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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女孩辛露 (尾声:鸽血)

(2010-02-04 19:11:06) 下一个

 六月的北京,有着这一年中少见的风和日丽。窗外云淡风轻,让好日子清虚得伸手不及。

 知了加入了季节的旋律,在梧桐树上高昂地唱着歌,用充沛的激情装点着暂短的生命。——它们将在有限的时光中,急促地完成着出生、蜕变、交配和死亡,——它们知了的,不仅是区区蝉蛹的单一乐章,而是天地万物生命的主题。

 “这一程这么短,让我用长吻来留住它吧!”——我站在窗前,望着园中那令人难以置信的好光景,倏忽间就想起了早晨下车后,欧伏在我耳边说过的那句话。

 那之后,还没等我来得及跟着他“说长论短”,就被他拉到站台上的一枚方柱后,热烈地拥吻起来。

 我惊厥地睁大了眼睛,却在短暂的执拗后,融化在他藤萝一样纠缠而上的舌蔓中。

 过了一会儿,我喘息着败下阵来。——我指了指侧前方火车尾的车厢,说杰,注意站容,注意站容,——那位眼镜先生已经下车了,正把室友一般关切的目光投了过来,别让人家太惊骇,免得他跌破眼镜。

 “他哪是室友,简直就是个看守!”——欧黠然一笑,说昨天同你吃完饭从餐车回来后,看到他在包间里一边跟乘务员补票,一边用眼睛贼溜溜地打量着我们,我还以为是火车一不小心,开进了时空大错乱的新世界,让我们误入了某个监狱的小号里了呢!”

 ——眼镜先生终于从我们身旁过去了,鼓溜溜的双眼里骨碌着满腹质疑,比凡高看世界的眼睛还错愕。——下车的旅客鱼贯而去,身旁的行人愈发地稀少起来。

 清冷乘虚而入,长长的站台上潜伏着伤别的气息。

 我扬起头笑笑,说杰,我得走了。——没想到这趟车会晚点这么多。去湖南的火车还有一小时就发车了,我想早点去四站台转乘。——对了,昨晚在新室友的监视下,紧张兮兮的装睡,都忘了跟你道谢了,——谢谢你把我留在杨妈妈家的那些破烂家什,连同楼下开不动的那部车,都搬运到了你那里。——时间紧,我来不及回去把要用的东西发走了,就麻烦你,日后照着我留给你的地址,把它们邮递到湖南去。

 欧点点头,脸上是竭力克制后的那种平静,落寞的神情一触即发。

 我便继续主动发言,话语粥粥。我说杰,因为不知道你会出现,所以离开东北前,我已从爸爸留给我的那些钱中,拿出了二十万元,汇到了周京的账户上。——因为发现她的旧电话已是空号,就给她发了个邮件,除了提醒她注意接收我的还款、通知她我新的联系号码外,还跟她详细介绍了这半年来发生在我身上的一些情况,以及我要动身到湖南教书的事,——并请她帮忙,把我打过去的那笔钱的另一半,转给你,代我还清我爸在京看病时你给我的那笔费用。——不过,还没等到她的回音,我就离开了二叔家,所以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我的伊妹……

 欧听了,就笑着打断了我,说你绕来绕去,原来是想告诉我你还了我那笔钱,跟我两清了是不是?——好吧,反正昨晚你睡了后,我傻呵呵地看着你时,就早已下定了决心,只等南希的事情落定后,我便会放手一切,把北京的欧式集团全部转交给英英,自己做个穷光蛋,只身一人到湖南找你去。——所以我呢,一定会好好收下你的这笔钱,待到来日去崀山下与你汇面时,把它当作一路上的盘缠!

 我蹙起眉,说你说什么,要放弃一切去崀山下找我?——我到那里去当老师教小孩,一个月只有几百块的人民币,连你的悍马车都养不住,怎么能养得起你这个大活人?!

  他也爽快,说那还不好说,就把悍马砸了,只留着我的人,来日跟你做天仙配,——我种田来你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

  我听了就笑了,抬手给了他一拳,说就你?!——你以为种田挑水的活那么好干呀,让你说转行就转行?!——要不然这样吧,据我的那位校长同学说,小城里特缺发音地道的美语老师,我当个介绍人,给你个自食其力的好机会,让你来我校教英文好不好?”

  他听了,就突然用双手按住了我的肩,说辛露啊,如果我答应跟你去,你能不能在京等我些时候,推延几天再走?——就几天!——等南希的事情一有了定夺,我得空时把一切的产业交给英英后,就跟你走!

  他拳拳之忱,切切之语,让我一时语塞,无从儿戏。

 “昨晚我也想过,你从没做过老师,万一到了那里不习惯,被山里的野孩子气得甩了粉笔头儿,怎么办?——不然就那样吧,我带你继续南下,回到素有“海滨邹鲁”的汕头去。”——他用力地扳着我,目光炽热地对我说:“我的祖籍在那里,家族中有个远房的侄子,眼下正沿着绵长的海岸线做房地产的开发,我可以用手中剩下的余钱入股,顺便带你去品品潮汕的工夫茶,赏赏娇艳的金凤花,听听古朴顽艳的潮剧潮乐。——如果我侄子不同意,那条路也走不通的话,你干脆就跟我出国吧!——到气候宜人的天使之城洛杉矶去,同我一起,过一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洋插队生活,岂不也是乐趣无穷?——虽然因为资金的内转,我在美国已没有太多的财产,但我会兢兢业业,把那两家逐渐有了起色的保险公司,从我的生意伙伴手中接管过来,尽心地经营下去,——而你呢,则可以守在我的那幢圣谷山脉下的英式木屋里,无忧无虑地开始写书……”

