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霜

秋去霜叶红似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正文

留学生小说原创连载-说好不分手 八

(2005-01-27 12:04:57) 下一个


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

春江和寒梅从认识到现在才一年多的时间,究竟还残存多少恩情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文勇从医院回来以后说,看来春江的良心还没有完全叫狗吃了,他现在好像后悔了。

德国人向来以严谨著名,也有人说那叫刻板。严谨也好刻板也好,人情在这里通常是改不过规定的。

当春江准备要接寒梅回家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找到医院里负责的医生,却被告知:“您不能接她出去。”

“我是她的丈夫啊。”春江听不懂那个戴黑边眼镜医生的话,想提醒他一下。

“正因为如此,您不能接。这个病人是因为她有谋害丈夫的企图才被送到这里来的,这在她的病案上写得很清楚。”医生毫不奇怪地看着春江奇怪的表情,用手里的那支黑色圆珠笔敲着桌上的病历夹。那是寒梅的病历,里面只有薄薄的两张纸。

“那如果现在我说她对我没有威胁了,应该就能接了吧。”春江没想到医生会这么回答,尽管这是他应该想得到的原因。

“您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一会儿说她要害你,一会儿又说没有,我们这里是医院,不是幼儿园。”医生有点责怪的意思。

“没进来之前,是您做决定,可是您既然做了决定签了字,把她送到了我们这里,就变成了我们的病人,是否让她出去就是我们的责任了。病人刚来才两天,我们还需要观察观察,才能决定她是否具备出院的条件。”医生继续慢条斯理地陈述他的理由。

“那还要多久才能出院呢?”春江只有退一步,不敢再坚持自己的小聪明。

“这很难说,短则十天半月,长则三个月到半年,我们这里还有几年的病人。根据各人情况决定。”

当晚文勇他们就接到了春江的电话,知道了事情经过。第二天文勇打电话又去医院进一步交涉,最后院方说如果有人可以为她出院的状况担保,再观察两天后如果病人无异常变化,是可以提前让寒梅出院的。比如说这个星期四。

春江的担保自然是不行的,而且需要找两个目前自己有工作的担保人。当时的朋友中,有工作的也就是像春江文勇这样在大学里有位置的。星期四那天,文勇请了半天假,又叫上蓝天的丈夫强一道。

“才几天的功夫啊,好好的一个寒梅就变成这个样子,唉…。”晚饭时文勇对秋叶感叹道。

他又想起下午接寒梅的情景。

医生指着一旁的春江问寒梅:“您认识他么?”

“认识。是我的丈夫春江。”寒梅没有任何恶意,也没有其它表情。

“那您认识这两位么?”医生又指着文勇和强问她。

“认识,他们是我的朋友。”寒梅嘴角扯动了一下,大概她是想笑的。

接着又让文勇他们俩对寒梅提出回家后不能有犯法行为,否则还会送回来。而且他们也不可以再保了。

寒梅对文勇说:“你跟医生说,当时我是气糊涂了,是他打得太狠,我实在没办法了!但是我保证如果春江不再打我,这种事情绝不会再发生。”寒梅是用中文说的。

文勇多了一个心眼。他就知道寒梅是有原因的,当然他不会逐字翻译,因为怕节外生枝。就把寒梅说的第一句和最后一句连起来翻译成:“当时我是气糊涂了,这种事情以后绝不再发生。”

医生听了点点头,拿出一张出院证明让寒梅和两个担保人分别签上字。一直站在一旁的春江也没有多嘴揭发文勇的口头贪污行为。因为那样肯定会给他自己再招来麻烦。

从医院回家后,类似的激烈冲突的确没有再发生,但是春江和寒梅之间的争吵几乎没有停止过。文勇他们也常会在半夜三更接到寒梅或者春江的电话,文勇想,那是因为他们都真的把他作为担保人来看了。

三个月后的一天中午,天下着蒙蒙细雨,寒梅摁响了秋叶家的门铃。

“秋叶,这是2000元美金,我把它交给你,我不愿意存银行。”寒梅拿出一个蓝色的信封,看见秋叶诧异的眼神她又补充一句:“你放心,这是我自己在餐馆打工的钱换的,因为我不想让春江知道这笔钱。”

寒梅在秋叶那里一坐就是一下午,直到文勇回家。秋叶这才知道了为什么她匆匆从国内赶回来以及那天晚上在她家里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

文勇听秋叶说完后,自言自语地说:“春江他到底想干什么?”


