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又开始了新的活动，探讨对儿子女儿的教育培养。前两个活动，真感觉是斑竹存心和咱过不去。一个是政治，你说咱心甘情愿为资本主义做牛马二十多年，还能懂什么政治？有时壮壮胆子，回忆回忆多少年前的那点陈糠烂谷子，嘴一张，就被路线觉悟高的朋友们，定性为老右派，还是极端右派。再敢说政治，那不是找着被口诛笔伐吗？

另一个话题就更难以开口啦：性。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要不要点鼻子？就连眼波动人，风情有韵的旷世才女李清照，才不过三十来岁，都知道只能躲到帘子后面，听人家年轻人谈情说爱(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你说咱这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谈性？轻了，象太座整日骂咱的，是“老没正经”；重了，还不成了网上语言的“LLM”了？

和班主，网上的朋友们开个玩笑。

这个活动好。至少在北美生活了二十多年，在美国加拿大各生了一个儿子；不管他们有没有出息，就凭在艰难困苦中将他们拉扯成人，我就有语话权。不过，文学城里有众多的教育专家和教育大腕，写出了高水准的文章，从理论和实践上传播了他们的宝贵经验。所以，不敢和他们相比，贡献出有指导性的观点；只能讲些自己和儿子的特殊经历，至少也是“积极踊跃地在会上发言”了(儿时老师对我的正面评价)。

大儿子在性情和爱好上，同很多同龄人不大一样，总显得成熟些。他十四岁那年和弟弟一起去中国时，在大连办经东京回温哥华的机票。听小姨子讲，一进日航的办事处，他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读杂志，由弟弟排队办事。弟弟有了问题，走过来问他，他讲几句，弟弟又去窗口。再有问题，再问他；来回往返了几次，他一次都没站起来过。直到弟弟把机票拿过来，他看了看说，好了，咱走吧。小姨子说，你家老大真是位“爷”啊！

从上六年级开始，他明显表现出对股票交易的兴趣，那正是美国IT股开始火红的时候。我对买卖股票，从来是不沾边的。因为觉得那是很高深的领域，光靠碰运气和随大流去赌，到头来，一定会赔本的。IT股高涨的那些年，我的许多朋友都发了，整日里兴高采烈，还不断地劝说我下海，我坚持了自己的底线。当我再听到随着IT神话破灭，很多的人血本无归，甚至倾家荡产时，我只庆幸自己的坚持，也希望儿子从中学到一些教训。

儿子对股票的兴趣，渐渐地转化成行动。一是劝说我参与；二是在网上找了几个网站，注册参加模拟的交易(是当天的真实股市，只是不真的花钱)。每天早起看“股市”，买一些，卖一些；下午放学回家，读报纸的金融版，上网查资料。我看出他是真心喜好这行，是认真学习的，不是赌，也不是无目的的壮大运。他每天向我报告他赚了多少，从开始“本钱”，已经翻了几番了。我在继续我的冷淡态度，可内心却倾向应该给他一个机会：对他，能得以实践；对我呢，说不定，还真能赚点钱呢？(贪心是恶运之首啊！)

几天后，我作出了一个重要决定。把自己存在银行的退休储蓄(只能到老或退休之后，才能对现现金)的一部分，大约两万加元，转到ETrade，由儿子经手股票交易。我对他讲，赚了，你和弟弟各得40%，用做你们将来大学的学费。赔了，没事，反正这钱现在不能用。老了，由你养活我们。

他当时还不到十五岁！我知道这压力有多大，我自己就是害怕这种 peer pressure， 才躲到外面，不敢涉步的。但为了锻炼他，让他见见市面，我竟放手了。这是不是望子成龙呢？再从经济角度看，最保守的后果，没赚到钱，及时退出来，总不会血本无归吧。于是，老子坐镇，他什么都不懂；儿子当先锋，是个菜鸟。发家大业，钟鼓齐鸣。

开始还好，儿子小心谨慎地买些股价低的，上升后，迅速出手，赚点小利；品种也分布得很广，鸡蛋没在一个篮子里。几个月下来，我们尝到了甜头。一家人兴高采烈，对这几个鸡蛋的家当充满希望。儿子慢慢地不满足这种小打小闹，他观察市场，要找到升值最大的股票。 他注意到了窜升极快，极红火的，也是被人们谈论最多的大股----WorldCom.

经过2002夏天股市的人，不会不知道WorldCom。从92年几分钱一股，到97年的65元一股，再到2002年的一百多元一股，成就了数以万计的百万富翁美梦。它资本雄厚，账面资本高达三百多亿；它出手果断，十年间，完成了大大小小的60多次的收买和兼并，雪球越滚越大，几家世界闻名的超级电讯集团，都在它的名下，如MCI等。买这样公司的股票会有什么错呢？谁能想到，在它的背后，隐藏的竟是有史以来最大的资本欺诈！

儿子调集了所有的资金，在几天内，分三次购进了上千股的WorldCom。这是大手笔，预期很短的时间内，我们可以将投资增值50%。尽管，那几天，从网上，看到了有关WorldCom有可能是欺诈的消息，我也提醒他应该卖掉一些再看看。但从未涉过世的儿子，无论如何想不到那将是多大的一个惊天黑幕，依然对WorldCom充满了信心。

那天早晨，儿子把我从睡梦中推醒，说“爸爸，出事了。”我永远也忘记不了他当时的表情：恐惧，但依然镇静。“今天早晨，WorldCom破产了，股票停止交易。停止前掉到两毛钱一股。我们的钱全没了。”

到今天为止，我从未责备过儿子任何一句，也很长时间没再和他谈WorldCom和股票交易的事情。他心底的压力很大，却一直表现得很冷静，也在继续喜爱和关注着金融证券市场。假如今后他还是要从事这个行业，我相信这次的失误，会变为他宝贵的经验；就算是他不再对金融证券感兴趣，这次挫折，也会是他人生的有益经历。毕竟，我和他，都为这次失误付出了不薄的代价。

几年后的一个夏天，在全家开车去旧金山湾区的路上，在和谐欢快的气氛里，我给儿子们讲了战国时期秦赵之间的长平之战(可惜那时不认识Bater兄，不然，照他的书讲，更好)。着重讲赵括父子间不同的人生处事，和赵括廉颇间不同的战略经营。我说，你们的大伯，从事金融证券二十年，出任一银行SVP十年之久，主管该银行的证券，为银行带来了巨大的效益，但我从未听他讲过如何买卖股票，像不像赵括的父亲？他讲他对专业是如临深渊，不敢有半点马虎，像不像廉颇？大儿子马上说，那你说我是赵括了。

我说，你现在还远不是赵括。将来，希望你能在你的本职上，达到赵括的高度，就是我望子成龙没白望。但犯不犯赵括的错误，就完全取决你自己了。只是你答应的养我老，犯错误就不行了。

儿子说，没关系，我不会忘记你的养老金。等我有钱了，先给你买一个大RV，你不是要在退休后，和妈妈一起，开车游遍美国加拿大吗？

“别蒙我，开空头支票。要不到时就买个又破又旧的，不值几块钱的充数”，我说。

“全新的，你最喜欢的那种，十万以上的！”

网上的朋友们，帮帮忙：按十五年算，我投资了两万，回收十万，这利率是百分之几？ 我是赔了还是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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