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生活早间秀》说开
文/马青
一、引子
住校。一早,开央视二套未遂。信号弱,或者,无信号。只有看央视四套。
二套的早间节目《第一时间》的《生活早间秀》主持人龙洋,生于1989年,反应灵敏,青春、清醇,有时代感,没有播音腔,不像王小丫、史小诺那样拿腔拿调。也不像董卿那样,一个劲地用脸皮笑。去央视之前,龙洋在南京地方台主持《8090后龙洋脱口秀》。后来,被央视抓进笼子里。飞在半空的翅膀拴上央视这根红线,可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从她在《生活早间秀》的洒脱度来看,她的《8090后龙洋脱口秀》一定精彩得多。
早上,只要我在电视机前,一般都看央视二套。大女孩龙洋的伶牙俐齿和发自心底的笑容,是我早餐的一部分。
二、张越
曾经,喜欢过央视《半边天》节目主持人张越。《半边天》是人物访谈节目,1996年开播。张越那时很胖,胖得眼睛堆成一条缝,圆脸,短发,戴眼镜。央视所有的女主持中,张越颜值最低,但最具思想性、敏锐性和批判性。但这款每周末播放的妇女节目止步于2013年。百度:“半边天 停播”,360问答说:“中央电视台编委会于28日下午做出决定,将《朋友》、《半边天》(周末版)停播,《聊天》节目被勒令整改。中央电视台特意邀请12位专家调看了包括《实话实说》在内的一些谈话类节目,大都认为《朋友》、《半边天》(周末版)等节目在导向性方面出现问题,而且在邀请出席此类节目嘉宾的选择上出现偏差。2013年3月份,《半边天》因收视不佳而停播。”说这么一长串,其实就是一句话:审查不过关。
导向,分正确导向和错误导向。倡导并歌颂爱党、爱国、无私奉献,就是正确导向。揭露极权专制国家真相,赞美普世价值和民主国家,就是错误导向。
张越出现在央视法治频道的《心理访谈》节目上几分钟后,我才认出是她。此时,张越瘦成正常人那样了,但完全没有了以前主持《半边天》节目时的光彩。那时,张越张扬、自信、两眼散发着智慧的光芒,如今的她,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蔫了。
百度张越,得知,她做央视12频道《夜线》节目主持人的时候,不仅同时是央视撰稿人,每周给《综艺大观》等节目写小品剧本,还给《我爱我家》导演英达做编剧。啊,《我爱我家》!我爱《我爱我家》!我曾经反反复复地看,只要央视重播,我就看。1993年,《我爱我家》开播。那阵,我的儿子两岁,我的前夫在银行工作,我也在银行工作,我正处于人生的锦缎花簇阶段,我完全不知道我的前方是黑雨和刀剑。
三、《我爱我家》及其社会背景
为啥九十年代初会出现《我爱我家》这种老少咸宜、形式轻松、幽默风趣、又稍稍抚摸了一下现实生活的电视剧?
其一,八九学运后,为了不造成持续的敌对情绪,有一段时间的专政缓冲期。这段时间内,“三个代表”还没有提出,意识形态大棒挥舞得没有那么凶,知识分子脑壳上的紧箍咒没那么紧,有话还可以好好说。这段时间,血洗京城没有被广泛知晓,知识分子没有彻底绝望。思想界对“渐进改良”还抱有希望,盼着通过“告别革命”和“优雅革命”实现民主。底层劳动人民认为勤劳可以致富。
其二,1989年前后,东欧剧变,前苏联解体,社会主义阵营一垮垮了个底朝天。中共国人心涣散不说,还扯起了姓社姓资的问题。此剧播出前一年,1992年,“邓设计”发表“南巡讲话”,一锤子定音:1、革命是解放生产力,改革也是解放生产力。坚持党的“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基本路线,一百年不动摇。2、要加快改革开放的步伐,不要纠缠于姓“资”还是姓“社”的问题讨论。现在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计划和市场不是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3、发展才是硬道理。4、坚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在整个改革开放过程中,必须始终注意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5、正确的政治路线要靠正确的组织路线来保证,要注意培养人,按照“四化”标准选拔人才进入领导层。6、坚持社会主义信念,社会主义在经历了一个曲折的发展过程后必然代替资本主义,这是历史发展的总趋势。
