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叶田田

清晨的鸟叫,夜晚的星光,叫人不敢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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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人园子的好文字

(2006-12-16 07:15:29) 下一个
不记得怎么发现这个黑眼镜的blog了,但是真是一个性情中人啊,他的大哥系列我只看了开头儿,却非常喜欢里面的许多对童年的描写。因为我也是长在东北的黑土地,又是相近的年龄吧,能够看到这么多共同的东西,难得啊。自己现在还没有这样的时间和耐心去写,路边采来园子的花儿,插在这里吧。

(1)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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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隐隐传来卖冰棍儿老太摄人心魄的吆喝声,大哥飞也般一个箭步冲出院子,尘土未落人影已经窜出我的视线。再一眨眼,哥手里就拿着两根5分钱的军区小豆冰棍儿兴奋地站在我面前。

大哥仔细端详了两根冰棍儿,递给我比较硬实的那支。他一边贪婪的嚼着,一边洋洋得意自认高明地阐释着我存在的意义。[你知道不?爸妈觉得我太寂寞所以才生了你。]

大哥用黑兮兮的手背自下而上地擦了把粘湿的鼻子,又快速敏捷地提了提正在下滑的裤子。[你],大哥一脸堆笑,[就是我的玩具!]

我正襟危坐不愤地瞟了他一眼,毫不买账,[拉倒吧,爸妈为了我的质量,先生你一个试试。]

这是我记忆里的第一次和大哥对生命意义进行形而上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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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岁的他已经上房揭瓦担起扰民的重任了。跟少年润土月夜看瓜刺猹的形象比起来,除了我们家当时生活不富裕没有银项圈和蒙古没有猹这种江南动物之外,老哥也是紫色的圆脸,头戴皮帽,一身皮袄,手持短叉,腰别弹弓,饿虎扑食般向一只野兔子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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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一个黄昏,我在街角看到背着书包的大哥正在忙着。我黏糊糊地凑过去,喜盈盈地喊,哥,哥,你怎么不回家呀。大哥用手指在嘴边飞快地做了一个息声的动作。我一看明白了,老哥正忙着在树干上磨铅笔头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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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义的来福灵***

[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我和哥人手一根板障子一边你砍我我砍你地对练,一边高声齐唱,[正义的来福灵,正义的来福灵,一定要把害虫杀死!杀死!] 可每每总是我体力不支败下阵来,结果被老哥挥了棒子在后背狠砍几下。我抱头鼠窜的当儿还听到大哥在后面得意洋洋地来个反复重唱

[杀死!杀死!杀死。。。]

每次[杀死],我的后背就火辣辣的痛一下。

来福灵之歌是我们小时候非常流行的一个农药广告主题歌。广告里一群小妖状的蚊虫被几只装扮成战士的青蛙一扫而空。那时候还没有PS2也没有上不完的学前班,来福灵之歌就成了大街小巷里孩子们玩耍嬉闹成伙对练的主旋律之一。其他旋律还包括[人间大炮一级准备,二级准备,三级准备,发射!],[天马流星拳]等来自动画片的作战冲锋口号。

其实哥在我心中从来就是名副其实的[正义的来福灵],只是我从来没有对他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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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架是分境界的,尤其在东北。第一重[有问有答]是做爷们儿最基本的要求。很像英文口语练习的情景对话:一男距离另一男一尺以内,眼对眼直视挑衅,男A说[你瞅啥呢?](其实,实在是男A一直盯着男B,问题有些逻辑缺陷)。轮到男B了,如果缩了软了,目光移开了,就不合格。如果有胆量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回一句[瞅你呢!],自然是欢喜过关。第二重[动手动脚]是螺旋上升的新境界。在南方的城市里看到太多男人吵架,[灭呀,灭呀] 咩咩叫了几个时辰,观众都提意见了,该出手时要出手呀。第三重[抄家伙干],木板障子大砖头子木头方子,因地制宜,就近取材,见什么抡什么。

不过黑驴子这样儿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可真是另外一个维度的壮举,这违法行为等于公开叫板向黑道儿要社会地位。更何况捅的是自己亲爹![六亲不认]在黑社会资格认证程序里基本上就像高考考生是位少数民族,根据国家民族政策是一定要加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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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十四五的大哥已经一米七十多,因为贪长身上没有多少肥膘,但是粗大的骨架外已经包裹了一层有棱有角的腱肉。我只有远远地跟着,从后面看,大哥向前奔走时身上的白衬衫被风吹拂,衣角随风摆起,十分的潇洒飘逸。当黑驴子出现在视线以内时,大哥怒了,放慢了脚步,身体微微前倾,狠劲踱着方步,两只手臂已经用力绷成O型,胸肌隆起,毛发根根直立,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那时黑驴子正坐在道边的阴凉下,悠闲地用一根前门火柴棍儿剔牙,在他脚下我的铝饭盒横竖倒在一边。他斜眼瞟了一下正朝自己逼近满是敌意的大哥,除了嘴角转瞬消逝的轻蔑一笑外毫无其他反应,连屁股都没挪一下。在黑驴子眼里,像我和大哥这样知识分子家庭出来的娃娃充其量是个乳臭未干没见过世面的温室花朵,光说不练有些皮紧的半大小子。

