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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圆明园画家村”的一段旧“情"事 (7)

(2005-01-09 01:57:08) 下一个

 

暑假快到来的时候,于珊搬了家。我到她新的住处去看过,无论地址和房屋都远远甚于她在原来的住处。房子在人大附近,一套平房,共有三间房子。从我认识于珊,不足半年时间,她已经踏上了一个新的台阶。我也看到了画家依靠自己劳动和创造改变生活和工作条件的潜能。我很佩服眼前这个娇弱的女子,在我刚遇见她的时候她的全部所有物是一本圣经,一本凡高传,一个画架和几个准备好的画布,一堆颜料和笔,当然还有一堆衣服。而凭这些,现在她已经有能力租住三间房子。这对当年北大那些毕业生来说是根本不敢想的事情。因为那一个月的房租差不多等于他们两个月的工资。当我祝贺她乔迁的时候,于珊依然淡淡地对我说,她要在冬季之前搬走,因为这种平房得自己烧暖气。来自南方的她根本对付不了北方那种烟囱在屋子里拐几道弯然后爬出屋外的炉子,另一个原因是煤烟对画有损害作用。我很欣赏她的自信,可是心底深处又隐约地为她担忧,这么折腾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


当暑假来的时候我就毕业了。工作的地方正好在东边,跟北大遥遥相距。我知道无论从任何意义上说,我跟于珊最近距离的关系都到此为止了。有些关系五大洲四大洋也(暂时)隔不断,有些关系半个小时的车程就阻断了。我跟于珊的关系属于后者。虽然我的文字的标题用了“情”事的字样,我却几乎不提情事,有好多原因。一是,这一段情事对我的人生并不重要,我潜意识里从来就在淡化它;二是,以我的个性,对事情的理解,和现在的心态,都不合适去绘声绘色地描写这段情事,写情事必须煽情,可煽情对我来说不舒服;三是,其实我对于伴随这段情事而认识的圆明园画家村,画家们,作为女性画家的于珊的兴趣远远甚于对那段情事的兴趣。我真正想做的是谈论事情而不是描述事件。

那时候大家都还没有电脑,更不知道email为何物,传呼机刚刚出现不久,还是个稀罕物,手机的个头犹如砖头那么大,除了在电视剧里看到道具以外,现实里难得一见。今天很多人敢于隔着大洋谈情说爱,那是因为通讯和交通极度发达,或者很多可有可无的关系都牵挂着,比如BBS上的朋友,大家可以在MSN上使劲地添加,然后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但是当年通讯联络很困难,所以很多可有可无的关系都化为乌有,不挥自去且懒得召回。我跟于珊的联络随着日子的流逝变得稀疏直至淡尽。

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于珊了。直到我毕业后第二年的夏天。那时我们刚毕业的单身住在一个大院子里,U字型的平房是我们的临时住处,我在那里度过了最愉快地一段时间。每个夏天的傍晚我们在差不多的时间都准备好晚饭,然后在各自门前摆上凳子椅子,就这么围成一圈边吃边聊。大口吃饭大声说话,然后回屋干活,到了夜里十点十一点又憋不住地跑到门外,这时大家经常集中在我的门前,围成一小圈继续谈论任何没有意义却很有意思的话题。因为夜深改成大口喝茶小声说话。到了夜里一两点陆续回屋睡觉。现在想起来,那段时间我们生活得像农民一样,居住在都市里的村庄,每天收工回来聚集在村头议论村里的事情,或者道听途说的城里的事情。其实那种生活很美好,因为简单。庆幸那时候没有电脑,没有BBS,否则那种欢乐会被网络侵吞,就像现在这样,网络吞噬了我们大量的时间。

有一天夜晚,我像平常一样聊完天回屋睡觉,刚刚打了一个迷糊,就听有人敲门。我不情愿地下床,拉开门,站在我面前的竟然是于珊!在清朗的月光下,我看到于珊穿着一条很奇特的裙子,很像五四青年裙子的现代改进版,好像还有长袜子。第一眼觉得特老旧,仔细看原来跟五四青年没有什么关系。于珊的服装总是这么于平凡中见奇异,我只有佩服佩服的份。她的女伴我也见过,也是一个四川姑娘,也长得挺不错,就是看上去没什么文化,所以我没有兴趣太多地看。

为了不影响别人休息,我们就这么坐在我的屋前的类似路牙子的台阶上。于珊告诉我她又搬家了,而且就在我的附近,是一个单元房,跟另外两个姑娘share.她又走上了一个新台阶!虽然比她预想的晚一点。可是为什么正好是搬到我居住的附近呢?近到什么程度呢?我们必须在一个菜场里买菜,在一个副食店里买食品,在一个日用品点里买零碎。我没有问于珊为什么,我习惯从别人的半句话推测另外的半句,从一句话,推测另外的十句。窥一斑见全貌大多数时候是不会错的,我觉得很吃惊有一种人必须把别人的所有都问清楚了才踏实,其实所有都问清楚了,反而不准确了。因为语言是掩盖思想的,别人告诉你的信息太多了,就夹杂了掩盖真实信息的代码。你反而不知所以了。

月色很美,于珊甚至她的女伴在月色中也很美。在这样的月色中跟两个女生聊天本来很美,可是却勾起了我的心思。在我毕业后的一个月,我开始了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那是一个跟赤名莉香一样的姑娘,无论背景还是音容笑貌都如此。我在一个没有email的年代,在十分钟电话费就是我一个月工资的年代,开始了越洋的马拉松似的情牵。我现在回想很佩服自己年轻的勇敢,想想吧,当你从被挡在机场安检门之外,无奈地看着对方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人流之中,当你步出机场准备登车回到城里的时候,天空有数架刚刚起飞的飞机,你却不知道应该张望哪一架。震耳欲聋的发动机的叶片搅碎的不是空气而是你的心瓣。至今我也不愿意回忆那种离别场景和聚少离多的等待的时日。。。。那场听着飞鸟与恰克开始,看着《东京爱情故事》结束的情事才真正是我可能倾心倾力去描述和叙写的。。。。当于珊跟我道别的时候,我才从遐思中醒来。

我心里对于珊有点抱歉,可是我什么都不能做。我只能爽快地答应于珊,下次跟她一起去一个家庭教会做礼拜。。。。。。于珊走了,瘦小的身影在月光之下拉着长长的影子。。。。。。我最近很奇怪,为什么她会是我叙事文字的第一个主角呢,我有那么多可以写的,为什么首先选择了她?是不是她的让我对人生多了很多的思考和感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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