当时,有门路的、有家庭背景的、胆子大的刚下海不久,任志强、马云、王石、柳传志、刘永好之类人造财富英雄的财富帝国尚在建立之初,资本的原罪还没显山露水,贫富悬殊不大,社会矛盾、官民对立没现在这么尖锐,社会撕裂刚刚开始。先富起来那批人在资本原始积累中蹚出的罪恶之路,还没有呈现出狰狞的面目。一切都还可以调侃,未来还可以幻想。全国吃瓜群众像无数次地相信土匪党的承诺那样,又一次相信其承诺。这次,是相信“摸石头过河”、“让一部分人富起来”和“共同致富奔小康”。当时,小保姆在主人家还有做人的尊严,还没有大范围地以女性性器官陪护老干部。关凌扮演的小女孩圆圆还能保留童真,没有完全成为小升初集中营中的机器人。在众人眼里,老干部不过是享受灰色收入、住高干病房和实报实销,二十万一天的不惜一切抢救还没有曝光,一年9000亿元的“三公消费”也没有公诸于众,太子党以红色基因等量代换的富可敌国的家产也还没有被曝光。爷爷奶奶们可以享受绕膝之乐,还没有沦为黄昏育儿族。文兴宇扮演的退休老局长、一家之主傅明老人以官腔娱乐观众,大家不觉得恶心。梁天扮演的小儿子和小保姆一起闯海南,没人觉得是天方夜谭。杨立新扮演的贾志国没有被资本裹挟出家庭,天天回家吃饭。宋丹丹扮演的曲艺演员、主妇和平可以随时和丈夫对话,还没有独守空房。
其三,资本刚刚开始进军矿山、石化、水利电力、森林、草原、股市,资本在人心上抓出的那条血痕还没有大白于天下。爱情还在被歌颂和幻想。失败族、拖后退族、月光族、负翁和成功族并未泾渭分明。大家都住老式公房。有钱人,不过是下馆子吃海鲜、一年旅游几次、用大哥大、戴金项链。那会儿,全国人民同做发财梦和移民梦。作者,笑得出声;看客,也笑得出声。相对宽松的政治气候、意识形态气候和经济气候造就了《我爱我家》。
《我爱我家》之所以好看,在于紧贴现实生活,于幽默打趣中,点染人性的光辉,将亲情和爱情巧妙地融入剧中人的日常生活。在某种程度上,演员和观众融为一体。设想,现在写个《我爱我家》的电视剧剧本,你说,咋写?咋紧贴现实?说啃老族?月光族?还贷族?大学生下岗?农民失地?农民工下跪讨薪?上京访民被当地政府押送回原地?新“三座大山”?不奢望爱情、恋人和爱人,只求约炮和内射的光棍族?去星巴克假装上班的中年人?在家躺平的全职儿女?烧坏几个点钞机的贪官私房钱?站满大街小巷的枪?时至今天,如《我爱我家》这样轻喜剧式的情景剧根本不可能出现了。现在,谁敢拿身边人和身边事做文章?失独老人、空巢老人、光棍族,敢说吗?敢写强拆、吸毒、贩毒、献忠事件吗?不敢写这些,不就和现实脱节了?和现实脱节,如何能够打动人心?让宋丹丹和沈畅扮演的小保姆小张每天抢红包?每天调侃飞涨的菜价?叫小保姆说她丢在家乡的留守儿童和留守父母?叫杨立新扮演的知识分子贾志国说他某个喜欢发杂音的同事无数次地被封号、删帖、“喝茶”?叫他说他一见周带鱼的文章就反胃?叫他琢磨润出国的最佳方案?叫他说DeepSeek听党话跟党走?叫他嘲讽三年疫情期间的暴力封城?叫正在读大学的贾小凡说她的同学们担心毕业就失业?叫她微整形还是隆胸?叫傅明走进理财陷阱、保险陷阱、投资陷阱、买房陷阱,还是股灾?钓鱼岛问题、台湾问题、香港问题、中美关系、中美贸易战提不提?全国最牛两口子出国沿路大撒币问题提不提?雾霾呢?毒食品呢?卖肾买苹果手机呢?鬼城、鬼商城、鬼饭店、鬼酒店呢?第二次造神运动呢?“能力之外的资本等于零”的电婊呢?一辈子都投同意票的那个叫申纪兰的机器人呢?不断沸腾的舆情呢?除了药里没药,其它东西全有药呢?“五不搞”、“七不讲”、“六确保”呢?如果不提,如何紧贴现实?据说,有部电视剧很火,剧名:《人民的名义》。这次,似乎一脚踩进反腐这个沼泽地了。只不过,踩的是绵软的地毯。我看了片花,除了搞笑和恶心,想不出另外的观后感。
韩磊在《我爱我家》片尾主题曲中唱到:“你是我永远的回程票,你是我记忆中忘不了的温存,你是我一生都解不开的疑问,你是我怀里永远不懂事的孩子,你是我身边永远不变心的爱人……”这首歌文字朴实,耳语一般说出心声,不像后来那首不是出自真情实感写就的、必须声嘶力竭地干嚎的《死了都要爱》。嗯,我喜欢听《我爱我家》片尾曲,反复听。那阵,爱情没有走远,文艺女青年正在向物质女、购物狂过渡,女人还没有喊出“宁愿在宝马车上哭,不愿在自行车上笑”的实用主义宣言。所以,作者能写出温情绵绵的主题曲。听歌的我们,也不觉得这样的温情可笑和不可思议。
四、九十年代的歌曲
和《我爱我家》开始播放那年仅仅相距一年,1994年,刘青作词作曲、孙悦演唱的《祝你平安》发行。身穿白衬衣、还未整容的孙悦唱到:“你的心情现在好吗,你的脸上还有微笑吗,人生自古就有许多愁和苦,请你多一些开心少一些烦恼。你的所得还那样少吗,你的付出还那样多吗,生活的路总有一些不平事,请你不必太在意洒脱一些过得好!”
