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律师低沉的声音,说话不紧不慢,却带着一股冰冷的现实感:“这种案件,律师费大概要六、七万美金。这还是在多伦多警方和美国检方都十分上心的情况下。这种情况下,才会受理,因为金额小,优先级本来就不高。”
廖晴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皱起眉头,心底一股寒意升腾:“那要是多伦多警方不积极呢?”
张律师缓缓点了点头,语气里透着些许无奈:“那就更没戏了。你也知道,多伦多警方向来以执行力低下著称。他们会不会把案子当回事,都是个问题。而且,这种跨国案件,美国检方是完全依赖多伦多警方的调查结论的。他们不会主动深入调查,多余的一点功课都不做。”
"就连知道他的个人信息,美国检方都不会管?”
“美国的法律是,宁可放过一千,也不错判一个。更何况不会因为加拿大居民的怀疑而假设自己的公民有罪”
“更何况是”, 张律师又补充一句:“这笔资金可以已经被转移到了美加以外的地方, 两国警方都不可能管了”.
廖晴盯着桌上的笔记本,屏幕上王辉的照片依旧清晰,脸上那种自信的笑容仿佛在嘲笑她的无能为力。她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一阵阵跳动,强忍着怒意问:“那如果走司法程序,时间上大概要多久?”
张律师耸了耸肩,双手摊开,表情无奈:“跨国案件嘛,少则半年,多则几年。即便你能坚持下去,等到最后一定连你的律师费都挣不回来。而且,多伦多警察的行动力,呵呵,你心里应该有数。”
廖晴沉默了,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心里乱成了一团麻线。律师的答案像一盆冷水,彻底浇熄了她微弱的希望。她原本以为找到专业人士会是个转机,却没想到换来的只是更深的无力感。
张律师见她久久不语,缓缓说道:“我能理解你的感受,这种事情很难让人释怀。但从法律角度来说,我的建议是衡量投入产出比。如果投入得不到回报,那再大的愤怒和不甘心,也只能放下。”
廖晴心凉了半截,强撑着问:“那……有没有其他途径呢?”
张律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什么叫其他途径?司法程序以外的途径,你也懂,那就不归我管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但说句实话,非司法程序就是野路子,风险大,收益小, 我之前有客户二次受骗过。”
廖晴眉头微微皱起:“比如呢?”
张律师轻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讽刺:“比如找黑客。有些人觉得黑客技术可以找到破绽,追回资金。这些听起来很酷炫的东西,主要是好莱坞电影教给你的。现实中是,真正的白帽黑客都在正规公司做网络安全呢,压根没空搭理这些琐事。你能找到的黑客,99%都是骗子,和你之前遇到的那帮人没什么两样。”
廖晴愣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骗子?那他们又干啥了?”
张律师耸了耸肩,语气不紧不慢:“这些骗子玩得很赛博。他们会用很多看似高深的语言吓唬你,比如什么‘对方服务器漏洞’啊,‘多重加密破解’啊,说得你晕头转向。他们让你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尖端技术的世界,让你心甘情愿掏钱。可实际上,这套路和杀猪盘没什么区别。”
廖晴皱起眉头,直觉告诉她这些话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陷阱:“那他们最后能拿回钱吗?”
张律师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些无奈:“当然不能。他们会先让你支付一笔费用,说是破解服务器的‘基础费用’。然后,他们会告诉你,对方数据加密了,需要再投入一笔资金来‘解锁密钥’。最后,当你发现钱越投越多,还是看不到结果时,他们已经人间蒸发了。”
廖晴的脸色微微发白,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所以……这些所谓的黑客,其实就是换了一种形式的骗子?”
“是啊,凡是需要你用钱‘赎回’的,基本上都是骗局。你以为被骗一次就够了?这些人专门盯着你这种受害者,再来割你第二茬韭菜。”
张律师轻轻敲了敲桌面,语气透着一丝试探:“当然,还有其他非司法途径。不过这些方法,我想你可能不想听。”
廖晴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着节奏。她缓缓叹了口气:“是啊,说到底,我也不是个能狠下心去干什么大事儿的人。虽然气得我胃疼,但他罪不至此。”她停了一下,又低声补了一句,“算了吧。”
张律师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语气里带着点调侃:“这倒像是你会做的选择。生气归生气,但真要让你走一些出格的路,恐怕你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廖晴苦笑了一下,手撑着额头:“我一分钟能想出一百个主意来,但实际上我能干啥?去找他家门口放鞭炮,写匿名信威胁他?顶多也就这样了。 等他坏事做的足够多了,也许会有帽子哥给他收编的那一天吧,谁知道呢”
"不够狠"
"从来没狠过,我总是想在伤害最低的前提下去解决事情。一个烂好人的悲歌。"
张律师挑了挑眉,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这笔资金不算多,也不至于发狠,多累啊。善良的人,应该用善良人的方法做事,比如可以科普诈骗,能帮一个帮一个。"
张律师继续安慰道:"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人这一生,除非一直在家守着不出江湖;一旦打算在江湖中寻找自己位置,遇上这种事儿难免的,重要的是学会放下。再说了,真把自己气出胃病,就更亏了。”
廖晴低头笑了笑,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您这律师倒是善于劝人向善,搞得我现在不气了,反倒觉得有点心疼自己。”
张律师放下杯子,声音缓了下来:“心疼自己是对的。这钱确实难追回了,但至少还能拿它换个教训,不至于让它白白被人拿走。”
廖晴点了点头,缓缓起身:“行吧,听您的,就当交了学费。我可不想再因为这事儿折腾自己了。 还好,今天来见您之前,我就有心理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