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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学——文学的哥德巴赫猜想》

(2012-02-27 10:33:20) 下一个

 

 

长期以来,我一直认为红学是一门“无学”——无聊的学问。无论是研究曹雪芹到底是儿子还是孙子,或是研究脂砚斋是何方神圣,各种版本之间的差异,后40回的真假等等;这一切研究出来又怎样? 

的确,红学门内山头林立,帮派横行,几十年来,除了一个又一个的假设和推断,又有什么具有文学或历史价值的重大发现呢?况且,由于受到文字狱的威胁, 中国历来没有真正的文学批评,文学的自由创作也受到压制,于是“探佚”“索隐”就应运而生。当然, 探佚可以成为一门学问, 但是探佚如果脱离了作品本身的思想性、艺术性、历史性与社会性,能探出什么“佚”来呢?就连红学大师俞平伯自己都说,红学“越研究越糊涂”。 

周末,当我一口气读完史迷大作《车轱辘话话红楼》之后,我对于上述问题有了新的认识与感受。  

史迷父子两代人作为红楼梦爱好者,业余研究这本巨著,既把这项工作作为业余爱好,又认认真真地以严谨的态度和专业水准的学识探究这部旷世之作,正因为他们站在红学圈外,又没有丝毫的利益纠葛和身份名誉的忌讳,所以能以理性平和的态度科学地分析红楼中的奥秘。 

《车轱辘》一书的价值我认为有五: 

1.首先,该书是一部很好的“红学”普及读物,它用平实浅显的语言对红学做出了可观的总结和整理,将神秘高深的学术介绍给了普通的读者。 

2.其次,该书以严谨的逻辑见长,阐述或进一步推证了红学界长期争论的一些难题,如曹雪芹的卒年,秦可卿之死因,脂砚斋的虚实,后40回的真假等等。

3.该书没有拘泥于红学泰斗的定论, 更没有偏向于某一家之说,而是站在一个公正理性的角度以事实为依据,从红学的书斋里分离出来用近似科研的手法整理各种假设,去伪存真。即使对于和自己意见相左的欧阳健,作者也客观地作出介绍并肯定其认真的研究态度。

4.对现有的红学主要流派和观点进行了梳理和分析, 综合与比较,同时也得出自己的研究观点,如秦可卿死于自己与宝玉私情的暴露。

5.提出了一些可供红学界认真思考的问题, 如按照“只有持有原稿才能批注,而敦诚又明确表示存有曹雪芹遗稿”这一逻辑顺序,指出对于脂砚斋、畸笏、敦诚和敦敏之间的联系应该引起红学研究者们的重视。 

城然,《车轱辘》毕竟是红学的一本专著,在我这个外行眼里,红学本身的欠缺在此书中也在所难免。 

既然是一门“学”,哪怕是纯学术的探讨,也应该和现实有所联系,有些红学“泰斗”们往往持一家之见,标新立异,有的要“全面清理”,有的又陷在古书堆里“以其昏昏,使人昭昭”,有的更是把考据和索隐弄到神乎其神玄而又玄的地步,在“红学”里又分离出若干个分“学”,自我炒作。这样,红学研究的路径已经越来越窄,如此下去,红学的前途实在令人担忧。正像作者感慨的那样:红学家们要“把红楼梦折腾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虽然《车轱辘》也是在前人的基础上添砖加瓦,所幸的是作者置身于“红学家”之外,能够排除自己的私利来研究红学,不但窥探“楼里”,也审视“楼外”,只是个人感觉上,红学著作都是“考据”多了一点,文学的“批评”与结合现实的“评价”少了一些。 

红学是世界文学史上一个非常奇特的现象,其他国家,无论是研究莎士比亚还是巴尔扎克,托尔斯泰,泰戈尔,没有人热衷于没完没了的考据索隐,而是就作品本身的文学性以及社会历史价值进行评价和研究,就连日本对于他们和红楼梦媲美的《源氏物语》的研究重点都不在探佚,或许正是这样,在那些国度里才会不断涌现一批批伟大的文学家,而中国自曹雪芹之后,既没有什么伟大的作家,更没有超越《红楼》的作品了。 

所以,我基本同意史迷的感慨:为什么那么多的红学家们不能像刘心武普及秦可卿那样去普及曹雪芹呢?或许,更有意义的思考是:红学泰斗们与其用毕生尽力去研究曹雪芹是谁的儿子,生与何年,死于何时,13钗住几间房,吃几道菜,不如像刘心武那样也续写一部《红楼梦》。如果觉得后40回是伪作,那就试着按照曹老爷的思路重写40回岂不更好?  

曾听到史迷说他做梦都想当红学家,我知道那是他开玩笑。我相信他也明白:高处不胜寒。不少靠红楼吃饭的“泰斗”们,按照欧阳健的说法是很无聊的,为了自己的地位和饭碗,谁还能在一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红楼里做到求真求实呢?身在楼外,方能看清楼里吧?再说,“家”只是一个空头衔,只有咱这个等级社会里才有“家”的概念。在西方,研究数学的就是“mathematician”, 演奏音乐的就是“musician”,译成汉语不都是“数学家”,“音乐家”吗?那只要研究红楼梦,不都可以成为“红学家”吗?难道非要一个什么“学术委员会”任命才能“成名成家”? 

