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我出生在中国山东省一个偏僻贫穷的小村庄,从小体会了太多的苦难,包括物质上的贫穷,精神上的作为实际上二等人和贱民的那份卑微。后来,1985年,我考入全县最好的高中。下一步就是考大学,考上大学是农村孩子改变命运的几乎唯一出路。
那时的我聪明伶俐,乐观开朗,在老师和同学眼中是前途光明的“尖子生”。但谁也没想到,我的一生会被几个粉笔字彻底改变。
1986年末,全国范围内出现了一股反对腐败、追求民主的学生思潮,后来史称“八六学潮”。这些声音穿越城乡的界限,也传到了我们封闭的校园。我第一次听说“民主”“反独裁”“反腐败”这样的词语,也第一次知道那些曾被打成异见分子的知识分子名字。我感到非常兴奋和激动:中国也可以有民主了,中国有希望了!
1987年初,一个寒冷的冬日,我做了一件改变我一生命运的事。那天上午,天灰蒙蒙的,我走到校园西边的墙上,用粉笔写下了几个字:“打倒某党,打倒现代的袁世凯。”
写完后,我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到了教室,继续上课。
午休过后,我发现厕所边围了很多人,说是有人写了“激烈口号”。我开始紧张,却还抱有侥幸心理。直到傍晚,老师突然要求全班上交作业本,我感到一阵不祥——我知道他们要核对笔迹。
黄老师,是我最喜欢的老师之一,那天晚上她把我叫到她的宿舍,叹息着说:“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那一刻,我知道,我被查出来了。
随后,我被带走,从教室、校园、到县城公安机关的路上,我几乎是空白的。一个身穿制服的中年警察让我谈谈对时局的看法,他说:“你有强烈的反社会情绪。”我无言以对。
父亲赶来了,带着给我准备的粮票。他看到我,泪流满面,叫着我的小名:“你咋干这傻事啊?”那一刻,我的心彻底碎了。父亲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为了我能读书吃尽苦头,却要看到我被带入一个不可知的深渊。
有个警察问:“怎么处理?”另一个回:“老办法。”
我不知道“老办法”是什么。我被推进一辆车,车窗外是什么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害怕极了。最终,车停在一个大院子,我被关进了一间寒冷的小屋:水泥通铺,铁门,小窗。我知道,那就是监狱,虽然没有人正式告诉我。
那一夜,我彻夜未眠。回想自己从一个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变成了人人避讳的“犯人”,我彻底崩溃了。我想起父母的付出,自己的憧憬,如今却成了“反动分子”。我不敢哭出声,只能在黑暗中低声啜泣。
第二天,他们给我拍了照片——我举着一块写有姓名的黑牌子。那一刻,我的身份,彻底改变了。
那年春节,我在牢房中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