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桃子姐姐来我家找我一起去学校。
我一见桃子姐姐,内心里还有点儿不自然。桃子姐姐则大方地送给我一个会心的微笑。她的笑像朝阳一样美好,我就放松了从昨夜开始郁积的心情。
出了我家的院门,桃子姐姐先四下瞄了瞄,然后说:“把你的书包拿过来。”
我不知其意,但既是桃子姐姐这么说,我就毫不迟疑地照做。桃子姐姐把一叠卫生纸快速地塞进我的书包,说:“等下去厕所换掉吧。你是不是还没有告诉你妈呢?”
我感激涕零地朝着桃子姐姐点点头。
她理解地翘了一下嘴说:“就知道。我也是,我那时也是没好意思告诉我妈。是我婆婆发现的,她告诉我妈的。”
桃子姐姐又说:“你在我前面走走。”
我一边扭头不解地望望桃子姐姐,一边走起来。走了几步之后,桃子姐姐追上来,悄悄地说:“你这样走路不行,一看就看出来了。”
我又心焦又沮丧,说:“那咋办?”
“你还要去买一条带子穿上才行。”
“什么带子呀?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
“那你有钱吗?”
“我去跟我妈要。”
那天绝无仅有的,我在学校里斯文了一上午。课间的时候,我除了上厕所,就是坐在座位上。我坐在那里悄悄地观察班上的女生,我突然觉得好像每个人都是有秘密的。
何黎坐在临窗的座位上,她的眼睛一直凝视窗外,而那个窗外就是学校的围墙,不知她能看见什么,看得那么入神,那么久。若水则在座位上翻看一本杂志,又不知是哪个男生借给她看的。若水的左右两边也有两个女生和她一起在看,要在平常,我有时也会忍不住上前去伸长脖子。
中午放学回到家,我跟我妈说老师让我们买算术课外习题集,一定要买的,要不然做不了作业。
我妈蹙着眉头说:“做什么作业还要买习题集?你就是想法子跟我要钱吧?”
我妈的话把我吓了一跳,我以为我把血留在床上让我妈看见了。不过,我妈没有继续追问就把我要的钱数给了我。我拿过钱,溜进我的房里,认真地在床上查看了查看,没发现什么痕迹。
这次的事情之后,留下了两个感觉让我终身难忘。一个是臊,一个是恭敬。那时广播里说伟大的人物都是与日月同辉的。这话真好听!桃子姐姐在我心目中的感觉就是那种与日月同辉的,是比亲娘还亲的。
从此,我每次说“向毛主席保证”的时候,总不忘加上一句“向桃子姐姐保证”。
桃子姐姐说:“太麻烦了,你都那个了,你现在也长大了,以后别叫‘桃子姐姐’了,就叫‘桃子姐’或者‘桃子’就行了,省事。”
我就咧开嘴朝桃子姐姐傻笑起来说:“不麻烦,桃子姐姐,你就是我的姐姐。”
我后来也有些好奇林若水和何黎她们是怎么度过那个令人无比尴尬的事件的。林若水还好,她有妈妈还有姐姐,可是何黎呢?她的妈妈不在身边。她的身边更没有像桃子姐姐这样比亲娘还亲的人。她是不是会很惨?我这样想的时候,就替何黎感到悲哀和难过。
就算是我跟林若水和何黎走得很近,但我们也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个话题。大家都是很羞涩的。只是到了某一天,当某个人缺席某次早操,或者在体育课上告病时,大家才仿佛是心照不宣地满足了心中的某种好奇,也放下了心中隐隐吊着的某种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