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度周仓

第五章 卖楼全凭一棵树

　　柳成山是赣南市新城区的开发商，他愁得就差找根绳子上吊去了！这次赣南市市政府为了开发龙背山新城，下的力度非常大，省内十几家房地产的精英们齐聚一堂，经过激烈的招标血战，柳成山只得到Z10那块最偏僻的地皮。

　　柳成山是土生土长的赣南市人，他原以为凭着自己这些年在地产界打拼出来的良好名声，柳氏的房产应该不愁卖，可是那十多个对手太强劲了，柳氏小区已经开盘一个月了，柳芊芊竟然连一户商品楼都没有卖出去。

　　柳芊芊是柳成山的女儿，她在洛阳美术学院毕业后，一直再给父亲帮忙。柳芊芊用尽了浑身的解数，可是卖楼的业务上却没有一丝的进展。这天下午5点，柳芊芊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打电话的人是他的男朋友，在市植物研究所工作的赵宏伟。赵宏伟在电话里约她到塞纳河餐厅吃西餐去。

　　柳芊芊还没等说话，就听身后有人说道：“又是赵宏伟吧？你告诉他今天没时间，我要带你去看一样东西去！”说话的正是柳成山。柳成山特别反对柳芊芊和赵宏伟交朋友。在柳成山的眼睛里，植物研究所养着的就是一群栽花种草的匠人，再说侍弄花草的人能有多大的出息，结了婚还不得靠柳芊芊养活？

　　柳芊芊因为老爸患有心脏病，她也不敢过分执拗。柳芊芊上了父亲的奥迪车，司机开车直奔市中心广场。

　　因为赣南新城是省重点工程，市政府为了扩大影响，特意为每家开发商立了一块巨大的楼盘广告牌。看着其他房地产公司美轮美奂的楼景图，柳芊芊不由得脸色一红，她主笔画的柳氏楼盘的景观图铁定是最差的。人都说有胭脂要擦到脸上，广告宣传做的不好，楼盘自然卖得就差啊。

　　柳氏楼盘销售不畅，资金已经出现了问题，想请一位全国闻名的大画家已经没有那笔款了。柳芊芊说道：“我还是把黄志浩找来，叫他帮我们画一幅楼景图吧！”

　　柳芊芊一提黄志浩，柳成山笑了。这个黄志浩不仅有才有貌，他爸还是省外经委的主任。黄志浩和柳芊芊是同学，他现在已经是全国闻名的青年画家了。

　　黄志浩也在追求柳芊芊，可是柳芊芊却喜欢植物研究所的赵宏伟。黄志浩接到柳芊芊的电话，不敢怠慢，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当天晚上开车就来到了赣南市。

　　柳成山在天龙大酒店为黄志浩摆宴洗尘，席间柳芊芊一说楼景图的事，黄志浩爽快地说道：“要是我一个人来画，估计最少也得半个月，这样吧，我找几个朋友一起画，估计3天时间就拿下了！”

　　还是黄志浩的面子大，他竟把省画院的两位幅院长请了过来，柳成山带着黄志浩这一行人在他的柳氏楼盘参观了一圈，黄志浩首先确定了楼景全图要体现回归自然的主题。

　　柳氏楼盘虽然地理位置偏僻，可是它靠山临水，最难能可贵的就是楼盘中间竟然修了一个小型的花园。花园里还生长着一棵大叶菠萝树。五六位画家连夜开工，3天后，一张全新的柳氏楼盘图就画好了--一脉雄奇的龙背山下，柳氏楼盘的10几栋新楼就好像是圣洁的莲花瓣，盛开在蓝天碧水之间。柳成山看着新的楼景图满意得连连点头。

　　柳成山为了对黄志浩表示感谢，他特意放了女儿一个星期的大假，黄志浩开车和柳芊芊到神仙湖景区旅游去了。

　　果然新的柳氏楼盘景观图一亮相，前往柳成山这儿看楼的客户便络绎不绝，3天之中，竟卖了十几户，可是过了三天，看楼的客户便逐渐减少了，柳成山每天盯在售楼部，直到7天后，柳芊芊和黄志浩旅游回来，柳成山一算计，售楼处一共卖出去了20套房子。

　　柳氏地产这次一共开发了两千多套住房，卖出去的20套房子就是总量的百分之一。这绝对是杯水车薪，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呀。不用想，黄志浩画的楼景图还是失败的！

　　黄志浩也觉得不好意思，他开车灰溜溜地去了宾馆。柳芊芊说道：“爹，不成我们还是面对社会，高额悬赏，征集售楼的金点子吧？”

　　柳芊芊就把父亲悬赏10万，征集卖楼金点子的想法打电话一一通知了出去，第二天一大早，市内的十几家策划公司就把七八条“金点子”反馈了上来，看完这些金点子，柳成山的鼻子差点没被气歪，除了降价销售，就是让利清盘，这降价甩卖的点子还用悬赏征集吗，街头买冰棍的老太太都懂得！

　　柳成山气得直骂的时候，柳芊芊推门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带着眼镜的赵宏伟。柳芊芊说道：“爹，宏伟有个卖楼的好点子！”

　　赵宏伟叫了一声柳伯父，然后慢条斯理地分析道：“柳氏楼盘之所以卖不动，那是因为楼盘位置太偏的缘故！”

