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

坐看行云流水,足踏三生三世
正文

一场光鲜亮丽的死亡 (1)

(2025-12-06 20:51:21) 下一个

已故作家多米尼克·邓恩(Dominick Dunne)以其小说《我们这样的人》(People Like Us(1988)和《炼狱一季》(A Season in Purgatory)为《名利场》(V.F.)杂志撰稿,以其丰富的想象力描绘了他笔下的世界,以一种鲜有人能企及的方式展现了权贵阶层的生活。在他本月出版的最后一部小说《金钱太多》(Too Much Money)的节选中,一位纽约传奇慈善家(布鲁克·阿斯特(Brooke Astor,1902/03/30-2007/08/13,有人记得吗?)的葬礼,成为了残酷社交权术的舞台.

 

作者:多米尼克·邓恩

2009127

 

伊莱亚斯·伦塔尔从内华达州拉斯维加斯的联邦监狱获释,这件事并没有登上纽约任何一家报纸的头版。就在埃利亚斯作为囚犯度过最后时光的同时,阿黛尔·哈考特独自一人在公园大道的公寓里去世了,只有莉尔·阿尔特姆斯陪伴在侧。莉尔刚刚告诉阿黛尔,曼哈顿公共图书馆将更名为康斯坦丁和佩拉·扎卡里亚斯图书馆,作为交换,康斯坦丁·扎卡里亚斯基金会将一次性支付1亿美元,而不是分期付款。“她闭上眼睛就走了,可怜的宝贝,”莉尔说道。

第二天,阿黛尔的照片登上了纽约所有报纸的头版,她的死讯也成为所有地方新闻节目的头条。令怀揣社会抱负的露比·伦塔尔松了一口气的是,她丈夫伊莱亚斯出狱的照片只出现在财经版,而且在该版块中也仅次于伦纳德·沃森因诈骗股东1亿美元而被判处24年监禁的新闻。

身在伦敦的西蒙·卡伯特从佩拉·扎卡里亚斯那里得知了阿黛尔·哈考特的死讯。佩拉的厨师是阿黛尔的前管家乔治的朋友。乔治被哈考特夫人的侄子解雇了,这位侄子来自怀俄明州,认为既然阿黛尔不再活跃于社交圈,就不需要管家了。乔治最近被露比雇佣到位于78街的家中担任管家,他非常关心这位他服侍多年的贵妇,每小时都打电话给哈考特夫人的女佣们,了解她的近况。阿黛尔咽下最后一口气一分钟后,乔治就给佩拉的厨师打了电话。一分半钟后,佩拉·扎卡里亚斯——她无比敬仰阿黛尔·哈考特,并渴望在纽约社交圈中继承她的衣钵——很高兴能把这则社交史的消息告诉西蒙·卡伯特。

莉尔·阿尔特姆斯是最后一刻才赶到的,她挤了进来,是房间里唯一的人。她从乔治那里听说了这件事即将发生。“她就像我的第二个母亲,”莉尔对住在怀俄明州一个鳄梨农场的侄子和他的妻子说。据说他们计划接管公寓和乡间别墅,解雇佣人,并搬走维热-勒布伦所绘的玛丽·安托瓦内特肖像——那是阿黛尔收藏中最喜欢的画作,尽管它最近神秘地不见了。“这一切就发生在哈考特夫人去世的时候,”乔治一边向佩拉的厨师描述当时的情景,一边说道。西蒙挂断佩拉的电话后,立刻拨通了伊莱亚斯·伦塔尔的飞机。

飞机舱内,伊莱亚斯笑容满面。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如此幸运,七年后终于重获自由,正躺在私人飞机的豪华机舱里放松身心。

“飞机真漂亮,露比,”伊莱亚斯说。

 

“你花了那么多钱翻新,它当然得漂亮才行,”露比说。“我找的是尼基·哈斯拉姆。他专门给那些富有的俄罗斯寡头,或者随便什么人,在伦敦设计豪宅。”

 

“我从马克斯·卢比那里听说,你这次翻新花了大概三百万美元,”伊莱亚斯说。

“马克斯·卢比在公园大道上格斯·贝利的日记里读到过这件事,”露比说。“再说,你也买得起。”

 

电话铃响了。空姐塞琳娜问:“需要我接吗?”