寒梅当时带孩子随公婆回国后先回了一趟自己母亲家,但只在那里住了五天就住到婆家去了。

寒梅的母亲是个小学教师。寒梅还有一个已经成人的弟弟,天生智障。在母亲生了弟弟一个月不到的时候,那时还在县城银行工作的父亲又喜欢上了另一个女人。弟弟一岁时,父亲向母亲提出离婚,母亲说这种事情说出去太丢人,再说两个孩子怎么办?不离就不离。寒梅的父亲干脆就不回来住了,工资也很少拿回来。寒梅母亲没有办法,只好到他银行找了领导,最后说好离婚,但每月只给30元抚养费。含辛茹苦把孩子拉扯大,寒梅也争气考上了大学,母亲才算在人前直了一下腰板。后来寒梅和春江结婚,母亲没有太多的话,只是有点担心,怕他们基础不够牢固。寒梅离家出国前眼里含着泪对母亲说:“妈,我出国好好念书,以后也让你过好日子。”

寒梅母亲的身体状况很差,而春江母亲又坚持要带孙子,孩子留在春江家也成了必然。

孩子出生后,没有单办护照,照片就直接贴在了寒梅护照上。这次送回国后,春江母亲说给孩子自己办个护照,以后进出也方便些。寒梅想,也是,如果在这里不适应,有谁去德国就可以委托带回来。因为给孩子办分离护照需要出生证,但是却留在德国没有带回来。寒梅就着急到县城里的邮局去打国际长途。

那天星期六,德国时间上午10点来钟,春江刚起来就接到寒梅的电话。

在这之前,春江也有电话回去,但多数是和他父母说话,寒梅几乎没什么机会和他说。这天寒梅觉得回国有一个多月时间,说完正事就问问春江最近情况如何,都在家做什么了。其实她也就是一般性的问候,或者没话找话。

那头春江很不友善地回她:“难道我的一言一行都得向你汇报吗?我看是没这个必要吧。”

这边寒梅一听就不高兴了,“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干吗说话这么难听?我这些天可没少受罪,孩子的皮肤本来就不好,回来后一直过敏,睡不好觉,我还得到处带他看医生。”

“我也没闲着啊,论文还没写好,回来还得自己做饭…”

“春江你不觉得你这个爸爸当得太清闲了么?开始孩子就是你坚持要的,孩子出生后你基本没管过。我一个人又忙家务又忙孩子…”寒梅忘了这是国际长途,又开始唠叨起来。

“寒梅,我本来正在给你写信,正好你打电话来,我觉得我们其实不合适在一起。你对我不满意,我也觉得你和我刚见到的那个寒梅不是一个人了。春江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我们还是离婚吧。”

寒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春江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既然我们现在彼此看不顺眼,又不能改变对方,硬要绑在一起对谁都没好处,所以还是应该考虑离婚。”

寒梅这次听真了,嘴里只说了一句:“可是我们已经有了孩子啊…”只觉得眼前一黑,腿一软,身子就顺着电话间的墙滑了下去,那只悬在半空中的听筒里春江的声音还在继续:“孩子就放在我们家抚养,你也不用再管那么…”从遥远的那一端传来的声音随着话筒轻轻摇摆着,断断续续穿过那根弯弯曲曲的电话线散发在小县城的那间狭窄的电话亭里…。

那天寒梅是被人送回家的。当她对春江父母叙说了这件事以后,婆婆毫不惊讶地说:“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春江的事儿啦?”

“自从有了孩子,我已经是邋塌的不能再邋塌了,还会有什么事发生呢?”寒梅对婆婆的怀疑感到无比冤屈。

谈恋爱时,多数女孩子很在乎自己的整体形象。一到要做妈妈了,手里抱着个孩子,好似一件顶一万件。披着头发拖着鞋,衣服揉得皱巴巴,看起来很有一种光荣妈妈的勇气。给人的感觉就是在糟净自己。往往自己还特别委屈,认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丈夫却不是变脸就是变心,最后来一句总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殊不知这是婚姻生活中做妻子的一大忌讳,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是不负责的行为。

寒梅也是这样,越委屈就越心情不好,越心情不好就越邋塌。自打有了孩子后好像完全变了个人,很少再精心拾掇自己,外表看上去要比她实际年龄大出最少五、六岁来。

“你们俩的事情我不了解,自己的儿子我清楚,春江不会无缘无故地就要休你的。”

婆婆说出来的那个“休”字在寒梅的心里“格登”了一下,她似乎有些惊醒了。不动声色地收拾好行李后下午就去办理好机票更改手续。

就这样,寒梅在春江毫不知晓的情况下提前回到了N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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