  我听到这里,就笑了,然后抚了抚他的黑手套,说杰,谢谢你在我昨日昏昏而睡时,还替我打算了这么多。——不过我想,我不该再拖了。——你知道,我的那位校长同学自从答应聘用我之后,一直诚心地等我过去,可因为父亲的生病和过世,我却总是拖延此事,使得她在作师资申请时,接二连三地跟当地的教育局赔不是,替我说情……

  欧听了,就不再讲话,——无言的沉重,让空寂的站台上不胜一语。

  半晌,他抬起黑手套,帮我捋了捋散乱的发丝,然后用幽深的目光来凝望我,眼底慢慢渗出了细碎的泪光,——那是些发不出声音的苦涩的感情,是只有恋人才可以解读的脆弱的言语。

 ——却忽然间,就有电话铃声响起。

  他踌躇了片刻,终于松开我,掏出手机看了看,然后打开,说是英英吧,我已经到京了。——哦,是吧?——我这边这会儿听起来,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昨晚在火车上,充电不方便,手机快没电了,是不是有急事找我?——什么?你说什么?!南希离家跑走了?!——他说到那里,忽然间就拧起了额头。

 然后他转过身去,一边开始踱步,一边对着话筒愤懑地说:“怎么,他的父母不接受南希和孩子?还在电话中骂他们?——这两个香港佬,怎么可以这样不通情达理!”

 ……

 一阵晨风不翼而来,带着一种不祥的气息,扯着我的发丝急卷翻飞。——我打了一个冷战,让站不稳的身子靠在了身旁的方柱上,——而身体里不安的魂魄,却在风起云涌间溃弱不堪,无从站立得住。

 几分钟后,欧铁青着脸回来。遇到了我焦急的目光,他想了想,最后终于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辛露,是南希,——是南希的婚事,并不像她男友当初跟南希拍胸脯保证的那样,母慈父和一帆风顺。——男方的父母回语粗暴,直言拒绝。他们既不想到北京来同我们认识,也不让我们去香港与他们面谈。他们不接受南希,也不承认她肚子里的孩子,更不要说两个人计划中的婚事。——他们唯一的态度,就是命令那个男生立刻乘机归港,与他们面谈,尽快回心转意,好赶快回美续读他的法学院去。——南希听了后受不了这个打击,一气之下跑走了,把男友一个人扔在了西苑酒店里。——目前英英和那个男生都不知道她人的去向,但英英刚刚提醒我说,因为事前南希问起我时,她告诉过她说我会乘这班火车回来,所以也不能排除她走投无路后,会到车站这里来等我。

 欧说到那里,就不无感慨地叹了口气。他说辛露,直到今日,南希还一如既往地把我当作生父那样来依赖,而她对我的信任,已远远地超出了对英英这个做母亲的……

 我听了那话,说杰,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妹妹的好父亲,谢谢你。——我到了那里就辞穷,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悲喜。

 又是一阵轻风骤起,刮得我心有余悸。——我四下里看看,说杰,我们就此分开吧,——万一南希她买了站台票,进到站里撞上了我们,事情就更麻烦了。——而我临走前要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正是对南希的牵挂。——杰,待会儿有了她的下落后,你一定给我来个电话,让我放心。——在她有足够的成熟度来接受事实和接纳我之前,请你一定要保守秘密,代我好好的照顾她,——逝者如斯,沧海桑田,如今,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剩下的唯一亲人了。

 我说完了那句,就低头亲了亲他的黑手套,就势避开了他的目光,然后毅然地转过身去,走了。

 我告诉自己不能回头,因为有一种悲沉的挽留,就在身后。——情关难过,不进则退反过来之后仍是法则,那便是——不退则进。

 下了地下通道,我长吁了一口气。可刚刚定住神,就有一连串的问号跳出了脑海:南希跑了,现在她在哪里?会不会出事?如果那男生屈从了父母之言,情变念改,取消了婚约,那么南希会怎么样?那腹中的孩子又该怎么办?她久未发作的癫痫症,会不会再犯?——揪心一般的牵挂,让我的脚步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

 刚才怎么光顾着逃开欧,竟没有想到这些后患。——要及时地把这些顾虑告诉他,听听他的想法,才能走得放心。——我想到这里,就靠在道边的栏杆上,从兜里掏出手机,给他电话,可听到的回答却是:对不起,用户已关机。

 我知道,欧在这样情势紧急的关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关机的,一定是电话彻底的没了电,令他无法接听。——我这样想着,就慌忙返回了通道口,踮起脚朝着那个方柱子的方向张望着,却见那里早已渺无人影,台空站寂。

 我再次下了地下通道,到了四站台后却迟迟不肯持票上车,而是站在那里发愣。——几分钟后,我再度打电话过去,欧还是没有接,我想了想,就在手机中找到了欧式集团的总机,拨电话过去,说请帮我找欧先生。——接线小姐的回答是,欧总应该在今儿上午京上班,不过刚才他太太来了电话,说要取消下午的所有会议,因为家里出了点儿事,两个人一半会儿都进不来了,——除了打他的手机号,我们也联系不到他。

  十几分钟后,开往湖南方向的火车终于出发了,我却没有走。——到车站大楼里付了高额手续费做了车票延期的我,那时候正在出租车上,手伸到背包里,焦急地摸索着,寻找着因为离别的匆忙、而忘了还给欧的那串南城房子的钥匙。

