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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如他》——第八章 2

(2010-12-21 11:23:17) 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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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戴蒙终于有大段时间可以听我的部署——如莫夫人所说,他在瑞士是位杰出的艺术家,不断有灵感涌出,每天约了一批朋友在咖啡馆谈天说地,研究他们的艺术,一整天一整天的,白天我是没机会找他聊聊的。他从来不是个细心的人,男人大抵都是如此,不管他们如何爱你。

 我看你得珍惜这个星期的喝咖啡时光,睡觉可是可惜了。

此话怎讲?他起得很晚,我把早餐端到床边的桌上时,他还眯着眼,背靠着两三个枕头,而日已升到窗棂。

我决定下个星期启程去法国,我说,雷打不动。

他认真地看着我认真的神情,示意我继续说。婚礼,我希望在瑞士举行。我一字一句地说,不过,也希望在中国。

这很容易,他坐起身,裸露着白皙的陶瓷一样的胸膛在光下亮晶晶,我有些出神,他俯身用一条胳膊裹住我的脖子,笑了起来,他知道我在想什么,不过他继续说:举行两次婚礼也不是难事。

我挣脱出来,尴尬地笑说:我正需要你这么说;起床吃饭,我需要这位设计大师的灵感,看看如何准备婚礼。

怎么办?他忽然正经地说,最近,关于婚礼的灵感真是多得不得了。

我告诉他这次婚礼且会比较正式,莫夫人希望如此,我也打心眼里喜欢这样做——昭告天下,结婚是变了法的占有,倒能让人踏实下来。婚礼定在四天后,是个相对吉利的日子,我陀螺一样在老城区和乌契区间旋转着,按照戴蒙的设计稿购置所需,事必亲躬。巴蒂西亚双休日的时候是我的小跟班,负责拎包,在挑请柬的时候决定是要百合花还是玫瑰花,在一列亲朋好友的名单里掉关系疏远的;莫夫人因我的亲近而越发愿意同我亲近,这是个良性循环,而且,我俩似乎多年不见的老友,有讲不完的话。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若干相同点:比如,左手拿刀右手拿叉,我并不是左撇子,吃饭时却习惯用左手拿刀,亦如此;嗜好叠衬衣,卷领带;吃饭时盘子里不留下食物,爱喝水。这位夫人对服饰研究颇深,就自告奋勇地将礼服挑选的任务包揽下来,她甚至表示,如果我愿意礼服将由旗袍改装,而且她不介意用刺眼的大红色。

我给安娜回了信,暂时没把婚礼告诉她,只等后天一早,礼花漫天的时候给她打去电话,收到一个不知所云的祝福,她第二天才回了信,却只简短两行,很高兴收到你的信,但我不得不草草给你回信——宝贝病情加重了,我很是担心,李希正在医院里陪夜,我熬了两夜有些撑不住,祈祷小男子汉快快好起来!我真希望见到你,你快些来好吗?”“好的,好的。我喃喃自语,后天中午,婚礼一结束,我保证,我就去见你。我能感受她那份憔悴,她需要我。

只剩下两天。教堂、亲朋、礼服等大事都已妥当,莫纳先生专门请了大饭店著名的厨子,这算是他送给我俩的婚庆礼物。不时有朋友到家里庆祝婚礼,莫夫人忙得不可开交,只好由我去取礼服——一共五件,新娘礼服是洁白的蕾丝装,婆婆的是白色套裙,领口有大浪滚边,是她最喜欢的花式,我想她穿起来一定妩媚无比。我取了礼服,下出租车时,五个口袋摇摇欲坠地趴在我身上,这离住所还有一段距离,而且要爬高,我不得不加快步伐。

这个小镇在半山腰坐落着,爬山公路很发达,车子都是呼啸而去的,即使我走的这段已经是小道,我还要小心翼翼地紧靠着路边,以防被飞驰的汽车挂到,汽油味真重。

我走到拐角,再转一个弯就到了小别墅身后,也就到家了。转弯后,我却发现了一个烂醉如泥的酒鬼,他靠着墙壁,低低地勾着头,看样子已经沉沉睡去,浑身酒味大得很,我看着他,不是因为想要扶他一把,而是小心翼翼地拎起口袋,祈求别碰到他惊醒了人家,其实,我一点都不想搭理这样的人,喝酒却让自己醉的人我一向不肯发善心。

然而,我却驻足了,那个人在我经过的时候忽然抬起头来嘟囔了几句话,而后又把头低下去,短短几秒足够看清他的面目,我不大相信,那人,居然是让!巴蒂西亚的男友。这样我便不能打定主意旁观了。

让,认识我吗?我想起巴蒂西亚今天有个聚会,这个小子八成是聚会上的醉鬼之一,我摇了摇他的胳膊,他睁了睁眼,又挤住,我急了,大声说:你醒醒!你这个醉鬼!看来我得叫巴蒂西亚过来了!

他听到巴蒂西亚的名字才又睁了睁眼,我抓住机会一把将他拉起来,他如烂泥一般,唯有依靠我的搀扶和墙壁的支撑才能勉强站起,你先靠着,站稳,我去找巴蒂西亚!