　　在下围棋的术语当中，有金边银角石肚子一说，可是在楼盘的销售上，却完全和下围棋的道理反了过来--地理位置越靠近中心，商品楼也越值钱。

　　黄志浩提出的回归自然的主题不能说不对，可是回归自然在赣南新城中却行不通，道理很简单，这里的十几家的楼盘全都背靠龙背山，他明着是宣传柳氏的楼盘，其实是在替所有的楼盘打广告。

　　柳成山一见赵宏伟分析得井井有条，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点道：“那你的办法是什么？”

　　赵宏伟也不正面回答，他只是说道：请柳伯伯给我修改那幅楼景图的权利。

　　黄志浩画的楼景图已经失去宣传的效果了，看赵宏伟胸有成竹的样子柳成山咬咬牙，他终于同意赵宏伟修改那幅楼景图，可是听到消息的黄志浩却不干了，这幅楼景图可是他设计的最得意的一幅作品，3个月后，在法国有一个建筑艺术的绘画大赛，他准备拿着这幅和人合作的作品参赛去，赵宏伟私自改画，这算怎么一回事？

　　赵宏伟看着怒气冲冲的黄志浩也不上火，他指着中心广场上的那幅楼景图，说道：“黄先生，柳经理请您画楼景图，其目的是想把他的2000多套商品房卖出去！”

　　这楼景图说白了只是一幅广告，广告就得有广告的效果，如果它不具有商业效应，那么他就是一幅失败的作品。

　　赵宏伟也是一个绘画爱好者，他虽然和黄志浩没法比，但他也是有两把刷子的。楼盘的广告画前已经搭上了高高的脚手架。赵宏伟拎着绿色的油漆桶爬到了脚手架的上面，他拿起画笔，在柳氏楼盘中心的小花园里，画上了一棵特别显眼的参天大树。

　　看着那棵大树逐渐成型，黄志浩冷笑一声道：“俗气，简直就是俗不可耐呀！”黄志浩已经明白了赵宏伟的意思，他是想画一株伸着绿色枝叶的大树，然后用大树的枝叶庇护着整片的柳氏楼盘，可是这种内容的广告画，上网一搜，没有800张也有1000张，黄志浩冷笑着开车回宾馆区了。

　　柳芊芊站在下面，她也为赵宏伟的创意捏了一把冷汗。

　　柳成山耐着性子看到最后，他终于看明白了，赵宏伟是在画一株大叶菠萝树。柳氏楼盘的中间有一个小花园，花园的正中间就生长着这样一棵树形美丽的大叶菠萝树。大叶菠萝树在30年前的赣南市还有零星的分布，随着城市的发展，现在这种树已经难觅其踪了。

　　画一颗树，就能改变柳氏楼盘的命运？这想法也太天真了。柳成山也是连连摇头，他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柳成山开车也离开了绘画的现场。

　　赵宏伟根本不理会自己遭到的冷遇，他高举画笔，一丝不苟地往广告画上填补着树叶。直到晚上9点多钟，疲惫的赵宏伟才一身油漆地从脚手架子上爬了下来。

　　一棵大叶菠萝庇护下的柳氏楼盘出现在市中心广场，可是一连三天的时间，柳芊芊的售楼部也没有卖出一套房子，黄志浩连说这赵宏伟心术不正，柳芊芊和黄志浩吵了起来，黄志浩一怒之下，开车回省城去了。柳成山气得把桌子拍得山响，他冲着柳芊芊叫道：“告诉那个姓赵的骗子，以后叫他离我远点！”

　　可是第四天一大早，一辆豪华的沃尔沃大巴就停在了柳氏售楼部的门前，从车上下来了20多个金发碧眼的老外，这些外国人先不看楼，他们径直走到了小花园中那棵大叶菠萝树面前，望着枝叶婆娑的大树，他们都是一个劲地翘大拇指。嘴里连喊--verygood！

　　柳芊芊一问随行的翻译，她才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些外国人是市内一家英资企业的高层，他们相中了柳氏地产优雅的环境，要卖下三栋楼，给厂子里的外国职工居住。

　　一单签下三栋楼！柳成山乐得差点跳起来。随着这惊人的消息被报纸披露，到柳芊芊这里买楼的客户竟一天比一天增多。柳芊芊心里纳闷，他把电话直接打到了赵宏伟那里，赵宏伟却不以为然地笑道：“你看看晚上的电视吧，那上面有我主持的节目！……”

　　晚上8点半，赵宏伟主持的电视节目《园艺之窗》准时开播，这几天赵宏伟介绍的是一种外国的植物--槲树。

　　槲树就是赣南市的大叶菠萝树--槲树的成树可长高至25米高，其木材坚实，可以做高档的家俱。该树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对周围环境有相当高的要求，不能受到任何污染，所以又被人们称为--环境监测树。

　　换句话说，在环境受到污染的地方，槲树根本就没法生长，柳氏楼盘中发现了槲树，就是说明这里最适合人类居住啊！

　　外国人到柳氏楼盘置业的秘密一经传开，柳氏地产立刻就成了赣南市购楼客户的首选。柳成山把忙得不可开交柳芊芊拉到了一边，说道：“芊芊，我想请赵宏伟吃个饭……！”

　　柳芊芊心里高兴，嘴上却故意地问道：“怎么，你不嫌弃人家是百无一用的种花匠了？欧，我知道了，你要兑现那10万元的奖金？”

　　柳成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皮说道：“这么好的小伙子，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我要仔细向他咨询一下，咱们赣南市哪里还有槲树，我要把有槲树的地皮都盘过来，盖楼赚钱啊！”

　　（原发山海经2011年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