  半小时后,我进了欧的家。——屋里整洁而空荡,丝毫没有他回来过的痕迹。——在三楼的储藏室里,我找到了自己留在北京的家当。我把要发往南方的东西收拾妥当,然后从爸爸的那箱遗物中,捡出了包括眼镜在内的几件可以睹物思人的纪念品。——之后,就给从前的那家货运公司打电话,确定了他们上门取物的时间。—一然后我抹了抹额上的汗珠,转身进了淋浴间,冲了个澡,换上了素白的麻纱连衣裙。——切依流平进,而我的心,却一直搁浅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就是南希。

  从储藏室出来前,我望着通往阁楼的顶盖,说妈妈,这次东西多,就不带你走了。——谢谢你做为画中人,带给我的一切。如果没有你,那些断了线的日子,就不会被串成美丽的故事;而无论走到哪里,天人永隔的你,都将是我永存的爱和信念。——妈,你要保佑南希,让她平安无事地度过这个难关,为你的女儿,留住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亲人。

 ……

 兜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我看了看屏幕,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一定是欧打来的,电话没电了就跑到了电话亭里,——我一厢情愿地猜想着,然后回手关了窗,切断了窗外的那片亢奋的蝉鸣。

 “辛露吗?——我是京京啊,是你吗,露露?”——对方急切地唤着。

 “京京!”——我惊呼起来,声音走调。——友情在半年的尘封中,就像瓶陈年的老酒一样,开启后,扑鼻而来的,是被岁月发酵后愈发醉人的醇香。

 “这两天特忙,要不是刚才上网查阅赵导给我的最新指示,还不知道啥时候能看见你的邮件呢!——露露,你这会儿是在开往湖南的火车上吗?”

 “京京,我没有上车,——因为这里临时有事,我将行程临时延后了两天。”——我嗫嚅着。

 “太好了,人不留客天留客!——说,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她风风火火。

 我犹豫着,说京京,不要了。我现在正在欧南城的房子里,挺好的,不用惦记。——我在等欧的电话,他的手机没电了,我得等他的电话……——想到不知去向的南希,我开始语无伦次,不知从何说起。

  她听了就嗤地一笑,说就知道你的欧!——自打他出现,我这个蕾丝边儿在你那儿就自动贬值,都快变成烂布头儿了!——人都回了北京了,却不来看我,岂有此理!——露露,如果不让我说你见色忘友,就给我马上过来!——我这会儿就在上次你来过的那家剧场里,为《五十春秋》的尾声剧,现场配乐试听呢。——再过一小时就差不多收工了,你先过来等我,下班后我们一起吃晚饭去。

 “吃晚饭?——好吧,要不要-----,要不要叫上犀明?”——我试探着。

  她听后就嘿嘿地干笑两声,说你支支吾吾的不敢来看我,原来是怕见犀明呀!——别担心,他现在不在,两周前就到美国东部开国际法会议去了。——因为开完会后,还要到一位在美行医的医生朋友那里去看病,所以这两天他回不来。——对了,差点忘说了,犀明自打前些日子服用了那位医生从美国寄过来的一种新药后,肌酐指数明显地下降,肾病大有好转,所以他想借着这次开会的机会,到那位医生那里好好地看看病,——怎么,听我这么一说,你终于放心了吧?!

  我也开心地笑了,说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到那时候,我才能对我的蕾丝,真正的放心。

  不想京京就嗔怪起来,说你还说呢,若不是赵导不放我,这次我就打算跟犀明一起出国溜达一趟,旅行结婚去了!——赵导说按照他和纪英英的合同,这部歌舞剧要于暑假在京艺剧场上演,可目前他却被尾声的部分给困住了,无法杀青。——虽然就结尾的部分,早已有了两个方案两个脚本,可赵导却都不满意。——这两天吧,他都快魔怔了,一空下来叨叨咕咕地问大家:究竟什么,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结局,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结局……——哎呀,露露啊,我不能再说了,赵导这会儿进场了,正比划着招集大家过去开会呢,我得走了,——你快过来啊,我可在这儿等你,不见不散,不见不散……

  京京撂了电话,屋子里一片空寂。我合上了手机,忽然间就忧心如焚。——我再度困惑地望着窗外,耳边回响的却是京京刚才的那句话:究竟什么,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结局,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结局……

  一只鸽子在园中俯冲下来,落到了窗下几步外的水泥花坛上,白色的胸脯上有着一团猩红色羽毛,如花朵般地盛放,娇艳得令人触目惊心。

 ——怎么会有这样漂亮的羽毛呢?——淘气的鸽子,是不是飞到哪里去沾花惹草了,让带有露水的花瓣,粘在了胸前?——我正那样想着,就见它转过头来,叽叽咕咕期期艾艾地叫着,胸前的那几片“花瓣”,却转眼间变成了“花瓣雨”,滴滴点点地落到台上,——我定睛一看,那哪里是落英,那分明是在流血!

  原来是只受伤的鸽子,被鲜血染红了胸前的羽毛。——我心里一紧,便再度开窗,想去看个究竟,却不想拉窗的声音惊到了它,——就见它腾空而起,奋力地扑打着双翅,乘风而去。

  午后的斜阳如一束高光一样打在了它的羽毛上,让湛蓝的天空上,开出了一朵白边红蕊的鸽血花。

  我忽然间就怔住了,心中有种难以名状的惊恐。——南希,你到底在哪里?不会出事吧,南希,——此时此刻,可知道有一个姐姐,正在惦记你?!