《祝你平安》一出现,立马风行中央电视台、各地电视台和全国大大小小演唱会。说起《祝你平安》MV,你一定记得。教室里,几个系着红领巾的孩子在装模作样地画画,黑板上写着四个粉笔字“祝你平安”,孙悦扮成一名小学教师,在红领巾中间走动。
假如,现在首发《祝你平安》,你咋想?多半,你会说:“平安个啥啊?去趟超市,可能被砍;去体育中心健身,可能被汽车连环撞;向警方报警,都会被精神病!祝我平安?去你的吧!”
1994年,还有一件音乐盛事,高晓松的专辑《校园民谣1》发行,《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和《同桌的你》一炮走红,老狼成为当时最红的流行歌手。此时,“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是“分给我烟抽的兄弟,分给我快乐的往昔”,“睡在我上铺的兄弟”现在是人,还没有被贫富悬殊的羞耻感和屈辱感逼成冲天一怒的嗜血猛兽,马加爵砸死四位同学的铁锤十年以后才会重重地落下。不过,此时,冷血的幕布已经在校园悄悄拉开。清华才女朱令在这一年年底,两次服用剧毒铊后,中毒。
又过了两年,1996年,北京的四个女生以朴实无华的音色唱起《心愿》;“湖水是你的眼神,梦想满天星辰。心情是一个传说,亘古不变地等候。成长是一扇树叶的门,童年有一群亲爱的人。春天是一段路程,沧海桑田的拥有。那些我爱的人,那些离逝的风,那些永远的誓言一遍一遍。那些爱我的人,那些沉淀的泪,那些永远的誓言一遍一遍……我们都曾有过一张天真而忧伤的脸,手握阳光我们望着遥远,轻轻的一天天一年又一年,长大间我们是否还会再唱起心愿……”这首歌,是我的最爱,曾经单曲循环,无休止。1996年,刚参加完高考的四个女生不会扮萌、比阔、拼爹、拼脸蛋、拼“事业线”,离整形、抽脂很远,她们薄施粉黛,身穿手工编织毛衣,怀抱吉他,唱起让我们百听不厌的心曲。想想看,眼下的拜金女、物质女,怎么可能唱出“湖水是你的眼神,梦想满天星辰。心情是一个传说,亘古不变地等候”?现在等候的不是从少女时期就开始憧憬的爱情和爱人,现在等候的是名牌包包、豪宅和绿卡。不过,单纯如《心愿》歌词作者王泽,也远赴美国了。
九十年代,还有一首歌红遍全国。但凡卡拉OK,此歌必点。“多少岁月,凝聚成这一刻,期待着旧梦重圆。万涓成水,终究汇流成河,像一首澎湃的歌。一年过了一年,啊,一生只为这一天让血脉再相连!擦干心中的血和泪痕,留住我们的根……”现在看见这首歌的歌词,是不是还能回想起当初的唱歌人?1990年,童安格凭借此歌获得香港电台第十三届十大中文金曲的"优秀国语歌曲奖"。1993年,童安格再借此歌荣获"中国十大受欢迎歌手奖"。1990年,天安门广场的血迹未干,理想之火还在台湾人心里燃烧,他们对中共国尚存幻想,不像现在这样隔岸观火。此岸的热血也心有不甘,梦想以民主宪政拥抱海峡那边的民主宪政。于是,人人竞唱此歌。
九十年代初期,社会矛盾刚刚冒出头来,富人和穷人还没有完全分道扬镳,全国人民卯足劲地共同致富奔小康。虽然,八十年代末,北京和全国掀起一场反太子党、反贪官、要求官民对话的学生运动。但当时,太子党在民众眼里,不过是利用条子、批文和价格双轨制倒腾彩电、食用油之类的大倒爷。并且,这批人还未齐刷刷地出国定居和移民。自己在国内官场上捞油面子,把妻女送往资本主义国家享受蓝天白云的裸官还没出现。所以,用情景喜剧来调侃现实,公众可以接受。用一首歌来抚慰出身所致的不公正和不公平,也不会过分反酸。
五、梦醒
