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rscis,让母亲自豪的孩子。四个孩子名字都来源于古希腊故事。这点,当初在第一时间里我就读到了。
(一)
昨日就知道今天会落雨的,于是提溜了朋友借给我的高压喷水机把车道水泥地给全洗了。自家的机器坏了,查了下觉得十有八九是电源插头里的电容坏了,于是加急订了个,当日送达,今早用来替换掉那个被怀疑坏了的电源插头,果然就好了。
春末夏初,家里前后院的事就多。打沟除草,拾叶剪枝,洗地刷墙,清理杂物,诸如此类。
小区管理来了信,附带一张一寸左右模糊不清的黑白照,说是墙板及水管部份油漆不齐,需要补漆。于是又得找专业公司商谈工序和工价,然后整来油漆品号转给专门部门审批,再通知合同公司趁了天好时,赶紧做掉。一是不想被此类事情吊脑,二是避免小区管理以此作为借口发送罚款。倒也不是怕他们,我只做应该和合理的事。
也就这般事,把人整得够呛。好在是,这些都是意料中会有的事,依次按序去逐一解决就是了。犯不着跟谁玩嘴皮子斗心眼。
(二)
前个月工作时,不当心摔了一跤,不严重,只是左手不自觉地撑了地拧伤了。呆在家里算是养伤了,也因为贸易战的关系,公司也不忙。
呆在家里就忙家里的碎事了。没事时也会伸出脑袋看看诸如抖音上各色各样的东西。看完后呢,偶尔也会留个话什么的,不多,总还有,因为对事情看法的不尽相同。有点无聊啊,整体来说,还是少看少说了为上。
语言随人,人随环境,环境又围着人转,所以多看少说回到本质上就有了更为跺底的理由。人说,美国一月赚个三四千,蔬菜也吃不起;孩子在幼儿园被人推了把差点摔跤,于是觉得不对,开始转向去教孩子如何反击甚至要去学会有针对性地出击;一人跌倒了,五十九个人路过,不啃不声权当没看见,成了半死人?又说,如果男人不去外面浪,不会吃喝还常蜷在家里粗茶淡饭笑容依然,就会被女人看不起,然后成为被弃对象;美国是个大农村,国内实在好,到了一定岁数可以活得很惬意,问了以后答案给出:一天里四处转转,早茶宵夜,晨舞夜歌,煞是快活。瞪着眼,我无言以对。像是听了一通与我无关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不想花时间去较劲去搞懂。
孩子很小时,我就教他们用大脑和眼神去处理事情,没见啥不妥;邻里乡亲的,总会去做难里的救助,没得任何好处?反正没有后悔过,执拗自得到如今;认识妻子已有五十年了,也没后悔过。我也无须再去多一次山顶,告诉她我的能耐,峰的壮美;外面去浪?啥叫浪?浪人真正懂得吗?我表示怀疑。我就知道妻子的美很少有人及,她的柔少有人及,她的静少有人及,她对家庭的爱少有人及。她还是个娇嗲的人,却在生活零零片片的杂散里,撸起袖子学会了很多又做了很多。国内发展得很好了,我也不否认,可当我听到发小六十出头人走了,看见那位五十来岁肚囊肥大弯不下腰时不仅感叹那吃喝玩乐造下的虐。也是回想曾经的过去,名山大川,南肴北菜啥地几乎走了个遍,也不在意多走一回了。好多时人憧憬,诸位得意的生活情状好多年前也早已经历,没所谓了。听过拉到,不说也罢。
(三)
小姨子去年开始处理迈阿密、曼哈顿和新泽西的一些物业。没去问理由。很多家具物品说是卖了可惜,送了不愿,放着无用要想送我这里留放然后转去欧洲的,我就一个字:行!妻子说我管闲事,对答曰:能帮则帮,没必要叽叽歪歪。意大利庄园买下后东西还要运过去?劝小姨子拉倒吧,除了将一些字画古董留存外,其它能卖几个钱卖掉算了。花那般时间、钞票和精力不值得。给我?我的家里也放不下那许多。搬来搬去地烦不?