 ……

  半个小时后,我终于在上次观摩的剧场中,看到了周姐。——惊呼、尖叫、熊抱,——我们用夸张的动作,表达着不夸张的情感。

  周京比以前消瘦了些,却有着恋爱中的女人特有的那种光鲜明丽。——那让我多少好受些,——对金,对她,对自己,不再心存郁结。——这似乎也不大厚道,因为我暗中借用了别人的幸福,来排除着自己内心深处的负疚感。

 彼此站在那里还没寒暄几句,她就被台上的男一号叫了去。他对台下的她大声说:“哎,周京,我刚才试听了你为尾声准备的那两段音乐,觉得是这样,尽管前面的那首
G大调很雄浑,但却不如后面的那首意味深长,——那首D小调的听起来真过瘾,有点像李斯特的《安慰》三号曲,特别适合一号脚本的那个结尾。——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赵导迟迟没有定案,不选后一首。”

  周京听了就做了个鬼脸,说你小声点儿,赵导好像上厕所去了,小心他里一脚外一脚地听到,让你从男一号变成无名英雄!

  她的话音未落,就见右耳光室里有人伸出头来,说我在这儿呢,没有上厕所,而是在里面一边调光,一边听你们怎样嚼我的舌头呢!——实话告诉你们,现在不是哪首曲子的问题,而是哪个结局的问题,因为我对现有的两个结尾,都不满意!

  他话还没说完话,忽然就看到了我,说哎呀,这不是小甘吗?——听京京说,她这半年来跟你失去了联系,到底是什么风,把你吹了回来?

  我对着他招招手,说前段我离开北京了,回东北老家处理些事。——这不是嘛,我一回到北京,就跑过来看她了。

  他按了按头上的瓜皮帽,就缩回头不见了。——不一会儿,周京被男一号叫到了后台去分析音乐,我坐下身来,刚拿出电话来,想查查有没有错过的号码,却见赵导转眼间来到了我的跟前。

 “小甘,你出现得真是太及时了!——既然赶上了,我就得跟你这个挺厉害的小字辈,好好磋商磋商!——你不知道,上次考试你引出的“大茶缸情节”,对我们剧情的发展何等的重要,可以说是起到了重大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不夸张地说,你简直就是位天才的剧作家!”——他笑呵呵的看着我,出言恭维有加。

  我说赵导你过奖了。——如果你小时候也同我一样,跟那些建设兵团的人做邻居,你也会不废吹灰之力,就能变成我这样的一位“大茶缸专项天才”。

 他就哈哈哈地笑了,说小甘呢,赵导我在舞台剧方面也混了几十年了,见过很多的剧作家和写手,眼睛毒得很,你就不要再谦虚了!——今天时间紧,让我们长话短说吧。——不知道周京有没有跟你说过,全剧目前有两种收尾待择,第一个是对原创剧情的照搬照抄,即姐妹相认后,姐姐为了妹妹能一如既往地过着有爹有妈的幸福生活,忍痛远离,用亲情战胜了爱情;而第二个结果,则恰恰与第一个结果相反,是爱情战胜了亲情。——要说这第二个方案吧,想起来还真是挺有意思的,策划人竟然是纪老板她自己!——她几日前从东北出差回来后,抽空跑到排练场来找我开会,说她在飞机上有了灵感,剧情应该这般:英子后来想开了,宽容了一切,最后让林河的女儿跟自己的老公,——对了,这整部戏的下部你还没有看过吧,——英子的丈夫,在下部中与上部对上号了,就是当年的那个小画家,——英子最后忍辱负重,让那两人私奔了,成全了这对生死鸳鸯!——不过小甘啊,说真的,我现在真是有些苦恼,与其说是分不清两者孰优孰劣,不如说是作为舞台艺术,我觉得前者太乏味,而后者又有些烂俗,所以我迟迟定不下来,——现在好了,我准备听听你的意见。

 “赵导,您既然这样诚恳,我再客气就外道了。——请问您有两出戏的脚本吗?我想看看各自的剧情和台词。”——我知道不好再推拖了,就认真起来。

  他说对对对,得先给你看看剧本才是。——他一边浑身上下地摸着大补丁小补丁一样的衣兜,一边叨咕着,说瞧我现在忙的,总是丢三落四。——刚才在道具室里察看一批新道具,把两个脚本都忘在了那里,走,我这就带你过去拿。

 ……

 半分钟后,赵导匆匆离去,把我一个人留在了道具室里的一方案几旁,面前是总要自动卷起的两个剧本。——临走前,他笑呵呵地指着周围的道具说,小甘呀,这里面现在装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二三十年前的时髦货,如黄军装,红五星,白药箱,兰花袄什么的,——希望它们不但唤起你儿时的记忆,也能激发你的灵感,等我呆会儿带着周京回来时,好能听到你那令人激动的好主意!

