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姑姑的爱情故事（3）

文彦是医学院舞蹈队的主角，搁现在也是粉丝无数，前呼后拥的范儿。

可那个年代人除了是自己还有个身份，叫家庭出身，影响上学分配结婚，自然也免不了爱情。我爷爷因为生意小，雇了两个伙计，勉强给个小业主的成分（按当时的政策三个雇员以上就是资本家）。公司合营以后他因为开朗能干，升任几个店的联合店长，还助人为乐，接济家境困难的职员。结果运动一来，有人诬告他用公款拉拢贿赂群众，不但赔款还被戴上“新兴资本家“的帽子，文革中饱受折磨和摧残（文革后得平反和退赔，但落得个半身不遂，英年早逝，这是后话）。

这样的出身，文彦在学校很低调，很多追求者也持谨慎态度。

话入正题之前还得说说我奶奶。我奶奶结婚前是一个有名的“才女”，经常看见她戴着当时还不多见的小眼镜，抱本厚厚的书在街上边走边读（我说我这个习惯哪儿来的呢）。所以她熟知五行八卦，生辰八字，精通面相手相，要不是及早被我爷爷收留，保不齐堕落成巫医神婆。自然地家里的儿女恋爱对象问题都得先过我奶奶这关。

有一个学长，比文彦高一年，根红苗正，经常热情主动地“帮助”她学习改造。后来发展到经常光顾爷爷奶奶家问寒问短。奶奶算了他的生辰八字，相当满意。而且奶奶说此人面堂红润必有后福。根红苗正很能讨奶奶的欢心。他知道奶奶儿子少，大儿子就是我爸爸，送给了爷爷的哥哥（后来因为大嫂子照顾不周被绑票了，差点丢了才又回来），二儿子到了十几岁上夭折了，小儿子本来是一双，又被爷爷大度地送人一个，结果10几个孩子就落得两个儿子，所以特别稀罕儿子，就天天在奶奶面前吹嘘自己家有5个儿子。奶奶听得心花怒放，仿佛眼前这个就快变成自己的儿子。我叔叔形容当时看着不是文彦而是奶奶在和根红苗正搞对象（那时候谈恋爱这个词是资产阶级的，不能用）。

文彦对根红苗正没什么感觉。他那些革命的大话套话让文彦觉得生硬虚伪，他那高高在上的样子让文彦感到自卑。文彦也去过他家，除了那些儿子，家里的东西也少，显得寂廖，索然无味。文彦天生地对“资产阶级情调”怀有好感，期待那些不被允许的小曲，洋服和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