我根本站不稳嘛。他张口道。

没想到一个醉鬼还明白些什么呀。我试了试松开他的胳膊,果然,他开始倾斜,我看不出是人为还是自然,我试了几次均是如此,只好告败,又没法搀着他走,我自己已经是泥菩萨一个,最后我说:你有手机没有?给她打个电话。

他没有。我后悔捡了个棘手的差事,我朝小别墅方向大叫着巴蒂西亚的名字,并没人回应。她也醉酒了,让说,还是我把她送回去的。说这话时,他骄傲的神,好似刚打完胜仗将敌军全军歼灭的将军。

我看着这个小孩子一样的孩子,撇了撇嘴,我把他放回地上,他立刻瘫软下来,橡皮糖一样地黏在墙角和地面上,我提着口袋一路小跑。

就这么把我扔下了?!他叫得歇斯底里,似乎已经等待救助许久了。

你闭嘴!戴蒙又去咖啡馆会友了,家里只剩下莫夫人和不省人事的妹妹,通常也是如此,而清醒的那位接到了朋友的邀请正打算出门,我把口袋放到门口,去屋子里找到一盒葡萄糖,没给婆婆问及原因的机会就出门了。不出我所料,叫让的少年依然半躺半坐地瘫在墙角,听见声响他抬起头,见是我,脸上浮现出一阵惊喜,他说:谢谢你。

你闭嘴!我给他喂了点葡萄糖,然后跟司机一起将他抬进出租车后座,让他这般回家我有些放心不下,我发现我的心变软了——我坐到车里,亲自为他保驾护航。

他很快睡着了,打着轻微的鼾声,我把他送到家里,表明自己的身份,那家人居然知道我要结婚的事情,还送了满满的祝福给我,可不止是褒扬。我心里很是高兴。只要别人愿意祝福我跟我爱的人,我总是要用最灿烂的笑脸回馈。

晚上终于闲下来,我坐在电脑前,看着巴蒂西亚熟睡的红透的脸,她恬静的侧脸正对着我,她均匀地呼吸着,打着微小的鼾声。她是好动的,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安静的她:她跟莫夫人有六分相像,美目,细眉,厚唇,光滑皮肤,粉嫩。我脑海里浮现出莫夫人的映像,拿她跟眼前的人比对着。我时常这么做,因为婆媳相嘛,每次听到别人这么说,我都会翻出镜子脑海思索着婆婆的面孔比对一番。容貌相似处在前面已经描述过,我只当莫夫人的面容中国化且十分大众,不敢多么深究。

我是要给安娜写信的,开了网页,忽然觉得打电话更便捷一些,而且,此时家里的电话对我也是开放的,自然我欣然放弃网页。我打李希的手机请他让安娜接听,却被告知安娜暂时脱不了身,他说:她现在情绪不稳定,恐怕不会接电话的,等她好点我再给你回电话吧。

发生了什么事?我嗅到一丝危险气息,追问道。

没什么,李希很淡定,却掩饰不住内心的焦急,他想尽快结束这个谈话,于是说:孩子的情况不好,发烧不退,呼吸道有些阻塞,你也不用太担心。

好吧。我知道他一定想立刻去照顾妻儿,只好挂掉电话,思忖着,不行,我需要跟戴蒙先生商量,要立刻动身去法国才行。然而此时已是深夜,戴蒙正在书房看书,画图稿,我不忍心打扰他,只好决定明天一早赶去巴黎,至于那盼望已久的婚礼,只好推迟。

凌晨四点,我睁开眼,倦怠地挪着身子,推开窗。外面黑色弥漫,不着边际,很冷。戴蒙还在睡梦中,我小心翼翼地收拾了旅行包,带了几件必须的衣物和证件(当然也帮戴蒙打理好了),又悄悄摸到巴蒂西亚屋里,开了电脑,邮箱里有一封新邮件,来自安娜,时间是凌晨两点,我惊讶地点开:

你好,我是李希,你一定很纳闷为何此信由我来撰写,事实上,安娜正在医院里陪着孩子,他已经渡过了危险期,当然,安娜的情绪也已稳定,所以,请你不用担心。

我刚刚从另外的朋友那里得知你跟戴蒙即将结婚,似乎就定在明天;这是什么道理?为何我们未接到通知,总之,是要祝贺你们喜结连理;但抱歉得很,因为孩子的身体不好,我跟安娜都脱不了身,所以可能没有办法参加两位的婚礼了,请原谅。

代我向戴蒙递上祝福和抱歉。谢谢。

保重。

我从椅子上拉起下半身,也不关电脑,也不再小心翼翼地走出妹妹屋子。回到屋里,看见酣睡的戴蒙,我终于松口气,身子一软,压在他身上。他骤然惊醒,迷迷糊糊抱着我,问道:你在干什么,亲爱的?

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重复着没什么,一声比一声低,最后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再也吭不出声来。

你累了,他摸摸我的头发,又说:这几天你太累了,该休息休息。

我只是嗯着,却在想那个小男孩的事,对于他的恢复我半信半疑,心里一直扑扑地跳着,忐忑不安。我如小羚羊般将头靠在戴蒙的胸膛上,那胸膛光滑又温暖,我喜欢依附着它,厚重,踏实,又有着别样的浪漫。

过了今天,我的单身时光就要结束。他哧哧地说,终于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说。

我笑颜如花,女人碰到这样的时刻,哪个的脸蛋上不会洋溢着幸福,那你更加应该好好享受这么一天,这可是你生命中最后一个单身节。我想,我跟这位先生将永远不再分开,这是个夙愿,也是我此刻坚信的,至于未来如何,走着瞧吧。

戴蒙果然听从我的劝告,约了一帮朋友消磨时间。我对安娜还有几分的放心不下,中午又给李希打了个电话,他没接,我又发了几封邮件,均是石沉大海,我试图用合理的情境来安抚自己不平静的心,却是不能,所幸半下午的时候接到李希的回电,这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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