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儿
昨天又拨通了玲儿的微信语音聊天电话。她接了,但是信号不好,声音断断续续的,无法畅快聊天。后来只好改作一句句的留言。
最后她说:”你回来一定要来找我呀!我们现在农村和县城都有房子,你可以住在我家,我带你好好转转。”
看来玲儿的日子越过越好了,遥望过去,那个夏天的冒昧之行,是不是也有一份功劳呢!
玲儿一家与我家有很深的缘分。可能因为在马满庄都是外姓人,都同样生活在受排挤受欺辱的境地,所以更能理解彼此,互帮互助吧。
我小时候农村还是生产队的管理模式。土地是生产队的,每天大家一起上地干活挣工分,粮食按人口分配。玲儿的父亲老孙是我们村生产队的庄稼看护人。他是个实在人,工作非常认真负责。每天到农田里转悠,严防死守,生怕有人偷盗粮食,让全村人的财产受损失。他的工作也是个很得罪人的活儿,因为他有时会守住路口,翻看那些摸黑儿出门的妇女的割草篮子,看里面是不是藏了偷来的玉米或是红薯。特别是瓜果蔬菜成熟的季节,他更是没明没夜地巡逻,因为经常有人闻到瓜田里飘来的香味,会忍不住跳进去顺藤摸瓜摘几个。如果都被人顺走了,大家就没瓜可以分了,所以他是在捍卫大家的权益。我记得分瓜时,每个孩子都提个篮子排着长队等,轮到我家时分了三个瓜。大哥参军,父亲吃公粮,他俩不分。剩下妈妈和我们,每人分半个瓜。
有一天晚上,老孙踉踉跄跄地来到我家,和我父亲诉说了好久,原来他被人打了。马家的一个女人偷了队里的粮食,被他发现了,就没收了她的篮子。结果女人叫来了马家的五六个壮汉,把他狠揍一顿。他说,其中有人用扁担砸了他的头,使他一直晕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求父亲一定为他做主。父亲看他说话思路清晰,觉得可能没有大碍,就安慰他回去好好休息。
没想到,第二天,玲儿的父亲就因颅内大出血而去世了。马家人到处传播说老孙是自己病死的,而且还互相串通了证词。我的父亲从震惊到愤怒,决心要为老孙讨公道。他开始不断为玲儿的父亲奔走,不停地写材料揭发举报那些人,不但到公社告发,而且还跑到县政府去。他找到以前在干部学校教过的学生,向他们描述事实真相,督促他们帮忙调查处理。后来他站在证人席上指证那些伤害老孙的人,直到把为首的绳之以法。
失去了父亲,所有的重担都落到了玲儿和她姐姐的肩上。虽然她还有个哥哥,但他游手好闲,也帮不了什么忙。她的母亲不知所措,整天以泪洗面。后来她哥哥结婚了,哥哥弱,嫂子就变得非常强势,经常和她妈争吵。有一次玲儿忍不住说了她嫂子几句,没想到那女人勃然大怒,拿起一个碗就向她砸去,锋利的瓷片把她的半个脸划了一个大口子,血汩汩地流淌下来。伤口愈合后,她美丽的脸庞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疤痕。
我高中的一个暑假回村,玲儿告诉我有人给她介绍男朋友了。但是,对方见了她一面后就没有音信了,她想让我陪她去探个虚实。对方的村子韩庄距我们大约有十五里地远,我们黄昏时分骑着自行车出发了。一路上有说有笑也不觉得累,骑了约莫一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我们一路打听到了男方的家,他外出不在家里,他的大哥热情接待了我俩。我们假说途经此地,天黑了不敢往前走,就拐到他家看看。那个大哥就开车把我俩送回了村子。自此他们双方又开始有了联系,后来就谈婚论嫁了。
几十年过去了,他们现在儿女双全,大女儿去年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儿子也非常勤奋努力。说起她的一双儿女,玲儿语气里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玲儿自己也不闲着,除了和老公一起忙田里的活儿,还参加了月嫂培训班,拿到了月嫂的上岗资格证。她要是能来美国该多好啊,这里很需要月嫂呢!