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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散记(五)

(2023-08-05 18:54:32) 下一个

我每次回国几乎都会和大学同学聚会一次。与别的班级不同,我们同学之间一直很亲,经常聚会,每次聚会结束时就开始约定下一次聚会的时间和地点。因为疫情,同学们有四年没聚会了,所以在我回去之前就一直张罗聚会的事。最后敲定在我回国期间在大连聚会,正好与母校的返校活动重合,到时大家也可顺便回校参加活动。

少年时总觉得生命长着呢,未来远着呢,可老了才发现,一辈子其实很短。且不说我那些中年夭折的发小和同学,即使活到我这个岁数,也觉得一晃就是一生。这次与大学同学聚会,最大的感触就是大家都老了。四年一眨眼的功夫,感觉大部分同学都突然衰老了。

不仅老了,身体也出现了各种毛病,没毛病的寥寥无几。两个同学得了帕金森,一个严重的无法参加聚会。一个得了严重抑郁症,原来只是他太太有抑郁症,没想到照顾他太太多年后,他自己也得了抑郁症。两个人可以说都算成功人士,我同学经商成功,财务自由了,他太太报社主编,两个儿子大学毕业后都已成婚。按理说,这样的家庭和人生是很完美了,可老天爷就是不喜欢完美,非给你弄出点事来不可。

三个老高三的老大哥,两个十几年前就做了心脏搭桥手术。最老的一个46年出生的老大哥一直身体不错,本来报名参加聚会的,可临来时突然发烧,以为得了新冠就没敢来。后来证明就是一场感冒,虚惊了一场。还有两个同学做了心脏瓣膜手术,一个得了青光眼,一个前年得了脑血栓,好在恢复的很好,基本不影响生活质量。我一个同乡同学则一直为哮喘折磨,以前身体很好,从不生病的他,三十多岁时患了一次感冒,结果诱发了哮喘。好多年都治不好,前些年偶然试用了葛洪药业的蛤蚧党参膏,哮喘缓解了不少,现在可以每天打乒乓球了。还有一个同学十几年前得了强直性脊髓炎,一直靠中医治疗。最奇葩的是一个同学阳了后,病毒攻击牙齿,连续掉了七颗牙,聚会时见我们都笑不露齿了。其它同学基本都是三高,只有几位女同学没什么毛病,但其中一位的老公因脑出血不久前去世了。

与同年级别的班比,我们班算是不错的了,只有一位同学去世,其它班都至少有两位同学离世了。这也许纯属偶然,也许和我们班同学在校期间就个个都是体育积极分子有关。关于我班同学的故事,我以后会慢慢写出来。

尽管身体都不好了,可同学们的精神气还在。该喝酒的还是照喝,不喝酒的也一样很嗨。说话都是在喊,几十人嚷成一团,高兴是高兴了,可嗓子受不了啦。我当天晚上就因为说话太多把嗓子弄哑了。我这些同学绝大多数一直在从事建筑行业,多年的工地磨砺,早就消磨掉了身上的学生气,一个个都变成了粗人。我们的班花,以前在学校时是文工团的歌手,在校时给我的印象总是一副娇羞的样子。毕业后第一次聚会,就发现她像换了个人,喝起酒来都是一口闷,说话也是豪声大气,直压须眉。做工程的人,天天在工地转悠,打交道的也是粗声大气的工人,不知不觉中就自动工农化了。我们班只有小端同学,永远是文质彬彬的样子,在工地干了一辈子,依然像在学校时那样烟酒不沾。小端是我们班的学霸,南京人,安静、聪慧,考试总是满分。毕业那年,学校想让他留校,他说啥不干,去了武汉三航局,做了一辈子施工。

不同的时代造就不同的人,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英雄。记得刚参加工作时,交通部水运司的工程处处长叶慧来工地走访时曾对我们说:你们赶上了好时候,国家的建港事业刚刚开始,今后的项目会越来越大,如果你们坚持在这个行业里做,今后定会做出一番事业。他继续说道:老一辈建港人就没赶上好时候,一辈子都没遇到正经工程,多年来基本都是做码头的修修补补工作,几乎没建过什么大港。

叶慧的预言非常准,我们毕业这四十年正是中国交通建设大发展时期,我们班唯一一个一直坚持在工程第一线的同学,就是一步步随着国家交通事业的发展,从技术员到技术主管,从技术主管到技术队长,到公司总工,总经理,又从总经理到局总工,主管技术的副局长。一辈子参与了无数大型交通工程,最后被国家授予了水运建筑大师的光荣称号,而且被母校授予有卓越贡献的校友称号,名字和照片以及业绩被陈列于校史馆。我觉得对他来说,真是名至实归。

根据马斯洛的心理需求分层,成就感属于自我实现的高级需求范畴。我觉得做工程的人最容易获得成就感,每当一个工程技术难题被攻克后,或者一个工程完工后,就获得一次成就感。这种心理满足是生理需求层次的满足没法比的。