  他说到这里,就指了指门旁边宽大的木工台,说遗憾的是,你上次说的那种二斤装的大茶缸,一直没有从旧货市场上淘到。——因为公演的日期近了,我不得不让布景师拿些做镐头、铁锹等剩下的硬纸板,来卷几个纸筒,然后把大茶缸的质感在上面画出来。——那不是,就在那边的木工台上,呆会儿有空的话,你过去检查检查那几个纸筒,看看哪个在高矮胖瘦的比例上,跟你记忆中的缸形比较接近,好回头告诉我。——对了,木工台上可有着各种各样的裁剪刀,那可不是些道具,而都是些真家伙,你过去摆弄茶缸时,可要当心。

  赵导说完就推门走了。我站在那里,踌躇了良久,终于没有过去。——因为我知道,大茶缸的外表其实并不重要,而真正重要的,是那里面盛过的苦酒,——那杯苦酒,曾让爸爸饮恨终生。

  我转过身,背对着门,开始翻两个脚本的尾声。爱情和亲情,爱人和亲人,我的心在两极中跌宕,被撕扯得疼痛。

  身后的房门忽然间就被打开。——我说赵导,这么快就回来了,对不起,剧本我还没最后看完呢。——却没有人回答,我回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进来的人,竟然是南希。

  她马尾辫高吊,身穿挂肩背心,牛仔背带短裤,修长的腿均匀挺拔,美丽朝气得不可言喻。——若不是脸上的那一副玩世不恭的小愤青样儿,拒人千里之外,我几乎就要过去抱住她。

 “南希,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抑制住冲动,站起身来。

  “因为是被一个勾引我爹地的女人,把我引来的!”——她鼻孔朝天,出言不善。

  “你说什么?!”——我难以置信自己的耳朵。

  “别装糊涂了!”——她直视着我,用有些生硬的中文连珠炮似的对我说:“早晨到车站里去接我爸,在站台上早看到了你们的勾当了!——那个跟我爹地接吻后,又在他漂亮的豪宅里随便进出的女人,难道不是你吗?!”

 “这么说,你不但在站台上看到了我,还跟踪到了南城的房子处?”——我骇然。

  “是又怎么样?!——要不是后来放弃了我爸而跟踪你,我还真不知道在那栋我都没有去过几次的房子里,我爹地还养着一个跟我一样年轻漂亮的女人呢!要不是后来大门处的门卫拦住了我,让我出示身份证,我早就进去当场让你难堪了,还要等到现在?!”——她满脸怒气,手攥成了两个拳头。

 “南希,你跑到这里来,你的男友不会惦记你吗?”——我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狗屁!——不要在我的面前再提他!——就让他继续做他妈妈的乖儿子,灰溜溜地滚回香港去吧,我跟他已没有了任何关系!”——她更加暴躁起来。

 “可南希,即便你没有了他,可还有爱你的爸爸,妈妈,——事实上,他们眼下正忧心如焚,在四处寻找你。”——我凄楚地看着她。

 “住嘴!——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告诉你,从早晨车站上看到你和我爸接吻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失去他了,我失去他了!——而让我失去了我爹地的,正是你!”

  我说南希,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说……

  她冷笑着打断了我,说说什么说!——你这个坏女人,现在你高兴了吧?——不但我肚子里的孩子没有爹地了,我也没有了,没有了!——你,还有我的男友,——不,是那个狗男人,你们都是一路货色,让我转眼间失去了一切,我恨你们,恨你们!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她叫骂着,忽然间就一转身,从身边的木工台上,拿起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工具刀。

  我一步跨过去,说南希,不要,千万不要啊!——那是把断料的工具刀,尖利无比,千万不要伤到自己!

 “你站住,别过来!”——她怒吼着,悲愤地看着我说:“现在,除了母亲,我什么依靠都没有了,——爸爸,父母的家,男友,还有我那时刻都有可能发病的身体,——你说说,你说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有什么意思,——让我死了算了!让我死了算了!”——她忽然就转过手腕,把刀尖对向了自己的胸口。

  我停在那里,浑身发抖,全身上下虚汗不止。——我说南希,给我一分钟,就一分钟,听听我说些什么,然 后再下手也不迟,——知道吗,知道吗,就算你一切都没有了,还有我,我,——一个会爱你疼你的姐姐,——还记得第一次在后海吧里见面时,你看着我说,我们怎么长得这么像啊,——今天,——不,是现在,现在我就把答案告诉你,——因为你和我,是一奶同胞,手足之亲!

“住口!——这个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别心里有愧,就来讨好我,假惺惺地跟我攀道故,——姐姐?姐姐算什么?——我应该管你叫小妈,叫小妈才对!”

 “可是南希,如果我宁愿替你挨刀,替你受伤替你死呢?——你还以为我是为了讨好你,在跟你攀亲道故吗?!”——我问完了那句,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在她一楞神之际,一步冲到了她的面前,抓住了她的那只握着刀的手。

 她惊叫一声,奋力挣脱手腕,刀尖向外一转,一条血印刷地擦过我的手心。

 立刻就有鲜血从我手中滴落下来。——我不放弃,拼出全身的力气,用双手奋力地争夺着,——在道具室里,在一个只有刀子不是道具的道具室里,我同个头与我差不多、却比我壮实许多的妹妹,进行着一场真实的“生死搏斗”。

 几分钟后,刀飞人落,而倒在血泊中的,却是我自己。

 小腹连续两次被刀子扎破,粘稠的血正阔绰地外流。——见我白色的连衣裙上浸满的鲜血,南希吓得大叫一声,惊悚地向外逃去。

 我伸出手,想喊她的名字,可还没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就昏厥了过去。

 ……

 ……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颠簸震动中睁开了眼睛。

 就忽然听到旁边有人说:“欧先生,她醒过来,醒过来了!——由于失血过多,她很容易再度昏迷,请跟她多讲话,尽量让她保持住清醒的意识。”

