住人的脖子抽紧。我当时还有些疑惑,正好有戴大沿帽的警察站在边上我就走过去问他们有没有,并让他给我看看里边,他说没有,我拿他的帽子看了也没有。我们站了一会儿就回所里了。

        我这时真的觉得狼来了。因为我们欧美同学会留加分会25号一起聚会时,就听到军队已经把北京围了三层的消息,说是从卫星上看到的,我就想看来他们是要真的动手了。但是为什么哪?当然就是副所长的话了,不能大权旁落。果真晚上8点多就动手了。老百姓火了,学生们只不过是要反腐败,怎么把军队都派来了?加上白天广播一个劲的叫市民别出家门,大家更急了,市民为了保护学生才到处设路障。

        看到春风闲贴的录像讲木樨地之战,我就想起当时北京之音讲学生和市民英勇抵抗,前边举旗子的人被打倒,另一个人马上就顶上去,也是前仆后继地, 他们为什么拦军车,心里想着要保护学生啊。春风闲的题目说是换一个角度看,其实就是让我们换到杀人者的立场上看看吧。可惜无论死去的市民,学生或者战士都是作了权力者的牺牲品,看着那一张张无辜的小战士的脸,真是心疼啊。要道歉的不是北京的市民,也不是学生应该是掌权者,是那下令开枪的人。

         4号,5号,6号,7号,8号我骑着车到处看看,周围的大专院校凡是死了人的都挂出了巨幅挽联,对面的理工学院,旁边的师范大学,政法学院,都有人死了,最可惜的是我们农大园艺系的研究生因为赶论文,没去过一次天安门,刚刚那天交了论文,闲了,听了警告,拿上相机骑车去了天安门,谁知他的闪光灯引来了杀身之祸,尸体是在城南友谊医院找到的。他是个农村来的学生,学校马上叫她父母赶快来把骨灰带回去,怕上级压下来给定个暴徒。

        我们南门外一个三轮汽车拉着一个9岁孩子的尸体,他的母亲坐在车上像祥林嫂一样地重复着“他才是个孩子啊,就这么死啦”女儿说那个开车的是北下关办事处的干部。后来我来到美国,看到那份记着因六四坐牢的人名单时,真的有他的名字和职业,但是罪名给定的是妨碍交通罪。


        过了几天,通车了,大家上班以后,同事们就纷纷议论,并且把看到的事情凑到了一块儿。一位同事说她真看到了什么是血流成河了。一位住在天安门附近的小同事说那天晚上她在听收音机,突然听到一个人喊话的声音出来“前边几万人在拦阻,怎么办? 怎么办? 请回答!请回答!”, 然后她就听到:“按既定方针,勇往直前!勇往直前!”。是北京人闹事儿,军队来平乱,还是军队来镇压,北京人阻拦哪?

        一位住在六部口的同事说:“一位老大爷站在警戒线以内冲着军人大喊,说日本鬼子,国民党,也没这么打进北京城过。结果老人一激动迈过了线军人把他打死了。我去欧美同学会,那里的人告诉我,军人拿着枪追进南池子在胡同里打。二姑说军人在街上拉住一个人就打死了。这是六四后几天的事儿,她住在前门西街。同时大家也在讲着学生们怎么有理性地保护那些武警,帮他们突围。

        先生在农业部工作,回来说何康部长愤怒地给国务院打电话,质问为什么军队向部长楼开枪。其实那些在长安大街两旁的部委,军队大院有一处是没挨枪子儿的哪?我们的一个小同事在海军大院住,他弟弟就受伤了,她跟我说:“血衣藏好了,就等哪一天(平反时)拿出来。有的人告诉我:相片埋好了,总有能够展示的那一天。如果说我们是旧社会出生的,家庭出身不好,有思想问题。这些人都是军人出身或领导干部子弟,红彤彤的背景啊,怎么也属于所谓反动暴乱的哪?我们的人事处长也是海军大院的,告诉我,8点半就听见枪响了。

        到美国这边了,讲话随便了,听得更多了,朋友住在长安街边上,军人追进胡同里杀人,他们大院里一个14岁的小姑娘被打死了。他们单位招待所住了一批来京开会的人,有些人听到了枪声就下来往大门口走去看发生什么事了,结果一位下级领导被打死了。大家纷纷议论着,心里的不满挥之不去。

        没两天,风向变了,电视里演那个东北人因为议论六四被判刑作了牢,以前慷慨激昂的人也不敢说话了,因为整人从那时候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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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pxjz 回复 悄悄话 学生从来都是政治运动的牺牲品,年青人的热情总是被各种政客利用。当时我父母在学校总是劝他们的学生撤回来。记得父亲一个学生开始没参加,被同学嘲笑,结果等开枪后,学校整人时他反到站出来批评政府,结果差点给关抓起来。幸好大多数教师经过了文革,还是能保一个学生就保一个。扯远了,看了你的文章,很多事又记起来了,有些事其实很难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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