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凡

举头望星空,
问心求义仁。
此间有真意,
幸愧共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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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小说连载-《念》 第十六章 飞重洋 (2)

(2025-03-05 10:05:26) 下一个

南昌的大学同学聚会就没有那么伤感了。除了在四川的孔河和另两个临时没来的,剩下的人来了,我们又聚到了一起。老大和小张还在读研究生,其他几个都回到了教育战线上,也算是不忘初心了。

“你小子,要跑那么远去了!怎么着,中国还不够你发挥才能的?”小张和我打趣道。

“哎呀,这不是国内混不下去了,我才出去避避风头嘛!”我赶紧说。其实我在想,如果不出国的话,和魏潇就没有任何可能了吧?

“切,拉倒吧你!谁不知道你这是奔着洋妞去的啊?嫌弃咱们中国姑娘不好啦?”他不依不饶。

“虫虫,你注意点儿,这儿人多呢!”老大赶紧给他使眼色。

“哦,对哦!说错了,莫怪莫怪啊!哈哈哈。”他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打了个哈哈。

我偷偷看了一眼卫雪,还好,她正在和孔莉说话,没有留意到我们几个。三年过去了,她倒没有什么变化,一袭白色素花裙包裹着的身材还和当年一样地动人,依稀带着那个夏夜月下仙子的影子。老大告诉过我,她后来很快嫁人了。现在,她看上去应该很幸福吧,我不由得在想。

当初,我放弃了她,曾经很痛苦。孔河后来告诉我:卫雪和孔莉讲,她当时其实对我也很多好感,但对我出国很介意,所以知道我一定会出国后,就心意很决绝了。他这么一说,让我更加痛苦,好像是我在卫雪和出国之间,选了出国而没选她,是自己半路放弃了我和她的幸福一样。

不过现在,我倒是能更淡然地看待这段没有结果的感情了。她已经成家了,让我内疚的心思少了不少,而我自己也往前走了,虽然还不知道会怎样。

大家一边回忆当年上学的糗事,一边回顾自己这几年的生活,倒也各有乐趣。我没问孔莉个人状态,我俩也默契不提孔河,就当没这个事情一样。我们班最后幸运修成正果的那一对儿夫妻,男同学来了作为代表。女同学正怀着他们爱情的结晶,大着肚子在家待产呢,让我们几个还没成家的羡慕得一塌糊涂。

聚餐快结束前,那个幸运儿男同学提议大家下午去井冈山玩一趟,他俩在泰和,离京九线的井冈山站很近。他说不用担心麻烦大肚婆接待,他全程管在酒店吃住。这下有空的同学都很兴奋,兴冲冲地准备出发,我摇摇头告诉他们,我过两天就要起飞了,不能陪同了。

走之前,小张和我说:“真芳,你这一走呢,也不一定能常回来,记得我们班毕业前在庐山春游时时说的话吧?你说十年后再聚的。要记住哦,十年后再聚,不见不散!”

得,一个石头扔好远,我想。我是说过这个话,自然得算数。我用力点点头:“好!不过具体的时间还得看假期,到时候我们再协调,咋样?”

“就这么定了!”他抓过我的手,用力摇了摇。然后我们一起让餐馆的服务员拿老大的相机照了张合影,又分别照了些各自的单人照双人照,和老大约好了,洗出来以后寄给他们。我的那份儿就只能等他们扫描了,然后QQ上发过来了。

我看着卫雪在那说说笑笑,旧日的涟漪突然涌上来,我有些伤感,脱口而出地说:“欸,我们俩也合个影吧?”她也有些忸怩,快速左右张望了一下后,挨过来,于是我俩又照了一张最后的合影。过去了,一个人生阶段就这样过去了。

 

我回到了南京,住在袁枫的暑假宿舍。马晓昆已经取走行李,先走了一步,就剩我的几个箱子在李桓实验室的角落,显得孤单单的。这两天我还有一个重要事情,就是赶紧联系其他去普罗旺斯一同留学的飞友,这样在飞机上有个伴,下了飞机也有个照应。

小水仙上的出国留学版块又一次救了我。他们在版上说,美国那些大一点儿的学校,都有中国学生会,也叫CSSA的,可以在学校网站上找到他们的邮箱,联络他们帮忙找人接机和寻找飞友,于是我就给那个普罗旺斯大学的学生会邮箱写信说了我的难处。第二天,我就收到了回复告诉我有俩中科大的未来校友,和我一趟飞机。更妙的是,负责接这俩飞友的接机人知道我也在找人接机后,和学生会的人说他和他朋友的车够大,装得下我们仨新生的行李,这下又一块儿石头落地了,自然是长出一口气。

离开南京前一晚,我给魏潇发了个告别短信,然后收到了她祝福一路顺利的回复。带着依依不舍的心情,我把手机放回兜里,然后在校园里找到了之顺办公室,和他聊了一会儿天。现在他仙林和医大实验室两头跑,时不时就回到他在生物系的办公室落落脚。他告诉我,实验室里大家都还是老样子,忙忙碌碌。

“你倒好,傻瓜兮兮的,先跑了哟!”他笑道。

“嘿嘿,我走了后,有没有新人加入失意三人组啊?”我也笑了。

“嗨,这些本科生都干得不错,可能也就一两个不开心的吧。那能怎么办呢,科研哪有一帆风顺呢,对吧?”