要我有空了也去欧洲住个三月半年的。谢谢好意啦,目前我还动不了,以后再说吧。
山间的那个山庄倒是挺棒的,大片的土地,还有湖泊和橄榄树,她还想建个网球场。建呗?有钱还闲着没事,爱咋滴就咋滴。意大利除了博物馆和城市建筑也没啥可多看的。如今欧洲很多国家状态不咋地,那山里我估计住上一个星期就得返转回家。
也问她这么个问题:物业多了麻烦事也就多了,卖掉美国房产,跑去葡萄牙和意大利买入,加上瑞士和大陆的,这是玩的哪一出。不会更累?葡萄牙你每年也就去个一两月,算上船上的三个月,要我早就腻了。还嫌累,钱少的人的嘀咕。
(四)
还是喜欢自己的家。茉莉玫瑰芝芝花都开了,转去哪个角都能闻到花香的味道。房子处在岗坡上,远远地看去,山岗和树林叠幢;雨时野里的清音非常悦人;偶尔里间携着蛙的脆鸣,鸟的远啼。
我就坐成一吊人,左手一支雪茄,右旁一杯咖啡,无事里逍遥,可以逍遥至海角天涯;从不在乎周边是否有人,或,能否有人言物语。
(五)
二十多年前就开始打包自己,情愿出离了;没在乎所谓的得与失,就知道混乱嘈杂的无趣。开始不再和外面的人物事件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关系了,好与坏我都听不着,看不见。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个人,总有和人往来的时刻。不多,远远近近里有不多的几位。
昨晚家里领导又是春卷又是馄饨又是尖椒炒辣椒地忙。忽而想起要让玛丽夫妇过来的,一忙就忘了。看了下钟,已是夜里八点。我说没事,一个电话挂出,二十来分钟后他们夫妇俩就到了。赶紧沏茶切瓜相入座,开始动手添辅助。
玛丽的丈夫是个富得流油的穷光蛋,因为爱玩古董的缘故。早年的高级俱乐部及会所都盘出了,卷了铺盖来到美国陪老娘。哪知一来也就扎下了,弄得成天抱怨美国诸多的落后。和他走近其实有个我在意的关键点:这人啊,在其生活琐碎和个体价值之上,我得看得见至少一件的稀奇。他有的,所以可以走多两步,走上一级。
此老兄也是怪,父亲是个国民党文职高官,丈人丈母那头是红军老干部,家里带有警卫员的那种。这也算国共联合?这家伙被我叫做疯子,来去如风,归往无踪。要说家务,一翻白眼;到手古董,嬉笑如癫。来美二十来年了,也没打工赚过钱,成天的疯,不疯就会挨上忧郁症,谁都拿他没办法。
疯子没有进过大学门。但是古董、历史、绘画和动手能力特别强。都是自学的,人非常聪明。原来就是个三江六码头朋友四海的人,到了美国后还是如此。我这坐了不到一小时,什么部长会长总裁的电话就接了三四个。说是要退休的话,想做点生意,接着,电话那几头争相竞出,说,你肯做事就好,早该了。钱,不用愁,不管多少,开口就行,两周内打到指定账户。也是一奇,特江湖。
昨天也怪,其次还有,一发说了。
他被我成为小老弟,大才子。子经哲艺样样精通,诗书琴画,篆刻笔书无一不能。一般人眼里他就是个古怪,很少有人看懂他。他的文字及文字水准非常高,极其高。当年一首连带标题才八个字的一首诗,叫我惊叹。昨天微信的一则是,有人在著名网站上将他横比世上两大哲学家,我看至少是语出由衷。他十二岁辗转工地养活自己,十八岁为了推行自己的哲学观,创建了自己的刊物,然后斗胆将书摊设在北大校门口。和他认识自然是通过文字背后的底质,而非简单面上的文字逻辑。我的荣幸还在于他对我的看法:直到如今(说话的当时)只有北大哲学系的刘教授和你,看懂并接受了我得的文字内容及指向。如今他要隐去山林,欲在五十二岁前完成著作,只能遥遥祝福了。想着有一天我能亲自去成都,感谢他亲手用大篆体为我写下的巨幅书法作品《月逍遥》(我的赋作。已裱好寄达美国我手中,成为珍藏)。
