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游四海

旅行应该是每次只走一两公尺,同一个物件,同一个景色,从不同的角度去观察她,欣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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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maste(你好),我的珠峰!(二)

(2006-09-11 23:52:03) 下一个
Namaste(注: 尼泊尔语: 你好"), 我的珠穆拉玛峰!
多磨的好事, 04/01/2000

前一天晚上就打好了背包,半块肥皂又切成了一半,三条还是四条内裤又是掂量了半天,就是为了减少几克重量,可急救包(First Aids)里的东西一样也不敢拿出,寄存了一个小包,办好了离店手续. 早上五点半,我已经登上了等着的出租车向机场奔去.

三十分钟后,赶到候机楼,大门却还没打开,可我的机票清清楚楚写着:"六点报到,七点登机".三十来个像我这样的游客,熙熙攘攘的挤在大门口,全是一样的装束:厚厚的绒衣,多个口袋的长裤,半人高的背包,再加上一根登山棍. 不一会,一辆大卡车停在了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几个sherpa(住在海拔很高的,专门从事登山运动的运输和导游)正在把无数只大包从车上卸下来. 一眼就看出,又是一个登山探险队要开发了. 站在我左边上的一个二十来岁女孩,她只身从爱德荷(Idaho)来,除了背包旅行,还带了一个科研项目:根据牦牛的粪便研究它们的生活习惯. 我看着她周围的两个大包正想问,她笑着说,我要在山里呆两个月,其中一个只能雇个Porter(背夫)背了. (注: sherpa往往会英文,并有丰富的登山经验,而Porter往往只是从事简单的体力劳动.) 接着,一个名叫Steve的也加入了我们的谈话,一个科罗拉多(Colorado)来的地理学家. 他已经是"二进宫"了,十多年前,他就已经上过了Kala Pattar. 也许是缘份,那些你第一天在山路起点碰到的人,往往会走在一起而且直到回到终点. 这至少给我这个只身闯荡的一点安慰.

大门的上方是一条大标语,祝贺Babu sherpa十六个小时登珠峰成功. 据说原有的记录是二十二个小时. 无数探险家们正在向极限挑战, 还有的要一次连续爬上两座8500以上的高峰: 珠穆朗玛峰(Everest, 8848m)和洛子峰(Lhotse, 8501m). 许多记录都让人惊讶得难以至信. 而我却和周围的trekker们一样,只是去他们的登山大本营,从远处看看这些个山峰,还带着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心态.

六点半,候机楼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我托运了唯一的背包,却找不到进候机室的大门,正中间两个小门挂着门帘,上面标着男(gents),女(ladies). 两排男女分开排队等候着.我在想, "难道这男厕所还要排队?". 始终不得其解,旁人告诉我,这就是进候车室的门.所有的人都要通过搜身检查. 当我进门的时候,检察官上下摸了我一通,然后打开我厚厚的钱包又细细的看了一遍. 正在我想是否又要我"意思意思"的时候,他让我通过了.

一辆辆短程运输车(Shuttle bus)把乘客运到飞机旁,那些刚刚在门口聊天的trekker们早已经上了其它航空公司的航班. 看看时间,已经是八点半了,而我们RNAC的车还没有出现. 我想,要养身,练耐心,尼泊尔是个再好也不过的地方了!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Shuttle终于把我们带到了去Lukla的飞机旁. 但却不让我们上去,跟我一起等机的只有一个从波士顿(Boston)来的女孩. 她那个在这开徒步旅行社(trekking company)的叔叔给她雇了一个导游,还有一个背夫. 我在想,为什么不乾脆租顶轿子背上去呢? 终于没好意思说出口,又是四十分钟过去了,带着耳机的机长终于开口了: "天气太坏,今天不能去了. 那些已经飞上去的已经在回来的途中了.回去吧!现在赶紧去确认明天的班机." 听到这,我差点没晕过去.

取出我的背包,又坐shuttle回到了候机室. 整整六个小时后,我又回到了Kathmandu Guest House. 幸好的是,明天的班机还有座位,而且我原来的房间还没有租出去. 我坐在旅馆的门厅,捧着一本有关尼泊尔的短篇故事集,百无聊赖,突然Bhaktapur几个字进入了我的眼帘. 这是加德满都以东十几公里尼泊尔最古老的城市,几百年前西藏人长途跋涉最早在此安居下来. 当地的手工艺人又把城市按照传说中菩萨出生的地方规划.二话没说,起身把水壶灌满了水,迈出旅馆,叫了辆出租直奔Bhaktapur.