“嗯。对了,去年申请出国时借了我们本科同学齐大姐一些钱,回头你先帮我还上,等我那边发了奖学金,我再还你。好吧?”

“没问题,你给我她的联络方式,回头告诉她有这么一笔汇款就行。”他答道。于是这件事情也这么妥了。

我拿出我的旧电话本,一页一页地翻起来,看看哪些不常联系的人,出国后还可以保持联络。突然,臻梵的名字跳了出来,她就是中专时被我妈形容为“疯疯癫癫”的那个女孩子。我也一度对她有过一些好感,后来因为我妈的评论,加上金瑶的缘故,把她降级成了普通朋友。在天棠镇工作后,我还真去过她们家一次找她玩。只不过没多久她就去广州打工,而我去南昌上学,我们就联络稀少到无了。

现在要出国了,我心突然一动,也不知道她电话换了没,于是拿起手机就拨了过去。

“喂,臻梵吗?”我用普通话说。

“对,是我,你哪位?”她也普通话很客气回应。

“哎呀,是我啊,没听出来啊?我是真芳。”一听她电话依然没换,我有些激动,换上了乡音。

“啊,哈哈,是你老人家呀!真让我意外!多久我们没联络了!你在哪儿呢?”她这下听出我来了,很是激动和热情。

“我要出国去留学了,翻电话本,想起你来了,就给你打个电话,告诉你一声。在广州都还好吗?”

“嗯,挺好的。忙是忙,但是日子过得还蛮开心的。”她说。然后我们就陆陆续续说了几分钟,留了彼此的QQ,算是出了国也能有个联系方式了。

“你很忙啊,呵呵。”之顺笑道:“女朋友?”

“不是,老朋友。”我否认了,不过没多解释。我问他:“对了,实验室里都说你在谈朋友了,这下总是真的了吧?”

“嗯,本校的。”

“啥时候结婚?”我追问道。

“还早呢!到时候告诉你,别着急。”他说道。

我把我手机卡卸下来,然后把手机递给他:“你帮我把这个手机还给师姐吧。师姐对我不错,可惜我自己太不上道了,让她失望了。”

“嗨,怎么会,大家都挺喜欢你的。你呀,不要让自己失望就好,其他人怎么看你没那么重要。“他接过手机,随意地说。

“嗯。想我了就给我QQ,email,都随你。”我说。

“好,会找你的。兄弟,保重!”说完,我们抱了一个,就算是道别了。

李桓把我送上去上海的火车,叮嘱我多小心,到了那边保持联络,然后就走了。火车启动后,我一边看着远去的南京城,一边感慨:命运,真是让人难以捉摸。刚来南京的时候,我既是满怀希望又忧心忡忡;现在要离开了,我依然是既保有希望又忧心忡忡。三年下来,算是终点又回到了起点,只是这中间的起起伏伏太让人心焦了。

回望这三年,我在最沉沦的时候,总觉得我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在感情上我从一个痛苦——被卫雪拒绝,走向了另一个痛苦——错过魏潇;在科研上我也毫无建树,真是自己一手好牌打个稀烂。但你要问我是不是怪老天爷呢,我好像也不十分责怪,我更怪我自己。我怪自己对现实世界估计不足,怪自己高估了自己的理性,怪自己拿不起放不下,我更怪自己的失控,给实验室的老鼠们和关宏师弟都带来了伤害。

现在心平气和地看看自己的一路经历,我又感觉自己其实也没那么不幸。在我最痛苦最落魄时,我的亲人和实验室的同事们,还有那么多同学朋友们,都热心地拉我一把,用他们的关爱给朝深渊飞坠的我准备了很多层的垫子;而那最柔软的那层,是穆老师用她无私爱心编织成的。渐渐地,我对他们所有人的感激又涌上来,觉得这个世界对我其实没有那么糟糕,我又开始有些微笑的欣喜。就在这沉思中,上海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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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FrankTruce1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黎程程' 的评论 : 哈哈,程程说得对。情感是一些人的软肋。念旧可以,只是不能活在过去啊
黎程程 回复 悄悄话 真芳是个多愁善感之人,这一小篇里一下子提到了三个暧昧对象,看样子出国了他也会时常怀旧的。
FrankTruce1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菲儿天地' 的评论 : 菲儿好呀!是的,我们被时间改变,被时间治愈,嗯嗯,也被时间遗忘:(。
菲儿天地 回复 悄悄话 写得真好,时间治愈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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