尽管赶上了好时候,工程公司的日子也不是一直好过。本世纪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公司都是处于吃不饱的状态。那正是我同学当经理的时候,项目很多,但每个项目都没多少钱,为了员工能发出工资,几千万的项目也不得不接。港口工程的项目不够,就得接高速公路和铁道桥涵的项目。所以,那段时间,啥活都干过,可还是吃不饱。更要命的是工程尾款总被故意拖欠,弄得公司账面盈利,可手头没钱。尤其一些地方和私人业主的工程,没有痛痛快快付款的。有一段时间公司连工资都发不出来。

好在熬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后,港建公司迎来了超景气的日子。从那之后,大项目不断,海外项目不断,公司的业务量节节攀升。八十年代的时候,我们一个公司五千人,一年产值才两个亿。现在公司不到两千人,而每年工程产值达70-80亿,其中大约五分之一是海外项目。

因为交通基建行业的景气,一直做技术工作的同学都成了专家,经济上至少也算是中产阶级,很多都财务自由了。即使退休后,很多也被返聘回去,或者被民企聘去当顾问。我班一个女同学,退休后就被民企聘去当顾问,每月上不了几天班,也能领两万块薪酬。总之,一直在交建行业干的同学,没有差钱的。

我们这次聚会有一天的活动在母校里,活动内容还很紧凑。在校的小校友作为自愿者为我们这些老家伙热情服务,让我们很感动。我们毕业时没有学士服和学士帽一说,这次返校,学校特意借给我们每人一套学士服,供我们拍照过把瘾。:)

中午时,在学校食堂吃怀旧餐,每份二十元。虽然按现在的价格不算贵,可在我们那时,二十元就是一个月的伙食费了。如今学校的食堂简直就像美食街,各种风味,各种花样,是我们在校时无法想象的。下图就是我们的怀旧餐,其实我们在校时哪吃过这么好的饭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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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为人父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華西車城' 的评论 : 胡娜事件当时我是不知道的,那时没有微信,也没有网络。
華西車城 回复 悄悄话 工學院都變大學了,記得當年首批留美公派生'因為胡娜事件,中國取消所有中美文化教育交流項目,准備好赴美的同學,等不及了,轉留日,就在大連工學院攻日語,培訓加考試。
我們大學從來不聚會,四十五年來,印像中只聚過一次,只有五位准備返國,賓際只有一位到場。自此,再也沒有人感興趣,三觀不合,話不投機,連微信群都只堅持了幾年便散伙。所以班及的人沒落還是發達,是生是死,沒人知道,沒人關心。四年的共同生活,的確時間太短,不同地域來的人,除了學習,其他個人特質都不了解,畢業各奔東西,人性大爆發,有的完全形同路人,跟本沒有交往的意願。
为人父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鹰翔' 的评论 : 港口工程
鹰翔 回复 悄悄话 是港工还是港建专业?
为人父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苹果山庄' 的评论 : 母校的活动都是在校学生中的自愿者策划和实施的,现在的年青人比我们那时有见识,有活力。
苹果山庄 回复 悄悄话 大学同学至今还能保持这样的聚会很不容易,母校有心,为你们聚会增添很多怀旧氛围
为人父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赌遍全球' 的评论 : 大连理工,我们那时叫大连工学院。
为人父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混迹花草中的灰蘑菇' 的评论 : 问好!自从97年第一次聚会后,这次时我们大学同学聚会间隔时间最长的一次,隔了五年,都是因为新冠。
为人父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BeijingGirl1' 的评论 : 我只有中学,我那时不分初中高中,统一四年中学,实际读书不到两年,其余时间都是劳动课,学工学农挖防空洞。怀旧餐有点名不副实,我们上大学的时候,都是一个菜,大多数时间就是土豆茄子,最后两年好一点,多了点肉菜,但和怀旧餐比还是差的远了。:)
为人父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wass' 的评论 : 希望今后十年都能做到。:)
为人父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Uusequery' 的评论 : 是的。
赌遍全球 回复 悄悄话 武汉水运学院?
混迹花草中的灰蘑菇 回复 悄悄话 大学同学还能常聚挺难得的。朋友之间经常见面不觉得,隔几年再见就会觉得突然老了,这得算“新冠后遗症”:)
BeijingGirl1 回复 悄悄话 “不同的时代造就不同的人,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英雄。”。 非常同意。 怀旧餐太馋人了吧。 赞好分享,我每次回国, 同学也是会聚的。 但高中同学聚得少。
wass 回复 悄悄话 每年回去一次,赞
Uusequery 回复 悄悄话 大工?
为人父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dakinglaile' 的评论 : 是的。我们约好每年聚一次。:)
dakinglaile 回复 悄悄话 难得还能经常聚会,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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