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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行且走: 18.内蒙阿拉善盟左旗行之酒水糊涂(3)

(2005-08-04 08:03:30) 下一个

    我们这几人一下子惊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喝下去的酒全吓跑了。几个人手忙脚乱把她抬进屋,放到热炕上,端水的端水,递毛巾的递毛巾。我突然想起来,口袋里还装着醒酒的药水,赶忙打开,往绣绣的嘴里灌。折腾了好一会儿,绣绣回过神来,我们几人大松一口气,却发觉没法回家了。怎么样也不能让她一人留在固得家里吧。而硬让她往回走,大冷天再加上坡,估计这条小命真要留在这儿了。

    就在我们几个抓耳挠腮,不得要领时,固得不声不响已经把几个房间收拾好。看着烧得暖和的大炕上,被子已经准备得整整齐齐。突然之间,主人和客人之间原本有的那条界线在无形中消失,我有了一种温暖的,家的感觉。 嘴边那句“麻烦你了”的话,生生地说不出口。

    夜未深,固得一句“还早呢,我们边喝边聊吧”。酒是少不了继续要喝,在豪爽、纯朴的款待面前,微笑地接受成了最好的一种答谢。跟着盛情的主人,我们又坐到客厅里。

    坐下时,固得的手上多了几块红红的物事。他摊开手,往桌上一放。听到清脆地撞击声,以为是骨牌之类,可定睛一看,这几块东西凹凸不平。心里正有点诧异,固得说了一个词,嘎达哈。听得更晕,连忙让他解释,这到底是什么的干活?

    肖在那儿大笑,哈哈,别看你们几个平时古灵精怪,好像很有学问的样子,露怯了吧。这就是羊拐。羊腿上的骨头。每条腿上就这么一块.......哦,这就是羊拐。肚子里对自己说,久闻大名,今天总算是见着了。我是从王蒙的小说里知道羊拐的,北方的小孩子玩的一种游戏。就像我们南方小孩子玩掷沙包的游戏一样。不同的是,我们抓着玩的是麻将,米袋;而北方孩子则抓的是羊拐。南方人不常吃羊肉,更不用说吃整条羊腿了。所以,任我们几个怎么想象丰富,愣是没有想到羊拐上。

    看着躺在桌上的四块染得鲜红的小骨头,有点狐疑,难不成固得要我们玩小孩子的把戏。像是读到心里去了似的,固得指指羊拐说,我们蒙人随身带着这个的,特别是在牧区的人,喝酒时的玩具。我们用这个斗酒玩吧.......原来如此。

    固得一边讲着掷羊拐喝酒的规矩,一边给我们闲聊起羊拐来。这块羊膝盖上的骨头,六面形状不一,有的地方宽,有点地方窄,还凹凸有致,甚至每面都有一种动物来命名。我依稀记得他们是山羊、绵羊、牛、骏马还有骆驼。因为不平,所以虽然有六面,却只能掷出四种位置来,另两面无法站稳。因此,掷羊拐时,谁能一次把四块羊拐掷出四种不同样子来,不但可以免了酒喝,而且还可以任选两人划拳斗酒。

   他淡淡讲来,我却听得极有兴趣。一方的地域,一方的风土人情。小小的一块骨头里都有着一段渊源,这微物中显现的某种朴实无华的美,让我对这四块骨头有点敬畏。入手,硌硌的,还散着微微的羊膻味,一只手有点握不住。体会着它们的质感的同时,无法不去想象它们在主人的小腰袋里和主人一起天当被地当床,四海为家的情形。它们曾经是孩子的认字玩具,它们更是成年男子把酒言欢时的娱乐工具。就像那晚,当我们这几个从不识羊拐为何物的南蛮汉人,坐在一个蒙人朋友温暖的家里,与主人举杯畅饮时,它们被轻轻地握在我的掌心。

   真的有点奇妙。那晚,老天格外眷顾我这个已经作好大醉准备的傻孩子。四个羊拐仿佛在我手里有了魔力,我几乎每次都掷出四种不同的位置来,而其他几位男生怎么样都不成。固得大呼惊奇,喝得迷糊,聊得兴奋的他,直说我和这羊拐有缘。我自己都觉得神奇,随手一放就是四式,想喝酒都喝不了。

   夜越来越深,再热闹的酒席也终有尽时。这一夜的两顿酒,让每个人都有点凌波微步,星眼迷离。固得把我们几个一一送入房间。关上房门的一刹看到他眼里的光亮,突然间觉得自己有点糊涂了,一切都像是在梦中。梦里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有悠扬的马头琴曲,有婉转嘹亮的歌声,有浓烈热辣的白酒,还有纯朴豪爽的汉子、姑娘......从四面八方挤来,游离在我的感觉中,伸手似乎又触手可及。

   在黑夜里,在这个陌生却温暖的屋子里,我却又知道,这梦里的所有都会真切地刻在记忆深处。因为我的手中正握住那四块羊拐,坚硬却又带着暖意。

   这羊拐最终归属于的人竟然是我,果然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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