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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深处有我家 (5)

(2006-04-23 01:32:38) 下一个
我的家在华北平原的一个小村庄里,据记载,那个地方曾经是一个兵营,所以,村的四周有高高的围墙,因为不是城无法称之为城墙,故在当地称做为寨墙。寨墙有好几米高两三米宽,寨墙上长满了树木和野花,还有各种的野果。寨里和寨外都是深深的池塘。里面常年有积水,夏天的时候荷花摇摇蛙声不断,池塘边上长满了垂柳,是戏水的好地方,夏天的时候可以抓两把垂柳挽个结坐在上面打秋千。寨的四面有四个寨门,天黑的时候,寨门一关,可防匪盗,发大水的时候寨门还可以防水,据说在兵荒马乱的年代那个寨墙为村里的人躲过了不少的灾难。

在我出生的时候,寨门早已不知所踪,那个寨墙是我的冒险乐园,有时候偷偷溜到寨墙上去玩,胆颤心惊地爬过那些破落的豁口,那种刺激比后来爬华山都来得要深刻,我当年的宏图大志是有朝一日能沿着寨墙走一圈,这个愿望在童年时一直无法实现,以后恐怕也永远无法实现了,因为如今寨墙已慢慢消失了。

我的家住在村的西街,一排五座大院,由我的曾祖父所建,我爷爷弟兄五人,一人分得一座,院院有回廊相通,我家的鸽子楼二楼就可以通到隔壁三爷家的腰楼。其实我没见过三爷家的腰楼是什么模样,因为在我出生时,三爷的院落已夷为了平地,只有鸽子楼二楼南面那个用砖头封起来的门洞的轮廓依然可见。那五个院落以我爷爷分得的那座院落最为气派,当年曾挂着"钦赐直奉大夫第"的匾额。据说当年我的曾祖父把那个院落分给了我的祖父时,我爷爷的其他几个弟兄认为曾祖父太偏心,后来只好抓阄来分家,我爷爷拿了那个阄是大家抓剩下的,打开一看还是那个院落,弟兄们也就无话可说了。

我家的那个院落坐北朝南,主房是三间北屋,东面是一座鸽子楼,紧挨着楼的南面是两间厨房,西面是三间配房。正房虽说只有一层,可它的高度超过了东楼,原因是堂屋建在高高的地基上,地基的四周铺着一尺多宽三尺长的青石条,小时候逞能的时候就会闭上眼睛从那个高高的台上往下跳,双腿往往被震得发麻,连后脑勺也会隐隐做疼。

堂屋的正门有青石条的台阶一级级地通上去,两边有宽宽的光洁平滑的青石板护栏,儿时就把那些护栏当成滑梯溜来溜去。在我小时候,有一次我看到画上的天安门,我说天安门多象我们的堂屋,大家都认为我说得有道理。我家的堂屋有宽宽的走廊,雕花的屏风,门前的几个柱子要三个人手拉手才能抱得过来,那些柱子的青石底座下方上圆,可以爬上玩,听父亲说,那些又粗又高的木柱子叫敬木,产自福建,青石条和柱子的底座则采自云南。在一百多年前将这些庞然大物从那些遥远的地方运到平原的深处应该不是一件小事,可见我的曾祖父在那所房子上花了许多的心血,文革的后期,我的父亲终于顶不住压力拆掉了那座堂屋,那些石柱的底座就被底朝上放在院子里做了石桌。

当年,由于我的祖母舍不得离开那座老房子而拒绝跟父亲搬到外地去住,我的父亲过于孝顺,不忍心留奶奶一人在老家,所以我妈妈就带着我们兄妹住在老家,父亲则一点点地从外地往离家近的地方调动,由此,我有了一个许多关于老房子的记忆,有了一个快乐而无忧无虑的童年,也有了今天的写作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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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杨子 回复 悄悄话
一碰到 你的 家, 房子, 院子...
你就写得好.
看来老毛的"文学来自于工农兵生活" 对极了 .
现代人说"文学来自于草根们的创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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