泥砖铺成的小路上,两边是泥砖沏成的二层小楼和无数的寺庙相间着,因为砖的颜色,我走进了一个暗红色的宗教世界. 我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这仿佛是在一个印地安那.琼斯的电影里,砖墙,精致的木刻门窗,巨大无比的石狮,石象,还有石菩萨. 走进小城的中心,广场上停着一辆三四米高的木轮车,车把高高翘起象个大象鼻子,车上是个正方形的塔形建筑,四五个小孩正在上面戏闹. 车的边上,横躺一根一二十米长的木桩,木桩上系着粗大的绳子,还有无数面祷告小旗和哈达.

广场的中心,手工艺人正在做泥陶罐,他的太太和小孩正在把做好的泥陶堆的整整齐齐晾着。我边上的人告诉我,再过两个星期来,是尼泊尔的新年. 这里有个盛大的祈祷仪式,广场中心竖起那根木桩,全国各地的人来这祈祷,并在木桩周围载歌载舞. 我想,可惜那时我还在羊肠小道上与山为伍呐.





谈我漫步在窄小的街道上,不时看到有些房子不仅倾斜而且有很大的裂缝,这是几年前的地震造成的。走进一家卖工艺品的小店,三四个工匠正在几乎黑暗的房间里画着佛像(唐卡),停顿了几秒钟,我的眼睛才适应,那精美的工笔画的佛像我实在不敢想象出自于这种环境。

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了,走出小城,走到高处,我再回头看了小城一眼,太阳渐渐的西斜,给那些砖楼寺庙涂上了一层金色,这一切是那么的宁静,和谐. 我仿佛听到了雄壮的鼓声和低沉的号角声,想象着那些男男女女戴着面具,正围着木桩转圈跳舞。

明天会更好...






Namaste(注: 尼泊尔语: 你好"), 我的珠穆拉玛峰!
倾斜的跑道, 04/02/2000

也许可以照搬昨天日记的上半部份,昨天的那拨人又见面了. 彼此相见,带着一种无奈的微笑. 但这次,八点半,我们的飞机算是"准点"起飞了. 这是个十八的座位,苏联造的小飞机,没有任何豪华的装饰. 但据说非常实用和有力,在很短的跑道上就能起飞.而且在当地如此多变的天气条件下,二十多年来从来就没有出过大事故.

昨天见面的Steve今天和我上了同一架飞机. 刚坐下,空姐给了每人两个棉花团,还有一些糖果. 棉花团马上塞住了耳朵,可我把糖果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口袋里,也许什么时候,这些糖果还能救我一命. 二十分钟以后,只见我们的飞机直向那些直矗云霄的雪峰群飞去. 不一会,由于强大的气流,就觉得我们的飞机象只断了线的风筝. 所有的人都紧紧的抓住前面的椅背. 一个急沉,我胃里的奶茶几乎到了喉咙口,又是一个急升,喉咙口的奶茶又回到了肚里. 由于通驾驶室的门开着,看着镇静的驾驶员,我的心又平静了许多.

又是二十分钟过去了,我们已经看到了跑道。这也许是一条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跑道,为了能让强有力的飞机短程降落下来,这条跑道是一个十几度的斜坡,从低点着地,然后冲向高处. 跑道是砾石铺成的,不见任何水泥和柏油. 轰鸣中,飞机已经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Lukla(2800m)! 取出行李,Steve和我做了次最后的检查,水壶,相机,睡袋. 三十磅的背包上肩,我们上路了,直接从机场铁丝网边走了出去. 两边列队站着几十个Sherpa,Porter,希望能找到一份工,又好像是给我们这些送死队送行,可我们身上实在没有多余的让他们背的了.


Lukla机场的跑道


我们乘坐的小飞机,降落在Lukla机场。



珠穆朗玛峰本营线路图

今天我们就到Monjo(2800m),大概五个小时就够了. 我注意到Steve的腿有点瘸,他告诉我,他一月份就出来了,在新西兰Trekking摔了跤,不得不住了医院,三个星期前,刚拆了石膏. 我说, "这到好,除了我这刚好的膝盖,我们俩就剩一双好腿了!"我们俩有说有笑的向前走去.

没有了喧闹吵杂的都市,没有了令人窒息的空气,三十磅的背包显得轻而易举.可不一会,陡峭的下坡使我不得不全力用拐棍撑着,尽量保持平衡. "上坡容易,下坡难!" 对有腿伤的人更是如此,因为全身的重量都要靠膝关节支撑着,我尽量的手脚并用. 再看看Steve,我不由的笑了,"今天我算是有伴了!"

这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时节,一眼望去:大石块垒起一层层的梯田边,几栋农屋上正冒着炊烟,陡峭的河谷里咆哮的河水,从雪山上瀑布而下奔流不息. Thamserku(6608m)雪峰象个守护神矗立着,看护着这一切. 转眼间,我们来到了进山的第一座吊索桥前. 这座四五十米长的桥,铺着一人宽的木板,半人多高的绳索是我们的扶手. 奔腾的河水在底下穿过. Steve先跨了上去,我也跟了上去. 我的背包在颤抖,我的身体在颤抖,我的心也在颤抖,并不是害怕,这是一种生命中很美妙的感觉!