 

伊莱亚斯说:“不用。让语音信箱接吧。可能是记者打来的。”他又一次感觉自己能发号施令了。

 

电话响了三声,塞琳娜才查看来电显示,以防万一。

 

“女士,我是西蒙·卡伯特,从伦敦打来的。”

 

“我来接,我来接!”露比喊着,飞奔去接电话。 “西蒙,我在这儿。我们不接电话,万一哪个记者弄到了号码呢。到目前为止一切都非常顺利。伊莱亚斯简直就是个明星,我们离开基地后他走向飞机的姿态真是太耀眼了。他向摄影师们挥手致意,但始终没有停下来。我穿了那套阿道夫的黑色西装,就像你建议的那样,不过没人注意到,我藏在豪华轿车的后座里,车窗也是黑色的。”

“我想告诉你,阿黛尔·哈考特去世了,”西蒙说。“佩拉·扎卡里亚斯从纽约给我打了电话。这件事可能会被大肆报道。”

 

“哦,阿黛尔去世了?一个时代结束了,对吧?” 露比说。“我还是告诉伊莱亚斯吧,西蒙。”她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像是在宣布一个噩耗。“伊莱亚斯,阿黛尔·哈考特去世了。”

 

“我的天哪,她都一百零五岁了,”伊莱亚斯说。“马克斯·卢比说她精神恍惚。”

“伊莱亚斯,你没考虑到大局,” 露比说。“关键是,明天报纸上所有关于阿黛尔·哈考特的报道都会是她,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是啊,你说得对,”伊莱亚斯说。“我不是给了她几百万美元建公共图书馆,还有一部分捐给了纽约长老会医院的阿黛尔·哈考特馆吗?”

 

“是的。图书馆是她请我们吃饭的时候捐的,” 露比说。“西蒙,谢谢你打电话来。伊莱亚斯刚才提醒我,他曾经慷慨地捐给阿黛尔,用于曼哈顿公共图书馆和纽约长老会医院的阿黛尔·哈考特馆。”

 

“我觉得你最好去参加葬礼,”西蒙说。“刚出狱的你,在纽约公开露面是个不错的机会。而且你还可以穿那套貂皮领和袖口的西装,在监狱外穿肯定不合适。”

 

“这样的葬礼可能只会邀请亲朋好友参加,” 露比说。

“这可以安排,”西蒙说。“其中一位招待员是我的朋友。在阿黛尔·哈考特生命的最后一年,他一直陪着她。” 这位朋友名叫艾迪生·肯特,如果用“以前的嫖客”来形容或许更贴切,但西蒙·卡伯特始终是一位绅士,将这段往事深藏心底。

 

阿黛尔·哈考特去世的消息传来时,人们感到悲伤,但并不震惊。她的离世并不出乎意料。毕竟,正如伊莱亚斯·伦塔尔所指出的,她已经一百零五岁了,而且自从在莉尔·阿尔特姆斯家的厨房里被油毡绊倒,摔断了髋骨后,她就再也没有公开露面。髋骨骨折引发了肺炎。她拒绝去医院。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她想死在她住了多年的公园大道公寓里。

公寓里开始出现一些变化,但可惜的是,她并没有察觉。多年来一直信任她的管家乔治被解雇了。每周从莱茵兰德酒店布鲁西的花店送来的鲜花也取消了。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她的睡衣和睡袍没有被更换,她那套波尔托床单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每天更换。她最亲密的朋友们知道她时日无多,但出于忠诚,他们都对此保持沉默。乔治负责安排阿黛尔晚宴的座位,并撰写了席位卡和菜单,他每天都打电话询问女佣们夫人的情况。

 

[ 打印 ]
评论
目前还没有任何评论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