“辛露,辛露!——是我,杰,看到我了吗?”——欧呼唤着我。

 我四周看着,努力地寻找着。——在如烟如雾的视线中,我模糊地看到了三个身影,两个穿着黄制服的人,慢慢退后,我终于渐渐地看清了欧的脸。

 “这是在哪里?”——我翕动着嘴唇问他。

 “在救护车上。——辛露,你受伤了,现在急救中心的人已经把血止住了,我们正在去医院的路上。”——欧焦灼万分地看着我。

 意识在充满棉絮状的空间里穿越着,慢慢地回归,——我忽然间就抓着欧的手,说南希,南希……

 欧就握住了我,说露露,别担心,南希她现在还好,基本没事了。——据后来找到纪英英的交警说,南戏她从那家剧场的大院里哭着跑出来后,就昏倒在门外的马路旁,犯了抽搐,——正被过往的行人围观时,却被正在十字路口执勤的他看到,他就赶过来,替她打了120,叫了救护车,并从她衣兜里的电话中,找到了英英和我的电话……

 “那后来呢?——你的,你的电话不通,交警找到你了吗?”——我虚弱而急迫地问。

  欧听了,就微微地摇了摇头,说因我当时正驾着车子,在后海的那些南希常去的舞厅里,挨家挨户地找她,刚 刚被插在车上充电器里的手机,还接不到电话,所以是英英先到了医院,见到了南希,——英英后来在电话里告诉我说,神智恢复后的南希,已痛哭着把从车站到道具室前前后后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她。——我当时正在往医院赶的半路上,听到了你受伤的消息后,震惊得手机落地,把要踩刹车的脚,错放在了油门上,几乎撞了车,——而就在那一刻,京京的插播打了进来,她嚎啕着跟我说,欧先生你快来,你快来呀,露露出事了,浑身都是血,赵导已经为她叫了救护车,可因为塞车,车还没有到,没有到,你快过来呀,快过来呀……”——他说不下去,把悲痛欲绝的脸,埋在了我的掌心里。

 “杰,不要难过,——呆会儿抽空,一定要打个电话给京京,告诉她我都好,让她放心。——还有,还有就是,也代我谢谢赵导,是的,赵导,——请转告他说,脚本上的那两个结果,都不是结局,都不是,——真正的结局是现在,正发生的这个,——即用流血的代价,去换回往日的和平,——和平。”——我凄切地望着他,说不下去。

 “露露,不要说了,求你不要说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要是我能在站台上多等十分钟,要是我能早点把电话插在汽车的充电器上,要是我能时时刻刻地陪在你的左右,就不会发生这一切,就不会发生这一切!”——他声音颤抖,满目忧伤。

 “不,不是那样的,——是我自己在一念之差之后,要留下来的,不怪你,——也或许,也或许谁都不愿,而这一切,不过是上天早就定好的结局,谁也改变不了。——杰,我这会儿好冷,也好困,——也说不定是真的就要走了,——杰,我好怕,你能不能抱紧我,抱紧我……”——我费力地嚅动着嘴唇,无力支撑的双眼里,盈满了哀伤的泪水。

 “辛露,听着,你不能睡,不能睡!——你教给我的功课,我还没有完成,请你睁开眼睛看着我,看我怎么用这只残手,来为你擦汗水,试眼泪,——擦汗水,试眼泪,”——他说到这里,就摘下了黑手套,用那只只有两根断指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擦拭着我的眼睛,然后慢慢地把头埋在我的颌下,泫然泪下。

  我抚摩着他的头,用气若游丝地声音说:“杰,——不要哭,不要哭啊,——除了擦汗水,除了试眼泪,还要学会用它来挥挥手,说再见,再见,——因为那只受了伤的鸽子,已乘风而去,用胸前的一团血,凝结了尘世间的一段白雪红尘,——梦生梦醒,缘起缘落,都是命定,你要想开,想开啊!”——我说完了那句,就喘息不止,双手却紧紧地搂着他,不肯放开。

“不,辛露,不,——你不能走,不能走,——你怎么可以这样待我?这样待我?——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他喃喃地说着,涕泪交流。

 我失神地望着他,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半晌,两滴泪珠终于漫出我的眼角,作为我生命中最后的语言,清露离荷一般地滚下,滑落了我的脸庞。

 一片凄厉的鸣叫回响在空中,——是救护车的喇叭声吗?是杰的悲鸣声吗?是南希和京京的哭声吗?——我浑身冰冷,意识稀薄,再也无从分辨。

 再见了,我热爱的人们。再见了,我热爱的世界。再见了,我热爱的我自己。

 请不要为我伤悲,不要为我哭泣,因为那片凄厉的鸣响,已化为轻扬的旋律,正携带着我的灵魂,在空中旋转,飞舞;旋转,飞舞;旋转,飞舞……

 那岂止是轻扬的旋律呢?——那是和平的号角,从天堂里吹起。





(全篇终。谢谢你跟读了一年多,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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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bambooseven 回复 悄悄话 结尾非常出乎意料!这一章写得太好了!急促的节奏,让读的人欲罢不能。辛露的逝去,是非常不寻常的处理,因为,显然的,死了的人没有办法叙述。再想一想,全篇就有了一点超现实的味道:))很有回味。
顺祝采心春节快乐!!!全家安康!!有一日到加州,一定要来看看你和你美丽的家:))
悉采心 回复 悄悄话 无衣,你有趁俺不在来个“士兵突击”哈。留在这明天看行不行?