“红楼”真是一个“名家”的地盘,红楼之谜,根本上也是一个无解之谜,“泰斗”们又各自把持住自己的“地盘”,不惜弄虚造假,相互拆台。当我读到史迷的父亲当年像红学研究杂志投稿被拒的故事,不禁感慨:谁会让一个无名之辈来染指一个自己树起来的“圣地”呢?看来中国学术的腐败,也不是一日之寒了。 

或许,史迷父亲正是看到这一点,才将多年的手稿付之一炬,实在令人痛惜。不过,我想老先生想明白了,至少,他不再会认为自己当年“选错了行”。 

说到“选错行”,我倒觉得,研究红楼梦,也只有具备严密逻辑思维的人才能胜任。许多所谓的“专家”“泰斗”,文字功夫不错,但是却往往观点先行,将自己的好恶强加在学术研究之中,“论文”也就难免天马行空拼凑证据了。所以,史迷的车轱辘之所以有独到之处,因该是得益于他的工科背景,或许红楼之谜,就像船舶的大型轮机,曲轴、连杆和一个个齿轮一环扣一环,顺藤摸瓜才能循流探源。 

至于专业的“红学家”们,我一项是比较不屑的。在此我想说说4个业余的人。首先是欧阳健,这位研究明清小说的大学教授,并不是仅靠折腾红楼梦吃饭的,所以他有勇气质疑脂砚斋的真伪,动摇红学界许多泰斗赖以生存的基石,勇气可嘉,其认真严谨的治学作风更值得赞扬;其次是刘心武,虽然刘创造的“秦学”有些炒作的成分,但是他孜孜不倦续写红楼梦的精神比起在古书堆里没完没了考据争吵要有意义得多;第三,不得不提王扶林,他虽算不上红学家,但是他能开启将红楼转变成视觉艺术的先河,其中对于这部巨著所作的大量工作不亚于一个“红学家”,电视剧《红楼梦》对于这部经典的普及和推广,其功效远远超过了任何一位“泰斗”。最后,当然是《车轱辘》的作者史迷了,因为,尽管《车轱辘》总体上“话”的都是“红学”的旧话,但是此书的研究方法无疑为审视红楼提供了一个崭新的视角,尤其是此书最后的一篇《毛泽东与红楼梦》让我这个外行终于看到了红学的现实意义。 

 

传统的红楼学者,不管里面看到的是“易”还是“淫”,“缠绵”也好,“排满”也罢,对于今天的中国社会来说都不足以产生什么价值,唯有将历史和现实结合起来,用历史的眼光审视过去,红楼才会有强大的生命力。 如果毛泽东能在红楼里看到阶级斗争,今天的人们受否能避免红楼里云云众生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的命运呢?  

最后,应该点题了。我为何要把红学与哥德巴赫猜想相提并论呢? 

哥德巴赫猜想是数学界的一个著名难题,理应是“数学家”和“泰斗”们才知晓的课题,但是这个猜想在中国家喻户晓,原因一是归功于徐迟的报告文学,二是此猜想的命题本身十分简单:1+1 

高深的课题借助科普的推动以及简单明了的阐述,必定能在大众中引起共鸣,红楼梦何尝不是呢?作为一部小说,其中有多少引人入胜的故事和鲜活有趣的人物,而红学为什么要把一部小说弄得高深莫测,越来越脱离大众?难道就不能在理论研究的同时结合实际做一些普及推广,让更多的中国人热爱古典文学,甚至对红学本身产生兴趣,从而造就更多的业余“红学家”呢? 

最重要的是,大家知道,哥德巴赫猜想要论证的结果本质上也是很“无聊”的,1+1成立又怎样, 不成立又如何?现今的大型计算机已经可以验证上亿个大偶数,没有一个反例能推翻一个偶数是两个素数之和。难道非要证明到无穷尽? 

所以,摘取这个数论皇冠上明珠的意义不在于证明猜想本身,而是通过论证,找到一个全新的数学研究方法,这个方法对于现代数学的发展比证明1+1具有更大的意义。 

同理,红学家们考证红楼里无数个谜团的意义可能并不在这些谜团的真相本身,而是通过这个半纪实小说背后隐藏的事实,我们可以看到中国社会的一个缩影,同时,如果我们将在考证红楼中产生的的方法拿来考证《史记》这样的学术著作,那么中国历史的真实面目也许就越来越清晰了。 

偶数都是素数之和,那我们的历史难道不是流传于世的一个个“故事”之和吗?如果我们能把“故事”之和探究的清清楚楚,历史的车轱辘转起来不就更平稳些了吗? 

无论如何,由于哥德巴赫猜想命题的简单明了,民间有许许多多人向这一世界难题挑战,他们的勇气令人敬佩;而红楼梦作为一部小说,也引起无数读者的探究和考证,那些业余刻苦钻研的红学家难道不该让我们抬头仰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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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山烟霞 回复 悄悄话 同意楼主关于红学研究和红学家的评说。不过楼主关于《哥德巴赫猜想》这个数学难题的介绍:“这个猜想在中国家喻户晓,……命题本身十分简单:1+1”,是不对的。
数学难题《哥德巴赫猜想》的文字表达是:“任何一个大偶数都可以表达为两个素数之和”。偶数就是可以被2除尽的整数,素数就是只能被本身和1除尽的整数。所以,《哥德巴赫猜想》的数学表达形式可以简化为:“2=1+1”,但不是“1+1”。
人们可以找出一个极大的偶数比如1万亿可以表达为哪两个素数之和,但到目前为止,就是不能证明“‘任何一个大偶数’都可以表达为两个素数之和”。
零不是数 回复 悄悄话 诸葛亮的姥姥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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