第一个小时我们基本上都在下坡,我诅咒着每一个下坡,因为这意味我们后半程要以加倍的努力回到原来的高度. 到了Ghat的时候,我们已经下降了三百米. 两个多小时后,我们在Phakding做了第一次休息. 由于第一天背上三十磅的包, 当我在道旁的石凳坐下来的时候,我的小腿肌肉在不自觉的抖动.

Phakding是Lukla和Namche Bazaar之间最大的一个村庄,这是导游书上推荐休息的第一站. 只见新造起的旅店(Tea House)坐落相间在村头的路口边,这些旅店全是兼吃兼住. 有的旅店的饭厅是玻璃盖顶(Sun Roof)象个暖房,这样我们这些Trekker可以边吃边欣赏远处的雪山. 更多的在店旁搁上几张露天的桌子和石凳. 我要了一杯奶茶,路边的一位母亲正在给她的小孩洗脸,擦身,小孩在木桶里戏水叫喊着,周围的几只公鸡正在地上找食,暖洋洋的太阳下,我有点陶醉了.


去Namche Bazzar路上的吊索桥

吃完午饭后,我们又上路了. 这里,我们见到了第一只牦牛(Yak)队,黑色的长毛盖过全身, 几乎着地,尖锐的牛角,每个牦牛的脖子上都挂着一个铜铃,好像在说, ”别挡道,别挡道“。



陡峭的上坡迫使我们停留的次数越来越多,天渐渐的变阴,暗了下来. 四五个小时后,我们到了Monjo. 双脚迈进旅店放下背包的时候,我已经累得话也讲不出来了. 这是一幢两层楼的旅店,底层中间饭厅象个会议室,四周是长条凳围着,正中间是个烧牛粪的火炉。楼上是住间,有通铺,也有单间,我们被告之,单间100卢比($1.5)一晚上,但是必须在这里吃住. 菜单上洋洋洒洒二十多样,都用卢比算,热柠檬水(20),奶茶(20),西藏面包(Tibetian Bread,90),鸡蛋三明治(Sandwich,100),煎蛋饼(Omelette, 100),方便面条汤(Rara NoddleSoup,90),炒面(110),炒饭(110),当然还有Dal Bhat(150). 两份饭菜一下肚,我好像又回到了trailhead. 饭后天黑以前,Steve和我还有劲爬到了旅店后山坡上的一个小寺庙(Gompa). 站在高坡上,山中的雾气在风中飘舞,后面的雪峰时隐时现,坡下的村庄里炊烟在升起,我们静静的站着,听着疾风中的松涛声.

回到旅店的时候,饭厅里已经坐上了十几个Trekker. 我同边上一个漂亮活泼的苏联女孩Nina,聊了起来. 看着她边上的小背包,和一副都市女孩的装扮,我笑着说, "再往上走,可并没有什么购物中心(shopping mall)!" 她指着边上的男同伴说,"他们来爬洛子峰(Lhoste,8503m), 我只是来陪他们走一段,上到Namche Bazaar,然后就回去. "Lhoste?我不是很敢相信,不由得好好打量他一番,拉碴胡子,深凹的眼睛,大概一米八五的样子,身边一个背包足足有六十磅,一把冰缟在外面挂着. Nina说,他已经上过珠穆朗玛峰了,而且没用氧气! 一直没有讲话的他掏出了一张名片给我,上面是: "Bidzina Gujabidze, Mountain Guide(登山向导)" 从五十年代Edmund Hillary登上珠峰,全世界只有五百多个人登上珠峰. 我和一个登山家坐在一起?一种什么感觉?敬畏之意由然而起. 可惜的是,由于语言的隔阂,我没有更多和他交谈.

我对面的是一个加拿大来的一个记者. 他来采访一个国际联合登山队登珠穆朗玛峰. 队里有加拿大的,墨西哥的. 他们的带队是一个住在美国很多年的西藏人也坐在周围. 记者指着西藏人说, "他这次带队登顶!" 西藏人笑着轻松的说,"也许". 看看那个苏联人,再看看他, "为什么你们都那么cool?" 我心里几乎要喊了出来. 登珠峰,生命中少有的机会,至高无上的目标. 也许我们平常的人永远也不会理解, 在他们眼里,登山是一种职业,那些山峰是他们的朋友. 每登一次顶,拍拍巨人的顶,说一声,"我又来看你了!"我很难把他们和我读的"Into Thin Air"联系在一起,尽管那位作者也曾登上了珠峰.

经不起一天的疲劳,我不得不早早的回到了我的房间. 睡梦中,我见到了珠峰,还有那几个接近峰顶的小黑影. 渐渐的,那些个黑影越来越大,他们腰上纪着绳索,走在齐腰深的雪里,我甚至听到了他们沉重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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