先闻声辛苦了!
秦无衣 回复 悄悄话       抹大拉的玛丽


人的一生,本来可以过得非常平淡的。但是,有的人命中注定却要将自己的一生,整弄得跌宕起伏。比如辛露,这是我在阅读《鸽血花》时的感觉:有的人活着,是为了肉体;而有的人活着,就是为了灵魂。

女孩辛露的故事,是从肉体升华到到灵魂的过程。

女孩辛露在出场的时候,跟其他的女孩没有什么区别,她是可爱的杏黄色的。不过她犯了人生不可随意犯上的错误:因为她的纯真,使她对世界失去了判断能力。而生存的困顿,更使她雪上加霜。面对着茫然的世界,她不知所措。就像小说中写的:“昏朦的天际上,神化和梦想的家园熄灭了灯光;千万感悟没有夜航的路,我的灵魂在原地打转。”

但是她咬紧了牙关。因为她知道,只有坚强地走下去,才有生路。就这样,她遇上了杰,——一个让她醉心、刻骨铭心的男人。故事的页面,就在这里展开了。以后的故事,风风雨雨,让人黯然销魂。但是毫无疑问,杰是辛露的唯一希望,也是她的生命重点。说句实话,前面几节的辛露,让我的心都碎了。——她迈出的人生第一步,却是如此的沉重!——你要走窄门!

好在她认识了杰,这份爱情的蛋糕,有些苦涩。爱情是个古怪的东西,它招摇过市,但又让人欲罢不能。而像辛露这样将爱情视为生命的人,却很少很少。人大都是自私的,婚姻也就是自私的对接。大多数的婚姻其实都是苟合,默契,忍耐。辛露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希望通过非常规的渠道,获得真正的爱情。她在误解和割切心肉的情境下,努力追求着自己的希望。然而,到了最后,她的心境又归于平淡,这使爱情的意义,又升华到一个更高的层次:付出才是真正的亮丽。

杰是一个徘徊、彷徨,又略微有点感伤,但是心地善良的男人。这样的男人,现在已经不多了。我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很多中国男人的影子,但都不是杰投射下来的。中国的男人,大多好面子,害怕被伤害,理直气壮对于他们来说,不过只是为了壮胆。杰是在跟辛露的爱情历程中成长的,辛露是杰的另一半。这一点毋庸讳言。真正的爱情,可以让一个男人成熟。倘若不是辛露的纯洁爱情,即便杰拥有再多的财富,他仍然活得像行尸走肉。

我说杰是个善良的人,是在“献血”那一节看到的。有个爱心,就是一盏明灯。这样的男人,现在已经不多了。真的。

在作者看来,在爱情的天平上,必须没有任何的加码。“比起生死面前的爱情和悲悯,情欲原来可以是一种微不足道的感情。”这是反嘲。事实上,最后辛露要去湖南崀山教书,与其说是摒弃爱情,毋宁说是去寻找另一种爱:博爱。

我相信,这也是作者写作此书的意图所在。
李一 回复 悄悄话 好久没来,采心J的大作已经完工了呀,恭喜恭喜。:)
再顺道拜个早年哈,恭喜发财。:)))
悉采心 回复 悄悄话 感谢寒枝、搂搂和叶子的跟读,歇一阵儿再来新篇。

虎年平顺!
粗枝大叶 回复 悄悄话 太惨了!555555.......
寒枝 回复 悄悄话 明明记得前几天留了言的,也可能我留错地方了?
Anyway, 谢谢精彩故事!恭喜大作完成!
Very dramatic!
laoloulou 回复 悄悄话 无论是亲情战胜爱情还是爱情战胜亲情,都是人之常情。所以都是可以接受的结局。可是采心却给了个最惨的骨肉相残和死别,看来采心是一个幸福也幸运的人啊。

这么晚才看到采心的佳作,来喝声彩!
悉采心 回复 悄悄话 红妹,发上去了。累坏你了,心疼地抱抱。
悉采心 回复 悄悄话 无衣又馋酒了,这就报告静儿去,嘿嘿
悉采心 回复 悄悄话 孟远,你的见议很不错,等我真正成书或改成剧本时,一定来个开放式的结果,不定生死

祝你永远梦远!
悉采心 回复 悄悄话 五哥,不想辛露了,诊所都开张了,啥时候来个正式的“GRAND OPENING”哈,无衣不是想跟你碰杯吗?

谢谢你百忙中跟读,问候绵绵!
潇洒走红尘 回复 悄悄话 心心,查email.发了东西给你!
秦无衣 回复 悄悄话 回复五弟五哥的评论:
五哥好!什么时候再碰个杯。
孟远 回复 悄悄话 采心好!不如就留在上一章,留一点想象给读者。抑或辛露只是受了重伤,九死一生。南希也因此变得成熟些...
五弟五哥 回复 悄悄话 出人意料的结局,,,
不能一死百了,不尽人意啊,,,
悉采心 回复 悄悄话 原来韵妹也在这!——抓住了使劲抱一下,谢谢你坛上坛下的加油和鼓励!

有个好周末!

悉采心 回复 悄悄话 青花瓷小妹,猜中了头就有奖,——啥时候来LA,发那啥啥牌子的蕾丝包一个

也感谢你一年多的支持和留字。你那实验室里美丽的倩影,期待的眼睛,常常是我写作的动力

好周末!——让俺休息几日后,再开新篇
林韵 回复 悄悄话 先恭喜采心完成了为时一年多的宏大创作^o^

从头跟读至今,情节跌宕起伏,爱人聚散分离,时刻都可以感受到采心的精巧构思。采心的文字功力不是一般的好,送一只金鼎~~~
azureblueceleste 回复 悄悄话 我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那结局。。。
谢谢心心姐的巨作!太赞了,谢谢一年多带给我们的期待和欢乐
azureblueceleste 回复 悄悄话 太哀伤了,太杯具了, 太凄美了,太惊艳了,太有才了~
太不能接受了,我们爱着的露露,那么无私,正直,美丽,聪慧,有气节有爱心的露露居然爱情亲情不能两全,居然为了拯救一个恨自己不认自己的亲妹妹牺牲了!!!!!!!

