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岁月（1）抄家幸存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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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岁月（2）启蒙来自十一岁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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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岁月（3）愿它陪伴我到九十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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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到美国读书，住在校园的双人宿舍里，室友是一个音乐系的日本女孩，名叫松子。

松子的父亲是一家日本公司在美国分公司的总裁。她在日本取得钢琴表演学士以后，当时又在读教育硕士，打算将来从事音乐教育。松子有两个妹妹，一个吹长笛，另一个吹单簧管，都在大学主攻音乐。他们全家都喜爱古典音乐，每年都订购交响音乐季票。有时松子的爸爸因为工作忙不能去听，她们就邀请我去。在那所大学读了一年半，沾她们的光，跟着她们共听了四场音乐会。

作为音乐系的学生，松子可以预订琴房。有时我就跟去，听她练琴，顺便也利用她没用完的时间，自己弹弹。我学琴并不正规，读大学时又荒疏了好几年，起先感到很不好意思让别人听到我弹的烂琴。后来发现，有管乐专业、声乐专业的学生，也会在那里练钢琴（副科），弹得并不比我好多少。不管如何，这是个我从小就十分向往的音乐环境，所以每次我都抓住机会，即使坐在琴房里听着隔壁的学生练唱歌剧咏叹调，也是一种享受。

毕业后有了自己的住处，我花了950 美元，从一个熟人那里买了一架旧钢琴。这是一件笨重而粗大的乐器，我们给它起了个绰号，叫它“魔鬼钢琴”，但怎么说也是属于我自己的琴。有趣的是，这架琴和我小时的玩具钢琴一样，也有个坏了的D 键，发出软绵绵的声音，每次弹到这个健，心里总是会“扑”地闷一闷。

三十五岁生日挑选礼物时，我毫不犹豫地要了一架斯坦威。那架“魔鬼钢琴”，就送给了一个新来的上海朋友。她花了些钱请人整修，把琴槌全部换掉了，如今她的两个孩子在那架琴上已经学到了音乐学院的最高一级。

我常对女儿们说：音乐是个好东西，如果你们热爱音乐，无论弹奏的水平如何，这个兴趣爱好一直可以陪伴到你九十九岁。

大女儿五岁时，送她去学琴。老师是个精神焕发、坚决不退休的70岁老太太，有着40多年的教学经验。这时我动了一个念头：与其每次专门跑一趟送孩子去上课，不如让她顺带也教教我？老师欣然同意，于是孩子学45分钟，我学30分钟，孩子学一级，我学七级，也算给孩子做一个榜样，提高她的兴趣，让她知道七级的音乐有多酷、多复杂、多美妙。

两、三年过去，我弹完了九级，达到了十级，曲子越来越难，练琴的时间却越来越少, 加上重返职场，就放弃了钢琴课。两个孩子对我这一决定的反应是：也好，家里少了一个人排队练琴。而且，她们对我的技术评价甚低，用她们的话来说：“妈妈对音乐有点感觉，可惜因为技术不够，表达得不好。”

不过，我的水平拿到圣诞派对去为圣诞歌曲伴奏，或到老人院为老人们弹几首四十年代金曲，还是足足有余。

钢琴还是我的情绪理疗工具。漫长、寒冷、灰暗的冬天，夜长昼短，万物凋零，我和不少北美、北欧人一样，缺少了光照和新鲜空气，有时会产生“季节性情绪低落”的心理状况。这时，改善心情的最好方法，就是给自己打一针“阳光注射剂”-- 坐到钢琴前面弹几遍巴赫的“三声部畅想曲”，或肖邦的“夜曲”，或贝多芬的“月光”，或格什温的“夏日”。有时，甚至飞快地弹上十分钟的音阶和琶音，也会起到提神的效果。

而心情好的时候，就是学弹一首新曲、尝试一个不熟悉的风格的最佳机会，这就像踏上一个新的旅途，一步一步、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克服着障碍，欣赏着沿路的风景，愉快地走向一个全新的目的地。

《钢琴岁月》终于写完了，有点啰嗦，谢谢大家的耐心。接下去会再写写孩子们学音乐的经历和体会。

（音乐: 肖邦《平稳的行板》，电影《钢琴家》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