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故事改编自《看见真相的男孩》(西里尔·斯科特),内容是斯科特童年、少年时代的私密日记,在他去世后被他的妻子出版。
爷爷的灵魂经常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爷爷跟我说,他还在世的时候,虽然活着,与现在相比,却觉得跟死了似的,现在他在我们眼里已经死了,倒没有死去的感觉,反而觉得充满了生命力。
我问爷爷: “人们年老死去以后,在天堂里就是老人的样子吗?”
爷爷笑笑说: “不是的,在那里,人们想要自己看起来什么样,就会变成什么样,如果他们想让自己看起来年轻点,就会变年轻,想要老一点就会变老。”
爷爷说,他来看我的时候就让自己看上去老一点,不然怕我认不出。
我问爷爷: “灵魂为什么穿衣服?衣服又没有灵魂。”
爷爷被逗笑了,他问我: “你会想象自己光溜溜地到处闲逛吗?”
“不会。”
“所以啊,我们也不会。小家伙,我们的外表就是自己所想象的样子,这里的人都穿着各种各样的衣服,而我穿的衣服也已经和你们现在穿的不太一样了。”
爷爷说,他们像烟,我们像水,他们能穿过我们的身体,也能看透我们,因为我们的身体部分(粒子)其实分得很开,只是我们并不自知。
看到书里的人死了我会哭的,虽然我知道这样很傻,因为人是不会真的死掉的。爷爷、奶奶和威利叔叔现在看起来比以前要好多了。
吃饭的时候我就发表了一下意见,结果妈妈又对着我发起火来,我要跟她讲道理。她说好呀,等有一天她死了消失了,我就会后悔了。
我说没有这种事的,人是会死,不过不像她讲的那样,死了就消失了。
妈妈顿时怒气冲天,说我是个不争气的孩子,要是我再不注意自己的言行,他们就只能把我送去寄宿学校,到了那里,我很快就会忘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那天,我去客厅,看到威利叔叔正坐在爸爸的椅子上,朝我们微笑。
爸爸下班后正要往那张椅子上坐下,我急了,“别坐那儿,威利叔叔在椅子上呢!”
妈妈脸色变了: “我真不知道该拿这孩子怎么办了。”
爸爸说: “天啊,你说什么呢?你威利叔叔已经去世两年了。”
我问蜜儿: “”你没有看到威利叔叔吗?”
她说: “当然没有啦,你这个可怕的小骗子!”
我觉得特别难受。
睡前,妈妈坐在我床边跟我说: “你不该用可怜的威利叔叔编故事,会讲出这种可怕故事的淘气包说上不了天堂的。”
还要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讲这种事情了。
我伤心极了,哭得更厉害了,真希望自己能马上死掉。
同桌查理叫我去他家玩,他问我信不信鬼,我说信。
他问我: “你看到过鬼吗?”
我说见过很多。
“我可从来没见过——你看到他们不害怕吗?”
“好的鬼我不怕,可是我不喜欢坏的鬼。”
查理偷偷告诉我: “佣人都说我们家闹鬼,可是爸说他们在胡扯,一提这事,我爸就大发雷霆,女佣说她们常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却不见人影。”
我说: “她们说得没错,我刚刚也看到了,是个年轻的女人,她穿着一条蓬蓬的裙子,走起路来沙沙地响。”
查理吓坏了。
我说: “没关系,她不会伤害你的,她是那种善良的鬼魂,没有坏心的。”
查理是个坏蛋,他跑去打我的小报告,害我今天被骂了。
妈妈说有人告诉她,我说看到查理家闹鬼,查理的爸爸很生气,说不会再让我去他家玩了。
妈妈发了好大的火!
上音乐课的时候,那个灵魂又来我房间了。
他对我说: “我是这个小姐的父亲,请告诉她我在这里。”
我很纠结,怕老师会跟妈妈一样生气。
那个灵魂冲着我直点头,示意我告诉老师,看上去他真的很希望我能帮忙。
直到老师穿上外套要走了,我终于开了口: “老师你相不相信通灵眼?”