这一位也被我叫作疯子的。他也不生气,电话里还会吱吱地笑着,仿佛挺享受。昨日发讯,成了博士硕士导,又被联合国科教文授予文化文字研究的中国代言人。估计那头又要开始发出吱吱声了。今年年头,曾经用了文化部的特批,将一组他发掘研究的中国现存最古老的文字书法作品寄给了我,让我很受用。这疯子的父亲和玛丽的父母一样都是老红军。《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封面上向着军旗吹响军号的那位,便是他父亲。他的父亲十五岁参加红军,通中医和武术,曾空手抢夺机枪损坏和手指,还曾救过王震的命,是个老英雄。也是奇怪,此人的妻子和我谈笑甚欢。她毕业于港大哲学系,博士衔。爱跟疯子习古文,搞研究。平时爱写个诗词赋曲什么的,由而交往有加。疯子想搞博物馆的,手头一万两千件的古物要存放,得展出。远远里也送出祝福。希望疯子继续疯,疯出个惊天动地的声响来,叫我同乐。
接下来这位也是我极少的来往之一。四十多岁,一个非常漂亮优秀的人儿,擅长绘画和收集高古玉。和她认识纯属偶然。当初她亲手制作的婚礼礼宾卡叫我赞赏。她的惊叹是她不知道我是如何判断出那卡是新娘亲自的手作。之后她在生活里碰到了巨大的麻烦,四处求救却无承应,碰巧我见到了,问她原委又问需要什么帮助。之后为她介绍了加州最棒的律师之一,送上了无私的想帮。
法庭及法律程序最终走完后,她的艰难在于她得一己承担起抚养四个孩子的责任。大的孩子当年十三岁,小的才一岁半。可以说,她是咬着牙,噙着泪,在万分艰难里倔傲地为孩子撑起了头顶的天。我非常敬重这样一位女性,这样一位了不起的母亲。
也在昨天我在后阳台抽雪茄的当刻,看见她发给我的七条讯息,告诉我她刚参加完二闺女的高中毕业典礼,想让我知道闺女被一家私立医学院全奖录取了,每年的奖学金是八万五千美元;学校毕业典礼上孩子接过了作为学校毕业生成绩第一名的奖状和两万五千美元的奖金。我非常非常为她和孩子高兴。多不容易啊。那艰难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扛起的。
也不知为啥,这闺女两岁半时我就跟她说过这孩子非同一般。我只见过她的一张照片:沙滩上,一个女孩的背影,一袭白纱裙,提溜这一个心爱的洋娃娃,向白浪和大海走去。。。。。。从此我猜出她的未来了?我也不知道。直觉有时很离弃的,它会在很早间就给你一个具象,连带了一个会有的成像。
这位朋友我们从未见过面,打动我的另有其事。
她是做古玉收藏的,也不外收藏些陶器瓷罐及珠宝首饰的。一次来电说要寄我一件唐代和一件晋代三彩陶罐,我说不要这样啦。君子之交淡如水。她却说了一番道理,叫我无法再客套。她先问我,我们都是中国传统文化和成果的守护者是不?答案自然是:是!接着她又说,洛杉矶地震频频,平时这两件物品都是包好后放在橱里的,不能放架上,就怕毁于可能的地震。再者,找不见一位在文化、历史和艺术上相当的人,她也不会这样以物相托,所以建议我不要推掉一个可有和应该的责任。推不了了,因为我没了推卸的理由。她,不仅聪明,还很理智和智慧。再推我就落趟了。只能接下。
(尾)
像是在叙事,其实也是说感受。来到美国多年后,内心的感受。朋友不多了,没几个了,还好,就那么几个零星的都还够格,好像隐隐间自己跟着也够了格。虽然没法笑出声,内里的感激是有的,那种淡淡而又久远的深厚,在心底最深最暖的实温馨里,再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