——因为那只受了伤的鸽子,已乘风而去,用胸前的一团血,凝结了尘世间的一段白雪红尘。。。。
悉采心 回复 悄悄话 无衣,感谢你;也恭喜你的《血茶》出版上市!

这两天忙啥呢?写新的吧?
秦无衣 回复 悄悄话 回复悉采心的评论:
我原先的动机就是写这个话题,我觉得你改的题目挺好的,我说过,你在改题目上比较敏锐:就用你说的题目吧。《血茶》估计在春节左右出来。
悉采心 回复 悄悄话 无衣,刚在你的博里留了言,有件事想跟你商量,望批准。
悉采心 回复 悄悄话 雪儿,求你给俺写个不飞走的好不好?——这部小说写到这里,天空似乎是辛露唯一的出路了

谢谢你雪儿,知道你难受,然生为情人,死为情鬼,岂不物尽其用;来自情地,去自情天,岂不物归其所,——让俺劝劝你,为你擦擦眼泪,擦眼泪,擦眼泪

雪儿好周末!
悉采心 回复 悄悄话 红妹,为了让你不难过,我们假设辛露没有走,只是深度昏迷,在生死边缘徘徊辗转行不?——好喜欢你的这张ID照,没抬眼就把俺迷得那个了,俺看俺还真有蕾丝的倾向:<

不难过哈,周末好好过,不许再想辛露了,——丫头,那是假的
悉采心 回复 悄悄话 谢谢小王。等着你的”骨头“,周末好!
悉采心 回复 悄悄话 无衣,感谢你深刻的评语,——惭愧的是我写的时候,多半跟着感觉走,没想到那么多。刚开始时有三个想法,但抓来的“牌”总是不顺张,络络绎绎却浩浩无边,就推倒了洗牌,洗着洗着就想到了“鸽血”,——有了这个意象为主题,就比较容易“下手”了

VALENTINE“S DAY 快到了?在春节前吗?——看来得给孩子的老师准备卡片了,因为每年的那一天,两个孩子总会把老师当做天下最有情的人 @@

感谢无衣一路的激励。如果有机会能再见到你和静,一定跟她求个情,好好祝你一杯酒

周末愉快!




潇洒走红尘 回复 悄悄话 回复qianqiuxue的评论:

雪M好!祝雪M周末愉快!
潇洒走红尘 回复 悄悄话 回复秦无衣的评论:

大侠好!祝周末愉快!
潇洒走红尘 回复 悄悄话 心心,我理解这个结局,虽然还是有点难以接受,但这是最好的安排!用心良苦!

圣洁与爱情,和平与亲情被鲜血凝结了~~~

恭喜心心大功告成!辛苦了!

祝你周末愉快!
joulewang 回复 悄悄话 原来逃课到这了。。。
恭喜先,再慢慢挑骨头
秦无衣 回复 悄悄话 回复潇洒走红尘的评论:
心情一样。问好!
秦无衣 回复 悄悄话 回复qianqiuxue的评论:
问好秋雪,英伦下雪了吗?
秦无衣 回复 悄悄话 这一节前半截贯穿着风声,很有些《飘》的味道。而最后半截,人物腾空而起,那是一种真正的飘,——纯洁的羽毛跟鲜艳的血花交融,这可以看做是活着的残酷与艰难,又未尝不能理解为美妙的解脱?!本来以为在火车站那段,结局应该顺理成章了,没想到撒旦和上帝又同时从高远的天空,向主人公伸出了手。就像哈姆雷特说的:To be or not to be,this is a question。最后主人公把手伸向了上帝,就像上半截她将手伸向了湖南崀山一样。真可谓一波三折。
刻骨铭心的爱情是需要经过鲜红和洁白洗礼的,这也可以理解做全书的主色调,而最后的结局,无疑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恭贺采心巨著杀青,——我相信,这是这个圣瓦伦丁节你自己送给自己最珍贵的花儿。
qianqiuxue 回复 悄悄话 心心,这个结局太太震撼了!和平也许被鲜血带来了,但内心的安宁却不再了。
辛露化做了那个受伤的鸽子飞走了,到底救赎了谁呢?凄迷的鸽血花在南希,杰森等人的心里将永不消散。所以,辛露不能死啊,心心。

佩服心心出人意料的大手笔,这个结局很荡气回肠,但总让人心有不甘呢。

祝贺大作完工,辛苦了,我亲爱的朋友!
好好休息休息,期待你的新篇!
悉采心 回复 悄悄话 谢谢高子,新面孔哈,喜欢你的ID,很Q
悉采心 回复 悄悄话 红妹,这么晚了还没睡,在码字吗?

这个结尾写的很辛苦。洗牌了好几次,就算这个有点自虐感的还让自己满意俄

谢谢你等到这么晚,谢谢你的一路扶持,谢谢你真诚的鼓励!
高子 回复 悄悄话 太有才了。
潇洒走红尘 回复 悄悄话 心心,这个结局太悲惨了,很难受!!无语!悲剧呀!

——因为那只受了伤的鸽子,已乘风而去,用胸前的一团血,凝结了尘世间的一段白雪红尘。。。。
悉采心 回复 悄悄话 欢迎白鸽和IMH来坐沙发和板凳,要茶要酒,随你们挑

谢谢二位的一路支持!由衷地问候
inmyheart 回复 悄悄话 ban deng
baige 回复 悄悄话 总于等到了,先抢坐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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