“通灵眼?没听说过啊。”
“有通灵眼的人可以看见鬼魂。”
“哎呀!你还这么小,这么能相信这种东西,这样可不好!”
我对着她大声说:“我可以问您一些事情吗?您的父亲是不是有张胖胖圆圆的脸,头发根根竖着像刷子一样?”
她差点跳起来,喊道: “真是这样,你怎么知道的!”
“他就在这间屋子里,是他说自己是您的父亲。”
老师气得涨红了脸: “这只是你的幻想!如果我亲爱的爸爸来了,他总该出现在我的面前,或者我妈妈面前,不可能去找一个陌生人!求你以后别再提这件事了,这会破坏我对爸爸的回忆的!”
听老师这样讲,我觉得很难过很灰心,只好向她道歉。
有一位老医生来看我,问了我一大堆怪问题。
“房间里没人的时候,你能听到什么声音吗?”
“我有时会听到妈妈在厨房里骂佣人。”
医生大笑起来。
医生和爸妈在书房里待了很久,他们想知道我到底是个无药可救的小骗子,还是精神出了问题。
医生建议给我换个环境。
老医生又来看我了,说我换了环境后看起来好多了,妈妈也这么觉得。
医生问:“你还能看到东西吗?”
“我看到了耶稣,很多小精灵,一只螃蟹粘着一位太太,盐巴小姐的身体里有个老先生。您能替我保密吗?”
老医生答应替我保守秘密,又问我,“你现在可以看见什么吗?”
“可以啊,我看到一位老太太,白色卷发,戴着蕾丝帽子,围着蕾丝围巾,正笑着对我们点头呢。她有着亲切慈祥的脸庞和漂亮的光,还跟我说她说您的妈妈。”
老医生被吓到了,叫了起来: “嗷,天啊!天啊!”
只有帕摩老师相信我的话。
帕摩老师给我上课的时候,有些灵魂会来找我,帕摩老师拿着笔和纸,把我和他们的对话记录下来。
帕摩老师的一个老朋友来了,老师很开心!
帕老师:“真高兴你能来,怎么想到要过来的呀?”
老朋友:“我喜欢这个地方,想再来看看。”
帕老师:“你身体现在还好吗?感觉怎样?”
老朋友:“身体从没这么好过!不过精神似乎不怎么好,嗯,搞不太清楚,他妈的,很奇怪的感觉。”
帕老师:“以前你是个不可知论者,现在观念改变了吧?”
老朋友: “为什么这么说?没有啊。”
帕老师:“因为你现在该知道了,人死后灵魂还是活着的。”
老朋友:“知道什么呀,人家跟我讲这些个事我可从来不信的,这小孩是谁?干嘛我讲一句他就要重复一句?”
帕老师:“因为他能看到你,能听到你讲话,我可不行。”
老朋友: “你又聋又瞎了吧?”
帕老师:“不是啊,你现在是个灵魂,我是看不到灵魂的。”
老朋友:“我才不是什么灵魂呢,我死也不相信有灵魂什么的。”
帕老师:“该不会你以为自己还活在世上吧?你记不得发生过什么事了吗?”
老朋友: “我记得自己病入膏肓了,后来失去了知觉,等我再醒过来,就感觉身体好得不得了。”
帕老师:“看来你还没意识到你已经——用我们这个世上的话来说就是——死了。”
老朋友: “什么叫你们这个世上?说得像是我在天上了怎么的,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乱讲的,我现在唯独只有一个不太好的地方,就是有时候视力和听力好像有点奇怪。”
帕老师:“是不是说,你看我们有点模糊,听我们讲话也很遥远的感觉?”
老朋友: “有点儿。”
帕老师:“那是因为你是个灵魂,而我们还有躯体。”
老朋友: “真的别再讲这种鬼话了,哪来的什么灵魂,人死了就结束了。你很烦!每次讲到这个话题,你就要烦我,好好面对事实好吗?你那套在科学上是讲不通的,我们可都是猴子进化来的。我走了,这种无谓的争论真是够了!”
帕摩老师冲我做了个鬼脸,说,他的朋友一点没变,活着的时候就这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