1996年,红朝开始全面围剿法轮功学员。1997年,下岗分流开始。1997年7月,取缔法轮功学员的“610办公室”(对外称“国务院防范和处理邪教问题办公室”)成立,并且,和政法委合署办公;同时,维护稳定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也与政法委员会合署办公。1998年,房改开始。1999年,高校招生规模扩大。2009年,医改开始。可见,社会矛盾于九十年代中后期集中爆发。这期间和之后,再也不可能调侃身边人和身边事了。一些人借双轨制,发家;一些人借国有资产流失,一夜暴富;一些人借房改,得利;一些人借医改,浑水摸鱼;一些人借教育产业化,富甲一方;一些人借旅游产业,实现财富自由;一些人借房地产业,发财。吃瓜人民群众猛然发现,“让一部分人富起来”与自己无关,“共同致富奔小康”是个不可能实现的童话故事。曾经梦想“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的眼睛突然发现,“相信未来”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是真理部指挥官媒制造的一场骗局,以前的发小和自己走在方向截然不同的道路上,永远不可能再相会,更不可能一同“举杯赞英雄”了!
总有人说,目前是走回头路。其实,“伟光正”一直走在暴政和屠杀思想的路上。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初,包产到户、乡镇企业、招商引资、停薪留职、下海、个体户、跑单帮等等新词不断涌现,共产奴隶刚从吃不饱、穿不暖过渡到吃得饱和吃得好。说简单点,就是猪圈扩大了点,以前黑咕隆咚的猪槽装上上了电灯泡,安上了洗衣机、电冰箱。但要推翻猪圈,走出栏杆,却不行。“邓设计师”说,“四项基本原则”一百年不能变。及至今天,红太阳二世说“两个一百年”,和“邓设计师”相比,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绳子一直在我们身上,只不过,八十年代思潮时,绳子稍微松些,有“三宽”之说(1986年,朱厚泽任中宣部部长期间曾提出"宽松、宽容、宽厚",即"三宽政策")。但朱厚泽话音一落地,1986年9月,就开始反资产阶级自由化。到了1989年春夏之交,学生跪求对话,龙颜大怒,直接命令党指挥的枪突突突!
1993年,贾平凹的《废都》和陈忠实的《白鹿原》出版,《我爱我家》播出。贾平凹的《废都》以肉体艳事赚关注,陈忠实的《白鹿原》以杜撰的抗日故事拉观众。在文艺为政治服务的大棒下,创作离生活越来越远。《我爱我家》成了广场事件后文艺界的小阳春。从此后,抄袭大王郭敬明、韩寒们横行,灌输心灵鸡汤的洗脑大师于丹、毕淑敏、周国平充斥市场。诗歌不再激越、铿锵和愤怒,诗歌从北岛们手里的放大镜变成诗人们穿行于各种诗会、表演诗人儿范的玩物。诗歌以“废话”和“垃圾”自鸣得意。在诗人乌青笔下,诗歌可以这样抒情:天上的白云真白啊/真的,很白很白/非常白/非常非常十分白/极其白/贼白/简直白死了/啊。
1988年播出的电视剧《河殇》成为永远的回忆。1984年,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的《走向未来丛书》成为永远的回忆。《走向未来丛书》,黄色封面,集中了80年代中国最优秀的一批知识分子,代表了当时中国思想解放最前沿的思考,宣扬西方普世价值。这套书,我很喜欢,一出版,我就拥有了一套,虽然,我当时无法看懂。那阵,我父亲从军工厂调到四川人民出版社任编辑不久。你看,时间的伏笔多神奇,那么多年前,就有一套书把我往现在这条路上引。
九十年代末,王小波的《我的精神家园》和《沉默的大多数》出版,为暗淡的九十年代文学抹上一丝亮色。
2006年,开始网络扫黄打非。长城防火墙估计在此前后建立。意识形态口子逐渐收紧,直到“五不搞”、“七不讲”。2016年,红太阳二世模仿红太阳一世召开文艺座谈会,铁凝、王蒙、莫言、贾平凹、王安忆、麦家、周小平等等圈养作家和圈养其它家被临幸。各位圈养大家纷纷表示不辱使命、多出精品、推动文艺大发展大繁荣。
捆绑在党的手板心上,能创作出啥玩意儿?