可他哪儿知道我大哥曾经在蒙古草原弯弓射雕(弹弓),曾经在我家炒菜锅里放满沙子练过铁砂掌,曾经为躲老爸的皮带旱地拔葱飞上一人高的组合柜呀。。。

整个战役的成败其实只取决于发生在零点零一秒内的一个连贯动作。我大哥震天吼了喊一声[黑驴子!],然后像奥运会三级跳的运动员一样来了一个20米冲刺,当速度达到最快大哥顺势飞身跃起,全身的力道都运到脚部,来了一招无敌剪刀!

当黑驴子反过劲儿省过神儿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大哥踢出几丈远了。大哥跟上前去,朝黑驴子身上不管不顾地猛踢,边踢还不忘说教[装,看你还装不,看你还欺不欺负小孩!]

看着看着,我猛然意识到老哥的语气动作跟老爸出奇的相似。

大哥是久病成医,无师自通呀!

黑驴子毕竟是打架老手,在这个输赢分明的时候,他就采取全面防守。他认栽了,躺在地上双手抱头颔首收腿身体缩成一团,有效地保护身体重要的部位。我抖胆凑上前去看个仔细。唉,以前威风凛凛神气活现不可一世的恶霸黑驴子此时显得无比的脆弱无助。他身体蜷成弓形,看上去是那么的瘦小可怜,左右扭曲的身体满是尘土,时不时还像落水仍被棒打的流浪狗,发出[呜呜]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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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哥哪里知道,打仗永远不是一槌子买卖。几天后我俩就被黑驴子和五六个不认识的不良少年堵在了一个死胡同。见我们无处可逃,黑驴子才点头哈腰地请出一个中等身材皮肤微黑的剔寸头的疤脸人,狐假虎威地指认,[就是他!]

这大难不死,我早就破涕为笑欢天喜地了。可大哥还在那儿立着不知道在寻思什么。我拉着哥的衣角无比真心地赞道[哥,你真勇敢],又说[哇,秋哥他们真酷!]

大哥俯下身双手握紧我的肩膀,直视着我一脸严肃地说,[弟弟,一定要记住,我们是好人。他们是坏人。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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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应该是一个细雨蒙蒙有些闷热的夏日,午饭刚过,花园小学的主教学楼已经进入下午课程的倒计时。走廊里老师们抓紧课前最后的机会在走廊里柴米油盐天南地北地聚堆儿闲聊,不时发出阵阵唏嘘或有控制的笑声;几个带着红色袖标的高年级值周生神气活现地四处巡视,不时摸摸门框或窗台,想方设法绞尽脑汁地滥用职权,到处扣分。

四年一班的小豆包们那时刚吃完午饭。教室里有的孩子懒散地趴在书桌上午睡,有的望着窗外的顺屋檐落下的雨水发呆,更多的在前后桌聊着只有孩子才明白的奇思异想,比如橡皮泥到底是橡皮还是泥的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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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男欢女爱——精辟

智者精辟地总结男女间的情爱,无非是[男欢女爱]。就是说男的只知道不管不顾的求欢,大撒把让下体尽情支配大脑;而女人则是文明的情物,追寻海誓山盟的万古不变的真爱。智者毕竟是智者,四个字就总结了90%的爱情故事。其实怨女她阿哥痴男也存在于世间,只是他短暂的生命仅存在于男性第二性征生成之前。通俗地讲,男人唯美的爱情产生,发展,灭亡在高中以前。唯美真爱与男人喉结的大小成反比,当喉咙间多了块机械运动的外突结石时,这唯美也就烟消云散了。

小学四年级的痴男大哥那时根本还不知道男人为什么可以是个坏东西,所以向毛主席保证,大哥对小倩的感情是纯洁的阶级友情。


叶小倩和大哥的恋爱的序曲肯定没有大哥说得那么露骨夸张。不过我知道大哥直,喜欢就是喜欢,没有半点含糊,因此会省去了很多现代谈恋爱必经的矫揉造作装纯扮酷的过场。再说,那年代少男少女的初恋单纯得透明,彼此的家庭背景社会地位经济状况家族病史有车不有房没统统不在考虑范围内,百分之一百为了爱情而爱情。大哥和叶小倩干柴烈火,单独放置都是易燃易爆的危险品,更何况同处一室?没几天工夫他们俩就你情我愿一拍即合地如胶似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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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叶田 回复 悄悄话 谢谢!还不习惯过阳历(洋历)年呢:)
现在要去给朋友们拜年啦!
Yicasso 回复 悄悄话 童年的记忆总是美好的,哪怕是恶作剧。谢谢分享!
愿你圣诞快乐,新年吉祥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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