最近几年流行啥歌,想想,有哪几首?《老鼠爱大米》、《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大王来巡山》……
上面这几首,曲调简单、歌词简单,迎合当下的去政治化和简单主义。
再往后,刀郎的《罗刹海市》开始流行,但听来听去,不过是艺人之间的指桑骂槐。
最近几年啥电视剧火?《士兵突击》、《甄嬛传》、《康熙王朝》、《亮剑》,一色的远离现实生活的天方夜谭。
六、新媒体时代
2000年代以后,电脑普及,手机人手一个,法轮功学员广泛散播翻墙软件,真相不可阻挡地涌进墙国。曾经相信党相信政府的跪民猛然站在真相面前,无一例外地从中国梦中苏醒过来。二零一一年代后,自媒体时代——博客+智能手机+微信——开启,同城“饭醉“在各地推广开来,五零后、六零后、七零后、八零后、九零后纷纷加入QQ群、微信群,争取民主宪政的呼声、质疑的视角、历史和现实真相不光在历史群、军事群、时政群、信仰群、民生群、民主群、民运群里传播,也通过视频、音频、图说、网文、诗歌等形式传到徒步群、唱歌跳舞群、麻将群等等貌似居家过日子群。党媒再也无法像以往那样统一口径、统一思想了。二零零零年代时,我听见电话听筒里传来的《九评共产党》,就要立马扔掉听筒;有人给我翻墙软件,我也不敢打开。从2009年年末,我开始写反诗。但直到2011年,我才开始“翻墙”。我从恐惧真相、抗拒真相到反党反社会主义、直面党指挥的枪的过程,我从单打独斗到走进民运圈抱团取暖的过程,也是众多网民从恐惧、敏感、抗拒到坦然面对暴政,从居民、顺民、忍民到准公民的过程。
听一位矿工的女儿说,2013年之前,她听见男友说土匪党的暴行,就自然而然的不舒服。后来,她男友的一位朋友给她看了一个血拆视频,她一下就醒悟过来。再加上,她逐渐加入一些微信群,看见了外网报道的以前不知道的历史真相和网民之间互相传送的有关当地恶政的真相,她渐渐从爱国小粉红变成了推墙族。她的变化过程,也是众多爱国小粉红的变化过程。
蒙眼红布脱落,眼睛睁开,谁还相信“全世界第二经济体”、“全国形势一片大好”、“国富民强”、“拍蝇打虎”、“依法治国”之类的谎言?
1993年,《我爱我家》播放时,全国人民开心笑。现在,谁还真心笑?富起来了的,怕资产缩水;穷人生无可恋,相约自杀。1984年,周峰根据日本歌手因幡晃填词的《梨花又开放》红遍中国。那阵,故乡还在,家乡、炊烟、梨树、梨花还没有被”新农村建设“洗白,村庄还没有被农家乐和乡村旅游产业刷上铜臭。此歌听来,亲切、温暖。现在,阿宝、韩红等等入流或不入流的歌手再唱起:“妈妈坐在梨树下,纺车嗡嗡响。我爬上梨树枝,闻那梨花香……花雨漫天飞扬,落在妈妈头上,飘在纺车上。给我幸福的故乡,永生难忘,永生永世我难忘……”,你作何感想?是不是觉得这幅画面很虚假?当国进民退、高压维稳、群体事件此起彼伏,当村落蜂拥消失、村民变成社区居民,村长和村支部书记霸占全村妇女,青壮年农民远赴城市打工,乡村一片荒芜,电视剧如何轻松得起来?观众如何笑得出声?歌曲如何能打动人心?
全国吃瓜人民群众笑不起来的同时,我也笑不起来了。我的前夫在九十年代中期下海经商,2000年代初期,资金链断裂。从此,我陷入他不断跑路、躲债、我的儿子失学、我自己患上被迫害妄想症的连续黑洞。我的个人史、家族史和整个国家的发展链条完全吻合。
眼下,中共国国运进入垃圾时间,顺带,政治挂帅、“讲好中国故事”的广电节目、文艺作品也进入垃圾时间。不忍直视之余,难免怀念一番过去的光景。
好看的电影、电视剧、小品、小说、相声,还会层出不穷,但前提是,红墙倒塌,红旗倒地。那天,“伟光正”暴毙,那只掐紧文艺脖子的苍老且失血的手松开,无可奈何,彻彻底底。
2017年3月20日 初稿 于四川成都
2017年4月8日 第二稿 于四川成都
2025年1月28日 第三稿 于美国马里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